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糊涂淡淡道：“倒也算不是那么无能，继续说，又发生什么事情了？”虞允文忧然道：“本来伯琮太子为君，已是众望所归，哪知就在大战开始之时，又冒出了一个皇子元熙。”糊涂奇道：“你那个皇帝不是不中用，不能生了么？”虞允文眉头微蹙，说道：“那是皇上多年前在民间游戏之时生下的孩子。本来皇上也没有想到自己还会有儿子的，哪知那天又冒出一个儿子了。赵元熙带着母亲临死前的信物，长得也和皇上是一模一样，皇上一见就喜欢上了。现在朝中表面上虽然团结如故，但臣子们却已经分为两派。一派立主伯琮太子为帝，另一派则扶助皇子元熙。以小弟看来，赵元熙虽是皇子，却毫无见识，更无战心。此子倒也是个至诚之人，却没有坐稳天下的本事。”糊涂笑道：“你们那个皇帝，在宫里和自己的妃子生不下什么东西，却在外面找个女人生了个小东西，哈哈，那你说，赵构会叫谁即位？”
虞允文说道：“这正是虞某求糊涂兄之事。伯琮太子若为皇帝，则是大宋之福，我想请糊涂兄管教伯琮太子，一来助他夺得大位，二来也防范有什么小人想行刺太子，另立新君。”糊涂摇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只是我不想掺和进什么皇位之争，你另请高明吧。”虞允文急道：“糊涂兄，伯琮太子即位，是大宋之福呀。”糊涂冷然道：“那若是我当皇帝，你说，算不算大宋的福分？”虞允文一愣，呆住当场，又问道：“糊涂兄说笑？”糊涂摇头道：“你告诉我，为什么偏偏他们姓赵的可以当皇帝，为什么你不行，为什么我不行？今天这么多英雄好汉，哪个当皇帝会比他赵构差？”虞允文大惊道：“这，这，这，你如何说出这等无父无君的话来？”
糊涂淡淡道：“我是江湖人，江湖人不认你的皇帝，我们只认这个国家，这个民族。让你的皇帝滚蛋去吧，大中华所有的事情，都是坏在皇帝的身上，皇帝都不是好玩意！”虞允文大惊道：“师兄，你这，但是我中华怎么能没有皇帝？皇上都没有了，还有什么大中华？”糊涂骂道：“屁话，为什么一定要有一个皇帝，让他一家人都高高在上？我们自己的命运应该是自己掌控，世上就不该有什么皇帝。”虞允文颤声道：“没有皇帝，那世界不是乱成一团了吗？”糊涂叹道：“你说的也是，我们这个民族，像你这么聪明的人，奴才气都这么重，我们这个民族，也算是不可救药了。我们需要一个政府，也需要这大小的官员。但是，谁当官呢？谁当最高的领导呢？这不应该是一家人决定，这应该是全体百姓共同决定！百姓才是这个民族的主宰，不是皇帝。”
虞允文惊魂不定，良久，摇头道：“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糊涂长叹一声，打开窗户，让窗外新鲜空气涌进房间，“总有一天的，也许还必须等几千年，但是总会有的，等到这个民族身上没有那么多奴才的气味。”
总有一天的。
南宫玉树静静坐在房间桌畔，默然看着长剑。雷霆推门而入，一声不响坐在他对面，风铃哭得有如泪人，坐在他身边。雷霆沉默半晌，低声道：“你···你一直为什么不说？”南宫玉树淡淡一笑：“有什么值得说的？既然无可救药，说了也是白说。”
风铃奇道：“什么叫无药可救？你怎么了？”南宫玉树冷冷道：“没什么，我有话和雷大哥说说，你滚出去。”风铃哭道：“有什么事不能跟我说一下？你就什么事情都不让我分担么？”南宫玉树冷冷道：“我为什么要你分担，你是我什么人？”风铃急道：“我是你什么人？玉树，我···”南宫玉树冷然道：“雷霆大哥要和我说话，你一个女人在这里吓嚷嚷什么？滚出去，还缠着我不放？”风铃擦了一把眼泪，但泪如泉涌，如何擦的去？
南宫玉树冷然道：“雷兄，你答应过小弟，会照顾她是不是？小弟就将这包袱交给你了。雷兄看着办吧，此女虽然容貌一般脾气不好武功差劲，但好歹也算是女人，你拿去要么做奴婢，要么当填房，就随你便了。”风铃哭道：“你，你怎么能把我卖给别人！我又不是你的人！”南宫玉树淡淡道：“既然如此，那你粘着我干什么？你为什么还不快滚？”风铃一跺脚，掩面奔出。冲到楼下，龙香已然将她一把抱住，风铃哭道：“他，他欺负人！”龙香长叹一声，不知该说什么。
风铃远去，南宫玉树依然面如寒冰，雷霆长叹一声道：“你这又是何苦？”南宫玉树摇头道：“我本残命，何必误了别人终身？”雷霆道：“那你为何不早告诉她？”南宫玉树终于叹了口气，“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雷霆皱眉道：“你自是一了百了，我却成了不义之人。”南宫玉树低头道：“玉树后事，自当麻烦雷霆大哥。风铃青春年少，不可为我虚耗红颜。雷霆大哥若是情有别钟，便当风铃是你妹妹，好好照顾她，替她找一个好婆家。她爷爷年事已高，这些事情，就要麻烦你这个当兄长的了。”雷霆苦笑道：“交了你这个兄弟，麻烦事总是特别多。”南宫玉树缓缓道：“玉树风烛残命，一生孤独，能够交的朋友，也就只有你了。”雷霆默然点头。南宫玉树继续道：“我的这种病，说是廿五大限，意思是我不能活过二十五岁，但其实，我随时都有死去的可能，也许明天早上我就醒不来了。”他从房间内取出一个骨灰瓮，说道：“若是我死得太快，请你帮我把我师父的骨灰和皇宫中那个云娘埋在一起。”雷霆奇道：“骨灰？你师父？”南宫玉树冷然道：“金蚁宫九死一生，我却另外拜了一位师父，就是当年的棋圣完颜纵横。你不是很想知道我在金蚁宫的经历，还有我如何遇上你父亲。”
南宫玉树长剑出鞘，凭几看剑。长剑如雪，南宫玉树手亲亲一抖，宝剑嗡嗡作响。雷霆现在才有时间看清楚这把剑。剑狭长，远看有如一条钢丝，加上奇形的护手与剑柄，还有护手上轻垂的玉坠，使它看起来就像一支钗子，雪白的剑身上有一道血色痕迹，从护手蜿蜒到剑尖。这把剑并不完美，在剑锋的一侧，有着三个小小的缺口，这把剑曾经受过重伤。南宫玉树说道：“这把剑的名字叫做‘虞美人’，但师父欣赏陆游的沈园苦词，这把剑也叫‘钗头凤’。当日皇城一战，我和北宫狼退到了最后，孤山之上，力尽箭绝。月过中天，我身上这痼疾却突然发作，疼痛难忍，死去活来。等到我再次苏醒的时候，已经在一艘大船上。金国的完颜乌禄，乘着这艘船到金蚁宫去，我当时并不知道他们送我上金蚁宫的目的，完颜亮老谋深算，他让我到金蚁宫，就是为了害死师父。”
家国卷 74 鹤啸九天
七十四鹤啸九天
水堂一战，完颜纵横与南宫玉树躲进了秘道。完颜纵横未雨绸缪，将这秘道修建的牢固异常。南宫玉树点穴止住完颜纵横背上鲜血，扶着完颜纵横在秘道中摸索。完颜纵横吐出一口鲜血，带着南宫玉树左右曲折。忽然眼前一亮，两人眼前居然已是大海。完颜纵横颤声道：“潜龙岛北岸是悬崖，这里已是海岸。”他手指前方，只见一艘乌篷船静静靠在岸边。躲在草丛之中，两人从洞中可以看得到船，外人却不能看到。南宫玉树大喜，搀着完颜纵横要上船，完颜纵横摇头道：“不可，这船上不得。你去将绳子解开，让船自己飘走吧。”南宫玉树大惑，却也不敢多说，将船绳解开，大船顺风而行，飘向海边。完颜纵横扶住洞边岩石，等南宫玉树回来，手在洞边一块石头上用力一按，只听轰然巨响，无数岩石坠下，将洞口堵个严严实实。南宫玉树大惊，完颜纵横摆手，又穿梭甬道，将他带到一个大石室。到得石室门口，又是眼前一亮，只见头顶挂着巨大夜明珠，将石室照得亮如白昼，这石室的摆设布置，居然和皇宫中乌林达氏丧命的那件石室一模一样。室中食水俱备，可以维持半月生存。
完颜纵横再也支持不住，坐倒地下。石室中早有金疮药，南宫玉树帮完颜纵横敷药。完颜纵横抱元首一，治疗内伤。月堂为了一举杀死完颜纵横，派出的都是绝顶高手，但若非为了救南宫玉树，完颜纵横也不至于挨上这重重一斧。开山大斧一击，换做旁人，早已毙命，好在完颜纵横武艺卓绝，千钧一发之际，内力护体，将这沉重一击卸到一旁。完颜纵横调息完毕，虽然伤势未有复原，脸色却红润了许多。他背靠石壁，说道：“刚才那艘船无论如何都不能上，大海之上，风急浪高，一条小船，根本无法让我们逃生。金蚁宫那些人很快就会发现小船远航，他们会派船去小船上追捕我们···但是，那艘船却根本就是一艘破船，我计算好了，现在，那艘船正在开始下沉，等到他们的大船赶到，乌篷船早就沉入海底。”南宫玉树恍然大悟，“前辈的意思是，那艘船的意义是让金蚁宫的人觉得，我们沉入大海，葬身鱼腹，这样就不会认真追查我们了。”
雷霆抚掌道：“好计谋，完颜纵横，可惜我没有见过他，此人心思缜密，武艺高强，难怪当年纵横江湖。”南宫玉树叹道：“你再也没有机会遇见他了。我因他而生，他却因我而死···但我至今不明白他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在石室中静养了半天，他的伤也开始好了。那天，他问起了关于我，和我背上那道刺青的事情。”雷霆奇道：“你背上有刺青？”
完颜纵横看着南宫玉树的脊背，“云”字深深刺进他的身体，怎么也无法消除了。完颜纵横长吸一口气，小心翼翼问道：“你背上的刺青，是给你刺的么？”完颜纵横希望是，自从看到这个刺青，他就忽然渴望自己能够有一个儿子。但南宫玉树的答案却是“不是”。
“不是，我从来没有刺青，这种东西，一定是完颜亮刻在我身上的。”
完颜纵横心沉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你知道你的母亲是谁吗？”南宫玉树皱眉道：“在下没向前辈说明身份，唐突了。家父是丐帮长老，复姓南宫，名讳上长下万，家母龙香丐帮东方帮主的妹妹，晚辈名叫南宫玉树。金蚁宫是大宋仇敌，晚辈应当隐藏身份，但晚辈性命是前辈所救，不敢隐瞒。”他的语气很恭谨，但声音还是像冰块一样冷。完颜纵横急道：“那你和云娘···和乌林达氏，是什么关系？”南宫玉树摇头道：“晚辈不识此人。”完颜纵横胸口如遭锤击，自己的种种猜测都化为虚空，此人不但不是自己的儿子，更与云娘毫无关系，他心乱如麻，脑海中一个声音却在大声笑话他，“完颜纵横，你明明没有儿子，你从来就没有儿子，你早就知道他不是你的儿子，你只是在自己欺骗自己罢了！”
南宫玉树忽然说道：“晚辈并不认识乌林达氏，但晚辈却曾经见过她。”完颜纵横定住心神，笑道：“傻孩子，你既然见过她，自然就认识她了。她可还好么？她很喜欢你吗？”南宫玉树皱眉道：“晚辈见到的乌林达氏虽然容颜如旧，却只是一具尸体。因此并不能说认识她。”完颜纵横大惊失色，突然站起，大声喝道：“你说什么？什么尸体？云娘现在是完颜亮宫中的妃子，怎么会死！”南宫玉树摇头道：“晚辈在皇宫中的藏云阁，曾经发现一个密室。那个密室，和这个石室一模一样，在密室中，晚辈看见了一具女尸。那位夫人是因为服用‘曾经沧海’这种毒药归天的，所以死后尸体并不腐烂。金宫侍卫统领北宫狼告诉晚辈，那位夫人，就是曾经的金国第一美女乌林达氏。”
完颜纵横脸色死灰，他从一个柜子里面取出一副画，在南宫玉树面前展开，大声问道：“你见过的女人，是不是她？”但见画中女子云裳花容，正是密室中所见，于是点头道：“不错，是她。”他想起宫北亮说过的乌林达氏与完颜纵横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心中一凛，随即说道：“或许晚辈一时眼花，兴许不是她。”完颜纵横如何看不出来他的心思，沉声道：“孩子，将你知道的都说给我听，一句一句都要说得实实在在。”南宫玉树看他认真，便如实将自己金宫见闻，北宫狼的介绍都说了出来。完颜纵横脸色惨白，忽然大急道：“不对，不对，那个密室，是我亲自设计的，只有云娘才能够打开，你怎么能够进去！你是怎么打开的！”南宫玉树见他焦急无比，不忍隐瞒，说道：“晚辈并未打开那个密室，开门之人并非晚辈，而是雷奇峰的儿子。”
完颜纵横呆住，喃喃道：“真的？真的？那他也一定是一个深情之人。若非深情，焉能知道那棋盘上，虽然多群星璀璨，但牛郎织女天各一变，山盟虽在，锦书难托？”
完颜纵横猛然坐下，仿佛被人抽去主心骨。他凄然道：“南宫玉树，她真的死了，对不对？云娘真的死了。”南宫玉树不知如何回答，完颜纵横却长声大笑，如泣如诉，猛然一声大叫，口中鲜血狂喷，伤口处鲜血更是汹涌而出，他一世英雄，却无法承受心爱女人死去的打击，神智迷糊，高大身子重重摔在地上。
“没想到完颜纵横居然如此深情，看来乌林达氏的死，对他的打击很大。”雷霆恻然。南宫玉树叹息道：“哀莫大于心死，师父一生纵横武林，所向无敌，最后却因为这个女人的去世而死。”雷霆大惊，南宫玉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