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是有事所求……”想到那娘娘,总会让我想起那个人……和她们共同的身份……
抿了抿嘴,我叹道:“……那位娘娘也算得上是‘用心良苦’,阴狠狡猾的就像百司仙君所说的一样——魔界养出来的好狐狸!”说完,也不知真正是想嘲笑谁,就低着头木着一张脸,放空的逼着自己不要想起……
随着我的情绪下跌,空气也凝成了团一样,压下心口的难受。
我从未体会过什么属于常人的情感,直到登仙后也是懵懂的认识一干朋友。有时,就觉得我根本不像一个人,是缺失的残物,我丢了关于一些人的记忆,丢了正常的情感。等到我好不容易找回一些,得到一些时,那人却狠心的全拿走……一点也不给我留。
小狐狸凑上前,两只爪子搭在我的胸口,后肢踩在我的膝盖上,毛茸茸的脸蹭上来,舔着我的脸颊。温和的湿气夹带的不是狐狸的气味,而是我好久没有闻到的桂花香。只需一丝丝的香,就能勾起在秋日里所有美好的悠闲的人与事的记忆……
“姝丘……”我一开口,嗓子就像被什么黏稠物粘住,哑哑的声音细小的可怜。
小狐狸躲开了我伸向的手,灵活的打了一个滚跳起身,就在我逐渐模糊的视线中,猛地抖了抖一身漂亮的白色皮毛,瞬间白丝飞舞。
来不及反应,飘忽的细毛飞起,直接飞向我毫无预警的脸……等到呼吸的鼻子突然有些异样时,我才发现好像来不及了。
一瞬间,“哈……哈秋!哈秋!!你……你不是过了换毛期吗?!哈秋……”眼泪悲伤什么顿时烟消云散,我用力揉了揉鼻子,顾不得脸上因为落下的泪沾上的羽毛,一只手在空气中快速的挥舞着,试图打散这飞起的细小的白毛。一只手抓着袖子掩住了口鼻,侧着头努力躲开这些羽毛。
甩着尾巴,在我晃动的厉害的膝盖上踩得稳稳的小狐狸大言不惭,“你记错了,换毛期还没结束……”
胡说!明明新的毛不是长出来了吗?不就是提到了狐族,又不是天界的狐族,何必这么激动呢?
“吶~子施,子施,你认识那妖……那位娘娘?”看着我这里打喷嚏不止,他倒开心了。转着眼睛,坐在我膝盖上,身后挥舞着三根大尾巴的小狐狸,歪着头,看起来又乖又纯良。
他真的纯良吗?由于馥眠仙子来的几个月,小狐狸有了光明正大粘着我的理由,我可算真正感受到了他与往日的性格,大部分时候还是个单纯好骗的孩子,但是我还是看出那辛佞狐王一脉下来锱铢必较的性格。
等到白毛散了一些,我掩住鼻子的袖子才慢慢的放下。
“那位娘娘生了一位姑娘,让我给取个名字。”
“你取?!”不用看他的表情,从突然提高的声线我就知道,他想到大概是幕真君为什么这么想不开,要揉虐他心爱女人好不容易怀上的第一个孩子。
自那幕真君娶了那位陆山妲娘娘后,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对不起原配的举动触怒上天,魔界的女子本是及易受孕的,可那娘娘硬是千年没怀上一个孩子。仙家都暗自说这是真君造了孽,折了福气。
如今好不容易生了一个女儿,还被其母这番算计利用,实在心寒。
小狐狸许是看我半天不说话觉得是不是刚才的反应伤害了我,一只软绵绵的爪子抬起,放到了我手背上,安慰道:“我不是嫌弃你没文化……”
——你真的要这么直白吗?
“我只是觉得一个小小的真君的孩子还要你取,他们也不掂量一下身份,还妄想攀亲戚。”
“我目前只是一个小小的仙君。”目前来说是我高攀,看得起我。
“你日后可是正妻娘娘!”小狐狸瞪了我一眼,颇有馥眠仙子在听到我不思进取的想买穆棱公主的福吊时看我一眼的凌厉和怒意。怒我这番自降身价,低看了自己日后的身份。
我随意抹了抹脸,之前的情绪随着好奇烟消云散。这小狐狸是接受现实,觉悟了我日后会嫁给了仲华天君?
正想问,小狐狸就自顾自扭着他的大肚子,下了我的膝盖,走到被子上,一步陷下一个坑,一排坑下去。卧倒在枕头上,颇有高傲的怀着龙种的妖妃的模样说:“你日后可是我的妻子,是狐族的长媳,该让你取得是我肚子里的孩子的名字。真君而已,小妖的孩子又有什么资格劳烦你。”
——你还是不能面对现实吗?我就得我快成为人间说的那种窝囊皇帝了!
“亲爱的姝丘……”我趴在床上,自我感觉纯良地看着他。
小狐狸倾下身,近的几乎与我鼻子碰鼻子,灼热的呼吸打在我的脸上,“怎么了?子施。”
“你真的不觉得我们俩性别反了吗?”靠近的脸,任何细微之处都清晰可见,我又一次看清了他黑色瞳孔边缘的异色,兽的一双眼睛,此时晶莹透亮美过任何一块宝石,深幽的又如大海深处。
在这样一双诱人眸子里无论倒影着谁的身影,都会不由的让那人觉得他最珍爱的那人是你。这也许是狐族天生的魅力?
“没反啊!你是女子,我的男子。”趁我一个不小心,小狐狸凑上来添了一下我的鼻尖。
温暖轻柔地带着一些旖旎的色彩,心的反应比大脑还快,在触到了湿热的感觉时明显的就快跳了几下,吓得我以为它会跳出身体。
我悻悻一笑,躲开了他的视线,侧着头看着靠墙的帷幕,是普普通通的款式,纹着梅花的图,颜色也不过分招摇。等了半天他不说话时,才轻声地说“你得明白,男子是不会怀孕的,无论是凡人还是神仙还是魔仙……”
而你所信任的,是否是值得你信任,一个撒下这看似玩笑实则荒唐甚至已然误导你的叔叔,真的是像你所说的真心对你好吗?
不是同母的叔叔,聪慧不下嫡子的叔叔,被你母亲防备的叔叔,你所信任敬爱的叔叔。
我不愿过多提到那位叔叔的事,每稍稍带到小狐狸就如踩到痛脚一样激动,只是看多了这样的事情,也碰到了……痛过后就明白了,就会警惕和怕。
“叔叔不会骗我,他说是狐族的秘术……”说着小狐狸还有些害羞,不好意思的将头蒙进两只爪子里。
“若是秘术……”怎么可能没有听说过一只公狐狸生下过孩子。我捂额,继续暗示他,“就算是秘术,你以前也说过之前你也未见过我,又怎么可能怀上我的孩子。”
我发誓就算是在人间时我又没有救过一只小狐狸,因为如果在那时我见到了,早就进我的肚子里,哪还有今日认亲这一说了。
“我见过你!”清雅稚气的声音突然提高,斩钉截铁地说道:“在很久以前我见过你。”
我不由侧回头看着他,认真的表情。很久是多久?我从来就没有印象,若是见过这般俏丽的少年我又怎么可能不曾留有记忆。
可他下一句,着实惊到我不知该言语什么,直接呆在他的眼里,“在昱言叔叔的书房,你的画在那里挂着,被轻纱所掩,但是我掀开了。我们的第一次相见……就是在昱言叔叔那。”
他不管我已经定住的大脑,僵硬的表情。瘫下身子,安静的睡在枕头上,眯起了眼睛似乎在回忆,“昱言叔叔是我有记忆里第一个抱着我哼着摇篮曲哄着我睡觉的人……也是个很温和的人,与世无争淡泊名利。”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像画中走下来有着书卷气息的人,我忘不了他对我的好和疼爱,”
“……可是他们都不懂他得好。姨奶奶忙着争宠根本不理会叔叔,爷爷和奶奶最爱的是父君,其他的叔叔对他也是冷漠不亲近,”
“母亲又让我防着他不准与他靠近,可是……如果我也不理会叔叔,叔叔就再也没有人懂他和他说话。”隐隐的尾音还有些哽咽。
我尴尬一笑,不大适应这种煽情的戏码,也不知该接上什么话,“……那他书房怎么会有我的画?”作为实在不懂的安慰的人,我只能煞着风景的问我想不明白的事。
一提到画,马上就要哭的小狐狸卡了一下,“我……我其实也不知道那是不是你的画,很像很像,但更为美艳。我不是说你不好看……只是,只是里面有差别!”小狐狸急急忙忙解释,我点点头表示明白,我这模样是绝对和美艳无关的。
“在那副画上,她在起舞,红色的纱裙近乎全部飘起,站在小桥上周围绽开的是大片大片红艳夺目的彼岸花,黑色的头发散下飞舞在空中……”
“我能感觉到画这幅画的人对那女子的爱意,每一笔都用情至深。起初我以为是昱言叔叔深爱的女子……”
“但他说,这是友人相赠。”怎么又是友人相赠?我皱了皱眉。
“画中的女子她的五官像你,真的很像很像,褪去一脸妆容,在收起那种妩媚的感觉,换上浅色的衣裳,我觉得那就是你。所有起初我不敢确定,才说过没有见过你……”小狐狸轻轻地说着,眸子仔仔细细地看着我的脸,从眉到嘴。
一时间我拿住准应不应该将他丢下床,虽然我有自知之明,可什么叫褪去妆容收起妩媚?我真的有这么糟糕吗?
“那你也还没说,孩子的事。”我板起脸,笑不出来。
“啊……那个……那个……就是我看了你的画……然后……然后晚上,额,昱言叔叔就告诉我我怀孕了。”小狐狸扭捏,而我这想死。
这算什么事?感觉无辜极了。
怯怯的眼神飘忽不定,在快到我这时,又急忙转开,在外飘忽时,又开始靠近。
“……也许这是个误会?!”我试探地问道。
一提到关于自己孩子的事,姝丘一下严肃了起来,像个护犊的母亲就算是我也不可以随意质疑他的孩子,“我感觉的到他的心跳,他的生机,他与我共存在这漫长的时间中。日后会更漫长,在他出生后,我会抱起他,亲吻他的额头给他唱摇篮曲,教他走路,教他仙术,就算他很调皮也没关系,我会教育他关心他爱着他……他就在这里,如果你怀疑他,他会很伤心,就像昱言叔叔一样,非常的伤心。”
他突然变回了人形,床上的空间顿时小了许多,过近的距离让我有些不安的想躲开。他将我的手按在他的肚子上,让去感受他所说的跳动——一个鲜活的生命。
那一瞬间我是真的觉得我手心出碰到了什么东西,有什么在动。慌张过后,我才发现我的手抖的厉害,我没感受过什么母爱,也没有与人亲昵的时候,我无法感觉小狐狸对孩子的情感。
但我大约猜到,他怜惜喜爱那个昱言叔叔,叔叔给他的温情,使得他转嫁给了孩子,他真的很想要一个属于他的孩子,让他一直宠爱长大。
只是现在付出的越多,日后伤心就越多,真相我说不出口,却又不能真的偷一只小狐狸给他,若是别人知道,仲华天君那又不好交代。
我苦恼的拍拍他肩膀,告诉他夜深了,去睡吧。
他搂着肚子乖乖的下床,走着走突然想到什么,忙的转头问我:“那个拓狸府邸的侍从你怎么处理的?送走了吗?”
“没……我直接离开了。有馥眠在,会将他安顿好。留在那他定会逼我给出答案。”
“为什么不直接赶走?”
“怕是那陆山妲娘娘在他走之前留下了什么话。若是我直接谢绝他可能就害怕的直接自刎在这了,我拿什么人来还那娘娘。”
能将侍从吓成这样,不愧是魔界来的。无论是哪个府邸的侍从不都和仙人一样讲究一个清高,虽不会如仙人明显,至少绝对不会下跪对着主人,何况我只是个客人。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像写女尊文……我果然应该快一些送走小狐狸……
、陆山妲娘娘(二)
初冬的清晨,天还是昏暗的如打翻在地的砚台,虽浓郁的墨水已然被稀释却还是沉重的颜色。
半睡半醒中我眯开了眼睛,房间的炉子生的暖,昨日我便没有拉上帘子,暗蓝的冷光透过木窗的薄纱渗进,房间其他地方还是暗到不见五指。
与夏日的同一时刻完全不一样,阳光明媚室内透亮,如果不换上重色的帘子怕是就会被初阳惊醒。揉着疲惫的眼睛,我慢慢从床里爬起,睡衣已经凌乱的卷起,看起来完全不成样子。大脑还在发憷,呆了片刻才清明,其实睡与不睡对于仙人来说都没什么关系,可是我这在人间呆惯了的习惯就是改不下来。
翻身踏下床,脚下是柔软舒适的地毯,厚实的绒毛好像能将房间的温暖锁住,赤脚上去直接陷入毛毯的中,细软的毛滑顺的还会挠着脚心有些痒痒的。
小狐狸那的帘子大开,自从他发现新换的帘子沉重到他实在难以动物的形态钻来钻去后,他就不肯关上帘子了。
小房间的桌子摆的整齐,连被子都折得平整,看起来就像是不常有人住进的客房。
以习惯来说,小狐狸的家教实在是好,在第一次看见他自己起床整理被子后,我就不再轻视皇族的子弟。也不是所有人都是纨绔子弟,不谙世事只晓得赏花谈月去人间邂逅什么佳缘。
若是小狐狸能大个几千年,至少长出六尾成年了,我怕就把持不住真的拐回家了。
想想同为皇族子弟这皇六就可算是反面教材,飞鱼岛乃九重天外的图胥老人的长女的属地。万年下来早就成为皇族聚集的宝地,阆菀琼楼,碧瓦朱甍那个府邸不是这样,恰逢这皇六生性轻浮最不爱就是被规矩天约束缚。
也就是他这番玩世不恭的随性,这倒使我这个无名小仙与他交上了友。
只是那一日桃花夭夭,璀璨不胜收,恰逢百司仙君酿了几壶好酒,这就直接引来了陪着皇姐穆棱公主来拜见白薇娘娘的皇六。
早就不耐女人家嘘寒问暖的小子,只是一个转角就不见踪影。翻墙爬楼间动作娴熟又迅速,只是一个虚影才放下酒杯的我就愣在当场,想不明白怎么突然就出现一人。
看着稚气衮衣绣裳,长发束起一时间我也拿不准这突然出现看着贵气可拿酒就喝一脸无赖样的少年是谁。得亏百司仙君熟悉那少年,点头行了一个礼就平静的再为我续杯,我才能肯定他不是什么奇怪的仙家,也没有了排斥的心理。若是只要我一人,还指不定我会对这不请自来的少年做些什么。
那时才登仙,幼时在林子里遗留在的戾气还未消散,不比现在平和。倒是那被尊称皇六子的少年好奇我的沉默,还以为我是什么性格内敛的新仙君,起了调戏之意。
这一来二去下在百司仙君的府邸两人竟成了好友,我才发现皇六也只是长得稚嫩年幼,其实阅历深厚对这魔界、地府、凡间之事我们没有什么不精没有什么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