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风铃冷笑道:“连你的手下都知道你使的是阴谋诡计,不是英雄好汉的作为!”完颜雍站了起来,背负双手,仰望长空,笑道:“朕是一代帝王,哪里有不使用阴谋诡计的?你们的那些秦皇汉武,哪一个不是满肚子的阴谋诡计?这些人被朕堵在这里,完全是因为他们太笨了,这难道能够怪朕?”
他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而且你也想不到,这个让他们上当的人,好像和你,也是故交吧。”
吴钩卷 139最终战役
139最终战役
玉山坪中,武林盟节节败退,铁浮屠层层涌来,虽然缓慢,队形却丝毫不改,恍如一面满是铁定的巨墙,向众人一寸一寸的逼近。此刻武林盟群龙无首,队形早已散乱,面对强敌,人人自危,却都仓惶无措。
忽然只听一个声音冷然道:“全部调整队形,山西大刀门,河东斧头帮,占住第一线,准备向铁浮屠进攻,峨眉派与唐门守住后防,准备与日光城的人比拼弓箭暗器。其余的人,听我的命令,原地待命,不可妄动。”这个声音来自人群之后,却一边说话,一边迈向阵前,这声音甚是陌生,却隐隐透露出一股威严。随即响起的是一个苍老的声音,“这是东皇帝庄庄主的命令,庄主早已洞悉敌人的奸计,大家都听庄主吩咐!”正是东君的声音。
“东皇帝庄”四个字仿佛给众人绝望的心情一个救命的信号,众人的目光一齐转向最前方的东皇恨天,只见他手持绝天刀,镇定自若,仿佛东皇定天复生,众人慌忙听从吩咐,唐门与峨眉退到战阵的背后,大刀门与斧头帮虽然害怕,还是毅然上前,手挺坚兵,抵挡众军。
东皇恨天亲临战场,已经是在交战的最前线了。一名铁浮屠双手一挺,长枪向东皇恨天胸口刺去,东皇恨天冷冷一笑,寒光过处,长枪在绝天刀下已经只剩下一半。铁浮屠军丝毫不气馁,刷刷的两柄长枪向他左右肋刺了过来。这些铁浮屠的长枪沉重非常,但却锐利无比,说是刺,倒不如说推。只听乒乒两声,两柄长枪又断,这次却是断在虞美人之下,南宫玉树冷然站定,寒气四溢,铁浮屠杀人无数,却在他死神一般的眼神之下血管收缩。又是呼呼好几声响,这下刺过来的却有了十几柄长枪,南宫玉树与东皇恨天双剑舞动,剑短枪长,实在难以刺到对方面前,唯有又削掉四段枪头,其余近十柄长枪次过,却眼前一暗,丝毫不能前进。
长枪的尽头,是一层漆黑的金属皮肤,百炼精钢,在这皮肤之上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再次闪动光芒的,是凤凰一般绚丽的利爪,魔仆右手一划,枪头尽断,再划,枪杆破裂,再划,盔甲破裂,风满楼随手挥舞,便有四名铁甲兵倒在魔仆战甲之下。这头暗黑的魔鬼冷冷然盯着众人,它的使命是保护,它的手段是毁灭。
东皇恨天点头道:“好功夫,好战甲!南宫玉树,你的剑果然很冷。”南宫玉树冷冷道:“可惜杀鸡用了牛刀。”风满楼却低声道:“喂,东皇恨天,你有没有长得很漂亮的妹妹或是姐姐?”东皇恨天一愣道:“没有,就算有,也在大火中死去了。”风满楼摇头道:“哦,那我就不用跟你套近乎了。”三人齐声大笑,忽然都向后退去,东皇恨天大声道:“中间人等后退,散往两边,将铁浮屠部队围起来!”
众人失却主心骨,全然听命,铁浮屠都向中部集中,东皇恨天大声吹了一声口哨,只听一个尖锐的声音高声长笑,从姬三味所在的山坡上跳了下来。这山坡甚高,就这样跳下来,只怕危险,但那人将手一招,便仿佛有一条看不见的绳子绑在了她的手上,让她缓缓落地。她甫一触地,立刻便有如鬼魅一般在铁浮屠军队之前跑过,十指连连弹动,从衣袖之中手指之上射出无数细丝,飞入铁甲军之中,不知何处去了。天下间能有如此身法,如此绝技者,自然非戴三娘莫属。但见她有如一只蜘蛛,在人丛间快捷无伦的飘动,她手上的丝线连绵不绝,却也不知道是为何所用。
忽听一名铁甲军大叫一声“哎哟”,扑的倒地,挣扎着却站不起来,接着哎哟之声此起彼伏,甚是热闹,原来戴三娘是用手中的丝线,将不同战士的脚踝绑在了一起。铁甲军刀枪不入,却行动笨拙,对重心的控制力远远不如常人,第一排铁甲军大吵大嚷,顷刻间便倒下了一排,长枪滚得遍地,铁甲纵横东西。东皇恨天厉声道:“斩!”大刀门与斧头帮齐声得令,刷刷刷刀斧俱下,向倒地人众头上斩去。铁甲虽然能防止刀剑弓戈,但在这些沉重的兵刃之下,纵然战甲得保,也必定受到严重内伤。何况战甲纵然坚硬,但颈项之间护甲定然薄弱,中原武林自重身份,很少当过刽子手,但大好的头颅乖乖送上面前,将脖子擦得干干净净,那勉勉强强砍上一砍,也是有的,大刀门长刀闪亮,斧头帮大斧呼啸,顷刻间便有十几颗头颅落地。
铁浮屠行动不便,视线更是狭隘,第一排人倒地,后面的部队却依然不紧不慢的向前压进,第二排刹不住脚步,又被第一排人绊倒,第三排又被第二排绊倒,第四排面对三排战士叠起的罗汉,寸步难行,被后面的部队挤得丝毫不能动弹。
东皇恨天大声命令道:“全体后撤,所有人马转向,全力进攻日光城,一个时辰之内,将日光城攻陷!”众人不知所以,何以面对丝毫不能动弹的敌人,却不进攻,反而要在短短一个时辰之内将那不可摧毁的城堡攻陷?只听南宫玉树冷然大声道:“武林盟现在开始由东皇帝庄指挥,一切人等必须遵从命令。”他在武林盟中为黄天荡臂膀人物,威信早立,众人不敢违拗,大军调转方向,向断天门步步逼近,日光城楼之上的射手都躲在碉堡之中,不敢上前。
武林盟压境日光城下,只剩下风满楼一人断后。铁浮屠士兵挣扎要爬起,一线天外的部队也前伏后涌,风满楼纵声长笑。姬三味在山坡上高声呼应,他手臂一挥,身后一名士卒点燃火把,他的身边是用火药画成的一条长线。
巨响震天,八方震动,一线天两旁的山坡中轰轰然抖动连连,轰然碎裂,两侧岩石破裂坠落,将一线天牢牢封死。此刻尚在一线天之内前进的数十铁甲军大声惨叫,被活埋于巨石之下。巨响传到一线天外,人人悚然大惊,完颜雍大怒道:“发生什么了,为什么地震,探子呢?快报快报!”可惜大石倾颓,纷纷滚落,铁甲兵都骨断筋连,完颜雍的探子便不得不为国尽忠了。
武林盟众人回头观看,齐声欢呼,一线天崩溃,先进来的将近三百铁浮屠根本都站不稳脚步,纷纷倒下,纵有幸免于活埋者,也被澎湃气浪吹得头昏脑胀。高高在上,姬三味未被波及,却也觉得天地抖动,狂风如刀,忍不住咂舌道:“厉害,厉害,这可比长江战争之时,还要强横了。”他站了起来,大喝道:“死胖子,没死吧,大家快把东西扔下去!”七弦子应了一声,两队人马从山上向下扔下了一个一个鼓鼓的大水囊,压在铁甲军之上。
风满楼微微叹息,“你们今日丧生惨烈,都是因为完颜雍,却怪不得我了。”他眉头一皱,从魔仆战甲身上飞出两排利刃,呼啸而去,将那些水囊割开,从里面流出了粘稠的黑油。压在铁甲军身上的上百个大水囊中,满满的都是黑油,水囊既破,黑油四溢,从铁浮屠身上流淌直下。铁浮屠中有人头脑较为灵敏,想起当年的黄海奔腾战,魂飞天外,挣扎着爬起,却有在油光水滑的盔甲上滑到。风满楼缓缓摇头,从两边的山坡上,扔下来一根小小的火把,将这些黑油点燃。顷刻间便是火海一片,将铁浮屠大军熊熊点燃。铁甲不能燃烧,却也在这炽烈的火焰中熔化,纵然没有融化,铁甲中的人,又如何能够承受这样的高温?这烈火杀敌之计,乃是雷霆亲自创成,正是效法当日以熔岩杀死陈槐的故计。只听火声烈烈,惨嚎凄厉,越过群山,传到金军耳中,人人毛骨悚然,汗泪俱下。这三百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铁浮屠军,一个敌人都没有杀死,便死在了大火之中。完颜雍身边,一名史官悚然动容,在纸上笔走如飞,“···一线天既溃,我道绝,宋以烈火来攻,战士伤亡惨绝···”完颜雍手足无措,忽然一把扯过他手中纸笔,扔在地上,“不准写,不准写!这是我大金国从来无有的损失,怎能传给后人!”
惨叫之声连绵不绝,却越来越小,焦臭之气传向四野,人人惊悚,风满楼忍不住长叹,“这一战我逼不得已如此狠辣,如此杀伤,只怕不得不折寿了。”他远看长天,烈阳如火,焚烧大地,战争过后,生灵涂炭,除非是铁石一般的心肠,又有谁不折寿呢?三百甲士,就此殒命,血腥的历史,用他们与所有人同样珍贵的生命,开始了这场传说之中的,“最终战役”。
吴钩卷 140来生堡
140来生堡
来生堡,日光城的最高峰,传说中最接近苍穹的所在,同样也是这座不能沦陷的城池中最为雄壮的堡垒,传说一旦来生堡的城堡锁上,就没有人能够将之破开。三十年前那场震动天下的比武,就是在来生堡最高层的“九重天”上进行,所有人只能昂首仰视,却没有人能够进入那座堡垒,一直到凌日轮倒下,胡大先生打开城门。历史似乎总是在重演,来生堡的大门再次关上,将黄天荡、雷霆、楚迎风三人封锁在城堡之中,等待着胜利者将之再次打开,或者是,永远都无法打开。
此刻日光城的防务由夹古冥与耶律衍两人负责,他二人是血雨楼出身,更曾追随仆散忠义南征北战,对守城术甚是熟悉。方才奇变突起,这才被两边的弓箭手杀得个措手不及。日光城最为强盛之时,不但是城楼上能有弓箭手驻守,便是这两边的山坡之上,都曾建筑着坚固的长城,驻守着弓箭手甚至霹雳车,只是三十年前的那场战役,两岸的坚固长城被东皇定天拆的干干净净,这才让敌人占据了有力地形——环绕日光城的山坡比日光城城楼要高,七弦子等人居高临下,自然是进攻的凶猛了,耶律衍大声下令,所有弓箭手全部后撤,退出城防,却听吱吱之声作响,一对铁甲步兵,推着十余辆霹雳车到了城楼之上。当年凌日轮投降,日光城陷落,但他的武器装备却深藏军库之中,并无多大损失,这些霹雳车尘封三十年,钢铁身躯都已经生锈,但功能却没有任何的损失,两岸弓箭扑簌扑簌的涌了进来,但丝毫不能损伤霹雳车,在这些铁甲战士身上也难以有任何成效。但见十二辆霹雳车在城楼上布置妥当,弹药是点燃了的巨石,耶律衍一声令下,十二辆投石车同时开动,火力集中到两侧的山坡之上。山坡陡峭,只能从一线天外爬上来,众人困在那狭长的空间中,难以动弹,火石坠落,更是毫无防备之力,顷刻间便有十几人被火石砸伤。七弦子心中震怒,却也知道在霹雳车前弓箭手没有任何作用,急忙下令两边人士向后快退。这些弓箭手一退,日光城的弓箭手便马上涌向了日光城楼,弯弓搭箭,向城楼之下扫射,这一次他们准备妥当,攻击的甚是猛烈,武林盟无法应对,纷纷后退。其实这些武林人士,若是与金军甚至血雨楼人单打独斗,都是绰绰有余,但都不知战阵,不知兵法,在这攻城战斗中,作用还不如一个小小士卒,七弦子纵横天下十几年,但论到用兵,反而还不如那名不见经传的耶律衍。
东皇恨天一声令下,武林盟向后急撤,而李显忠的五千正规军则走上前方,施放云梯、破城箭。断天门无法攻破,就索性连攻城锤都不使用了。但见破城箭激射而上,虽不能洞穿城墙,却能够射上城楼,牢牢卡在城墙之后,破城箭后联系有坚固铁索,战士用力拉动机关,一架架云梯顺着铁索架了起来,直上城楼。东皇恨天再下命令,第二同盟无数轻功高手顺着云梯向上攀爬,快如壁虎。哪知耶律衍再下命令,士卒上前,从城墙上向下倒泼沸油,滚油顺着云梯流下,烫伤了无数好手。这一轮攻城不成,反而伤亡惨重。只听喊杀声震天直响,居然是从四面八方一齐传来,原来竟是柳昆仑与檀笑间率领的一万士卒,从山坡爬了过来,七弦子、姬三味两面受敌,甚是不利。在这等的攻势之下,就连奔雷十八骑都忍不住脸上变色,而在他们垓心中的完颜沁与云舞,却都是娇容淡定。
耶律衍负责城防,夹古冥却要执行黄天荡留下的计划,“敌人人数虽然多,但他们并不是听从某一个人的命令,他们都分成了很多的门派,每个门派都只听他们自己的首领···他们那些已经中了魔音之毒的首领。那些魔虫在他们的身体里面呆了这么久,是时候动荡一下了!”他大声下令,立刻就有血雨楼剩下人等中,轻功最高的四人领命离开,都手持风笛,冲向了日月风云四座高塔。
断天门外,第二同盟被迫后撤,在日光城的攻势之下干着急,忽然一阵微弱尖锐的风笛之声随风飘来,这声音甚是凄厉,毫无美感,只是奇怪的是,这战场之上,为何会有人吹奏风笛?众人偱声望去,只见日光城四座堡垒之上,血衣飘飘,笛声遥遥,纵然有辱艺术,也干众人鸟事。哪知突然之间,飞鹰堂掌门人抱头大吼,神色凄厉,痛的跪了下来,大声惨嚎。众人看着他,甚是奇怪,飞鹰堂门人神色尴尬,武林人士最重颜面,当众惨叫实在是丢脸之至,这飞鹰堂掌门人素来硬汉,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的娘娘腔了?山西大刀门掌门人正想调侃两句,忽然脑袋中一麻,随即只觉全身上下神经扭曲,手脚不由自主的抖动起来,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扑的一声倒了下来,大声嚎叫,在地上滚来滚去。尸虫在脑内翻云覆雨,宿主根本无法调节自己的身体机能,这两位掌门人,其实一丝一毫惨叫的心情都没有,偏偏全身动作不由自主,喉咙里面发出来的根本就不像是自己的声音。
武林盟人人大奇,随即惨叫之声不断,一个个武林名宿瘫倒地上,前伏后继,顷刻间便有七八十人倒在地上。这些人都是从神农一念手上中的毒,自然江湖地位不低,不是门派宗主,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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