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就这么消失了,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吴德林说:“昨天你就该说一声嘛。”
“谁知道你那么快就烧了?”洪峻感到一种莫名的惆怅和悲哀,但仍然心有不甘,“尸体是谁送来的?”
吴德林说:“还能有谁,不总是你们医生护士送来的?”
洪峻说:“我知道是医生护士送来的,我问是哪个医生哪个护士送来的?”
“医学院那么多医生护士,我哪个个叫得上名字?”吴德林指了指墙上的登记薄,“呶,那上面登记了,人是8号黄昏的时候送来的,他们送来的时候我喝得有点迷糊了,让他们自己登的记,最后一个就是。”
洪峻取下登记薄翻开看了看,最后一行登记写的是:
死者姓名:无名氏。性别:女。年龄:44岁。
其余该登记的项目都没登,而此前进入解剖室的尸体都登记得非常详细。
“吴师傅,你不说是志愿遗体捐献者吗?这上面怎么没记载?”
“送尸体的护士就这么说的,没写吗?”
洪峻拿着登记薄让吴德林看:“吴师傅,有这样登记的吗?工作怎么这么不负责任?”
吴德林接过登记薄看了看,也觉得有些说不过去,但嘴上仍不让软:“他们要这样写我有什么办法?我工作负不负责你说了算?你是院长还是书记?”
“送尸体来是什么人?”
“俩女的,护士。”吴德林顺口答了一句,“洪老师,听口气你象升官了似的,在哪个部门当领导?”
让吴师傅这一顶,洪峻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好怏怏地离开了,但心里的疑团愈发重了,只是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如果这真是一起凶杀案,现在证据毁了,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突然想到自己已经是警察了,还没入公安的门就碰上这样说不清楚的事,这事真要是公开了,追出什么名堂,未来的同事们还不知道该怎么看自己?
也许这又将成为他一个新的心病?
日期:20100607 12:3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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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100607 13:2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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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100607 14:04:00
二、又见眉间痣
映月社区设有专门的民警办公室,唐欢欢将这间屋子整理得干干净净,社区的各种档案资料归置得十分齐整,还很有情调的摆几钵盆景,有君子兰、矮文竹和兰草,星期一一上班,唐欢欢就将洪峻带到这儿,“这几样东西都送你了,可别给我养死了。”唐欢欢一边收拾自己的东西一边说。
洪峻说:“我不会养花,要不你都搬走吧。”
“我往哪儿搬,你这人怎么这么不懂事啊?”唐欢欢教训他说,“这些盆景都是社区的居民送给社区民警办公室的明白吗,体现的是警民鱼水情,还大学老师呢,这个意思都搞不明白?不懂不会学?买本花卉培栽方面的书不就是了?”
“你能教我最好。”洪峻笑道。
“这态度还差不多。”唐欢欢也笑了,接着说了一些花卉盆景栽培的常识,怎么浇水,什么时间施肥,说话中不时地摆出老警察的架子,不经意间又流露出小女儿态,洪峻有点喜欢这位比自己小好几岁的警花了,也有意装着很谦虚的样子。
“你看看档案材料吧,先系统的了解一下映月社区的基本情况,顺便说一句,抽空去把头发剪短,你这发型,穿便衣挺好看的,穿制服不行,”唐欢欢掏出一串钥匙往桌上一扔,指着档案资料柜子说,“我出去跑跑,跟该告别的人打声招呼。”
“你不是还要带我几天吗?所领导都说了,让你带我一阵子。”洪峻说。
“你三岁两岁呀,还要人带?既然要我带就听话,”唐欢欢说这话的口气有点像幼儿园的阿姨了,“改时间吧,我抽空带你到社区各处转转,走了啊。”
唐欢欢丢下话就出门了,办公室里就剩洪峻一个人了,他突然觉得空荡荡的,窗外,忽然传来一阵孩子们的歌声,他循声推开一扇窗户,发现窗前不远的地方是一所设施完备的幼儿园,歌声就是从幼儿园中传出来的。映月社区是桂城市有名的花园小区,这里的居民大多是富人和有身份的人,站在办公室的二楼看去,所见的空地都绿荫葱郁,花团簇锦,一些居民怡然地在其间走动着,环境十分宜人,洪峻的感觉却怪怪的,他想自己本是一介书生,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负有保护这一片土地安宁责任的社区警察了?
在他的印象中,警察应该要么是孔武有力,令犯罪分子见而丧胆的,要不就是机敏过人,目光如鹰的那种,而自己这两者都不是,我能当好警察吗?能承担起这份责任吗?他想,转而又笑了,连唐欢欢这么一个小丫头片子都能干得挺好的事,我有什么理由干不好?
起风了,天空传来沉闷的雷声,他抬头看了看天,已经是阴云密布,要下雨了,他关好窗户,回身又将门关上,在室内转了转,随手从墙上取下一个文件夹翻了翻,外面的暴雨已经下下来,噼噼叭叭的打击窗户的玻璃,雷电的闪烁和声响也越来越密。
洪峻手中的文件夹里都是寻人启事和案件协查通报,有些是街上公开张贴的,他信手翻了几页,当他看到一张寻人启事上一张熟悉的照片时,人一下子呆住了,意识顿时陷入魔境,“痛,我好痛!”照片上的人向看伸出手,一道剌眼的电光在窗外的近处闪烁,剌啦啦,一阵雷鸣轰动,洪峻一惊,手中的文件夹也失落到地上,仿佛遭到雷击似的目瞪口呆。
是她,肯定是她,那个上周五被他带人肢解了的美丽女人!
瞑瞑之中,她追着自己的足迹跟过来了,还挟着风雨雷电,她是不散的阴魂?
日期:20100607 14:09:00
发了一阵呆的洪峻慢慢从惊悸状态中恢复常态,弯腰拾起掉在地上的文件夹,重新翻到那一页,洪峻觉得自己现在应该作出理性的判断了,寻人启事上的照片肯定是来自她本人的身份证照片,黑白的,但面像很清晰,与那个被肢解的女人十分相似观音脸,他现在只能认为与那个被肢解的女人相似而不敢作出绝对准确的判断,而最能代表死者面部特征的那颗眉间的小红痣在照片上没有反映出来,这让他多少有一些侥幸感,——也许只是相似而已?
寻人启事上的文字信息是:
黎萍,女,44岁,桂城市人,大学文化,身高1。66米,蛋型脸,双眼皮,左眉间有一颗小红痣,染成玫瑰色的披肩发,皮肤白晰,于2006年7月7日傍晚外出散步未归,离家时,上身外穿淡绿色外套,内着鹅黄色弹力衫,下身穿白色A字裙,脚穿白色春秋高跟皮鞋和肉色丝袜,失踪时身边带有一只右后腿瘸了的小狮毛狗……
除了衣着洪峻没有看到之外,寻人启事关于死者特征那聊聊数笔描写与那具被肢解的女尸都对得上,包括玫瑰色的披肩发和左眉间的小红痣,还有瘸腿的狮毛狗,让他联想起那天解剖结束后在实验大楼侧门出现的那条狮毛狗,确实是瘸腿的,只是他当时没注意是不是瘸的右后腿,如果是,那它该是追踪主人的气息去那儿的,在那儿守候,但它守候到的却一群刚刚肢解过它主人的一群人,它一定是从这群人身上嗅到了主人的气息才会那样的狂吠,接着,他又想到第二天下午老吴师傅吃狗肉下酒的情景,他吃的会不会是这条忠实于主人的小狮毛狗呢?难道它也随着自己的主人去了另一个世界?
洪峻感到胃内一阵翻动,痉挛,因为他也吃过一块狗肉,如果真是那条忠诚的小狮毛狗,他该是多么残忍啊!!现在,他已经基本上可以确认这个黎萍就是那个被肢解的女人了。
寻人启事的尾后是黎萍的女儿夏景的呼唤,用的是三号黑体字:
妈妈,你去哪儿了,急死我了,你快回家回到我身边吧,我想你了!
好心的人们,只要你发现了我妈妈的线索,请一定在最短的时间以最快的方式通知我,我一定重重酬谢,夏景在这儿求你们了!
日期:20100607 14:10:00
洪峻仿佛看到了一个女孩在哀哀地恳求,同时他又仿佛看到被踢飞的小狮毛狗在哀鸣。
寻人启事发出的时间是7月11号,也就是星期天。
洪峻计算了一下:黎萍是7月7日傍晚失踪的,当天是星期三,7月9日也就是周五的下午自己在解剖室见到尸体(如果可以完全确认死者就是黎萍的话),中间相隔只有40个小时左右,如果照吴师傅所说尸体是7月8号黄昏送进解剖室的,也就是说,她失踪24小时之内就已经死亡,7月11日,也就是失踪四天后,黎萍的女儿发出寻人启事,这期间,她女儿夏景一定是在找遍了各个该找到的地方才会走散发寻人启事这一步的。
他越来越懊恼自己没有认真的参与尸体解剖,否则的话,他可以对死亡时间作出更准确的判断。
黎萍,这似乎是一个熟悉的名字,洪峻可以肯定这个名字曾经在自己的阅历中出现过,只是他一时想不起来,就在他苦苦思索的过程中,外面的雨停了。
桂城的夏天,时常有这样的阵雨。
门开了,唐欢欢走进来,她身上的夏式制服有些湿了,制服本来就让身材好的女人更显挺拔,湿挺贴身更显出她的苗条。“淋雨了,怎么不找个地方躲一躲?”洪峻问。
唐欢欢找了一条干毛巾一边揩着雨水一边走近他:“看什么呢?”她看到了他摆在办公桌上的上的寻人启事,“这件事我正要跟你作重点交待。”
“就这黎萍失踪的事?”洪峻心里砰砰直跳,他想也许快要知道真相了。
“这个黎萍就是我们辖区的居民,住东区二十八号楼三单元五楼,哦,对了,这个人你应该知道啊?”唐欢欢说。
“我刚刚才接手你的工作,凭什么应该知道?”洪峻说。
“你到桂城几年了?”
“如果从到桂医读书的时候算起,快十年了吧。”
“那你就应该知道她,”唐欢欢说,“近几年她是沉寂了,前几年她可是我们桂城知名度很高的爱心妈妈呀,资助过不少的贫困大学生,光你们医学院就有好几个呢。”
“我说怎么觉得这个名字挺熟呢,”洪峻总算是想起来了,“我的同班同学当中就有一个是她资助的,原来是她呀,你说说,她这失踪是怎么回事?”
“现在还说不清楚,能说清楚就不会有这个寻人启事了,”唐欢欢说,“寻人启事是她女儿夏景昨天送到社区来的,你可能没注意,外面还张贴了不少。”
日期:20100607 14:12:00
“她家就母女俩人?”
“黎萍的老公叫夏铤,早年是我们桂城市政府的一个干部,当过市经委的副主任,他如果一直在党政机关干,现在能不能到省里当领导不敢说,市领导是肯定的,可他仕途正顺的时候突然下海了,八几年就到南方做生意去了,生意做得挺大的,黎萍以前是咱们市文化馆的一个创作员,年轻的时候发表过不少诗歌、散文,舞台作品也有,很有才气的,人漂亮,气质也挺好的,后来他老公在外面生意做大了,她也干脆辞职下海了,现在咱们市几家美家家超市连锁店就是她名下的,在桂城的商场也算个大人物了,不过现在她自己已经不管事了,都是请职业经理人打理,她就是挂个董事长兼总经理的名,如果估算起来,她名下的资产几千万上亿是有的。”
“那她的失踪会不会跟金钱方面的事有关呢?”洪峻调动自己平时从影视剧作品和报刊上学来的一些间接知识,此时的他虽然已经有了警察身份,但却还不具备警察应有的业务能力,“比如说绑架,敲诈勒索什么的,还有商业竞争方面的原因,会不会给撕票了?”
“尽说外行话,是不是被绑票了都不能确定,怎么就想到撕票?办案子可不能瞎乱猜,”大概是意识到自己说话的口气太重了,唐欢欢缓了缓,又说,“你说的这些我都想过,商业竞争出现问题应该说不存在了,她已经有很多年不直接过问生意上的事了,而且她为人相当好,她能够被誉为爱心妈妈就是一个例证,绑架、敲诈勒索倒是可能的,可是,如果是被绑架了,犯罪分子应该找她的家属索要钱财呀,可是,7、8、9、10、11,今天都12号了,没有任何这方面动静。”
“还有,会不会是一个人找个地方游玩去了?不想让任何人打扰?”洪峻说这话时,已经感觉自己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了,但他却得将瞎话说下去,“她年轻的时候不是写作吗?现在她生意方面的事已经很长时间不具体做了,空闲下来干什么?会不会是写作?一个人找个地方,不受干扰的安静写作,以她现在的经济条件,完全可能找个风景优美的地方,安安静静地写上一阵子。”
“黎萍还真是在写作,听她女儿说是在写一部反映潜规则的社会小说,长篇。”
“潜规则?这个词挺新鲜的,什么叫潜规则?”
“还大学老师呢,这都不懂?我看你这书也念的太一般了。”
“别挖苦人了,我这不是向你请教吗,你是老警察。”洪峻说。
“行,就看在你这么谦虚的份上,教你,”唐欢欢大咧咧地说,“所谓潜规则,就是藏在公开的规则下面的那个规则。”
“我还是不懂。”
“嗨,遇上一个笨学生,当老师真费劲!比如说做生意吧,你想拿下一个工程项目,别人也想拿,业主单位就搞竞标,竞标有竞标的规则是不是?可是,除了这套规则之外,还有另外的东西存在,比如说,与业主单位的负责人搞好个人关系,送礼行贿什么的——”
“明白了,不用再往下解释了,再往下说还有什么性贿赂什么的,这可是一个很深刻的现实题材,这么说黎萍真有可能是找个地方写作去了?”
“这种可能性不是不存在,但照我看,好象可能性不大,”唐欢说,“据她女儿说,黎萍离家时什么都没带,书房根本就没动,手提电脑、手机也都在家里,再说,她也不可能几天不跟她女儿通个电话,她们母女是相依为命,以往女儿要是不在家,黎萍每天最少要打两个电话给她。”
“夏景是干什么的?”
“一个学表演的女孩,成天做着明星梦,但一直没什么机会出名,不过最近倒有可能了,”唐欢欢说,“去年,黎萍自己写了部小说,又出资请了一个很有名的编剧,为女儿量身定做了一个剧本,叫什么《爱,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