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宗找了一棵大树,手足并用爬了上去,竟然不甚吃力,知道自己伤势短期内可愈,心中登时安宁。
李承宗在树间半卧,一时却睡不着,不断思索下一步要做什么。
现在北方各分舵的首脑或战死或被捕,身边已然无人可用,亲生儿子马安科却又没有救出,妻子也落在洞远司的手里。
第三十章 东山再起2
月上中天,李承宗迷迷糊糊半睡未睡,忽听树下有夜行人奔跑之声。
李承宗现在内力不济,若不是这些人离的甚近,又时而呼喝,怕是难以听到。
李承宗一惊而醒,手扶树枝,压低身形,向下看去。
只见不远处两人正急速奔跑,后面四五个人边追边喊:“前面贼人听了,快快停下受捕,否则格杀勿论。”
李承宗仔细观瞧,不由得心下一喜,原来跑在前面的正是信风堂的两个副堂主,郑忠和洪子孝。
这两人留守信风堂分舵,现在在此处出现,必定是已经知道了平顶山的事情,前来接应自己。
信风堂分舵原来在登州,平顶山建成以后,便移到了凤翔府。
信风堂和流云堂一直是帮里负责传递消息的两个堂口,又离的最近,看来是最先得到的消息。
李承宗有心下树帮忙,却又无能为力,眼见得这几个人已从树下奔过,毫不停留,向远处奔去。
李承宗左思右想,还是轻轻下了树,伏身跟在后面。
跑了不到里许,李承宗自觉呼吸还算顺畅,脚下也无明显酸软无力的迹象,心中暗喜。
又追得百十余丈,前面几人已经停了下来,李承宗隐身在一棵树后,探出半个头来观看。
只听郑忠郑副堂主道:“朋友,追了这么远,该歇一歇了吧。”
洪子孝洪副堂主道:“就是,咱们哥俩还有要事在身,不能多陪。”
后面一共五人,为首的一人道:“你们两个贼人跑的倒快,怎么,跑不动了,接着跑,咱们奉陪到底。”
郑忠道:“你们到底什么人,跟我们跟我这么远,恕我眼拙,实在是想不起来和几位朋友,结过什么梁子。”
为首那人道:“哈哈哈,谅你们一群贼子,拉帮立派的匪寇也没资格问咱们的来历名号。”
这人旁一人道:“候大哥,就告诉他们两个又能怎么样,难道还怕他们跑了不成。”
那龙大哥道:“嘿嘿,跑是跑不了的,丁老三,你告诉告诉他们,咱们是干什么的。”
那丁老三向前迈了一步,道:“两位,我先猜猜,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你们是黑顶娇龙帮的吧。”
郑忠道:“江湖路宽,各走一边,我们是哪的,没必要和你说。”
丁老三道:“不说就以为瞒的过去吗?我们为什么不追别人,为什么只追你们两个,你们耳朵上那玩意,就是你们帮里的标记吧?”
洪子孝怒道:“是又怎么样?大爷就是黑顶娇龙帮的,你想怎的?”
郑忠向洪子孝横了一眼,道:“老洪,少说两句。”
洪子孝气呼呼的道:“说了又能怎样?还怕他们不成?说不得就打家伙的。”
那丁老三道:“黑顶娇龙帮在江湖上也有那么一号,干什么不敢承认。是不是因为你们帮会被剿,帮主死于非命,你们心里发虚啊?”
洪子孝道:“你说什么?你说我们帮主死了?”
丁老三道:“这还有假,你们帮主叫李承宗是也不是?双耳纹龙是也不是?会用他娘的什么诛心蛊毒,是也不是?”
丁老三问一句,洪子孝就点点头,郑忠一拉洪子孝衣袖,插话道:“这是我们帮里的事,不劳朋友操心,要是没有事,这就请了。”
丁老三道:“有事,自然有事。常言道:斩草除根。你们聚众建帮,扰乱地方治安,有违国法,帮主虽然死了,但余党也得清除。
谁是余党?你们两个就是。我们早查得清楚了,你们是帮里的堂主,那就是匪首,该当一刀杀了。
我们也是奉命办事,不愿费事,快快把兵刃扔了,束手就擒,跟我们回去,说不定还能死的痛快些。”
郑忠见对方人多,虽不知武艺怎样,但怕是讨不了好去。
郑忠道:“敢问几位是官差吗?”
那丁老三微微一愣,后面龙大哥道:“咱们就是官差,快快投降吧。”
郑忠见丁老三面色不对,追问道:“那几位是哪里任职,都是怎么称呼?”
龙大哥喝道:“死到临头,还问这么多废话,咱们都是朝廷的武官,专抓你们这些贼人,快束手就擒。”
洪子孝骂道:“我看你们是冒充的官差,娘的,有本事上来拿人。”
说罢从腰间抽出双刀,就要上来放对。
郑忠一拦洪子孝,上前一步道:“我看几位言语气度倒也不像什么武官,只怕是假的,各位,要是不敢报上真名,咱们这场架就不打了。
等到来日我们帮主招集旧部,到时候再来领教几位的高招。今天已经太晚,各位先请回吧。”
郑忠知道这几话,根本不能起效,果然丁老三道:“哈哈哈哈,也亏你是道上的人,说话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今天的事儿能这么完了吗?
你们要么留人,要么留命,是死是活,你快些给句话,我们可没时间跟你俩干耗。”
龙大哥抢过来,道:“还跟他们废什么话,都抓了。抓了这两个贼东西,再慢慢拷打,不怕他们不说实说。”
郑忠心念一动,道:“你们要问什么实话?”
丁老三道:“李承宗拒捕逃逸,咱们是出来抓他的。”
郑忠心下雪亮,笑道:“几位不是说我们帮主已经死于非命了吗,怎么还要找他?”
丁老三脸一板,道:“咱们想怎样说,就怎样说,你管的着吗?李承宗现在没死,过会儿也就死了,非得死在大爷的手里不可。”
后面一个红脸汉子也大声道:“不错,谅他也跑不了,什么诛心之术,都是江湖上骗人的小把戏,老子一棍就砸他个稀巴烂。”
龙大哥喝道:“没功夫跟这俩人多说,废了他们。”
说罢抢步上前,也不用兵刃,一拳打向郑忠面门。
郑忠向左一闪,右手一招雷光电闪,迅速挂向龙大哥前臂,两人手臂一撞,都是一阵发麻。
龙大哥收右拳,左手向里一拢,抓郑忠衣领,郑忠低头躲过,上半身向下一沉,左腿从后面抬起,反翘过来,踢龙大哥面门。
这姓龙的拳头倒硬,但软功不行,见眼前一花,呼呼风声,稍一愣神的功夫,这一脚已经踢到了脸上。
直踢得鼻涕大把的流下来,双眼一酸,流下泪来。
洪子孝大笑道:“龙兄,你只中了一脚,也不用疼的哭出来吧。”
龙大哥退后两步,用手一擦,竟被踢出了血,这一下不禁恼羞成怒,喝道:“居然连安阳王的人也敢打。”
说罢冲上前来,使开一套猛龙拳,劈拉盖打,与郑忠战在一处,双臂抡开,虎虎生风。
郑忠硬接硬撞了几招,只觉得对方力猛气沉,拳头也是极硬,倒也是个硬手。
李承宗在树后听这姓龙的这么说,心道:“难道不是洞远司的人,也不是兵部的人?竟会是李明义这个奸贼派来的。
他又没有兵权,怎么能派人来找我手下的麻烦。”
转念一想,恍然大悟,“原来这李明义还是贼心不死,派出手下请来的武林高手,背着朝廷不知,暗中来抓拿我的人。
看来不是想斩草除根,就是想问出我的下落,好私自把我除了,不让朝廷知道。
照这么看来,还是想要除我占的面儿大些,剿杀的事情,他才懒得出手,他和我一样,心里只想着一件事,那就是除掉对方。
哼哼,李明义呀李明义,要不是有洞远司洪泽这帮人从中捣乱,你早就尝到了我的诛心之刑,还容得你派人来杀我。
只可惜老天帮你一次,叫你活下来了,你居然不死心,还想斩草除根。
我不能就这么算了,咱们两个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李承宗想到这,再看时,郑忠已然落了下风。
那龙大哥力猛拳沉,双拳连环,快似流星,郑忠左支右拙,不住的后退。
洪子孝在一旁给郑忠掠阵,不住的加油呐喊。
那丁老三道:“你鬼喊什么,一会儿就轮到你了。”
洪子孝双刀一振,喝道:“有种的现在就上来。”
丁老三从腰间抽出一条短鞭,抢上前来,喝道:“先打趴下你再说。”
说罢一鞭挥来,洪子孝大喝一声,左手刀一架,正架在鞭头上,当的一声响,将鞭子弹起来一尺多高。
紧跟着右手一横,砍向丁老三左臂。
第三十章 东山再起3
那丁老三觉得自己平日有些本领,本以为可以一招拿下,哪知却是力气不如人,连忙后退一步,右手回拢,短鞭横扫洪子孝右手刀。
哪知洪子孝这一招却是虚招,他右手刀不砍实了,刀到中途猛的向下向外一划,脚下已经向左迈了一步,左手刀顺势砍下来,直劈丁老三头颈。
丁老三鞭子挥出,见对方右手刀已然撤开,心知不妙,只是不及细想到底哪里不妙,忙按师父教的方法,猛力的向左跳出。
果然觉得右边一刀劈空,但是刀风已扫到自己脖颈,不禁吓的吐了吐舌头。
丁老三心道:“若是慢得一慢,这颗脑袋不免就滚丢了,黑天半夜的,脖子上又不长眼睛,叫我上哪去找。”
他心里说笑话,脚下不敢多停,短鞭向右一挥,虽不知挥向哪里,却总比站着挨打的强。
洪子孝左手一砍空,当即右腿斜上跨了一步,右手刀由下至上划去。
丁老三一鞭挥,却是没有动静,刚一扭头,却觉得下边一凉,吓的一声惊叫,忙向后退。
只听噗的一声,腰带被洪子孝一刀划断,裤子登时掉了下去,幸好天冷,里面穿了长衣,丁老三短鞭在身前乱挥,左手弯腰去提裤子。
两厢打斗之际,哪容你去提裤子,洪子孝哈哈大笑,纵上过,双刀连发,一招流星追月,便向丁老三砍来。
丁老三急中生智,道:“慢着。”
洪子孝硬生生将刀收住,喝道:“怎么,怕死了?”
丁老三道:“我裤子掉了,行动不便,你伤了我不算英雄好汉。”
后面那使棍的红脸汉子道:“三哥,你就把裤子脱了和他打。”另两人听后哈哈大笑。
丁老三怒道:“你们闭嘴,天这么冷,脱了裤子岂不是冻坏了。”
洪子孝笑道:“你这混帐东西,我不杀,快滚了下去。”
哪知这丁老三使计,用玩笑话将洪子孝稳住了,忽然一纵,短鞭兜头扫去。
洪子孝吃了一惊,忙举刀上格,刀鞭相撞,丁老三拿捏不住,短鞭登时飞出老远。
丁老三身子落地,被洪子孝用刀背在双肩上一砸,疼痛难忍,倒退数步,他裤子绊脚,登时摔倒。
洪子孝大怒,上来便是一刀。
丁老三心里一慌,不知对方要砍向哪里,抓起一把土石扔了过去。
他要是扔暗器,洪子孝倒也能躲开,只是没想到练武之人,会用扔土的小孩把戏,身形稍微一慢,双眼已被迷住。
洪子孝不及擦眼,破口大骂,双刀在身前不住的挥舞。
丁老三将裤子脱了,跑过去捡起短鞭,抢过来便是一鞭。
洪子孝在双刀上下了很多功夫,武学中言道:双刀就看走。他每日都要练一遍脚下的功夫,这时双眼被迷,心中先是一乱,待听得鞭声作响,便即镇定,脚下不停,四下游走。
丁老三抽了几鞭竟未抽中,有几次险些被刀将鞭子再次砸飞。
丁老三喝道:“狗贼,你再不住手,我就用绝招了。”
洪子孝哪能听他的,仍旧双刀乱砍。
丁老三想起师父教过他,短鞭有三招绝招,一是取法于擒拿的金丝缠腕,叫金蛇乱舞。专缠人兵器,缠住后甩掉。
二是取法于棍法的点戳伤人,名叫千里追叶,是以上乘内力将鞭子抖直,像棍子一样,以鞭子尖端刺人伤人。
用到极致,可以站在树下,手握两丈长鞭,甩手一鞭将树叶打穿,却不打落。
三便是取法于掌法的摔碑手,名为开山碎石,以鞭抽去,砸在石碑上,将石碑打碎,却不是只打出一道鞭痕。
这三招他师父原也不太会,教给了丁老三更是一知半解。
但是丁老三自觉是天纵奇材,学了个大概,便以为学会,只是一直没遇到高手,不曾使用。
今天遇到了高手,打得裤子都脱了,便要用一用了。
丁老三话音一落,对准洪子孝左手刀,大喝一声,道:“金蛇乱舞”,便是一鞭。
这一鞭打出去,确实是金蛇乱舞,丁老三自己也不知要打到哪里去。
丁老三心想:“我都不知道打你哪里,你上哪知道去,这一下必定打你个万朵桃花开。”
果然绝招就是绝招,一招奏效,短鞭正缠在洪子孝左手刀上,丁老三心中大喜,用力一拉,却没拉动,再一用力,洪子孝右手刀已然砍来。
丁老三只得松劲撤鞭,哪知鞭子缠去容易,撤下来却难,这软兵刃如何缠绕,如何松劲是门大学问,丁老三却没学会。
丁老三一急,涌身扑上,正撞在洪子孝右手刀上,钢刀噗的一声刺入丁老三左臂。
洪子孝一脚将丁老三踢开,左手一抖,将鞭子甩开。
丁老三左臂疼痛,跳到一边,见鞭子已脱,心中一喜:“原来我会松劲的手法,这可真奇了,原来怎么没有察觉。”
洪子孝兀自双眼疼痛,眼泪哗哗外涌。
丁老三道:“我还有第二招,千里追叶。”
说罢手腕一抖,直直的向洪子孝刺去,哪知只刺了数寸,鞭子便即软垂下去,被洪子孝一刀劈过,险些砍中。
后面两人嘲讽道:“三哥好厉害的鞭法,咱哥俩都看花眼了。”
丁老三老羞成怒,使出第三招开碑碎石,这次不知灵不灵,索性连名字也不喊了。
洪子孝眼泪冲刷半晌,已然能够模糊见物,见丁老三又扑了过来,鞭子直抽砸下,心里大怒:“这个废物怎么这么难缠。”
洪子孝双刀分开,露出中门,待鞭子来到,他上身微向后仰,双刀一先一后由下向上翻将上来。
洪子孝左手刀立时将短鞭挂开,右手一个翻腕,右手刀向丁老三头上砍去。
丁老三哪里知道要砍哪里,只知道砍在哪里都不舒服,惊慌中竟举双手向上一迎,只觉手腕一凉,一物飞出。
后面同伴喊道:“老三,你的手掉了。”
原来这一刀将丁老三右手砍掉,鲜血喷射而出,直喷出五六尺远。
洪子孝一刀将丁老三右手砍掉,抬腿一踢,登时将丁老三踢出丈余。
丁老三左手扶住右手手腕,连声惨叫,右手鲜血不住的喷出,他在地上翻滚了几下,当即不动了。
李承宗见已方大胜,心里一宽。
这时后面三人都抽出兵刃,上来合战洪子孝,这三人武功都不甚高,却是以三敌一,大占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