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听出春虹的口音时,喜极欲狂,但春虹通名却自称松明,一再自称贫道,却令人大惑不解。为了急欲知道底细,她加紧行功,总算在紧要关头破囊而出。
桥下,翻江龙快接近泰山鬼王躺倒之处了。
“嘶嘶”两声裂帛响,许姑娘突然破囊而出。
翻江龙的上身突然从栏外上升,右手猛扔,三把歹毒的飞鱼刺,来势如电,射向不远处挥剑赶人的春虹后心。同时,他翻越栏杆而进,伸手去抓泰山鬼王。
许姑娘第一眼便看清眼前的景况,她从在双方的对话中知道泰山鬼王已被口音极似春虹的老道所制住。相距不足五尺,她一眼看出躺在桥上的灰衣人,正是擒她的泰山鬼王。
她着急地大叫:“春虹哥,小心身后。”
她的大叫声,叫掉了翻江龙的命。春虹事实上在飞剌到达前,无法听到许姑娘的警告声。他从三个恶贼的眼神和举动中看出了危机临头。
翻江龙打出飞鱼刺,三名贼人岂敢仍站在暗器的飞行路线上?不约而同左右一分,并向前方急退。
他们眼中的喜悦光芒,与奇异的举动,逃不出春虹的神目,向右前疾闪,追逐右前方的两名大汉。
同一瞬间,姑娘的叫声到了,第一声入耳,春虹已转身扭头向后看,看到了连珠飞射恰到身侧的三把怪异暗器,然后才听清“春虹哥”三个字。
举剑一挥,打掉最近的一枚飞鱼刺,人如闪电激射而回。
翻江龙已抓起泰山鬼王,刚向后撤。
许姑娘月白色的路影,也正向桥中抢到。
翻江龙被许姑娘的大叫声所吸引,扭头向姑娘注视,一面抓着人往外退,正想超越桥栏,却忘了看飞鱼刺是否已经将春虹击中。
“着!”春虹大吼,绝尘慧剑脱手而飞。他对翻江龙所自报的官差身份根本不信。江湖人在外表上有一种瞒不了人的奇特气质,一看即知,所以他剑下绝情,飞剑遥击。
翻江龙活该横死,他只顾留意奔来的白衣小姑娘,做梦也未想到三枚飞鱼刺全部落空,剑到,他毫无所知。
“大哥快躲!”其他三名大汉厉叫。
一切都太晚了,三名大汉的厉叫声传到,人已经中剑。
翻江龙只听见一声“着”,那是春虹的叫声,他扭头一看,怪异的剑影入目。他假使丢掉泰山鬼王,也许不会枉死,但他却一声大吼,将泰山鬼王向侧猛带,贴身扭转,想用泰山鬼王挡飞来的剑影,便慢了一刹那,剑过无声,擦泰山鬼王的右胸而过,贯过他的右肋,入体尺余。
“啊!”他发出一声凄厉惨叫,便呜呼哀哉了。
三大汉同声怒啸,各打三枚暗器,六枚银镖,三枚袖箭,向春虹的背影集中。
春虹到了翻江龙身旁,抓回绝尘慧剑。
“小心暗器!”姑娘惊叫。
春虹一声暴喝,大旋身抖出一重剑网,左手巨掌连探,无量神罡以洪水怒涛的声势进发。
风雷声贯耳,厉啸声刺耳,九枚暗器全被震碎,雨点似的反向激射。
桥左,腥臊岩进入山区向南折的方向,出现了一群锦衣大汉,最先的,赫然是神水堡包少堡主。一群人折过岩脚,便看到桥上的景况,相距已不足两丈远了,他们是在山区中搜索许姑娘失望而回的人,碰上了。
春虹穿了道装,包少堡主还未看出,却看清穿月白劲装的许姑娘背影,—声长啸,飞掠而来。
春虹听到啸声,扭头一看,立即无名火起,他感到浑身血液沸腾。
但他到底不是笨蛋,同时看清了奔来的许姑娘,有姑娘在,他不能任意胡为。神水堡的梅花神弩和神水腐骨箭厉害,为姑娘的安全着想,这一口怨气必须压下。
“小妹,过桥!”他沉喝。
姑娘一听“小妹”二字,笑喜欲狂,喜悦地叫:“谢谢天,果然是大哥。”
春虹挟起泰山鬼王,冲向脸无人色的三名大汉,喝道:“跟我来,等会儿再说。”
“大哥,教训那包小畜牲。”姑娘还不想走。
春虹在这刹那问,已接近三名大汉,长啸震耳。绝尘慧剑吐出道道光芒。
三大汉心胆俱裂,突然怪叫一声,凌空纵越桥栏,跳水逃命。
包少堡主与八名锦衣大汉街尾狂追,双方保持十余丈距离,无法拉近。
姑娘奔在前面,她的轻功不错,可是受制过久,脚下用不上全力,春虹只好在后面断后,即使如此,包少堡主想追也难上加难。
过了仙人桥,小径渐向北转,这是到贵溪城的路,走不得,姑娘到了一处三岔路口,不管一切,走向左边折入山区的小道。
奔了三里地,后面的包少堡主穷追不舍,而肋下的泰山
鬼王右陶的剑伤,却愈来愈重,再不停下来上药,支持不多久啦。
翻江龙死了,逃走了的三大汉从溪岩下端上了岸,立即在怀中取出一个竹哨,发出一声声奇异怪鸣。不久,山区中传来同样的哨声回鸣。
姑娘往南急走,不久便进入连绵起伏的山区。小径进入—座山谷,谷中杂树丛生,松柏参天。
“小妹,先避开小径。”春虹低叫。
“大哥,往哪儿走?”姑娘问。”
“往右,进入那座古松林。”
话落,前面小径弯曲部,山嘴旁转出一群黑衣人。
姑娘往右一折,越野急走,钻入矮林中,向山脊上的古林急掠。
后面,包少堡主转过山出谷,前面不见姑娘和春虹,只看到远处转出山来的黑衣人。左右矮林密布,弄不清姑娘所走的方向,仍向前狂奔。
黑衣人也未看到春虹两人的身影,双方在半途相遇,黑衣人中,先前两名是一对貌相相似的年青人。剑眉虎目,玉面朱唇,不但身材魁伟,而且英俊绝伦,年纪都在二十上下,黑劲装显示他们不凡的气宇,背上的宝剑也显出他们定然是了不起的青年高手。
包少堡主到了十丈外,缓下身形道:“是大公子昆仲么?”
黑衣人站住了,后面八名大汉右左一分。左首青年人淡淡一笑,颌首为礼,傲视苍穹的气宇,显然是个自命不凡的人物。举手挥了挥,两侧的八名大汉退下了,向掠来的包少堡主道:“哦!是志坚兄,走得如此匆忙,有何贵干?”
包少堡主一行九人在三丈外停步,包少堡主脸上有焦急的神色,问:“书麒兄,可曾见一名老道和一个白衣姑娘么?”
大公子书麒摇头道:“不曾见过,兄弟刚要到贵溪城,他们是——”
“不久前在仙人桥上,安庆五义的老大横尸,是那老道所为,至于那白衣小姑娘,则是心如师太的弟子。”
中麒脸色一变,道:“兄弟已接到竹哨传来的警讯,不知为了何事,原来如此,那两个男女呢?”
“向这条路奔来了,刚绕过山嘴便失去了人踪。”
书麒向西面山林一指,说道:“志坚兄,咱们分开来搜,我兄弟往西。”
“兄弟往东,走。”包少堡主领人急掠。
西南,也就是春虹走避的方向,走下山腹,春虹将泰山鬼王丢下,一面叫“小妹,等等。”一面叫,一面脱掉道袍。
山下,书麒兄弟八名大汉,正以奇快的轻功向上搜来,十个人横列,每人相隔约有三尺左右。
包少堡主往东山头搜,一名锦衣大汉一面走,一面问:“禀少堡主,那丫头往西逃可能性大些。”
“怎见得?”
“既然有—名老道同行,八成是龙虎山的老道领她入山逃命,西面正是至龙虎山的大道。”
“不一定,他们怎敢从大道逃往龙虎山?”
“那两位年青人是谁?”大汉转过话峰问。
“不能告诉你。”包少堡主神秘地说。
“少堡主,为什么?”
“为什么?哼!因为我也不知道。昨天父亲替我引见,只说他们是大公子书麒,二公子书麟,姓什么却没有说,父亲也不肯说。”
“他们似乎傲态凌人。”
“哼!对家父他们也如此。”
“堡主名震天下,怎容许他们如此狂傲?”
“那是家父的事,不许你横加议论。”
“是,属下错了。”大汉认错,不再往下问。
他们往上搜,山脊不高,片刻便到了山顶,一无所获。正当他们想继续向东搜寻时,后面西峰传来了啸声,包少堡主转身注视片刻,突然道:“下去,在西峰,大公子兄弟发现了。”
一群人疯狂地向回路急奔,速度惊人。
春虹在光天化日之下,想脱出对方的追逐,事实上有困难,因为姑娘的轻功并没有达到炉火纯青之境。他脱下道袍,撕掉下摆,递给姑娘道:“小妹,穿上,你的白衣太显目。”
姑娘匆匆穿上,撕掉长衣的袖子,笑道:“我成傻子了,大哥。”
她还在开心呢!春虹却急得头上冒汗,因为泰山鬼王已在吐白沫,胸口伤势恶化了。
他制死了泰山鬼王创口附近的经脉,抱起人急急地道:
“小妹快走。”
“这个半死不活的人要来有何用处?”姑娘问。
“他是九幽天魔的爪牙,我要从他口中伺出消息。”
泰山鬼王吁出一口长气,虚脱地道:“老道,你不必枉费心机,九幽魔域的人,你决不会问出任何消息。”
春虹站住,道:“你只要说出九幽魔域在何处,在下决不要你的命。”
泰山鬼王吃力的摇头,惨然地道:“不,不可能的,老道。”
“你不是活腻了吧?”
“世上比死还难的事多着哩,九幽魔域的人如果被人揭穿了身份,惟死而已,死可以解决了一切;如果不死,留在魔域身的家小,他们的下场是可以想象的。即使你不杀我,我泰山鬼王已注定和阎王爷做伴。”
“你说了之后,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会有人知道。”
泰山鬼王惨然一笑,笑得比哭还难看,说道:“揭露身份的七煞剑客未死;安庆五义仍有门人活着,还有……唉!不说了,给我一剑,九泉下我感你的盛情,即使将我挫骨扬灰,我也不会向你透露一个字。奉劝你放明白些,九幽魔域的人没有一个贪生怕死的人,即使你找到九幽魔域,千军万马也进不了雷池,你不必枉费心机。”
春虹一咬牙,从枝叶的空隙中,看到下面快搜上的黑衣人,向姑娘道:“走!到上面再说。”
他抱起泰山鬼王,两人向上急掠,泰山鬼王的脸色大变。
两人携手飞掠,小姑娘把他挽得紧紧的,春虹一面走,一面问:“小妹,你为何不跟心如前辈去?”
“我……”姑娘期期艾艾地答。
“你又偷跑的?”
“大哥,别胡说好不,我不过溜走而已,谁偷跑了?”
“溜走就不算偷跑?你真不知利害,万一有了三长二短,令尊令堂唉!你该珍惜你自己,你到贵溪来有事么?”
“我……我要到广信找你,到了贵溪,碰上包小畜牲父子,被他们追入山中,好不容易逃出了魔掌,却被刚才那死鬼乘我歇息时,在后面点中了章门穴,剑丢了,百宝襄也被另一个恶贼带走。其实也怪我大意,不该在他们潜伏的地方歇息,怎不糟糕?”
“你到广信急寻我怎可能?唉!目下我已是家破人亡的人,去寻我有事么?”
春虹的语气凄然,充满了无可奈何无比愤恨的情感。姑娘心中凄然,无限幽怨地道:“大哥,我只想寻你做伴儿,你可记得常山一别,我所说的话么?从初见时,我感到我们毫不陌生,似乎你是我多年相处的伙伴,你让我想起我并不是一个江湖侠女,是一个需要你保护和关心的弱小女子。大哥,也许我太过于……太过……总之,我多希望和你并肩行走江湖,多希望获得你的关心和照顾,大哥,求求你,别让我走,我多希望能替你分忧,能为你尽力。春帆大哥哥目下怎样?”
“他死了。”春虹咬牙切齿地说。
“老天!他……他……”
“他死了。”春虹一字字的接口,又道:“死在花魔之手,还有如霜那贼人!”
“如霜?可是那白姑娘?”
“是她,那该死的贱女人,火烧枫林村!”他将枫林村毁灭的事简略地说了,最后痛苦地叫:“不!我和她先是称兄道弟,之后更……更……唉!不想她竟是这种蛇蝎女人,我……我……我恨不得吃她的肉,剜出她的心肝看看是什么颜色,这……这天生淫贱母狗!”
泰山鬼王这时口中血泡不再冒,呼吸渐止,颊上的肌肉,仍呈现着渐渐痉变的观象。
到山脊,春虹突然站住,摇头苦笑道:“他这人总算很了不起,九幽天魔的手人下不可轻视。”
泰山鬼王的呼吸已经停止了,瞪大着怪眼,脸上的肌肉仍未放松,胸口剑伤已不在流血,身躯渐冷。
春虹将人往草中一塞,向姑娘道:“再往上走,看看来的黑衣人是谁,可是包小畜牲的党羽?”
他将从泰山鬼王腰中取来的暗器囊打开,一一检查其中什物,取出十二枚铮亮银镖,丢掉囊袋,将镖插入自己宝囊的外层插袋上,向姑娘道:“小妹,与神水堡的人动手,最好别近身拚命,用暗器逐个消灭。”
“好,大哥,我听你的,但最好活捉包小畜牲,他把我追惨了。”
春虹伸出左手道: “小妹,我带你走。”
姑娘正求之不得,喜孜孜的挽了他的虎肘,笑道:“快走啊!我知道你轻功了得,在常山你说走便走,我可不行。”
春虹又谈及白如霜之事。
姑娘大吃一惊,脱口叫:“老天,这怎么可能?她和我
共建蟠龙山的坟墓,为了你的死讯,她不但痛不欲生,而且身心,几乎一蹶不振,对你可一片痴情。”她将云嵝山灵山洞至如霜离开蟠龙村的经过一一说了。
春虹当然不信,道:“你不说她是花魔的女儿?你不说她是包少堡主的未婚妻子?”
“花魔万恶不赦的淫魔,但她的女儿并不一定也是天生淫贱的女孩,大哥!”
“她和花魔火焚枫林村,杀我的大哥和三弟,这也是不可能的事吗?”
“这……这……大哥,你曾将家世告诉她了?”
“不曾。”
“她也许不知道她母亲的内情,以致做出这事。大哥,下次见到她时,平心气静地问问底细,好么?”她极力为如霜辩解。
春虹瞥了她一眼,他看到姑娘满脸泪痕,他想:这是一位心地善良的小姑娘,她还未受到仇恨之火的锻炼,她不是走江湖的人,但愿她无忧无虑地过一生。他站下了道:“我非找到她不可。”
姑娘紧倚在他身侧,拭掉泪痕道:“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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