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子瞻暗骂自己愚蠢,原来这小人一分为四,竟是没死,在钵里以纸张护佑,慢慢融成原形,再卷起纸张,以一只手五指轻轻插入钢板,挂在钢板下面伺机而动。
田子瞻将钢板翻过来一看,果然和猜想的一样,五个小洞十分明显。
众人忙出来追寻,田子瞻叫来洪如海,向他详细讲述了前情,叫他领营中兵丁四处查找。
这东西虽小,但身披纸张,目标便大的很,看来他还要再生长,不知最终会长到多大。
光州军营登时乱成一片,营中兵丁都知道最近怪事连连,有些亲临其事的兵丁便向余人讲述,说的更是神奇诡异。
一时间众兵丁人人惊恐,人人自危,在军营中到处查找。
一天的时间下来,有七八次发现小人儿的下落,但这东西行动太快,田子瞻等人赶到的时候,小人儿早已不见,还杀伤了数人。
到后来那小人儿偶然跑到了关押犯人的地方,方进武等人身有束缚,无法躲闪,被那小人儿一冲一突之际便穿胸而过杀了四人,又伤了五六人。
其中方罗二人双双毙命,其余未死之人趁乱脱了绑缚全都逃了。
淮南王父子一死,这些人并不如何重要,虽然逃了,田子瞻等人却也不十分着急。
田子瞻本打算将有些人放了,此时也省了一番功夫。
众人回到住处,商量对策。
此刻受伤的人太多,梁书同、安屠喜乐都受了伤,不知李安科那小人儿还会有什么厉害的招数。
众人都不敢睡觉,叫洪如海在光州城里贴了告示,有见数寸小人者有重赏。
哪知过了两天,却没有百姓前来告知,猜想这小人儿还没出军营。
霜冷道:“李安科这妖怪不断变化,他力气忽大忽小,对外界击打有时惧怕,有时又不怕,想是体内气血不稳。
我用了些腐败血肉的药材、药气霸道的药材和一些毒药,诸如鸦胆子、砒霜、雄黄,果然好用。
先前以为他脑核最为稚嫩,现在回想,那小团肉块不该是他的脑核,而是已经化为人形的新生小体。
如果他像这样不断再生,那是很难将之杀死的了。”
马标道:“照你这样说,就任他胡作非为吗?”
霜冷道:“世间万物必有生克,他最怕女子鲜血虽不知是什么缘故,去了可以推想一二。
他现在从一小团肉块慢慢长大,我想最终是长成和常人大致体态相同的形状。
因此我推测,这团肉块就像是妇人十月怀胎,那肚腹里的一团肉块。
最后这肉块终还是要化做人形的,等他长成常人般大小,那便是二次化生,两世为人了,实乃脱胎换骨之意。”
马标听他说的神乎其神,便道:“那照你说该当如何?要不然我也去修习万相神功,变出个小老道来,再去对付于他,如何?”
马标本来是说一句玩笑话,田子瞻却心念一动,向特拔道:“李安科从你们黑顶部偷去了兽皮,也不知上面都写些什么,你可有印象,写出来给大家看看。”
特拔在族中不任重要职司,便问三名祭司。
三人见这兽皮几十年,自然记得,当下找来纸张,一一画出。
众人围拢细看,却不明白写的是什么。
只见纸中全是一堆堆的线条,既不像字也不像画,田子瞻问黑顶部的人,他们却也不知其意。
田子瞻想起李安科曾对自己说过的话来,对霜冷道:“李安科曾和我提起过,说是很久以前,曾有天外飞仙从天上飞过。
当时地上鸟兽便身上生有异纹,甚至蛋壳上也生有同样的花纹,想来和这些花纹便是一样的。”
霜冷道:“这种天地感应倒是有的,这样推想来,这些花纹并非象征,咱们只从最形象处着眼便是。”
田子瞻道:“可惜桑花死了,否则她或许能知道些其中内涵。”
这一下,众人每天除了吃饭睡觉,便是研究这些线条的含义。
过了两日,马标忽道:“照我看,这些线条像是经络,你看这条,两条线左右对称,先从上面开始,向上以后又立即下降,分作四条,又各自合并,变成两条,这不正是足太阳膀胱经吗?”
众人一往这个方向猜想,立时觉得十分像,在其余的线条中,不久又找到了几条经脉。
只是其间有诸多经脉缺如,田子瞻想起异人的话来,说他们那里的人,经脉数目及走向与中原汉人的不同。
霜冷听田子瞻说了这些,不住的苦思,马标却在他身边不住的口的自夸,说自己智慧过人,解了大家心中的迷团。
霜冷深思良久,道:“万相神功或许依靠寻常外力无法对抗,但万事万物求诸外不得,便求诸内。
先前咱们也认为万相神功必定自身的功理大有问题,后来见了李安科的神通,我也以为自己想的错了。
但现在一看。
第四十九章 大结局37
这功法里还是有破绽的,李安科终究是汉人,不是那些异人,他的周身经脉并不适合练这万相神功。
因此才要脱胎换骨,这就像种子种到地里,到了春天必定要发芽,那是谁也抗拒不了的事理。
照此下去,李安科必定变的和那三个异人一样,身子矮小孱弱,那些神通怕也只能保留些许。”
胡元英道:“你是说他再也不能变的刀枪不入,力大无穷了?”
霜冷道:“我猜想是这样的,那些本领是万相神功激发汉人体内的潜能所外显出来的能力。
当这些潜能被一一挥散之后,他便需重生,重新长大,到那时这些本领大半都将不在了。
所剩下的应该便是他心通,或是天眼通之类的本领,那又有什么用,洪泽是不怕这些幻术的。”
众人听霜冷分析的有理,都是大感放心。
现在这些人中武功高强的只有玄冥没有受伤,若是玄冥再有损伤,那光州怕是将变成鬼城。
当晚众人各自休息,身藏兵刃,和衣而卧。
程锦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不能入睡,和她同帐的已换作黑顶部的两个女子。
程锦和李汝香同睡一帐的时候,两人常常聊到深夜,只是尽量避开田子瞻不谈,此刻李汝香已死,程锦感到一股莫名的寂寞。
帐外巡逻兵丁的脚步声忽近忽远,虫声吱吱叫个不停,程锦轻轻起身出帐,在军营中信步而走。
不知不觉,竟走到了田子瞻的帐外,程锦走到近前,有兵丁过来查问,一见是她便不再多问,绕到远处巡逻。
帐中田子瞻道:“你到帐外怎么不进来?”
程锦脸一红,心道:“那巡逻的真是讨厌。”
当下挑开帐门,走了进去。
田子瞻翻身坐起,笑道:“你这么晚不睡,可别叫我误会是那个人魔。”
程锦道:“你可不要再说了,那人不是人,简直是妖怪。”
田子瞻将程锦拉到怀里,左手在她臀上用力一捏,程锦轻叫一声,嗔道:“你干什么,我这么晚来见你,就是找你对我这样的吗?”
田子瞻向程锦两腿间看去,见并无变化,这才放心,轻轻将她搂在怀里,只觉入手软绵绵的,十分舒服。
田子瞻每次办完差事,总要趁着休假跑到外面享受温柔乡,他见识过各种女子,像程锦这样的却很少见。
田子瞻将头轻轻靠在程锦背上,只感觉身上的疲劳正在一点点消失,内心深处似乎得到一种极大的安慰。
田子瞻只有在女人身上才能品尝得到这种安慰,那是一种来自女性内心深处的母性的拥抱。
田子瞻每次和女子共赴云雨,都不觉得身心疲惫,似乎女子的轻声娇呼当中有一种他生命里从来没有过的色彩。
只有这样才能令田子瞻紧张的筋肉慢慢放松下来,以准备下一次的紧张,面对下一次的生死。
程锦觉得田子瞻身子慢慢发热,也有些忍耐不住,轻轻转过身来,搂住田子瞻的脖颈,柔声道:“等案子一结,咱们便回长安,两个月的休假,我想陪你,只有我一个好不好?”
田子瞻仰视程锦,忽的笑了,程锦也笑道:“你傻笑什么?”
田子瞻道:“咱们第一次相遇,你蒙着白纱,后来我有幸偷看了你的脸,就在候家跃墙而出的那个早晨,我一直不能忘记,那是我这段时间印象最深的一个早晨。”
程锦心中荡着甜蜜,却道:“呦,你什么时候说起这样腻的话来了,倒和平时的你不大一样。”
田子瞻毫不掩饰这份放纵,深情的看着程锦的脸。
程锦忽然想起了李汝香,眼神略有飘忽。
田子瞻当此浓情蜜意之时,对这类事情心思十分的机敏,道:“我也想起汝香来了。”
程锦低声道:“郡主死的太不值了。”
田子瞻叹了一口气,道:“她和安阳王之间实在是冤虐,不知两人上辈子是什么样的对头,只为了一颗红痣,闹到这个地步。”
程锦有句话一直憋在心里,这时再也忍耐不住,道:“你老实回答我,你是不是很喜欢郡主?”
程锦话一出口,便暗骂自己愚蠢,这是很明显的事,不知自己怎么问了这样一句。
田子瞻微一犹豫,点头道:“不错。”
程锦追问道:“那。。。。。。,那我呢?”
田子瞻知道他性情高傲,毫不犹豫,道:“喜欢。”
程锦心里还有一句话要问,但知道问来也没有结果,索性不开口,叫两人都为难。
两人在帐里四目相对,缠绵良久。
天色将明,田子瞻翻身看着程锦毫无瑕疵的脸庞,没想到她居然尚是处子之身,心中竟然略觉歉疚。
洞远司中年轻女子,多有在外办案,牺牲色相的,田子瞻初见程锦之时,见她活泼开朗,对男子调笑也不大回避,以为他早已不是处女之身,昨夜一夜春宵之后,却发觉并非如此。
田子瞻轻轻扶着程锦的腰胁,脸上又闪出温柔的笑容,轻轻在她脸上吻了又吻。
田子瞻穿好衣服,轻轻起身,对着帐外暗蓝色的天际发呆。
众人守在这里,只是守株待兔罢了,李安科是否能够回来并不是一定之数。
先前他回来是为了取李承宗来练功,此刻李承宗已死,他或许已将李承宗的脑内诸相获得。
现在他既然已然脱胎换骨,还回来做什么呢,没有什么是他再需要的了。
如果霜冷猜测不错的话,李安科这次长成后,再也不能变换易容,且身材矮小,虽然也有些神通,但危害不大。
他若仍是存了当天下第一人的念头,说不定真的会去洛阳,害死武后,再扮做她的模样。
这可是防不胜防,那么他现在最在乎的应该就是我了,只有我能不被他的万相神功所迷惑。
他若要除了我,只有两个方法,一是回军营来直接找我,二是用幻术迷惑他人,靠别人来杀了我。
前者最易对付,后者可叫我难办了,无论我躲到哪里,也躲不过他的追踪。
真要是天下为这一人而大乱,那我还是去古兽庄找那三个异人,他们总有法子帮我。
一连数日过去,军营中一直无事,光州城里却乱成了一团,不断的有百姓前来上报,说是城里闹鬼,闹精怪。
有的说这鬼怪长的有如巨人,手一按屋顶便塌,有的说这人身如小鼠,钻到人的嘴里吃人的脑髓。
有的说这人是个女的,妖媚入骨,勾引男子与之交合,第二天这男子便变成白骨一堆。
有的说这人是个相貌丑陋的男子,抓住人便撕成两片,将内脏吃空。
总而言之,众说纷坛,各种离奇的说法都有。
几天下来,光州遇难的百姓已经有七八十人,失踪的人口也有三四十人。
马标道:“这鬼东西,太不像话,有种就来找我,暗中害人算什么本事,他这不是成了妖精了吗?”
又不断的指摘霜冷。
第四十九章 大结局38
常道:“你推测的也不大对,说他不再力大无穷,可是还能将人撕成碎片。”
霜冷道:“那或许是一种幻术,毕竟没有找到残尸。”
马标道:“吃了,那一定是吃了。”
他臀上伤势未愈,不愿霜冷帮他疗伤,但却总是找霜冷的麻烦,霜冷却往往笑而不语。
又过些日子,城中这类事情忽然少了下来,再也没有人出事。
安阳王这些日子来或疯或癫,或哭或笑,时而惊吓,时而大睡,田子瞻见他这副惨状,心中也有些不忍,但一想到李汝香,心肠便硬了下来。
安阳王手下都已在这些日子里,纷纷悄悄溜走,只剩下几名安阳王王府里原来的护院和教师,这些人在长安都有名在册,家眷也在长安,因此不敢自行溜走。
格鲁倒是忠心,一直未走,只陪在安阳王身旁,前不久格鲁将蜘妖的太阴掌治好,马标十分感激,整日里带着蜘妖在军中玩闹。
又过数日,天元夫人下了道诏令,因京中有要事,洞远司前十组人员,都要尽快赶回洛阳齐集,要将田子瞻等人应诏速回。
田子瞻也本打算回去,但李安科事情未了,自已须得留在这里,当下便叫玄冥等人先行回去,自己则留在光州。
玄冥等人上路,洪如海见状心喜,便将李环家眷交给玄冥等人一并带入洛阳,有玄冥在,也不怕有人来劫人。
程锦和田子瞻一夜云雨,数日来两人缠绵不断,这时更不愿离开,但诏令一下,不能违抗,只得恋恋不舍的随众人回洛阳。
李汝香的尸体虽有霜冷开出的药物浸泡,但终究不能久放,田子瞻在棺木上痛哭一场,嘱咐程锦好好将李汝香安葬。
田子瞻又嘱托玄冥将安阳王也带回洛阳,听候武后发落便是,玄冥答应。
天过寅时,众人来到光州城门,马标将蜘妖也带在身上,蜘妖在他驯化之下,野性大减,穿着马标给她裁制的衣服,看来十分滑稽。
玄冥顾雅、梁书同、马标,胡元英、程锦、霜冷分别坐上两辆大车,将安阳王安置另一辆车里,淮南王的家眷安放在另三辆大车里,众人辞了田子瞻向洛阳驰去。
田子瞻送走了众人,心中有些失落,安屠喜乐等人尚在军营中,但彼此交谈费力,田子瞻在城门口转了两转,向一家小酒家走去。
这家酒店先前田子瞻也曾来过,进到店里,叫了一壶汾酒,没有桂花,只好作罢,将酒放在温水里温着,吃些花生,一会儿想起李汝香,一会儿又想起程锦,心里翻滚不休,忽喜忽悲。
过了一会儿竟然又想起关内三雄来,这三人先前并没死在李安科手下,趁机逃了,想起三人的混帐言语,田子瞻嘴上禁不住露出微笑。
这一次从长安出来,所经历的事情实在太多,无数次在生死边缘挣扎,终还是幸运,没能丧命。
可是日后这类案子必定所在多有,任你有九条性命,也怕一日之中便俱都失去。
田子瞻想到忧愁之处,将一大壶酒慢慢都喝光了,他心中烦闷,两斤酒入肚,心中微有醉意。
田子瞻付了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