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子瞻笑道:“不是就不是,谁希罕。”
这时马标等人也已分出了胜负。
张溢用起了慑魂术将对手镇住,那人已然昏晕倒地,被旁人救回。
周敬超以一敌三,将那三人一一打退,自己却受了些轻伤,三人中一人自恃内力较深,与周敬超对了一掌一,却吐血倒地。
马标所对那人显是与田子瞻所对那老者同一门派,武功招式都相同,只是功力差些,撕了马标一截衣袖,却被马标一掌印在肩头,当即手臂抬不起来。
双方各退数步,聚在一起。
被迷眼那老者流出不少的眼泪,这时才将灰尘冲净。
那老者双眼红肿,极是愤怒,手指田子瞻道:“小贼,你可知我是什么人?”
田子瞻道:“不知,正要请教?”
那老者道:“我是罗辛远和方进武的师哥,崆峒派掌门的师弟,郭建中。”
田子瞻等人都吃了一惊,郭建在武林中成名几十年了,后来年纪大了,也不再在江湖上活动,却是威名极盛。
真没想到今天他居然也来帮淮南王办事,难不成院中旁观那老者便是崆峒派掌门,清风晓月庄子期。
田子瞻心中虽惊,却不动声色,道:“原来是郭前辈,怒我眼拙,有眼不识泰山。
郭前辈在江湖上成名之时,我怕是还没出生,是以不识高人,还请前辈原谅。”
郭建中脸上这才显出得意的神情来,道:“你是后生小辈,我不来和你一般见识,我不说想必你也知道,淮南王请我们来不是白吃饭的,总要做些事情。”
田子瞻等人心道:“果然如此。”
田子瞻道:“罗方二位前辈都已年近七旬,我先前见到这二人时,心中便多少有些瞧不起。
像这样的前辈高人哪能到俗世间来淌这淌浑水,这岂不是大失身份吗?”
田子瞻说罢向那清风道骨的老者看了一眼。
那老者微微一笑,对郭建中道:“师弟,我早说过咱们不该来,你却不肯听,这不是叫人说嘴了吗?”
郭建中道:“掌门师兄,你不要听这小贼胡说,武则天牝鸡司晨,天下人皆可反之,有谁来说嘴的。”
田子瞻等人心道:“那人果然便是崆峒派掌门庄子期。”
庄子期缓缓走到田子瞻近前,离田子瞻不到二尺,却不亮门户,气度极是沉稳,似乎随时可以抵挡田子瞻的偷袭一样。
庄子期又是一笑,道:“看你功夫以擒拿为主,但甩手折腕之际仍有我们崆峒派发放暗器的影子。
吕洪是我师弟,我在师众弟子当中,我这个师弟的功夫虽不是最高的,但我师常说他最有悟性。
只是吕师弟为人不够沉敛,生性跳脱,掌门之位便没有传给他。
后来吕师弟忽然不见了,也不知到了哪里。我总觉得人各有志,他要到哪里去是他的自由,我这个做师哥的也不该多加管束。
但我们崆峒派的武功虽然没什么了不起的,却也不容轻易外泄。
后来我听说吕师弟似乎在长安一带出现过,我派人去找却又不见了他人影。
前些日子罗师弟和方师弟捎话回崆峒派,说是有一位年轻的小郎君,在朝廷当中做武官,年纪虽轻,却武艺超群。
只不过出手之际总有些像我们崆峒派的手法,因此颇为怀疑,叫我出山查看一番。
我年纪大了,门派中俗务缠身,这时才得便下山,没想到刚到光州便遇到了小郎君,真是幸会了。”
田子瞻心道:“原来是为了这事,不过吕师傅投身官家,不光是我,他的崆峒派功夫还传了别人。
看庄掌门这意思,是要拿吕师傅回去责罚,这事可难办了。照理说,武林当中本不该将本门武艺外传。
尤其是不能将武艺传给官府朝廷,可是事已至此,我吃朝廷俸禄,自然心向朝廷,难道真的以武林当中的规矩告诉他吕师傅的下落?”
田子瞻正不知如何回答,那边张溢却道:“学得文武艺,货卖帝王家,就算是你崆峒派掌门又能怎样。”
庄子期又是一笑,转向张溢道:“哦?这位小郎君如何称呼?好好好,也不用说了,你们朝廷中人都有班辈排号,不用真名,你号叫什么?”
张溢道:“我叫张溢。”
庄子期道:“不错,他叫洪泽,你叫张溢,如果我没猜错,那自然是按千字文排序的了。
刚才我见你用慑魂术将我那徒孙放倒,看来你的功夫是从排教中学会的了。
来来来,你对着我试试,我看陈四龙的本事是不是管用。”
张溢没见过庄子期出手,心中虽惧他是一派掌门,但未必懂得慑魂术,不由得跃跃欲试。
田子瞻道:“张溢,别轻举妄动。”
庄子期道:“不动也不成了。”
说罢轻轻举起左手对着张溢一摆。
张溢本在犹豫是否发功,见他手掌举起,以为他要发内力伤人,正要躲避,忽觉心脏猛的跳了一下。
张溢深吸气勉力平稳心跳,哪知这口气越吸越深,竟不止歇,照此下去,岂不是要涨破胸腹。
马标见情形不妙,上去便是一掌,庄子期右手划圈,将马标这一掌荡开,左手却不停止,张溢喉中吱吱作响,只觉心跳连成了一片,脸上发热,扑通一声跌扑在地。
田子瞻短剑出手,刺向庄子期右肋,周敬超也出掌相击。
庄子期以一敌三,自是吃力,却不和三人硬拼,绕来绕去,趁周敬超稍不留情,一指点出,正中周敬超至阳穴。
马标却眼疾手快,五指一拢向庄子期面门罩来,庄子期急向外闪,这一指便没点实,饶是如此,周敬超却仍感周身一麻,僵立当地。
田子瞻心下着急,看来今天必定落在人家手里在了。
第四十七章 淮南道6
庄子期是一派掌门,一套五阴掌使出来,毫无败象,时不时反击一掌,自己只得退后,无法拆解。
田子瞻只觉他这套掌法中并无特殊之处,用的也随意自然,却偏偏有这么大的威力。
偷眼瞧马标,见他身形游走,头上见汗,却不能耐何对方一招半式,虽说庄子期使巧,不与自己二人硬拼,但这份功夫却也是武林中极上乘的武功了。
田子瞻自打学武以来,见过武功最高的自然是玄冥顾雅,此外便是马标,郑信业的功夫和马标相比,在伯仲之间,但二人却也未真正比较过。
眼前虽然不能见到庄子期的真实功夫,却也绝不在郑信业之下。
马标生性诙谐,此时却一言不发,全力出招,他如此认真,田子瞻倒是头一次见到。
双方又斗了二十余合,马标步步紧逼,庄子期已不能轻松自如,掌法一变,又使出一套劈空掌来。
这掌法古奥笨拙,变化之际却极见灵动之意,庄子期在这套掌法上浸淫数十载,今日使将出来,三尺之内,掌风带动的田马二人衣襟抖动,面如刀割。
那边郭建中见掌门师兄使出劈空掌来,知道遇上了劲敌,他见马标功力深厚,田子瞻虽然差些,却招数机灵多变。
郭建中最是火爆子脾气,当下扑了上来,道:“掌门师兄,咱们也别和这俩人浪费时间了,一起上吧。”
郭建中一上,他另一个师弟周涛也扑将上来,这二人曾合斗马标,那周涛的武功虽稍差些,却也不可小视。
三人合斗马田二人,这二人便再也坚持不住,只可惜蜘妖因样子古怪,不能带到闹市之中,六人住店之前,已被马标安放在野外林中,否则定可助力。
马标道:“小白脸,咱们不能都折在这,你先跑吧。”
田子瞻知道这时不是讲究义气的时候,自己还有差事在身,总不能全军覆没。
想到此处,田子瞻双从怀中摸出短剑来,向庄子期连递三招,身子一转,躲开郭建中和周涛的两掌,从三人合围圈中抽身出来。
马标大喝一声,飞起右腿,扫向郭建中和周涛,防他二人出手拦截。
庄子期听马标说话,知道田子瞻要逃,挂开马标来招,已经欺身到了田子瞻身后,右掌一立,喝道:“吃我一记劈空掌再走。”
田子瞻知道无论是腾身而起还是侧身闪避都不能躲开,除非回身拆解,忽的心念一动,身子倒转,双足点地,倒纵出去。
庄子期凝力劈出,掌风中隐隐有风雷之声,一股无形有质的劲风正撞在田子瞻胸口之上。
田子瞻这时已然跃起,感到掌风劈至,忙吐气吸胸,借力飞起,身子又拔起两丈有余,轻轻巧巧落在房上。
院中兵丁放箭,哪能射到田子瞻,田子瞻短剑开路,跳到街上,杀散兵丁,向南跑去。
庄子期这一掌足足用了七成力,满以为可以一掌将田子瞻从半空中击落,哪知对方明明受了掌力,却若无其事,居然全身而退。
实则田子瞻借了怀中纸张的阻隔,这才抵消了庄子期的掌力,田子瞻不由得暗叫饶幸。
饶是如此,田子瞻仍觉胸口间气血翻涌,调息好久方才止住。
田子瞻跳出院墙,不敢多停,捡人少的小径遁去,后面人声扰嚷,显是有兵丁追来。
田子瞻左翻右折,过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已将后面追兵甩掉。
田子瞻知道此时城门必定已然关上,外面街上也必定有人搜查,便不再动,躲在一处堆满竹筐的墙角里,将竹筐在身上一掩,细听外面的动静,同时调息运气。
过了一个时辰,天色黑了下来,田子瞻听四周仍有兵丁在寻查,但腹中饥饿,只得从墙角出来,轻轻上房,向四周看去。
只见大街上火把亮起,人头攒动,正挨家挨户的查找,声音火光越来越近,过不多时怕就要搜到自己这边。
田子瞻捡人少的地方奔去,转了几转,又听到有兵丁搜过来,田子瞻心中暗骂,只得再转头向北。
又走了一段,抬头忽见前面一座好大的府宅,不见正门,也不知是哪家的府邸,田子瞻见此处人少,一纵挂在墙头。
田子瞻见向院中看去,见只有几个家丁打着灯笼从院中走来走去。
田子瞻向院内地上投出几颗飞蝗石,听声音不像有翻板机关,便轻轻一翻落在院内地上,身子放低。
只听院中有家丁道:“真他娘的晦气,本来赢了十来两银子,最后几把全都折进去了。”
另一人幸灾乐祸的道:“这有什么,以你的手气,明天接着玩,必定能翻本。”
先前那人道:“滚你娘的蛋,你就是没长一张好嘴。哎,候老七,你说今天闹了一大天,在抓什么人?”
那候老七道:“听说是朝廷派来的,这伙人可鬼的很,要不是有人认出了他们,找来什么派的掌门,还真抓不住。”
先前那人道:“那什么掌门就有那么厉害?”
候老七道:“童三儿,这就是你没见识了,你没练过武功,不知道武林中的内情。
这凡是一派掌门,功夫都是一等一,你看那个脏老道厉害不厉害,照样不是那个庄掌门的对手。
听说殿下今天要亲审这几人,说不定还要用些刑法,嘿嘿,你玩骨牌赌输了钱,等会儿就有好戏看,这也合算了。”
童三道:“这他娘的算什么好戏,又不能叫老子翻本。”
两人边说边骂,向远处走去。
田子瞻心中暗道:“原来误打误撞到了李环的府里,偏巧马老道他们都押在这,这正好,我顺手救人,再行刺李环。
只不过庄子期那些人一定都在,我一个人不是对手,看来要使些手段。”
田子瞻辨了辨方向,打到了后院,却见几十名兵丁弓上弦刀出鞘,正在完备,知道李环等人必定在里面。
田子瞻绕到远处轻轻上了院墙,又向地上掷了块石子,趁着院中兵丁循声看去时,轻轻一纵便到了房顶上。
田子瞻侧耳细听,见无人知觉,蹑手蹑脚走到一角,揭开瓦片向厅中看去。
却是又惊又喜,又是奇怪。
只见大厅中或站或坐,能有二三十人,正当中一人正是李环。
李环半坐半卧,显是仍势未愈,但见他面色略显红润,说话中气尚足,当是恢复的较好。
李环身后两人都是熟人,正是罗辛远和方进武,这两人身份很高,坐在李环身后,面前摆着小几,放着茶水。
再向他处看去,宾客一边庄子期、郭建中、周涛等人按身份高低就坐。
其余门客虽然身份不高,但李环十分会笼络人心,也都有坐位。
这些人倒还罢了,庄子期对面却坐着一人,形容枯槁,面无血色,但相貌错不了,正是李安科。
这一下大出田子瞻意料之外,先前李安科在多足岛上带着李承宗的身体,自行离开,却没想到原来又投奔了李环。
第四十七章 淮南道7
李安科下首坐着一人,身材极是矮小,田子瞻一眼便认出是张夺。
田子瞻心道:“张夺在古兽庄那次已经自行离开了,怎么又在这里出现。
照理说张夺和李承宗等人没什么交情,只是和那两个什么副堂主有些来往。
现在黑顶娇龙帮风消云散,他怎么又来淌这淌浑水,以他为人不该如此,莫非又是李环请来的?”
田子瞻一时想不明白,又向下看,见张夺下首坐着一个瘦子,约莫五十来岁年纪,头小发稀,双耳却大,直垂到肩上,两目昏浊无光。
田子瞻认得这人,正是寒字组的暑烈,先前在李环的船上见过,这人是洞远司中的叛徒,马标这次来便要将他擒回司里处治。
暑烈下首那人却是熟悉的很了,正是华山五锁中的赵广远,李广威和吴聚齐这次随同前来,就是为了清理门户,却没想到被李环擒住。
这些人出现在这里,有的在情理之中,有的在意料之外,但最令田子瞻哭笑不得的是,暑烈下首坐着三人,全都雄纠纠气昂昂的模样,气派非常。
这三人是老朋友了,正是关内三雄,徐氏三兄弟。
田子瞻脸上不禁露出一丝笑容,这三个活宝到处惹事,到处吹牛,又没什么真本事,可偏偏能混到这个年纪却还没被人打死,真是奇迹。
田子瞻心道:“这三个混蛋一定是知道了淮南王造反的事,过来投奔,想显显自己三人的本事。”
再向李环对面看李环等人面前站着一人,却是马标,身上没有绑缚和镣铐,但想必被人点了穴道。
马标仍旧一副嘻笑忒忒的模样,这时正听他道:“我是一时失手才被庄子期点了穴道的。
若不是你们仗着人多,我哪会失手被擒,想当初在万鬼林,我。。。。。。”
李环插话道:“道长的本事确是很大的,我也亲眼得见,庄掌门是什么身份,道长能在庄掌门手下走上那么回合,一定了不起了。
我十分爱惜人才,见到像道长这样的高人,自然是十分的看重,来人哪,看坐。”
有手下家奴搬来椅子,马标老实不客气的坐下,跷起二郎腿,不住的摇晃,道:“王子殿下,我不来与你啰嗦,你父淮南王造反,自有朝廷大军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