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睡道人惊叫,他以为自己开杀戒而惊惶。
糟了!银冰老叟在左后方突下杀手,三颗银冰毒珠一闪即至,无声无息来势如电,快得令人肉眼难辨。
“小心身后!”许堡主猛叫,手中宝剑突然脱手飞掷。
白龙的三尺六大剑,刚全力挥向睡道人的腰肋,除非睡道人不拔剑,不然难逃此劫,如果弃剑闪避,便会被银冰毒珠所中。
白龙心中狂喜,睡道人死定啦!无量神罡固然可以反震任何外加力道的打击,但他白龙的功力修为又岂同小可?全力一击之下,玄门罡气和佛门的菩提禅功,同样禁受不起他毕生精力所聚的雷霆一击。他心中狂喜,被即将到来的胜利冲昏了头脑,未料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祥云堡主脱手飞剑,用上了以气驭剑之术,一闪即至,贯入了他的后心。
“啊……”他狂叫着向前扑倒。大剑拂过睡道人的腰肋,中了,他也倒在死域山人的身上。
睡道入果然了得,他不拔剑,全力运功硬接他一剑,“噗”一声剑砍伤了睡道人的道袍,但剑却被震得寸断而飞,睡道人用上了无量大真力,神力一进之下,仍然无伤。可是,无量大真力一发即敛,他也未料到歹毒的毒珠巳到,三粒毒珠有两粒被进发的真力余劲震飞,另一颗稍慢一些儿,“噗”一声击中他的左腿近膝外。
睡道人大吃一惊,感到左腿一冷,便知糟了,一咬牙,突然一掌削下,左腿齐膝而断。他转身盯住银冰老叟,银冰老叟正浑身发抖,怪杖落在雪地上,双手艰难地抓住百宝囊,虚脱地口叫:“助我!助……我!我有解……解……药……”
话未完,直挺挺地向后便倒,浑身立僵。被无量大真力反震而回的银冰毒珠,以更快更快的声势向后飞,他骤避不及,一颗毒珠贯入他自己的小腹,自食其果。
睡道人惨然看了断去的小腿一眼,小腿似乎结上了一层白霜,可怕极了。同时,他看清了死域山人背上的神剑,摇头苦笑道:“虽然不是我杀了他,但我仍算是开了杀戒,我怎能不受断腿之报?”
不远处,醉佛倒在香溪鬼叟的身上,手上仍抓住铁木鱼的鱼口,两人都断了气,香溪鬼叟的风雷杖,捣穿了醉佛的小腹,杖仍未拔出,仍死死抓住风雷杖不放。
九幽天魔的白驹,早已远出半里外了,六匹马渐渐缩小。
许堡主指住睡道人,向赶到的红绡电剑惨然地说:“秋华,你派人善后,我去接叔叔。”
他替睡道人裹了伤,扶着睡道人迎向飞掠而来的少林僧众。
午牌初,祥云堡议事厅有—场盛会。大厅的前廊,共有两排尸体。堡中子弟正在加紧制造棺木,停尸处香烟缭绕,每一只尸体都用锦衾盖了。左廊,躺着六七十具尸体,其中有狂儒、醉佛,七煞剑客、黑虎龙威等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名宿高手。右廊,也有四十具尸体,其中有沔阳八豪等武林一流高手的遗骸,也有堡中弟子的尸身。至于九幽堡留下的三百余具尸体,已堆集在堡北,由虚幻庐主熊世辉领着江湖见闻广博的人,正在清查死者的身份,已经找出二堡主李文良、阴婆、遁客、香溪鬼叟、死域山人、白龙、银冰老叟等骇人听闻的人物。这一仗,双方死伤都惨重,武林精英尽失,百年中难望恢复元气。
厅中鸦鹊无声,中间一列长案后,睡道人坐了主位,他身后,是一个像貌清癯的老和尚,那是少林的掌门大师觉宗。右首,是魅影阴魔,这位老魔自命轻功盖世,却将上官唯真追丢了,坐在那儿,满脸不高兴。再下首,是许堡主。穷酸的左膝骨已被阴婆砸碎,用木板扎了,仍扶着参予。至于春虹兄弟俩,一个元气未复,一个右肋受伤,也参予了。但坐在左面长案,睡道人在座,他们不能坐上席。大厅的四周座满了堡中的弟子和前来助拳的江湖朋友。睡道人深深吸入一口气,扫了众人一眼。缓缓地发话道:“贫道左腿已断,恕贫道不能站起发话了。此次九幽天魔大败而逃,但九幽堡仍在,除恶务尽,武林方可太平。虹儿!”
“虹儿在。”春虹在下面站起答。
“你可将秘图上的九幽魔域所在地说出。”
春虹精神仍佳,朗声说:“九幽魔域在涪州武隆县之南,彭水县水德北以西,重龙府南川县的东面。那一带丛山起伏,虎狼成群。九幽魔域占地数百里,共分四条峡谷。北面,叫地狱岭,死岭绵亘,松柏参天。南面,叫阴冥路,藤萝高悬,奇峰壁立。东面,叫轮回谷,翠竹插陵天,峭崖谷穹。西面,称极乐天,沙砾死河。四条峡谷,多具有宇内四境的奇异地域,中间奈河自南至北流,流至武隆汇合涪陵江,流入大江三峡。堡四周机关密布,奇门生克神鬼难测,更有邪教妖术在中作祟,委实凶险万分。”
睡道人命春虹坐下,说:“九幽天魔一日不除,日后也必定再向江湖朋友行最惨烈的最残酷的报复,这次死难在祥云堡的施主们,九泉下也不会甘心。贫道认为,为世人除害,深入九幽魔域永除后患,诸位以为然否?”
经过这次大屠杀,所有的人看清了九幽天魔的可怕实力,群雄心中无不悚然而惊,人心惶惶。假使这次不是倚险以守,用大弩拒敌,又幸有睡道人和春帆兄弟及时赶来,祥云堡群雄可能全军覆没。九幽天魔临走时石破天惊一击,也吓坏了群雄的虎胆。听说要到九幽魔域除去九幽天魔,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做声不得。
许堡主接口道:“兄弟曾和睡仙长谈过,必须群策群力永除大患,方能确保武林今后的安宁。由兄弟邀请六大门派的前辈把守四条大峡谷之外,截杀逃出魔域的悍寇足矣!”
“哪些人负责入堡除去九幽天魔?”有人问。
睡道人用手向春虹一指,说:“由小徒兄弟俩进入,唯有小徒不怕妖术可以入堡。要破九幽魔域的奇门生克,必须将两个人请到,这两人是独脚狂妖和黄山人魔。”
听说不需进入九幽魔域,只须在外打落水狗,群雄精神一振,不约而同纷纷同意走一趟九幽魔域,经过一再参商,拟定了行动的要略。
其一,由少林掌门传至各派山门,克期聚会各派的高手名宿。
其二,魅影阴魔与宇内三奇妖交情不薄,由他到孟嘉山邀请宇内三奇妖。
其三,睡道人自己跑一趟黄山,请黄山人魔。
其四,许堡主夫妇率领群雄克期启程,穷追九幽天魔,希望在途中将人截住。
其五,由于李文良用雷火炸毁了南堡墙,定然已罗致了雷火神魔,决不可让这可怕的人物先抵返回九幽堡。由春虹兄弟明晨上道,先一步追赶九幽天魔悍寇,能在途中除去九幽天魔当然好,不然必须设法阻止或留下雷火神魔。
其六,姹女司马碧琼,巳和九疑老人取得联络,据说九疑老人和蛇魔皆被九幽天魔用毒药胁迫就范,但不甘被奴役,将在沿途留下暗记。指示九幽天魔的行踪,可由姹女和许姑娘同行,相机协助春帆兄弟俩追逐九幽天魔一群人。
计议停当,睡道人立即召集预定为首的几个领队人,即请展示九幽堡秘图,分派各队人马至四条峡谷口会合的路径。路共有三条,一是涪州至武隆,二是由重龙府江津县沿纂江进入南川,三是从涪州至彭水达回谷口,至南面堵戳阴冥路的人,可与南川西路人马一同启程。
最后,如果追不上九幽天魔,在明春正月初五,各路人马必须抵达九幽魔域,动手拦截逃出魔域的人。如果无法得手,可在涪州监视贼人的动静。等候黄山入魔和独脚狂妖到达,初四夜即开始入山行事。
第二天,姹女和许姑娘先行易装上道,像两个村姑。经过一夜调养,春虹已恢复了元气。春帆的五芒珠伤亦无大碍,冒着狂风暴雪,奔向信阳州。四个人分为两起,姹女江湖经验丰实,带着许姑娘走在前面。祥云堡主夫妇和群雄,则在午后启程上道。
九幽天魔一群人,昨天连夜冒着大雪到了信阳州秘坛安顿,并派人四出召回走散了的人。午后,他们方飞骑南下,将人分成多批,分散着启程急赶。九幽天魔眼见祥云堡死伤惨重,料定许堡主决不敢派人追赶,睡道人断了一条腿,春虹被他的佛光三味心法震伤,敢于追来的人,恐怕不会有。他却未料到春虹并未受伤,兄弟俩毫不放松地赶了下来。离开了信阳,他不怕任何人找他的麻烦啦!居然明目张胆赶路,高据雕鞍四顾。白驹的脚程甚快,跟着的十二枣红马十分雄骏健壮,一行十三人沿官道向两省交界处的武胜关,还有十余里便可进入湖广境地了。远远的,关左看去像两鸡相斗的鸡头在望,官道迤逦而行。两侧十来里是绵亘不绝的雪覆山林,白茫茫一片银色世界,已经是申牌初,风雪更大了。
白驹放蹄轻驰,十三匹马掀起碎雪。白驹之后,是上官唯真和乐夫子的坐骑。乐夫子是个文弱书生,不会武功,但骑术却相当棒,安坐马上神定气闲。
前面出现了一座松林,官道穿林而过,林南端,便是距武胜关还有十里地的十里亭,再往前四五里,便是信阳与应山县交界处,也就是湖广河南的分界所在。官道开始往上爬,但坡度不大,雪深尺余,马匹仍可缓缓赶路。
十里亭在松林尽处一座小丘下,出松林向右一折便到了,出了林,便看到亭前的拴马桩上,挂了八匹坐骑,亭中有人影晃动,显然有人在内暂避风雪。亭后有一条小径,通向里外一座村落。亭左右,是一丛占地百亩的杏林,光秃秃的杏枝上积雪摇摇欲坠,林下由于枝丫低垂,视界仅可及十余丈外,白驹驰出松林,奔向十里长亭。蓦地,林中彩影乍现,抢出一群劲装女人奔向坐骑,一群背系长剑,外罩彩缎连帽披风,共有八名之多,其中之一手脚迟钝,挣扎着扳鞍上马。双方相距已不足十来丈,怎去的了?九幽天魔一声长啸,白驹突然飞射而出,不等女人们上马,白驹已挡住了亭南官道。
“留下!白香主。”白驹上的九幽天魔沉喝。
十三匹马左右一抄,围了十里亭,骑士们飞跃下马,只有乐夫子仍在马上坐安不动。亭前的八匹马全放了缰,八个女人八方分点,面对九幽天魔的女人,赫然是东南香主花魔白玉珠。手脚迟钝的少女,是脸色枯黄的如霜姑娘。
杏林深处,一个反穿羊皮袄的英俊年轻人,正爬伏在深雪中,一步步向林缘接近。
武胜关方向,一个身材高大,穿玉色道袍,却剃光了头的老年人,正举步冒雪赶路,距十里亭不足一里了。这些人腰中挂了一把长剑,背脊上有一个包裹,灰白色花白头发,修长剑眉入鬓,方脸大耳,满脸红光,三绺拂胸长髯已泛灰白,但脸色看去却不象是老年人。红润光滑皱纹甚少,飘飘出尘的气概,说明他是个风尘奇士。
九幽天魔怒容满脸,距花魔丈余处站住了,沉声问:“白香主,关于令媛之事,你可能问明了?”
花魔的媚目掠过四周包围的人群,神色懔然,强笑道:“李堡主,本香主已问过了。”
“这次进攻祥云堡,落得如此狼狈,全出于令嫒之所赐,你打算怎样?”
“堡主请明尊意,本香主洗耳恭听。”
九幽天魔咬牙切齿道:“请两位弃剑受制,带回敝堡之后,听凭公决,兹事体大,本堡主还不想在这时独断专行。”
花魔摇摇头,断然拒绝道:“李堡主,你无权管本香主的事。小女上次随你赴饶州府,是你自愿携行的,你既然在饶州府胆大包天不顾后果辱及小女,被魄影阴魔擒走,你还有何面目向本香主交待?小女一介弱女流,在魅影阴魔的威迫利诱下不屈服,也是情理中事。该怨你九幽天魔,连一个小姑娘都无法保护,你怎配在江湖叫名号,哼!东海奇域的人,第一次蒙受难以忍受的奇耻大辱,不找你算帐已是万幸!”
“哈哈哈……”九幽天魔狂笑起来,笑完说:“白香主,你何时变得自命不凡起来了?本堡主不愿和你废话,你说,你是识时务解兵忍受制呢,抑或是要本堡主亲自动手?告诉你,真要本堡主亲自下手,你将后悔无及。”
花魔脸色一变,正待发作,但看了九幽天魔的乖戾神色,和附近大汉们狞恶凶猛的目光便强忍怒火说:“如果你认为本香主罪有应得,本香主和你到张教主前说理。”
“哈哈哈哈!告诉你,张教主已管不着李某的事了,这次进袭祥云堡,他只派了七个人来,毫无用处,李某何必替他打江山?江山人人受,我李文宗自己不知道要?李某到了武昌之后,立即派人北上建坛,不消一年半载,七星旗将取代杏黄神符。你要李某和你万里迢迢至山东申诉了大笑话!用不着了。”
“怎么?还未举事,便想计算张教主了?”
“不错,天下非一人之天下,替我拜兄取,不如我自己取好些。别废话了,你已没有机会了,还是乖乖受制。”
“如果本香主说不呢?”
“笑话!别耽误赶路。唯真,拿下她!”
“属下遵命。”上官唯真答,突然飞扑而上,伸手便抓。
一名侍女倏然截出,挥掌疾砍上官唯真的左肋,叱道:
“慢!接我小聪一掌。”
上官唯真没理她,左袖突然外抖,“拍”一声暴响,小聪“嗯”了一声,飞贯丈外,“砰”一声冲倒在雪地上向前滑。右臂骨断肩碎,右手摇摇晃晃,倒下了。这才是上官唯真的真才实学,一袖便伤了比武林一流高手毫不逊色的小聪。
花魔大吃一惊,向侧急闪,电芒一闪长剑出鞘,凶猛地层开抢攻,眨眼间便攻了八剑之多。上官唯真神定气闲地左闪右避。若无其事地连让八剑。但他双目中,却泛起凛然的神色,显然故作从容,因为他用奇快的身法避剑,并不敢太欺近,只在剑头前闪动,对花魔诡谲而霸道的剑法有所顾忌,连退丈余。
花魔攻到十三剑,上官唯真突然一声冷叱,从左闪电似的抢近,以剑芒旁切入,宝剑突然出鞘,剑啸入耳,电芒突现神奇的虹影,扭曲着旋舞而进。
“铮铮!铮!”双剑相触声震耳欲聋,人影急进急退。看不清招式,难辨剑影,刹那间,花魔不但退出了迫进的地段,反而倒退八尺之远,风雷隐隐,剑气慑人,电芒突然切入花魔的剑影中,响起两声古怪的裂帛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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