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香镇虽不是什么大镇,但猛虎多是藏深山哪,我们这第一号的势力,便是那候家。
这也是事情到了这步田地,小老儿才敢多说两句,若是倒退几天,便是不敢了。
这里的候家有父子三人,俱是虎狼之辈,那候家阿郎就被人叫做候老虎,他们有钱有势,结交甚广。不但认识绿林中的汉子,甚至和那县令也有不浅的交情。
因此上,在我们平香镇横行霸道,抢男霸女,无人敢惹。他家的大宅,只比得上几十户普通人家。
外面的事情我不十分清楚,但就拿镇子里的人来说,受他家人欺负辱骂,是家常便饭;毒打用刑,也是常有之事;甚至杀伤人命,强抢民女,也所在多有。
人家都说青天在上,神灵不泯,这话可是真的。这候家作恶太多,连天上的神仙都看在眼里。
这不,前些天候家阿郎和两位郎君与同党出去,一连两天多没有回来。
听人家说,是进了万鬼林了。嘿嘿,你们可知道万鬼林是怎么回事吗?”
田子瞻等人相视一笑,笑中却不免恐怖之意。
老者接着道:“那正是吃人的魔窟,任谁进去了,都不能活着出来,要想出来,除非买通了地下的阎罗王。
可阎罗王铁面无私,谁也不认,你有钱他用不着,你有势他不怕。专门惩罚那些恶人。
要说这万鬼林么,可也真是邪门至极。以往,嘿嘿,这话也不知当说不当说。
以往,我们周边附近的男女们,凡是通奸有染的,都要送到万鬼林,叫鬼把脑子吸了去。
这候家父子就是专门送人进去送死的,没想到这一次,竟轮到了他们。
第二十七章 再探候宅4
你们说,是不是天理报应循环,是不是恶有恶报。也就在两三天前,我们镇有一家鲁老汉,靠替人做些衣衫为生。
他家一个小娘子,丈夫死了,可偏叫这候老虎看上了,硬是抢了去。
结果第二天一早,小娘子跑了出来,在我们镇子里遇到了一位大英雄,出手相救。
后来英雄去了候家打抱不平,却一直没有出来,也不知是被害了还是如何了。
结果不知怎么地,当天夜里候家父子三人出去办事,就再也没回来,连出去的家丁几十个人也都没回来。”
田子瞻心道:“你却不知这两天发生了多少事。”
老者续道:“后来听说候家一些绿林道上的朋友也过来询问,但是没有结果,这不嘛,一天两天过去了,还是不见人影。
进了万鬼林还想看见人影,若是能看见骨头就不错了。
家有千口,主事一人,这么大的家业,阿郎和两位郎君全都不在,音讯皆无,家里可乱了套喽。
他家大管家不在,二管家知道主人进了万鬼林,又是两天不见人影,早就心里长了草。
这不嘛,候二管家今早带着人,开始在候家拆抢东西,桌椅板凳不要,茶壶茶碗不要,要的是什么?当然是金银财宝,古董字画了。
我猜候福候二管家先是不敢,后来看主人必定是回不来了,就大胆起来,他是管家,自然知道家里的财物都放在哪了,抢起来也方便。
我们里正去候家查探,却被他们赶了出来,那必是要独吞。消息传的快极了,现在平香镇里的人差不多都知道内情了。
有些胆大的也偷偷爬进了候家抢些东西,平时叫候老虎欺负苦了,这时抢回些钱财来,也不亏心。
你看这街上人来人往的,行走匆匆,都是抢了东西的。
老汉我是年纪不行了,抢不动,又没个一儿半女的,要不我也去抢些个物事回来。
哼哼,凡是大宅主人不在的,失踪的,都要上报到里正那里,再上报到县令县丞那里,这些财物都要充公的,哪能叫他家奴仆抢去私有。
刚才我们里正打这过,气的胡须直抖,他和我说这就去县里上报,不行的话,就上报到凤翔府周府尹那里去。”
众人听后才知实情,田子瞻老者还要说下去, 拦道:“老丈,如此说来,这个便宜不能不占,我们先不找人了,这就去候家,你有什么想要的,我帮你抢来。”
老者道:“这位小郎君,你所想太也随便,你一个外人,能哪这就去明抢,要是一会儿官府派了人来,岂不是将你们也一并抓了。”
田子瞻道:“这个老丈放心,抓我们却没那么容易。”
众人都急于去候家看看到底是什么场面,转身欲走。
忽然镇子口来了一匹白马,马上坐着一个年轻的女郎,一身白色的披风,头戴白纱,看不清面目。
这女郎身体清瘦,削肩细腰,右手持着马缰,左手拿着马鞭,手白如玉,与黑色的马缰和马鞭一衬,显得如雪落炭中。
女郎腰上佩一柄宝剑,正轻纵马匹,蹄蹄踏踏的向众人走来。
田子瞻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哪知那女郎竟纵马向自己赶来。
卢坤道:“咱们快去候家,还愣着干什么?”
田子瞻道:“马老道,你先和大伙一同去吧,我再留一会儿。”
马标揶揄道:“若是我也长张小白脸,便也多留一会儿。不过还是小心些吧,送到嘴里的不叫食。”
文盖海虽也觉这女郎有些蹊跷,但候家的事情要紧,但带着仲周卢三人先行离开。
马标向白衣女子看了几眼,也骑着驴随后跟上。
那女郎来到田子瞻近前,也不下马,娇声道:“如果我没认错的话,这位就是归远将军吧。”
田子瞻道:“小娘子眼力不错,江湖上认识我的不多。不知能不能问问,小娘子是如何知道我的?”
女郎道:“我既然知道,便是知道,你又何必多问?早听说归远将军年轻有为,非神俊朗,武艺高强。今日一见,果然。。。。。。”
田子瞻笑道:“果然如何?”
女郎似乎抿嘴一笑,道:“常言道:‘见面不如闻名’,恕小奴家无礼,凭心而论,我一见归远将军,心里浮现出来的,正是这四个字。”
田子瞻不以为忤,笑道:“江湖传言多不做准,小娘子所言极是,我明日逢人便说,洪泽年老无为,形容猥琐,武艺低微,实是不堪一击。”
那女郎不禁掩嘴而笑,道:“人家说洪泽放荡不羁,风趣幽默,今日一见,却是油嘴滑舌之徒。洪泽,你说吧,你要怎样?”
田子瞻笑道:“小娘子在说笑话吗?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又能怎样,是你过来与我说话,小娘子想怎样,请讲。”
那女郎道:“你倒很会搅赖,好吧,我承认是我来找你,咱们到远处去说。”
说完不待田子瞻回答,轻喝一声“得”,纵马向前跑去。
那白马跑起来,轻快无比,地上蹄声传来,清脆如爆豆般。
风将女子白衣带起,披风在她背后甩起来,顺见飘摆,显得极是美妙。
田子瞻向来风流,离开南平郡主并没有几天,但见了这女郎的风貌,不禁心动。
田子瞻呆了一会儿,发足奔去,他故意不使全力,双足踏地,与那白马节奏相当,但是纵跃之际,一步怕不有两丈许。
女郎回头探看,见田子瞻不紧不慢的跟在马后,脚步轻盈,马快他也快,马慢他也慢,始终与马匹保持丈许的距离,显得极是轻松,意思是只要肯追,必定在一两步之内赶上。
女郎叫道:“洪泽,你的轻功和宇空比怎样?”
田子瞻笑道:“那个小白脸只有轻功可以和我比个上下,还算可以,小娘子可否再驰的快些?我只觉得脚程有些慢。”
女郎似乎有生气,将马鞭一甩,正抽在白马后臀之上,那白马唏溜溜一声长鸣,撒开四蹄,迅速向前奔去。
这一下登时将田子瞻拉下十丈来远,女郎回头见田子瞻身影变小,心下得意,又加了一鞭,白马跑的更快。
女郎心中得意,自言自语道:“想来洪泽也不过如此而已,马跑的快些,他便追 不上了。
除了风流好色,油嘴滑舌和人所说一样之外,实无可圈可点之处。”
忽然身后有人说道:“小娘子,一人独行,说话可要慎重,背后莫论人非,这个道理你的师父没有教过你吗?”
女郎一惊,回头一看,田子瞻早已赶到马后,正闲庭信步般疾奔,说话之时也无喘息之态。
女郎哼了一声,双腿夹马腹,用力一夹,又抽了两鞭,白马如风般窜出去。
哪知田子瞻又在身后出现,道:“你这般不爱惜马匹,怎么指望你对人也能爱惜有加。”
女郎知道再也甩不掉他,不由得恼羞成怒,回手一鞭抽田子瞻头颈,风声锐响,破空有力,劲力竟是不弱。
田子瞻微微一笑,甩头躲过,道:“这一鞭慢了些,再快。”
女郎一咬牙,反手又是三鞭,田子瞻左躲右闪,一一躲过。女郎手腕一翻,最后一鞭本已打完,她却反手又是一抖,那鞭头兜回来,竟打向田子瞻后脑风池穴。
女郎在马上奔驰剧烈,居然也能百忙中变招打穴,认穴也是奇准,这份功力以她的年纪,也已经算是不弱了。
田子瞻本来一低头即可躲过,可他存心占些便宜,也是炫耀武功,竟不低头,一个箭步,在马后臀上一搭,轻轻一跃,便纵上了马背,正落在女郎背后。
那女郎一慌,收加左手,放开马缰,口中娇叱一怕,双肘便向撞去。
田子瞻不躲不闪,在她两肘之内只一拂便将他回撞之力化掉。
女郎只觉力道一偏,不知怎地,竟滑向了两侧,她俯身前扑,打算回身击打。
田子瞻轻轻一笑,也向前一扑,顺势两手回围,将女郎拦腰轻轻抱住。
女郎只觉腰前一紧,转身也是困难,不由得大窘,叱道:“放开。”
田子瞻道:“我便是不放,你待怎样?”
女郎道:“洪泽,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轻薄于我,你知道不知道我是谁?”
田子瞻道:“我本来早已请教小娘子芳姓大名,但小娘子却闭口不言,还马鞭相向,这哪能怪得了我。”
田子瞻此刻口鼻离女郎粉颈只有几分之遥,那女郎后颈雪白,一篷黑丝散在两边,犹如黑白二玉,截然划界。
第二十七章 再探候宅5
田子瞻从后面看去,这女郎下颌圆润,一尾唇角艳如红樱,粉面淡着红霞。
田子瞻呼吸之间,只觉得香气浓郁,直冲肺腑,不由得大醉,将一切都忘到脑后了。
女郎道:“洪泽,你快松开我,离我远些。”
田子瞻道:“你小娘子这样的貌美女子,洪泽生平未遇到多少,我既已抱住,便不会放手,即令你现在告诉我姓名,也比不上一亲香泽来的实在。”
那女郎闻听此言反倒不再挣扎,哼了一声,道:“也罢,随你好了,等我回去向天元夫人说明一切,看她怎么罚你。”
田子瞻道:“她向来不管我这些,小娘子,你腰细不盈一握,我这就再抱紧些。”
女郎猛的将马一勒,白马忽然停住,田子瞻又顺势向前一拥,将女郎抱的更紧。
那女郎面颈都红了,停住了马,不言一语。
田子瞻言语上虽轻薄,却也并不敢过多亲近,见女郎似乎真的生了气,便松开她腰间,道:“怎么,这就不说话了。好罢,我放开了你,只当是忍痛割爱。小娘子,可否告知芳名?”
女郎停了一会儿,道:“你的真名我不知道,我的真名你也就不用再问了。
我排班在云字组,我是雨润。司里知道你到了平香镇就行踪消失,便叫我来接应一下。”
田子瞻在她腰间一摸,掏出了腰牌。
雨润道:“还我,我还没看过你的呢。”
说完扭头回臂,扫田子瞻脖颈。
田子瞻也不看她,身子后仰,将这一扫躲过。这一仰身子几成平面,后脑正顶在马臀上。
田子瞻将腰牌拿到眼前一看,只见腰牌呈鞍形,正中刻着洞远二字,四周凤纹围绕,下面一个雨字,却发出淡淡光芒。
雨润一扫不中,手肘下击,田子瞻用腰牌撞向她少海穴,雨润见他认穴奇准,不敢硬攻,手臂一直一伸,不取腰牌,五指探向田子瞻面门。
田子瞻道:“来的好。”
又将腰牌拉回,以牌角又撞向雨润少海穴。
雨润急忙抬手,身子扭回,左手马鞭直立,鞭杆向下,撞向田子瞻胸口。
田子瞻身子挺起,侧身向右,向前轻靠,正贴在雨润后背,左手在她左臂上一搭一拂一送,轻巧的将雨润手中马鞭夺过。
田子瞻右手将腰牌轻轻放入雨润腰间,又顺势搂住。
雨润大急,左肘又再后撞,这一次更不能奏功,被田子瞻顺手折过,反在她背后。
雨润急道:“洪泽,你,你待怎样?快放开我。”
田子瞻道:“原来雨润姑娘如此害羞,可与我所听到的大不相同。”
雨润道:“怎么,司里人怎么说我?”
田子瞻道:“司里的人都说你冰雪聪明,开朗大方,却想不到如此扭捏。你有事在身,出外办公差,却穿的这么显眼,岂不是招来注意?”
雨润道:“你不也是一样多管闲事,非要见义勇为,抱打不平,却还来说我。”
田子瞻放松手臂,道:“你说的是,我这一管闲事,险些连命也没了。”
田子瞻翻身下马,向前走去,雨润提马上前,道:“怎么,我说的不对吗?你这样回到司里,夫人必定会大大的责骂于你。”
田子瞻道:“随她去吧,说了又不是一次两次了。”
雨润也翻身下马,赶到田子瞻身边,道:“你这些天到底怎么了?”
田子瞻不语,雨润忽然笑道:“你既是来查李承宗的下落,想必是没有结果,我左右无事,便帮你一帮如何?”
田子瞻道:“你是怎么来的?”
说完将自己腰牌在雨润面前一晃,便即插入腰中。
雨润道:“我本来外出办事,回到司里后,夫人说人手不够,东阳村只有宇空在,宙远伤势并未痊愈。
咱们的人跟你跟到平香镇,就失去了踪迹,夫人怕你出事,便叫我暂时来接应你一下。
既然你没事,那便好了,反正我也不急着回去,放烟花给司里人报信,让他们去回夫人得了,我留下来帮你。
我来之前,夫人将你夸的好不厉害,说你总能在绝境中绝处逢生,是她的福将,我倒要看看你福在哪里。”
田子瞻坏笑道:“那你看我坏在哪里?”
雨润似乎有些害羞,将头扭到一边。田子瞻隔着白纱看他眉目清秀,虽不甚清楚,但也觉得雨润貌美非常。
田子瞻故意不语,只是侧头看着。
雨润刚扭过头来,见田子瞻还在看自己,便道:“你难道能透视观物?还在看什么?”
田子瞻眼光在雨润身上打转,道:“叫我看看你的脸。”
雨润道:“你这个人真是不知,不知进退,说话也不看着些人,这些话还是留给那些,那些随便的女人去吧。”
雨润加快脚步向前赶,田子瞻见她这般模样,不禁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