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调子,那时谱的极好,虽是闲来无事信手乱点了一只谱子,却道尽了痴男怨女一番红尘痴缠。总也看不透,如今也还是看不透。两生遇见了三个男子,历了三段情殇,打包骨朵才开了蕊,每每便被风雨给摧残了去。
奢求便是祸根,贪念要了人命。
则宁雷打不动站在穹极之门已有月余,九凤竟是守在寒潭不肯离去。
我站在穷极之巅看着手中被冻伤的佛铃花儿,心灰意冷。
有句话说的甚好,越是猛烈的暴雨来临之前,海面越是平静的没有丝毫波澜,谁也不知道,平静之后会有怎样如火如荼的厮杀。
终于,我等来了命运的安排。
有没有人曾告诉过你,比死亡更可怕的事,便是你知道要死,却不知道何时会死,天天在刀刃下受尽折磨的日子,那是最痛苦。
可这痛苦,我体会不到,即便不知道那一刀是什么时候落下,但他终归会落下。不要以为神仙便是永生的,他们也会死。他们死后,比人类悲惨。因为那种死亡,是形神俱灭。
这日,将奈奈接到了穹极,迷谷和中路将她将养的很是可人。
与陪着奈奈而来的中路他们寒暄几句,便带了奈奈到了混元阁子里。我希望让她明白一切,以后可以担负起照顾穹极的责任。
我将元力凝聚成丹,吐到她的口里,帮她呼吸吐纳,彻底将元丹融合。虽然她还小,但是她的母亲是上尊七弦,便注定了她必须承担起护卫四海八荒的责任。以后,这穹极便多了一个青丘女君,所以万年后,我眼看着这青丘女君白九尾将穹极设门做派,召集六界有能之士汇集,而甚欣慰。
因果缘由告诉奈奈,现今她虽理解不了,但是总有一天她会懂得。不然不会在后来也叱咤六界风云。
九幽兽不知是在哪里躲着,已是几个月过去,我甚至都把自己的后事安排的妥妥当当了,也是不见他的踪迹。
近几日常常会无端的做梦,梦里总是出现一个红衣女子的笑颜,却看不清楚她的脸,待仔细看时,她又如雾消散。
这个梦困惑了我几日。夜间便也睡不踏实。
提了梨花娘去找九凤喝喝酒。他却依旧坐在寒潭边上,穹苍身上的伤口已经愈合完了,如今我用灵气将他置在了寒潭当中水灵化作的水棺之中,这样可以保住他魂魄不会消散的很快,能等到我去陪他了。
九凤接过我手中的梨花酿,对着酒壶喝了一口,道:“如今,你是七弦,还是弦歌?”
我淡淡道:“不一样么?”
他继续喝着手中的酒,道:“你若是弦歌,我就有句话要告诉你,你若是七弦,我便无话再说。”
“如今还是弦歌,只是过了明日,弦歌便死了。”我淡如清风的回答着他。
他将手中的酒壶递与我:“弦歌?喝一口吧,从小到大,我们没有像朋友一般喝过酒。你知道吗?我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也会有感情,也会喜欢上一个人。”
“可是,穹苍他,喜欢的人是我。九凤,这种事勉强不得的。”我接过酒壶将一口佳酿咽下,瞬间一股火烧火燎的舒适之感散满整个喉间,甘冽醇厚。
“我承认我之前确实是因为喜欢中路才将他带上尧光山的,若不是你死缠着要跟了去,我又怎么知道后来竟然会爱上你。”
我愣了神,九凤的话仿若天书,与我真真是怪谈,我想不至于两口酒下去就酒醉的糊涂过
,隧继续抿着壶里的梨花酿,不打算作答,便安静地听着。
“还记得你与中路偷跑去了招摇山,那日回来,中路便与我说喜欢上了个小姑娘。那时你们还是那么小的孩子。我当时却也没有往心里去,夜间睡不着就在院子里走走,你那晚上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光着脚丫子像是去农家偷米吃的老鼠,轻手轻脚的去了中路的房里,好好的门儿不走,偏要去爬窗户。那是从见到你一来第一次觉得你可爱,就偷偷跟在了后面想听听你门半夜不睡又想出了什么闯祸的点子 ,不料你死缠烂打的要中路去给自己的情敌去说媒。我暗觉好笑,摇了摇头便回了房。那时便觉得你虽淘气了点,却很是仗义。后来毕方鸟被你们拔了鸟毛,我心中很是生气,西王母是给我面子没有深究,所以你才逃过一劫,你这般胡闹早晚要闯出大乱子,是以我头一次罚了你们,想着挨了这次教训,你定会有所收敛,其实我也不知道,一大把年纪了,竟喜欢上了比我小了十几万岁的你。每每为你担心。却不想,你终归有你的劫数,我阻止不了,便只有替你承担。三万年的万劫火,非但没有磨去我对你一丝一毫的爱意,更让我确定了自己的心意。” 他顿了顿将我手中的酒壶扯了去,竟是狠狠灌下一口,我望着眼前落寞的九凤,心里满是歉疚,我以为他不喜欢女子。
他将酒壶拿开继续说着:“后来,你为了救我拜师学艺,当你去救我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难以自制,我看着你与魔兽们斗法,心中有多么担心?你受了很重的伤,养伤期间中路将这三万年所发生的事都一一道与我听了,本来以为你既是跟那个凡人痴缠一断,我便欢天喜地的想向你表明心意,虽然不知道你是否接受得了年龄的差距。可是,当你告诉我你要去栖梧的时候,我便知道你已心有所属了。其实你那时候早已对穹苍动了情。我看得明白,则宁自然也看得明白,只是我选择了成全你,而则宁选择了骗自己。弦儿,如果让你再选一次,你依旧会选穹苍对吗?”他转而望向我,目光里满是期盼,而我早已泪流满面。
哽咽着对他点点头,:“是,再选一次,依然是他。爱这东西,我管不了它,它跟着心走。”
他轻轻地笑,“我明白,穹苍也明白。所以穹苍站出来护着你,就是死也不会将你推给则宁。他懂你。”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道:“他懂我,你也懂我,我很感谢上苍让我成为了弦歌,今生有你们,便没有白活。从此,关山路远,去则难留,你们,好好活下去”留他独醉在寒潭岸边。
晨间醒来,听到院中有兽吼之声,披了袍子开门张望,院中却是空空。
皱了皱眉,甚感纳闷,正欲出去看看,玉童已是翩翩而来,“上尊不好了,出事了。”
我回身系好袍子,让他坐下慢慢说,他急急道:“不容坐了,大殿里聚了好些仙神,说是九幽兽出现了,妖界,魔界都受到波及,大殿里吵吵嚷嚷好不热闹,上尊快去看看吧。”匆忙间也顾不得什么形象,发髻都没梳起,散了头发便跑去了大殿。
果然是云集了四海八荒的一众神鬼妖魔。前脚踏进殿里,眼尖的就停了声音高喊上尊来了,快让上尊主持公道。
一众人等才回过头来便七嘴八舌开始说项。
我寻了椅子坐下,开口询问:“九幽兽现在在哪?”
、第三十三章
人间哀殍遍野,悲歌上达九重天上。
我和水灵离开穹极之时,并未通知任何人,很多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比如,我决定与九幽兽一同灰飞烟灭。
秋末已经过去了,人间百花凋残,这里尚还未被九幽兽践踏,如今隧也人心不安,可终归还算的平静,第十三重人间。
寻了间简单的客栈住了上房,掌柜的是个随和之人,待人很是客套,客栈的生意便就比临街的几家要好上许多。
灵儿陪我坐在窗前,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顿觉人命在强大的力量摧残下卑贱竟如蝼蚁。
如果不是生在这世间,如果开始便不存在,便就没有今日的惊惶和苦难。天上众神众仙是个什么样子?看着人间被毁灭至斯却无能为力,不只是他们,便是我,此刻又能做些什么呢?
叹了一口气,心道,就真的没有法子制住九幽兽了么?
夜里睡得有些迷糊,朦胧中似是又听到了穹极园中得兽吼之声,将将揉揉朦胧的睡眼睁了个缝隙向外看去,只见窗棂外面有双铜铃似的眼睛正在盯着我,瞬时便全然没有了睡意,难道这,就是九幽兽真正的样子?
我躺在床上不做动作,将眼睛微微眯起,假装继续水着。心中却已暗中有了计划,若是他想趁我睡着之际偷袭,我便也好有个防备。
只是我闭着眼睛等了良久,却始终不见它动作。好半晌我悠悠然睁开了眼睛再度向窗外望去,然,夜色如墨,只剩天边几颗廖星在云里穿梭来去,那铜铃般的双眼却又去了哪里?
复又闭上眼睛,脑海之中便思绪万分。
恩怨种种拂袖过,是非空断难缠绵。佛家说,有因便有果,今日之果便是昨日之因。
父神与九幽兽的因果造就了天地分合,我与九幽兽的因果便造就了这四时错落。父神可以舍身成仁,我却历尽情劫,依旧枯等成灰,一片凄茫。
到底都是我的执念,有情之人几个能终成眷属?
九凤是义,则宁是劫,穹苍是情,而玉楼,是我这隔世的殇。
梵音轻唱,远方已经火海连天,我摇醒睡着的灵儿,低声叮嘱:“十三重天将要覆灭,九幽兽怕是今晚便要毁了这余下的二十三重人间,你将寒潭之水凝成防护之堤,暂且保住一丝气数。我便去了,结果如何,你都务必保住这余下众人的性命。”再不迟疑,飞身已是向着天际火海之处飞去。
“我念你是从我躯体之中剥离之物,几次三番没有对你下杀手,你却至今还是执迷不悟吗?”火海之中的九幽兽祺袍在热浪中鼓动,悬于天际的他自有一股不怒而威。我冷眼看着这个曾是我身体的主人的人,是什么原因让他非要覆灭整个世间?
“苍生对你来说是什么?你可以超出六界外,但你不能无视人间的一个个生命。九幽兽,你为什么就不能放手?你放手以后,你一定会爱上这婆娑的世间的。”我是在拖什么呢?或许是贪生怕死?或许是不愿跟他鱼死网破?
“你早就应该察觉出了,你是对付不了我的。封印术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一切都该结束了。” 虽然我不愿承认,但是九幽兽的话却实实的给了我当头一棒,将我的幻梦敲成泡影。我逃避不及,满心锥痛。
“为什么要毁掉?为什么要毁掉这么美好的人间?毁掉六界?”我凄然的问他,问他为什么一定要这样。
“为什么?为什么?”他重复着我的问话,竟是仰天狂笑。
“就因为这六界,我便要做他手里的牺牲品吗?我与他同根同德,同生同灭啊。他就为了他一手创造的六界,狠心将自己的胞弟斩杀?我是魔之体又怎么样?几十万年之前我可曾为祸世间过?我可曾真的杀过一个人吗?就为他一个莫须有的理由,我便成了必死之人。”
听得他这一番话语,暗自想想不无道理,历来只是听得九幽兽是魔兽,若是让他复生则天地不复。可从来却未听说九幽兽做过什么十恶不赦之事,也并没有杀过一个人。难道只因为他体内存在的是魔之体,便要让他不得存活吗?
我竟是无话可说,“父神他。。。。。。。。。。。。。自是有道理的。”
“他是有道理,我却不知是作何道理。他竟真以为他可以封印得了我吗?我只是累了,真真是心累了,兄弟残杀,为了些虚妄之事,当真不值,我是自愿让他将我封印的。我倒是要看看,被四海八荒传颂的盘古大帝对自己的亲生弟弟到底能到何等惨无人寰的地步。”
他凛凛的立于红光天际之中,火光将他映照得犹如九天火神,面目沧桑中,英眉瞪起,火光便灼上了我的眼里,那股炽热代表的竟不是邪恶。只是转瞬之后,他的眼中红光大盛,已是犹如一只爆发的狂兽,天便被震碎,徒留一地残絮。
此刻他体内的魔性怕是尽数爆发,任谁也遏制不住九幽的戾气。
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将这世间无辜弱小尽数毁了去。
祭起法诀,七弦琴出,万年来,这七根琴弦与古檀木早已和我的生命融进,能与我实实的心应感知,我知道虽然现在我的法力根本不足以和九幽兽相抵,但是现今哪怕是将自己的性命抛却也要制止他。
我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样的理由,也不知道自己守护这些有什么用,但总的,我是盼望四海八荒能存之亘古,绵延永长,我习惯了看着世间所有的美好,不希望他们消失。许是因为自己得不到,想拥有又拥有不了,才会觉得弥足珍贵,倍感珍惜。
当玄光与白衣瞬时豆在一起,兽吼琴瑟便如两个极端相对。一如天籁,一如饿鬼。
声波撞击,便似有千千万万的碎雪被狂风吹起,你来我往间,是谁被掩盖在万世红尘里,独自舐伤?又是谁在兄弟情义里,任他绝情入魔?
正当我以为可以将九幽重挫之时,却已是被他的袖袍甩于地上,鲜血便喷涌而出。
我试掉嘴角的血丝,轻轻一笑,穹苍,我尽力了。你等我。
已经是再无力气相博,万念俱灰。
“九幽,佛说痴念是毒,受毒者,执迷。如果父神当初没有封印你,你就确定你不会如现在一般吗?你体内的魔性,你便可以一直控制得住吗?由不得你,就像我不想死,可我却不得不死在你手里,是一样的。”我淡淡的说着,仿若清风。
我观看他眼中的猩红已在慢慢消散。半晌也似是陷入了沉默。
趁着他出神的空子,我坐起身来,修复者气力。可是我还是没有为自己争取到多少时间。他大吼着不对不对,他才是对的。
我想这次真真是要跟穹苍见面了。
正心灰意冷间,赫然天空中有兽嘶鸣。
抬手望去,此兽遍体青灰,眼如铜铃。却不是夜间所见之物又是什么?
但见它的脖际之上栓着一只金铃,上刻‘谛听’。
而我却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好似十里桃花林,淡淡桃花香,那是玉楼身上的味道。
我摇头轻笑,玉楼怎么可能会在这里出现,他应该此刻正在三途河上撑篙摆渡。
思想见,却见那谛听形如闪电,便于九幽兽厮缠于天地间,这一战,直直打的冲破九肖战于弱水之畔。倾涛仙子化作的神魔之门犹如万丈巨浪,竟在瞬间如洪水猛兽将九幽兽困在巨浪之中。
谛听随之吐出数万枚细针直直向九幽飞去。
而我,竟是看到了回了九玄天外的东皇老祖,他说,七弦,如今只有你用封印术了,回到九幽兽体内去吧,舍身成义。
没有迟疑,我看了一眼手中的玄冰弓,将它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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