怎么讲,还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让我安心。
“莫担心,这是几日而已,”他稍歪着头看着我,一丝黑发滑落在秀白的脸旁,可真是公子如玉。我还有些惊叹这人怎么一颦一笑都这般好看时,他的一句直接梗住了我所有的赞美。
“反正过不了多久你就嫁过来了,馥眠不就回来了,又何必再添一人呢?”
呵呵,好算盘。我点头称是,实在觉得他定不需要什么管家,这良心黑的不是一点点。
送走了仲华天君,我和那馥眠仙子就只能在客厅面面相觑。
我该把小狐狸藏哪才好呢?这可是个大问题。若是和她说这是我家妹子,她能有多少相信?
真是连走衰运……许是在暗示我该去和诛仙台的仙友打好关系,说不定哪天就得用上,好来的痛快些,不要嚎到最后英明全无,连个铮铮铁骨的好名也丢的干净。
、馥眠(二)
我眼巴巴的看着面前的小仙,就是我新上任的侍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府规?没有啊!禁忌?小狐狸啊,不敢说。而侍从正在为她理出空屋,我也不好将她置之不理。
咳了咳,吸引了她的目光后,我面带笑意地问:“大约多大了?”我可没指望这天上有人能记清自己的年岁。
她低头施礼,“回仙君,大约万岁。”
我一僵,默默起身。实在没想到,这天庭下来随便一人的年龄堪堪都是我的几十倍,若是在人间那就是必须得拜上一拜的长辈。
这下我确实认同百司仙君说我还太年少的话了,看来我着实还是有交一些好运。不然怎么能后来居上赢过几千年或万年,愣是将仲华天君与我捆在一起。
虽然不是我所愿,但是觉得委屈就太矫情。我可怎么也忘不了,那日在瑶池,被飞鱼岛的穆棱公主烦的不行的月老,以摸不透仲华天君的姻缘为名,特求帝君亲自看破天机,为仲华天君占卜出那备受瞩目的如花美眷究竟是谁,和突然显出我名害得我傻愣愣的上去,直接面对穆棱公主妒恨眼神的场景。
那日本就闲的无事,整日在天庭晃晃悠悠的仙人一听闻为天君占卜姻缘无论远近纷纷而来,座无虚座,一时间就成了堪比蟠桃盛宴的一大宴会。
自后每年的那日仙家都开始自发的聚在瑶池相聚顺道看能不能碰到自己的姻缘,不过这是后话。
反正当时占卜出来后最想哭的,怕就是引发这场盛宴而又什么也没得的穆棱公主。
本是倾国佳人,身份尊贵乃飞鱼岛的第七子,与皇六恰是同胞兄妹。能歌善舞,起舞之时,海浪滔天,浪花飞舞,踏着浪面腰间红绸带一片惊鸿,特别要提的那落地的长发,如九天雨下,三千白丝美不胜收,本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可君子不懂。
公主本性善,不忍仲华天君一人既要辅佐帝君又要顾其尘殊府邸,只好大着胆子请帝后白薇娘娘为她说亲,就指望着两人能红丝暗系,共结连理。最好能诞下麟儿,圆一家团圆的美景,又稳固飞鱼岛与天庭的情谊。
可就是千不该万不该在仲华天君表示无意之后还惊扰了帝君,不然也不会惹得帝君大怒,下旨不是命中注定的良缘都不得结亲。
早已成亲的仙家开心得意的不行还为此又摆宴席,而不幸未婚的那可真是哭着嚎着的去找月老求得美人姓名,防止他人捷足先登,又好软玉在怀,共赏人间美景。
而我那时可是尴尬到不行。
我位阶不算高,但是又比在天庭没有自己属地的仙家高上一些。听闻帝君为只能在遥遥远远才能看见的位高权重的仲华天君占姻缘。本着热闹不看非游仙的原则,兴冲冲地就先到了百司仙君府上蹭上一杯桃花酿,再尝了尝听说是月宫府里的娘娘亲手做的小点,带着三分醉意就满足的不行的来到瑶池。
望眼过去一片仙山仙海,各种飞舞的衣绸,层层一片差一点我就以为我到了人间的花灯节。
百司仙君是天庭百司之首,与我不同这时得去高阶仙君身边,就与我分离,峒赤真君乃帝君妹妹的夫婿自也是在前,再来的好友就是些皇亲国戚,统统在上。
苦的我挤又挤不进,退又退不出。只好随意找上一石椅坐坐,来散发一下酒的后劲,谁让我姗姗来迟,怕是没缘近距离目睹那佳人何样,出自哪里。
若是穆棱公主还好,我在去找皇六时就已遇到,虽然未幸交谈但真的美的不行。若是其他公主,就只好等到蟠桃盛宴之时看看能不能求得一眼相见。
那时的我坐在椅上想的天花乱坠,自以为毫无关系,可万万没有想到就因为我落单成一人,才会结识日后让我后悔不已的人。
…………
我托起她的手,将她扶到了椅上。开始她还是慌张地说不合礼,后又挨不过我的坚持就半坐在椅子上,姿态更为谦卑。我就更不敢太过随性,万岁年纪的仆从无论在何地那也是值得我这个位阶的小仙敬上几分,何况还是天君府中的。
往日我甚至都无缘拜会,又怎么敢真的将她当做伺君让她伺候。以后若真的到了尘殊府邸,低头不见抬头见,我还指望她能照拂与我。
我大约猜得到她怕是府中什么高位的侍从,虽只与仲华天君结识半天,在结合往日仙家闲聊时的形象,我也知道虽然他刚刚有些随性之意但骨子里却是极守礼的人。一心辅佐帝君,不染一丝风流,不然也不会逼得穆棱公主气急急的直接去求帝君赐婚,连一些好听婉转的话都不讲来安抚一心爱慕的公主。
我偷偷打量她的发间,六枝青云簪,发尽盘起,只留一长辫在左侧。而衣袖纹有银色游鱼,鳞片精细,栩栩如生。一副规规矩矩的三品侍君的配置,却拿不准她在府中确切的位置,只能猜出定不是亲自做活的,手下必有些小仙。
帝后虽然曾定下侍君的品级,也明文规定一品从云簪,二品流云帖,三品六枝青云簪,四品三枝青云簪……
但有的府邸门风不严,懂得卖好讨巧的侍君也敢罔顾规矩,胡乱用些越级的饰品,害的我实在不敢乱猜品级。
但总归位阶不会低,想我的不良名声在外,众仙皆知我爱化成书生到人间与那美艳名怜结识,花船画舫我和皇六可没少包下在那秦淮河畔弹琴鼓瑟,要得镇住我这等纨绔子弟怕是一般的侍从做不来的。
但若真的是礼仪嬷嬷那我真的不敢保证会不会吓得落荒而逃,当然得带上小狐狸……
诶,怎么有些像私奔?
斟酌一下后,我还是没忍住问了一件不好问的事,“敢问馥眠仙子位居何职,省的我弄巧成拙怕是不好……”
她回答的坦荡,没有我所担心的不悦之意。却着实惊到了我一把,那悦耳如霏山烟雨的声音下说的竟然是,“小仙乃尘殊府邸的百司尚。”
尘殊府邸的百司尚,女寝中的总管家!简直就是缩小版的百司仙君啊!
我一小小仙君何德何能让千万年也只有三位天君的其中一位的百司尚当侍君,背后顿时有了森森的凉意,好在先行问了,要是真的傻傻听从仲华天君所说的将她当侍君,怕风流名下又加了一个骄纵不逊。
我悻悻一笑,喉咙涩涩的,说不出话来。
她似乎看出了我皮笑肉不笑下的惊吓,连忙起身道:“仙君莫怕,馥眠只是一小仙,只不过是仗着是尘殊府邸的老人更为知晓府中情况,天君才让馥眠来伺候仙君。也是担心仙君初嫁心怀顾虑,误了与天君琴瑟和谐的好事,又怕府中小辈不懂礼惹了仙君。仙君只管如往日般,馥眠定不扰仙君安宁。”
我呆在原定片刻,觉得必须涨月禄,着实人才!
这一下就让我想起我还在人间时,娘亲身边那巧言善辩的大丫鬟,虽是出生农家小家,可这机灵懂事的劲仍是争过那些家生子一下就走上人生巅峰,成了位最高的丫鬟。
可惜这心同时也养野了,盯上了大少奶奶的位置,最后还是被二娘找了个借口送了出去。
不过这些只是峒赤真君告予我的,那时我已经在山间修仙多年不问人间事,娘亲怕我眷恋红尘误了大业也从不许我返家,只是在年间派上丫头和返家探亲的峒赤真君一道来看我。送上些衣物和书信。
那时我已辟谷就不再带些吃食,送完这大包小包时丫头就即刻返回,从不留什么口信,好在峒赤真君还会留下陪我几日讲一讲我家中趣事。
那时我还奇怪明明他都与我修仙,虽隔着一个林子不再一起,可是他才返家两日竟能知晓我家中一些阴私之事,而且那前因后果道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让我这快记不起爹娘容颜的人还能理清里面的逻辑。当我换好新衣问他怎样时,忍不住几将好奇道出。
他倒不以为然地说,两家只是邻居,家大业大,女人多,谁家墙不透风,谁家女人不叫嚼舌。况且他还得去我家和派出的丫头一同返回。我点点头觉得很在理。
却一点也没想过,谁家的娘亲舍得将未满十岁的幼/女送去山间修什么老子的仙,还放心的让邻家幼子常年呆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什么?皇长孙
作者有话要说:馥眠侍君百司尚 是管理仲华天君府邸的管家
百司仙君是天庭(帝君家)的管家
是两个人!
有时,独在府中实在闲的无事时,我就会窝在我那冰凉剔骨宽敞透亮的玉榻上巴巴地想,我为什么要来修这个仙。
好好的人间不呆,不在父母膝下承欢,干嘛走上这无趣的不归路。可惜啊,那时还是凡人还能反悔时,一心想的就是登仙,应该说那时除了登仙就没有什么好心人来指一条路来给我选。
在我才懵懵懂懂有了记忆时,我就一人在这山间。哦,偶尔还有师傅。可惜他不喜欢呆着,也不喜欢看着我,只是丢下些修仙道法的书就踏鹤而去,云游四海,只留得我在那小木屋里钻研道法。
有时我会去山间逮上一两只野鸡或野兔,拔毛放血,在用上师傅最爱的那清雅竹林的竹子,噼里啪啦,肥油滴尽,那绝世野味就这样出来了。可真是酥香千里,给我常年这个吃着笋干长得也像个笋干的人生点上了浓墨重彩的一色。
当时不仅瘾得我口水直流,还倒天下之大霉的邀来了一群不速之客。是的,是整整一大群。
看着那绿着的眼睛,利爪獠牙,和那半张的长吻牙缝里垂涎已滴的一地的狼群。手脚都没它们长的我可真是吓得涕泗纵横,青衫湿尽,只想问我那不负责任的师傅怎么没告知我那竹林竟是有主,害得我这无齿小儿竟惊了圣驾。
好在,那时我命不该绝,恰巧碰到了无事散步的同为小萝卜头的峒赤真君,那时应该叫唯真,只是一剑翩飞,霎时风华绝代,衣袂翩跹直伤了那蓄势待发的狼群头子,逼退一波凶猛巨兽,宛若天人下凡,真身现世大慈大悲,可是呆了我一脸。
发如点墨,虽少而英立,站如松竹,负剑独立于苍翠盖天林中,若是按山野话本所写,那我应该以身相许,相伴于天涯。
可惜在那时,我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笋干,也毫无姿色,瘦瘦巴巴。他也全无什么欣赏之意,倒是那黑如星辰的眸死死盯着我手中那绝世美味。
这直接让我不由觉得同时天涯沦落人,定是师傅不是人的错觉。便动作矫健的一把从地上爬起,豪情万丈的用油乎乎的手就这么扣住了那白衣翩翩的金童玉娃的手腕,微微颤抖下,用还缺牙漏风的嘴一口地道的土话问,“吃波?伢子。”
现在想想还觉得英明全无,透着傻劲,但总归是我与峒赤真君的第一眼相见。
可见在我为什么修仙,那可是我最年幼单纯时常见到的两人啊!都是以修仙为己任,傻得我以为天下都是这命,就这样赔上一生。
等到我修得正果真正到了人间见过大世面后才觉得……去你的清心寡欲,去你的淡泊明志,去你的无欲则刚。
我只想要那好酒与美食,只想要那戏楼与梨园,只想要些人生真谛的美好日子。
诶……现在可算是晚了,一不能随意上天庭,二不能常年离开所镇守的小山,逼得我卧床挺尸,醉酒长眠,来祭奠当年无知不懂珍惜何意的小笋干君。
…………
当侍从来找我时,我正蹭蹭的爬上屋顶去找小狐狸。
这倒到不是他爱在屋顶呆着,而是这府前檐牙高啄,是观赏山间大意最好之地,无论在山脚还是山顶都能隐隐看清。
往日我一般就是在这去寻他的身影,反正我给他选的都是鲜亮的白衣,无论在白日黑夜都在这大片统一颜色的山中突兀可见。
趁着侍从带那百司尚参观府邸,我好先行找到小狐狸,来将他藏好,省的撞上那我就解释不清。若只是个百年小仙我好胡言哄哄道这是我家妹子,量她也不敢去问旁人核实,可这偏偏是千年仙长,什么稀奇事没见,这一下还不就看出是男是女什么品阶。
我满门心思望去,遥遥远远的,枝桠交错,荆棘丛生,一片黄绿黄绿看不大清那半隐半现廊腰缦回,只听得见喧腾飞溅,脆耳动听的流水回声。
那是山间唯一的泉,雅泉。自顶蜿蜒而下,水质清可见底沉石,常年不绝。搞得百司仙君常笑这泉定不是甘泉,因为甘泉必竭。但我却觉得我这是风水宝地,琅嬛福地,才会常年不绝,酿的酒也是格外甘甜。
待到楼下侍从唤我几句未理后,才矫健不差我的蹭蹭爬上,我才缓过神看向他。
一席暗色长袍毫无花饰,发尽束起,束腰宽带也是寻常黑色,从顶黑到底。
俗!非常俗!!
这百年来我第一次细看他的服饰,若不是那百司尚衣着靓丽,不比一些小仙君差个几分。我也不会惊觉我这身边唯一的侍从竟然毫无品阶,寒酸到不行。也枉他兢兢业业身居数职百年陪伴伺候我这不靠谱的仙。
这一想我竟有些羞愧,看他也愈发自责,脑子一热就一把抓住他的手,含情脉脉地说:“侍……额……你名字是?”诶,煞景煞景,我竟然一下就忘了他名字,真不该府中就他一人,害的我百年不怕叫错人。
“回仙君,尚木。”他俯首行礼,顺道抽出了他的手臂。
我又恢复了热情,一把抓回他的手臂……这骨骼别致强壮有力,我暗叹一声,复道:“尚木侍从,多年委屈你了!”
他沉默片刻道:“仙君,姝丘公子已暂先安抚在小树林,时间久了,怕呆不住。”趁我一愣神,又抽回了手臂,负手在后,模样谦卑的我一时未觉什么不对。
我点头示意知晓,也无暇顾及馥眠侍君何去,更是忘记我本想讲的,就跳下楼顶,匆匆向着树林而去。
…………
一片幽森盖天,光影碎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