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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涅槃-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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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我心软了,我不知道铭文对他来说到底有什么作用,但他对铭文是那么的渴望和热切。然而转念之间,我想起了陈老的话,立即就打消了自己心里的犹豫。
“北方,做做准备吧。”武胜利懒懒的靠在沙发上,半睁着眼睛道:“现在,不仅仅是我的时间不多了,可能,你的时间也不多了。”
“你说什么?”
我想要问,但是武胜利完全闭上眼睛,就和睡过去了一样,我真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这个周末可能是我过的最窝心的一个周末,武胜利赖在家里不肯走,我没法赶他,又不能报警,到周一的时候,我还必须要去上班。
每个周一早上,所里要开例会,我到的时候,例会还没开始,但是下面的人已经议论了很久。我听了一下,陈老死去的消息可能还没人知道,他们议论的是武胜利,说武胜利的尸体从医院的太平间不翼而飞了。我们所里就那么多人,工作圈子很小,平时谁回家跟老婆吵架都算是不大不小的新闻,要被谈论几天,这一次更不得了,这件本来就很邪的事情被说的很精彩,一些人就和亲眼看见了一样,眉飞色舞。
看着他们兴奋的表情,我觉得自己的苦恼根本没人能够理解,从太平间爬出来那货,至今还在我家里赖着。
过了一会儿,一正两副三个所长都到了会场。所里的例会只是走走过场,时间不会太长,关于武胜利从太平间失踪的消息,他们肯定已经知道了,不过对于这种神神鬼鬼的事,肯定是不会放在正规的例会上谈论的。
半个小时后,例会结束,所里主管业务的周副所长散会时让我和其他两个同事留一下,估计是要谈谈这个星期要进行的具体的工作。
我们三个人就坐在刚才开会时的原位上,周副所长喝了口水,清清嗓子,这是个官僚气息很重的人,我不喜欢,除非工作上的事,平时不愿意和他接触。
“这个星期,工作可能会有点忙……”
刚刚开口说了一句,周副所长的话音嘎然而止,就好像硬生生被人掐住了脖子。他端着茶杯的手在以一种很快的节奏不断的颤动着,我们三个人有点吃惊,坐在下面看着他。
大概就是几秒钟时间里,我看到周副所长的表情开始急速的变化,面部肌肉如同痉挛了一样,那种表情如同非常痛苦,但又像是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第六章 第二个死者
尽管是在白天,但周副所长此刻的表情已经很不正常,身旁那个胆子比较小的同事下意识就开始哆嗦。我不知道周副所长到底是怎么了,那么短的时间里,也不可能猜出什么。
“周所长,你怎么了?”
我在下面问了一句,却不敢靠近他,周副所长一句话都不说,脸庞上那种痉挛般的表情保持了几秒钟,手里的杯子啪嗒落在地上,紧接着,他就摇摇晃晃的站起身。这一下我们三个人都紧张了,因为看得出来,他站起身好像要走动。
噗……
就在我们紧张的同时,我听到了一声轻微的闷响,就好像一个被埋在雪地里的小爆竹炸响了一样。随着这声很轻很轻的闷响,周副所长的胸口突然就喷出了一股鲜血,我们来不及有任何反应,他的身躯顿时扑倒在地。
他扑倒之后,就抽搐了几下,不再动弹了,只有胸口那个伤口仍然在不断的流出鲜血,很短时间内,鲜血流了一地。
看到这一幕,我也仿佛开始抽搐,因为周副所长此刻的样子,和陈老遇害时的样子,几乎没有什么分别。周五我赶到陈老家里的时候,他已经死去了,我没能目睹死亡过程,但是看到周副所长的变故,我仿佛看到了陈老也是这么死去的。
隐形的凶手!无法察觉!
我不由自主就在会议室四周来回的张望,这个会议室对我来说非常熟悉,过去几年时间里不知道在这里开了多少次会,我什么都看不到,也感觉不到。我突然就想起了陈老那段未完的遗言。
它来了……
我不觉得陈老会出现笔误,他那么严谨的人,文化底蕴又很深厚,即便在比较匆忙紧张的情况下,也不可能把这么重要的字写错。事实上,在陈老遇害的时候,已经隐隐的对我点明,凶手,不是人,否则不会用“它”来形容。
我们三个人先是被眼前的情景震的目瞪口呆,那个胆子比较小的同时随后就发出一声惊呼,和逃一样的蹿出会议室。这一下,整个所里全部都炸窝了,几乎所有人一起跑到会议室外面来围观。有年纪比较大的人试探性的去观察周副所长,所长慌乱了一下,然后就指派大家不要乱,把120和110都打了一遍。
我站在会议室外,透过玻璃窗子看着屋里的情景。一时间,我对陈老那段遗言已经深信不疑了。我还说不清楚周副所长为什么会以这样诡异的方式死去,不过,我大概清楚,他为什么会死。
当时,西周鸟喙鼎出土,就是周副所长第一个知道消息,然后安排运回所里。他主管业务,不过对修复类的工作并不是很熟,所以没有进行指导,只是下派了任务。接下来,陈老得到消息赶到,鸟喙鼎被运往西安。我们所里要安排人随行,本来这个随行任务我得参加,但陈老死活都不肯,坚决不允许我跟着一起去,我不能不听他的话,而且当时确实觉得陈老有一些异样,所以我就留了下来。
但周副所长却非要跟着陈老去西安,他倒不是担心陈老年纪大了,在路途中出现什么意外,因为西周时期的青铜器被送过去之后,管理局的相关领导肯定要出面接待,这样的机会,周副所长是不肯错过的。陈老也进行过劝阻,不过周副所长不是我,硬要跟着去,陈老最后实在是没有办法。
在鸟喙鼎被送走的这个过程中,没有发生任何事情,可是经过了陈老的那件事,我就感觉到周副所长的死,跟鸟喙鼎肯定也有关系。
一种很强烈的危机感瞬间就笼罩了我,难道接触过鸟喙鼎的人都会这样离奇的死去?我对鸟喙鼎进行过初步的清理,难怪在陈老的遗言中,警示我马上离开,因为没有任何人能救得了我。
我忍不住胡思乱想,医院和公安方面的人先后赶到,周副所长已经没有再送到医院的必要。几个出现场的警察里,有候晋恒的身影。他的眼睛很尖利,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我,还专门跟我打了个招呼。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候晋恒朝周副所长的尸体那边看了一眼:“文物所就这么点地方,连着出两起命案了。”
“你看……”我试探着问道:“副所长的情况,和陈老是不是很相似?”
“谈谈刚才的具体过程吧。”
我没有任何隐瞒,一五一十的把详细过程说了一遍。这种命案在一般人眼里几乎是无法想象的,因为根本就没有行凶者的身影,只能把命案归纳到自身病发或者某些还未知的自然事故中去。可是我却很清楚,这绝对不是一起意外的事故。
和候晋恒交谈期间,我心里已经七上八下了,我在考虑,自己是不是也要离开这里,暂时找个地方躲一躲。
出了这件事,正常工作完全被打乱,我考虑了整整一个上午,到所长那里请了几天假。
“好吧,陈老那边的丧事,也需要人招呼,我是顾不上了。”所长揉揉太阳穴,道:“你就多操心吧。”
中午下班之后,我飞一般的跑回家里,有些事情,必须要找武胜利问个明白了,因为已经牵扯到我自身的安全。
“你知道吗,老周也死了。”我直接就对武胜利道:“跟陈老死去时的情景,几乎是一样的。”
“看不见的凶手?”武胜利的精神状态非常糟糕,好像已经站不起来了,就像一堆软塌塌的肉,卧在沙发里,他吃力的睁开眼睛,道:“我说过,陈可贵死了,并非结束。”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告诉我,是不是接触过鸟喙鼎的人都要……都要死?”我一下子就认为,那尊西周时期的鸟喙鼎,是个不祥的邪器:“还有,陈老和周所长,是怎么死的?”
“我也说不清楚,凶手是隐形的,谁都看不到。”武胜利道:“按道理说,不一定接触过鸟喙鼎的人都要死,因为这尊鼎,就好像一个处在被激活状态下的程序,只有激活它的人,才会遭到厄运。”
“那么……我呢?”我无比忐忑,问出这句话之后,就死死的盯着武胜利,当时对鸟喙鼎进行清理的时候,可以算是非常“亲密”的接触了。
武胜利没有马上回答我,又用力翻了个身,沉默了半天,才慢慢道:“北方,说实话,我不知道你会不会死,所以我之前才警告过你,不仅是我的时间不多了,你的时间或许也不多了。”
我一听就感觉头皮发麻,不过慌乱中,我还保持着清醒的思维,从时间上来说,在鸟喙鼎被运走到现在,间隔了差不多有大半个月,而陈老和周副所长之间的死亡时间,也差了两天,这说明这种死亡是没有时间规律的。在我还没有遇到明确的危险之前,我必须要想办法保命。
“你知道关于这些的情况对不对?”我问武胜利道:“你怎么该怎么躲避危险对不对?”
“不管你承认不承认,我们两个,现在就好像拴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我不知道该怎么躲避,但至少我有一个明确的方向。”武胜利喘了口气,道:“鸟喙鼎的铭文,只有铭文,我们才有一线活下来的希望。”
我迟疑了一下,因为我已经看得出,武胜利确实很需要铭文,甚至是用铭文来救命,所以不能排除他为了活命而夸大事实,想从我这里骗走铭文。
“我没有铭文。”我道:“但是鸟喙鼎后面的修复工作,都是陈老亲自在做,他可能有铭文,我可以去找。”
“对对对。”武胜利灰暗的眼神闪过一丝光亮:“陈可贵看到鸟喙鼎,不会不留下铭文的!你去找,可能东西会被藏在一个非常隐秘的地方,你去找!”
“但是在这之前,你总该简单告诉我,事情是怎么回事吧?”
武胜利又沉默了,可能在考虑要不要告诉我这些。过了一会儿,他开口道:“北方,这些事情你如果问别人,别人真不一定知道,本来,我打算把事儿烂到心里,不过我已经知道了,我告诉你这些事情,你才会去找铭文的对吗?”
“你可以把这看做一种交换。”
我看着武胜利的精神越来越差,很怕他会出现意外,我给他拿了些吃的,还有红牛。武胜利吃的非常少,就喝了几口饮料,就接着对我道:“陈可贵知道的比较详细,只不过他已经死了。”
关于西周鸟喙鼎的事,最早发生在八五年,地点是四川的大雁坡。大雁坡的附近是梁子河水库,很多年以来,这都是一个很普通的地方,一直到八五年的夏天,因为接连暴雨,导致梁子河乃至水库水位暴涨,破堤而出的水加上大雨,一下子全部涌到了地势相对较低的大雁坡。
这样一来,就从大雁坡那里冲出了一些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东西。


第七章 大雁坡
八五年的那场大雨并没有造成严重的洪灾,但是大雁坡附近的一些农田肯定是被冲毁了,水退之后,农民纷纷回到被水冲毁的农田处,那样的大水对土层影响很大,当年的庄稼肯定是没指望了,补种都来不及。
“这种损失让几个田主非常痛心,知道为什么吗?”武胜利讲着就停下来问我。
我看看他,其实,我对武胜利不算特别了解,因为他隐藏的很深,在过去接触的日子里,他必然没有对我露出自己真实的一面。我认为这是个有城府的人,不过在这个时候,我能分辨的出,他问我问题的动机不单纯,并非想跟我交流什么,而是利用问问题的时间,来考虑接下来该怎么跟我讲述。
想到这儿,我心里就有了打算,武胜利的话,不能全信。
“农民靠田地吃饭,田被毁了,能不可惜吗?”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不过呢,有一片田比较特殊,被冲毁之后,田主连死的心都有了。”
武胜利所说的那片田,是在大雁坡的最东端,也就是地势最低的地方。巴蜀多山,田很珍贵,尤其是这片面积不算特别大的田,对农民来说,是块宝地。我过去不知道这个地方,听武胜利提起来,颇有点神秘色彩。
据说,这片田种出来的稻子都是珍品,粒大饱满,放在水里一头沉,一根稻杆上经常抽出四五个稻穗,稻谷打出来的米油润光滑,隐约带着一种淡淡的金黄色。用这种米蒸饭,一锅饭能让一个村子的人闻到米香味。
正因为这样,这片田被水冲了之后,农民心痛之极。事情,也就是出在这片田里的。
大水冲掉了地表的土层,留下了大大小小的泥坑,在清理这些泥坑的时候,就在土层下发现了一片好像砖石铺出来的路面。这层石砖是用整块的石头打磨之后铺上去的,连绵一片,而且相当坚固,镐头砸上去只能留下个白印。
当地人最初的时候都认为这是陷在农田下面的路面,因为那些石砖明显是有人精心打磨,然后经过整体规划才开始施工的。这个事情说奇怪也奇怪,不过也并非很了不得,所以农民围观了两天,还有一些娃娃经常蹦上去来回跑着玩。
后来,村子里一个常年足不出户的老头儿听说了这个事,硬让人扶着跑过去看。看了一会儿之后,老头儿的脸色就变了,指着那几个在路面上来回疯跑的娃子,破口大骂。旁边的人觉得奇怪,因为这个老头儿一直都神叨叨的,却很少会跟人发生争执,尤其是屁大点的孩子,更犯不上计较。
有人发问,老头儿嘟囔了半天,最后抛下一句话,说这不是路面,是房顶。房子是睡人的,几个娃娃跑上去玩,就好像踩在房主人的头顶一样。
武胜利对当时的情况也不是十分的了解,不过事情经过大概就是这样的。之后,当地人把这片田彻底的清理了一下,结果就真的挖出了老头儿所说的“房子”。但这样的房子,相当怪异。
房子大概有十五米长宽,完全是一个整体,全部用整块整块的石砖外加相应的粘合物构建,最奇特的是,这间巨大的“房子”没有门窗,被封的密不透风,而且只有一米多高。如果抛除石砖和地基的本身厚度,那么“房子”里的真正空间,不到一米。
在巨大的“房子”被彻底清理出来之后,当地人就很疑惑,这样的房子,是用来睡人的?那样的高度,是个娃子也得低头才能走进去。
因为房子被清理出来的时候是一个密闭的整体,谁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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