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宗此时已显败象,但被三人围住,脱不了身,忽然低吟了一声,在场所有人都是一呆。
张夺和文盖海也觉得头脑略一昏晕,但很快便即清醒,转头一看,李承宗已趁着那三人暂一昏晕之际,从包围中突出来,一闪闪到了候德川等人的背后,不住的喘气。
候德川有意躲开,但似乎不妥,心中却道:“这当口还怎么闪身走人,真是一个麻烦没解,另一个麻烦又惹上来。”
安阳王派来的这些人武功都不甚高,李承宗和李安科略休息一阵,又加入战团,他俩武功虽不高,但四人并肩作战,对方又已伤了数人,战局登时大转。
打到最后,安阳王派来的人只剩下五六人,其中一人叫道:“点子手爪太硬,扯乎。”
这五六转身便跑,张夺不想赶尽杀绝,便站住不动,文盖海上前一步,右手一探,正抓住一人后背,手腕一振,这人四肢登时酸软。
文盖海将人向后一甩,朗声道:“几位回去告诉安阳王,咱们过些日子还能见到。如果他不甘心,黑顶娇龙帮随时奉陪。”
这些人回头看看,转回头便跑。
李承宗上前一步,踏在那人背上,那人怒道:“把腿拿开,朝廷逆贼。”这人身陷险境,说话口气倒硬。
李承宗现下安全,自然面显微笑,道:“朋友,怎么称呼?”
那人道:“你这朝廷逆贼,有什么资格问我的名号。”
李承宗哈哈大笑,道:“这句话你可说错了,我不但不是朝廷逆贼,相反还是皇亲国戚。”
张夺等人都不知李承宗身份,听他如此说,还以为是夸大说辞,想了想,也就没在意。
那人道:“哼哼,说的好听,也不知从哪里冒出你这么个皇亲国戚来。”
李承宗道:“如果我不是,那为什么朝廷要来剿灭我的黑顶娇龙帮?江湖中的帮派林立,你又见哪个被大举剿灭了?
你也练武之人,难道不知江湖上的事?”
那人道:“我是朝廷官员,你派人刺杀了安阳王的子女,罪不容诛,还在这里胡说。”
李承宗道:“原来你是有官职的,那倒是失敬了,那你说说,我一个江湖人,为什么要大胆去刺杀一国的亲王子女?”
说罢在这人腰间一搜,果然搜到一块信牌,仔细一看,原来这人果然是武官,官拜正七品怀化中候,姓郭名审风。
郭审风道:“你私看朝廷官员信牌,不怕朝廷向你降罪吗?你胆子果然不小,快快还我。”
第三十章 东山再起24
李承宗将信牌在手中不住的摩挲,道:“郭中候,你既有官职在身,自有上司分派差事,为何要私下受安阳王的差遣,前来杀我?你是兵部司的还是洞远司的?”
郭审风道:“什么洞远司?我不知道,官爷是兵部司的。安阳王要替武后分忧,命我除了你这朝廷叛逆,有何不妥?”
李承宗道:“武后也要杀我?她怎么说?”
郭审风不愿多答,他爬在地上说话很是难受,挣扎欲起,可是四脚酸软无力,动了几次,却不能站起。
李承宗双眼望天,喃喃自语,却不知在说些什么,忽然骂道:“武则天这个女逆,先是献狐媚之术不要脸迷了我阿爷。
其后身为二圣之一,却贪心不足,还要反唐篡位。她明知我是正主,却不顾念旧情,还想将错就错。”
众人听他大骂当今女皇,都是愕然。
文盖海过来悄声道:“承宗,小声些,此事不宜多说。”
李承宗喝道:“郭审风,李明义躲在哪里?你说。”
郭审风听李承宗对武则天口出不逊,怒道:“大胆,你居然敢骂当今圣主,那是千刀万剐的死罪。”
文盖海道:“郭中候,你身为朝廷武官,却私自收授安阳王的好处,替他办事,这件事要是传到兵部钟尚书耳朵里,怕是对你不利吧?”
郭审风一凛,果然他心里最忌此事,暗道:“安阳王暗中叫人来找我,说我的功夫好,又给了我很多好处,叫我替他来办事,除了李承宗这个逆贼,此事确是有违常规法令。
全怪我托大,以为事情易办且隐秘,没想到爪子太硬,竟斗不过,这下可糟了。
安阳王说的清楚,这李承宗手下的硬手都已伏法,黑顶娇龙帮又已灰飞烟灭,可哪来的高人辅助他,这人手下倒是不少。”
郭审风心中兀自心存侥幸,道:“咱们钟尚书也是最想除了你这逆贼,我受些小小的惩罚又有什么。”
李承宗道:“你倒硬气,我便放你走。”
说罢抬脚叫郭审风起来,将腰牌还给了他。
郭审风勉强起身,接过腰牌,却摇摇晃晃,文盖海上前在他后背拍了两下,郭审风这才长出一口气,关节四肢的精力慢慢回来。
张夺和候德川等人先前见了李承宗的阴狠手段,都不信这次能放这郭审风走,猜测必是有些阴险行径在里面。
郭审风自然也是一样的心想,走了两步,反倒不放心,又回头看看,道:“你真的放我?”
李承宗道:“这个自然。”说罢笑笑,显得极其儒雅。
郭审风暗道:“他必是不敢放肆,知我是朝廷武官,不同于安阳王请来的江湖人。”
想到这里转身便走,忽然想起刚才李承宗所用的邪术,不由得心中恐惧。
郭审风回头道:“你不对我用术?”
李承宗道:“为什么要用术,我施术太多,会暗耗精力的。”
郭审风点点头,道:“安阳王请来好多武林中的高手,你必不能逃逸。”
说罢转身大步走开。
文盖海抓住郭审风,也只是意在问话,但是见李承宗放他走,心里也有些奇怪。
张夺见那郭审走了,正要过来叙话,哪知郭审风又回来了。
郭审风道:“你当真放我?”
李承宗不言,李安科道:“叫你走你便快些走,还担心什么,亏你也是练武之人。”
郭审风面带疑虑之心,转身便走,可是过不多时,又再回来,不住的问是否真的放他走,是否用了邪术害他。
如此这般五六次之后,余人这才觉得事情不对,只见这郭审风先前还是头脑清晰,到后来竟口吐涎沫,双眼呆滞,竟是疯傻了。
张夺和候德川等人都是大惊,暗道:“这李承宗好毒,竟是不知他什么时候下的手。”
李承宗只是负手而立,脸上似笑非笑。
郭审风不住的来来回回,间隔越来越短,到最后眼神中露出极为害怕的神色,似乎周围每一草一木,一石一沙,都是要伤害他的物事一般。
此刻郭审风心中对任何事物声音形象都害怕已极,每踩一步似乎都怕石块穿破脚心。
别人说一句话,他都心悸不已。树木摆动,他都以为会将他身子扫成两片。
按李承宗对他所施的法术,郭审风即便不死,以后也可以说是草木皆兵,无事不恐。
即使听见水声,也会怕被淹死。看见火光,也会怕被烧死。甚至吃饭时也会中途忽然想到,被米饭撑破胃肠后的惨状。
郭审风初时还四下观看,怕这怕那,到了后来,实是身心俱疲,索性抱住头蹲在地上,什么也不看。
李承宗道:“你闭上眼睛就不怕黑么?”
郭审风立时大喊一声,睁开眼来,却本能的想到李承宗接下来要说什么,叫道:“我不怕见光,你不用吓我,我不怕见光。”
李承宗道:“怎能不怕,怕见光的。”
郭审风忽然头上青筋暴起,大吼一声,从地上捡起一把刀来,向颈中抹去。
哪知抹到半路,忽的将刀抛开,疯叫道:“这刀太锋利了,这刀太锋利了。”
余人大骇,只有李安科心喜,他一路而来,一件件的看到万相神功的厉害之处,竟是心痒难搔。
文盖海有些不忍,道:“承宗,干脆一刀杀了他吧。”
李承宗也不说话,撤了法术,踱到一边整理包袱。
文盖海从地上踢起一把长剑,足背一磕,长剑正刺入郭审风胸口,透穿而过。
郭审风心脏被剑刺中,立时毙命。
天色渐黑,地上尸体兵刃血迹杂乱不堪。
张夺想上来说句话,却是没动,候德川想要离开,只是单独走开不妥,须得将张夺一起带走。
李承宗过来道:“张兄,咱们一路去凤翔府吧,别叫那洪泽先跑了,兄弟还在向他问清我帮两位副堂主的下落。”
张夺此刻也有些后悔,后悔不该招惹上这些邪里怪气的人,可是从自己手中走失了他们帮中两人,若是不出手相帮,总觉得有些说不过去。
张夺道:“好吧,咱们就去凤翔府找找看,找到洪泽之后,帮主就可以用。。。。。。,用这门功夫去盘问他。
我们师门中就要再选掌门,办过了事,我也得随几位师兄弟回去,以后有机会咱们再见面。”
李承宗笑笑,道:“也好,只是不能和张兄多亲多近,实是遗憾,日后得暇,咱们再长谈,这就一起走吧。”
那些尸体死状甚惨,通臂门的众门人也不愿去掩埋,李承宗这次倒不怕暴露形迹了,也不向尸体看上一眼,扬长而去。
李承宗在秋还岭时,这门功夫便将小成,后来官兵剿了秋还岭,其后被囚、逃脱、养伤、救人,便一直也没时间练习。
但没想到这几次一试,却是威力如斯,李承宗现下心魔大盛,再也抑制不住心中雄雄傲意,打马扬鞭向前便去。
文盖海向张夺和候德川说些套辞,以免冷落了。
第三十章 东山再起25
通臂门其余弟子则骑马在两侧,一个个都不说话,只觉得今天见的事太也诡异。
众人刚行了一小段,隆喀耶从前面迎了上来,见了李承宗,忙上前行礼,低声道:“帮主,黑顶堂的弟兄们都在古兽庄。告诉帮主一个好消息,那个洪泽也在。”
李承宗大喜,道:“什么?洪泽也在?他怎么也会在那里?”
隆喀耶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我回到古兽庄和达萨联系,一见到哭图巴,他就和我说洪泽到了古兽庄。
现在大伙都没露痕迹,正等着帮主前去,好听命办事。”
李承宗不由得大笑,道:“好,好的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管他是为什么来的,这次一定叫洪泽尝试一下我的手段。文右使,咱们走。”
文盖海提马上前,道:“承宗,咱们就这么直接过去吗?”
李承宗正要答是,仔细想想,道:“咱们小心些就是了,天色渐晚,李明义的人又已经离开了,这会儿哪还能有人再来?”
李承宗想到就要施展万相神功将洪泽弄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心中不由得意,仰天长笑,大声道:“这一次可是遂了我的心了。”
话音刚落,猛听西首远处一人高声道:“李承宗,你高兴的太早了,想遂了心愿,还不到时候,跟我们回去结案。”
这声音远远传来,尾音振荡,竟像是江水一样流动不绝,这人内力显然不弱。
李承宗顿时惊愕,文盖海等人也是一愣,心道:“难道安阳王又派了第二批人手来了?”
那人喊声未落,又一人高声送话道:“正是,万相神功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以内力与他人神气相互感应,我来会会你。”
这人中气充沛,与前一人相差无已。
李承宗等人正惊愕间,又有一名女子的声音传来,高声道:“李承宗,你是首恶,跑不掉了,洞远司众人到了,你还不束手就擒吗?”
这女子气息虽不如前两人高亢,但声音娇嫩尖锐,破空而至,显也不是易与的。
文盖海拉过李安科马头,将他挡在身后。
李承宗对隆喀耶道:“你先回去报信,就说洞远司中的高手到了,咱们不能正面迎敌,这就要兜个圈子躲一躲。”
隆喀耶点头答应,转身便跑。
张夺等人见接二连三的发生事情,这一次来人武功显然与在场众人不相上下,人数不知多少,但仅这三个人就不好对付。
候德川忙指挥众师弟准备迎敌,心中却想:“不知道洞远司是什么东西,但是既是朝廷中的官差,就不要招惹。”
候德川向张夺看了看,张夺心中也是一般心思,他这时已经后悔趟了这趟浑水,心中但想:“等找到了洪泽,问明了两位副堂主的下落,我便带着师兄弟离开。”
隆喀耶转身飞奔,只跑了十来丈,西首已然纵过来一人,这人不在地上用轻功提纵术,而是在小路两边的小树上踩踏而过。
这一来,行进速度便快的多,不一刻便超过了众人,直奔隆喀耶去,边纵边叫道:“一个也跑不了。”
文盖海知道隆喀不是这人对手,正巧这人超过自己五尺有余,文盖海一按马头,腾身纵起,右手一探去抓那人足踝。
那人听到风声,收腿缩脚,右手在树干上一捺,身子便即斜纵到另一边。
文盖海一抓抓空,冷哼一声,也是在树干上一撑,身子一团,向那人背后扑去,手掌一立扣他后背。
那人失了前力,被掌风一逼,不及换气,只得向地上落去,右手背后,正与文盖海单掌相撞。
两人手臂都是一震,暗道:“这人掌力好强。”
两人双双落地,这时隆喀耶已然跑远。
那人回头一看,见文盖海是个精瘦的老者,眉毛一立,道:“你是什么人,耳上有黑纹,也是黑顶娇龙帮的么,功夫倒不错,但是也越不了王法。”
说罢也不答话,上前就打。
两人一交手便是十多招,都是以快打快,文盖海见这人不过三十岁左右年纪,招数却是精妙的很,虽比自己略逊一筹,但自忖七八十招内不能占上风。
那人平素自傲以极,本以为这些黑顶娇龙帮的人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又知道帮中重要人物几已战死或是被擒,哪知面前这老者的功夫竟是十分硬朗,不禁心焦起来。
李承宗见二人甫一交手,便知对方实是强敌,这次不知能不能讨到好去,尤其是不知对方人数。
正想着,另两人已然奔到近前,这两人急速奔跑,到了切近,却突然停下来,身不摇,腿不晃,只衣袖随势摆动。
这二人一男一女,男的二十来岁年纪,面色微黑,双目深陷,鼻子前端弯成勾状,双唇极厚,看起来不似汉人。
那女子容貌却是极美,约莫十七八岁年纪,面白眉细,眼锐鼻尖,只是两颧骨微微高起,嘴唇平薄,头发略显黄色,脸上一副极其不屑的表情,显得性情极是刻薄。
那男的向张夺等人看了一眼,又扫了一眼李安科,便将眼光紧紧盯在了李承宗的脸上。
那男子道:“李承宗,我不和你多说,快快跟我们回去结案。”
不待李承宗回答,那女子却道:“我还以为黑顶娇龙帮有什么了不起,却也不过如此而已。
元气大伤之余,还要负隅顽抗,当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洪泽这些天字组的废物,办这点小事都不办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