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子瞻迎过来道:“仲火使果然好掌力,佩服佩服。”
仲在炎心有得意,也客气几句。
原来文盖海等人随马标一路过来,并没相中什么东西。
马标嫌他们跟着讨厌,却不便明说,只是东看一眼,西瞧一眼,也捡些器物揣在身上,以混淆视听,却暗自留心哪里可疑,能藏有密信。
马标早已看过驴背上的地图,但一直不曾前来查探,本打算趁着混乱,顺手将东西拿走,却是不得其便。
前些天马标回京兆府的分属,去上报近些日子来所查的情况,回来的路上听说候照远又抢了一家小娘子,硬要成亲。
马标以往为了不引起候照远怀疑,从不拦着候照远做那些横行乡里的坏事。
甚至候照远邀他到京兆府的大酒楼喝花酒,嫖娼宿妓,他也总是说自己为练武功,暂时不能近女色而推脱不去。还做出一副可惜的神情以示惋惜。
但这种强抢民女的事情,却不能不管。马标一路赶回来,想要抢在前头暗中将被抢女子救出,却还是晚了一步。
总算是到候家以后,听说那女子逃了,还有人出手相救,这才放心。
马标怕事情有变,又或是救人之人武功不高,难以敌众,便留在候家以便见机行事,处理善后。
一直到后来,田子瞻亲自上门踢盘子,一子下被马标认出。
洪泽在洞远司里的名头不小,马标不但早有耳闻,而且前几次司里大考,他都在暗中见过,知道田子瞻武艺也自不弱。
这才有了以后的事情,马标心里念念不忘就只名单账本和密信这件事情。
他叫司里人查清了候照远身边一个心腹的老家所在,一次趁着这心腹回家探亲之时,叫同组同侪冬雪在他老家屋里将这人和他老母和一个弟弟抓了。
冬雪用阴手点了他和他弟弟的穴道,也不和他说明情况,只是叫他们痒痛难忍,一言不发的看着他们满地翻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直到两个时辰之后,这心腹精疲力尽,他弟弟昏死过去,方解了他们穴道。
冬雪这才把这心腹带到没人的地方,对他说明要他务必画一张候家藏重要物事的地图,还有机关的图解。
又花两百两黄金买通了他,冬雪威胁他不能说出去,否则杀他全家,杀人之前还要用同样的方法对付他弟弟和老母。
这人顾家心切,只好依记忆画了,回到候照远身边后还真的一言不发。
整个过程马标一直在暗中跟随,但是候照远对私密的事情一向自密,这个心腹所画是否真的管用,尚不知晓,总得慢慢的一一试来。
马标怕自己忘了,便将地图纹到了小驴背上,以鞍盖住。
这次候府大乱,本来正是找东西的大好机会,却被文盖海等人在后跟着,好不讨厌。
马标知道文盖海并非是要抢自己要的东西,想来只是看自己如何找财物。
马标记得重要的秘藏点,主要在堂室地下和顶梁上,但一路走来却是人数太多。
马标见他们只是拿明面儿上的东西,也就不再担心,晃晃悠悠,径直到了后院。
后院除了齿蝶的池塘,和一棵大树之外,便是假山怪石,很多人也在石头缝里翻找,甚至有人提议,用大锤将假山砸开,看看里面有没有宝贝。
第二十七章 再探候宅13
候家藏宝之处太多,时不时的有人大叫一声,充满了惊喜之情,便让人觉得,这人是找到宝贝了,因此不是过去看热闹,便是手下加劲,自己更努力的翻找。
到得后院,马标在假山里像模像样的摸一摸,看一看,有时吹一口气。
卢坤看别人不动,便自己凑过来,也伸着大脑袋向石缝里看。
马标道:“你干么跟我学,你会找宝吗?”
卢坤道:“找宝谁不会,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藏在让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吗?”
马标道:“我要来找,你偏来捣乱,好吧,这里归你们黑顶娇龙帮了,我去别处找。”
说完想要走开,回到前面堂室,文盖海见他行动似乎有异,便向周繁森一使眼色。
周繁森领会,过来道:“马道长,我们帮会今年有些会银暂时放在候大哥这里了。
可是事有不幸,这也都是大家亲眼所见,现在马大哥已经不在,家里两位郎君也已不在。
马道长你看这四周候家之人,都在各顾各,也没有个实在人能叫我们问一问的。
马道长和候大哥认识的比我们早,该是对候家情况有所了解,我看这样,马道长找到了藏银子的所在,却也别一人独占。
江湖人做江湖事,我们帮马道长一并寻找,等找到了,我们只把会银取走,其它的全归马道长,你意下如何?”
马标双眼一翻,道:“你说有银子有就银子了?有多少银子,是银锭还是金锭,要么是铜钱?
什么样的包裹外匣?何时放在这里的?有谁来见证?真是,我还说我二十年前有五万两黄金放在候照远这里了呢。”
周繁森道:“道长说笑了。我们帮会和候家早有交通往来,多年来银钱上的数目何止万两。
但现在人已不在了,又向谁要去,因此上大家便一起来找找,这倒也不算是坏了道上规矩。”
马标心里放心,嘴上却道:“这我管不了,我自管找我自己的,你们找到的我也不抢。”
文盖海为人狂傲,拉不下脸来和别人疯抢。刚才虽遇到些值钱的东西,但总需折算下来才能换得银子。
因此他心里总想直接找到些成堆的金银,一起抢了,转身走人便是,只可惜前厅徐氏兄弟找到黄金之时,他们却没在一旁。
这时被马标一顿抢白,便有些脸上挂不住。卢坤道:“文右使,候家东西这么多,咱们也一起抢了就是,还要找些什么?我这就到前厅去,看见值钱的就拿,管他是谁。”
文盖海见四周俱是抢钱夺宝之人,人人眼中只有财物,没见谁不好意思,自己也就心里有些活动。
卢坤仲在炎等人转身要走,文盖海却仍在原地踌躇,马标心里暗道:“要么离开我,要么就留在后院,也好叫我单独行事,这个姓文的还在等什么。”
忽然不知从哪里窜出几条大汉来,脚步凝重,双臂挥动有力,竟都不是弱手。
这几人从门洞进来,横冲直撞,蛮横的很,一人道:“万没想到,候家如此势力,到头来还是命丧万鬼林。
他父子若是活着,事情倒好办些,大不了相互制约,谁也不敢轻动。
可这一下突然死了,倒叫咱家主人心里反倒不安,这趟差事可不易办。”
为首一人回头道:“禁声,先做事情,多说什么。”
这一回头,正与仲在炎撞个正着,两人互相瞪视一眼,正要分开各自前行,先前说话那人却骂道:“哪来的狗崽子,走路也不带眼睛。”
仲在炎这两天除了野兽怪物,就没和常人接过招,本就有心生事,见这人出口不逊,一伸手便去抓他肩膀。
为首那人见一这抓劲力不弱,怕同伴吃亏,便道:“朋友,这是何必。”
说罢伸手一格,两人手臂相撞,都是一振。
仲在炎心道:“这些人是哪里来的,不像是候家人,也从没听候氏父子提起过,听他们说话倒像是官面儿上的。”
为首那大汉也暗道:“怎么候家的门客里有这样的硬爪子,看来候照远父子真的交友甚广。
难怪一直势力如此庞大,连我们府尹都不敢轻易动他。看来这些人虽是候照远的朋友,却也是听到了消息,过来占些便宜,抢些银钱的。
我们有要事在身,尽量别招惹麻烦,省得坏了大事,先记着这些人的样貌,以后有机会再找他们算账。”
两人各有心病,不再出手,马标却在一旁道:“我还以为火使的功夫真是五行使里为首,却原来不过如此而已。
而有些人呢,长的高高大大的,却是没什么力气,身上肌肉倒是又大又硬,只可惜不好用,和裤裆里有玩意一样,中看不不中用。”
两人同时大怒,那大汉道:“脏老道,你说谁中看不中用?”
马标道:“我又没说你,你多什么心?有本事打啊,和我一个老道叫嚷什么?”
周繁森一拉仲在炎胳膊,小声道:“咱们走吧,他们人多,别多事。”
没想到这大汉耳音极灵,回头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倚多为胜了?来来来,我单独战你。”
仲在炎甩开周繁森和那大汉战在了一处,余人便在一旁各自给同伴掠阵。
原来马标听到这些大汉说的话,便猜到他们是地方官儿派来的,恐怕也是要查找名单和账本。
看这些大汉的身手和气度,应该就是京兆府尹周云阳的手下。
候照远平素与官场上的官员来往,都将行贿送礼的金额、来往官员的姓名和徇私的事件,一笔笔的记录下来。
将来一旦事情有变,这些东西也好作为证据,说不定还可以救自己一命。
就算是鱼非死不可,那网也得破,候照远绝不会一人独死,死前总要拉一众官员下水。
这其实都是地方豪强势力一惯的常规手段,既可自保,又可威胁,因此候照远一直秘密收好,除了候子中,连大儿子候子贤都不知道详情。
清水县李县令和京兆府的周云阳为官多年,无论品阶高低,官场上的手段是清楚的。
他们帮候家做事的同时,自己也受了大量的好处。但天下任何事情都是一样,积重则质变,双方互相利用,却又互有心病。
这些年来,尤其是周云阳,他从候家所得的好处比他做官一辈的俸禄还要多两倍,但所做的事却也够他做一辈子牢的,好一好连脑袋都要丢掉。
因此从一年前,他便收买了候家的人做为眼线,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一般都会知晓,尤其是重大的变故,更是清清楚楚。
前天他得到线报,说是有一个兵部的官来候家踢盘子,却和候照远越谈越官,似乎相交为好友。
那时他便怀疑,这必是朝中派人去候家查办他的事情,探他的底细。所谓踢盘子云云,说不定是事先串通好的,又或是就势作戏。
周云阳暗道:“估计候照远不会主动揭发我,因为候家现在如日中天,正当盛时,不会没来由的败坏自家威势。
那就必定是朝廷暗访了。什么兵部的小武官,什么洞远司,都是胡扯,兵部哪来的洞远司,摆明了就是御史台派人去查我了。
这一次要是查个结实,我必被弹劾。不妥,我必须先下手为强。”
原来周云阳虽贵为京兆府尹,但洞远司在京兆设有秘密分属,一切事宜,均直接听命于长安总属,因此周云阳这个从三品的大官却并不知道这个组织。
周云阳心中不安,便派手下去候家查探,以找到相关物事为准则,叫这些人相机行事。
周云阳老早就养得一些江湖中人为自己办事。
他花重金从昌和派请来掌门人敲山虎孟通,这人善使一套五路虎威掌,功夫不弱。
孟通被请来以后一直无大事可做,时间长了总觉得花着这位周府尹的钱,吃着这位周府尹的饭,有些脸面上不自然。
这次被派出来办事,不由得热血满腔。自己和师兄弟们虽不正式的公门中人,却也觉得威风凛凛,不可一世,一时间忘了身份,只当是差人出来公干。
孟通等人一路上快马加鞭,到了候家发现已经大乱,一通打听才知道,候家父子一直没有回来,人们都猜是被万鬼林里的恶鬼给吃了。
孟通更是高兴,先前一直不安,觉得周府尹叫自己等见机行事,可如何是机,又如何行事,心中实是没谱,这下可好办了,反正已经乱了套,便动手抢他的。
第二十七章 再探候宅14
孟通来之前,知道候家门客颇多,其中不乏高手,已做好准备,心想自己也已至一流高手境界,又怕得谁来。
但自外院一路进来,到了大厅,又到了堂室之中,并没发现什么高手。
虽看见了徐氏三兄弟样貌像是江湖中人,却见他们只顾得抢东抢西,不像是什么高人作风,也就不敢兴趣。
孟通等人找不到可疑的藏秘所在,便到后院来查看,这才碰到仲在炎,在马标的不住挑拨下两人交了手。
马标见黑顶娇龙帮的人一直粘着自己,要走不走,要留不留,很是不便,正好见周云阳也派人来暗查,马标便有意煽风点火,好叫他们相斗,自己乘机离开。
只是两人打斗正巧堵住了门洞,马标虽可翻墙而过,但抗着小驴翻墙十分惹眼,毕竟多有不便,说不定还会引起来人的注意。
马标心道:“左右白天也是办成事了,倒不如晚上来查,也好图个安全清静。”
便装没事人儿一般,躲的远远的,暗自计划。
直到田子瞻和雨润一同进来,两人才分了高下,孟通功力未必输于仲在炎,但失了一招,也就没脸再打。
周繁森见胜了一场虽好,但说不定会惹来麻烦,便道:“文右使,咱们快离开这儿吧,那些人不像是普通的江湖人。”
文盖海闻言点头同意,向田子瞻道:“洪朋友,咱们这就别过,从此以后各行各事,但是咱们也算是各为其主,日后在道上相遇,文某不会容情。”
田子瞻尚未答话,雨润抢着道:“好啊,我们见了你们,也不容情。”
文盖海在候家白闹了小半天,却只打了一架,什么也没有弄到,有些气不顺。
他不识雨润是谁,见田子瞻和雨润两人手拉手,神态似乎亲密的很,便以为是田子瞻的红颜知已。
年轻女子和自己说些无礼的话,文盖海倒没往心里去,手一挥,几人转身便走。
卢坤道:“小白脸,你救我几次,我很承你的情,日后你我相遇,要是打起来,我便让你三招。”
田子瞻道:“好说,好说,再多让些也无妨。”
文盖海等人离开,田子瞻来到马标身边,笑道:“你不干正事,倒躲在这里享清闲,我给你介绍一下。”
说着一指雨润,道:“这位是咱们同侪,云字组的雨润。雨润,这位便是我刚才和你提起过的,寒字组的来索,马标马老道,你便叫他马道长吧。”
雨润刚要招呼,马标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程锦程小娘,初次见面,少了礼物奉上,请勿多怪。”
雨润嗔道:“老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咱们不是同组的,这不合规矩。”
马标在驴背上笑嘻忒忒的道:“咱们司里这么多组的同侪,几乎没有我不知道的,这就是资历老的好处,小姑娘,你可是不服?”
雨润别过头去不理,田子瞻道:“你的名字很好听啊,为什么不和我说,我告诉你吧,我姓田名子瞻。”
田子瞻第一次看见李汝香的时候,也是以真名直言相告,内心并无半点阻隔。
李汝香左耳下红珠,不知怎地,现在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