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子瞻屏气凝神,准备稍有异常便急速退开。
田子瞻正要用树枝挑动机关,忽然隆起处无声无息的又落了下去,四周缝隙又被松土所掩,登时不见。
马标道:“怎么回事,难道有诈?”
田子瞻略一沉思,将林赵两人拉了过来,见两人尚自未醒,便在他们鸠尾、大包、人迎几处穴道不住的按摩。
过不多时,两人先后醒来,姓林的肋骨断了数根,不住呻吟。那姓赵的醒后瞪了田子瞻一眼,却不说话。
田子瞻道:“我也不来为难你们,还是自己乖乖的说出来较好,免得多受痛苦。
说,树上的机关怎么找?”
那姓赵的面显鄙夷神色,道:“小子,你要是想得些金银财宝,倒是容易,那边就有,我们这次来本也不是为了黄金。
但你要是多管闲事,就怕以后吃不了兜着走,这趟浑水不是你能趟得起的。”
那姓林的也在一旁附和道:“不错,我看你功夫不错,别把小命丢了。
你必定是候照远在道上交的朋友吧,也好,候照远能结交你们这样的,倒也算是他有本事。也不枉我们如此费心费力。
朋友,你和这位道长功夫都不错,劝你们赶快走吧,不必多说,否则没有好果子吃。”
马标倒还不觉得什么,田子瞻却似乎心有所感,这些人说话语气倒不像是江湖上的口吻,似乎也是在朝廷办公差的。
田子瞻道:“两位怎么称呼?”
姓林的道:“便告诉你也不妨,我姓林,大号广生,江湖人称封天困地。这位是我赵师哥,赵广远,江湖人称三根指。”
田子瞻一皱眉,道:“这么说你们是华山正宗了?”
林广生虽然受伤,但面显狂傲神色,道:“不错,我们师兄弟五个都是华山门下,不但如此,我们还受命于朝廷。”
赵广远道:“不错,所以说劝你还是识相些,江湖上风雨险恶也就罢了,要是惹上了官家的事,叫你张嘴是个苦的,却吐不出来。”
马标道:“怎么,华山派有这些人吗?”
林赵两人有些奇怪,显见得这道人武功明显高于这年轻人,为什么反而不了解武林中的高低深浅。
田子瞻点点头道:“他们确实是华山派的,人称华山五锁,那是形容他们擒拿手厉害,入了死扣就叫人解不开的意思。”
两人听后更加面显得色。
马标道:“我看也不见得,我就破的了。”
田子瞻道:“照这么说,那边那个大师兄就是玉扣金锁李广威了?”
林广生道:“正是我们大师哥。老道,你功夫确实不错,但是尽管你们胜了,也占不了便宜去。
另两人是我二师哥龙广水,三师哥贺广发,江湖人称锦链蛇和困仙索。”
田马程三人听他们外号果然都形容擒拿厉害的意思,若论真实功夫,确实都不是弱手。
田子瞻道:“林朋友,既然你们说这次来不是为了黄金财宝,而是为了另一桩事情,那是什么?是谁派你们来的?”
赵广远道:“你尽问这些干什么?啰不啰嗦?我早说过了,快些走吧,这些事情都与你们无关,问的太多,小心脑袋保不住。”
田子瞻走近林广生身边,伸手去摸他腰间。
林广生骨折之处疼痛难忍,却还是伸手相格,同时手腕一翻勾田子瞻手腕。
这人武功虽大大不如田子瞻,但手法法度严谨,确是名门正派的气度。
田子瞻不理,待他勾手一碰自己手腕,立时将腕肘向下一沉,将他来势化掉,随即手腕绷起,满满的塞入林广生手里,这时林广生的前势已尽,后势未蓄,自是不能抓取。
田子瞻轻轻从他手里挣脱,顺势在他腰间一摸,摸出一块东西来。
林广生道:“大胆,放下,这是你能看得的吗?”
田子瞻一见即知端的,将他腰牌在手里抛了几抛,道:“这东西别人看不得,我偏看得。我也有一样东西给你瞧瞧。”
说罢从怀里拿出腰牌和信票,在林赵二人面前一晃,火光下看的仔细,林赵二人相顾诧异,同时道:“原来竟是上差,失眼了。”
马标不懂,程锦道:“你不懂,我说给你听吧。这两人是淮南王的属下,拿的是王府的腰牌。
可是子。。。。。。,洪泽拿的却是隶属兵部的腰牌和信票。淮南王固然位高,但职司差事,却是咱们专权。他们拿的东西是唬人的,中看不中用的。”
赵广远眼珠乱转,道:“看来这位小娘子也是上差喽,小娘子说的倒是不错,但是这位郎君所拿腰牌,凤纹固然隶属兵部,但洞远二字似乎,似乎没听说过。”
程锦道:“尚书省公职甚多,极为繁复,你还能都听说过吗?这腰牌是特殊金属制成,工艺复杂,不是能轻易假冒的来的。”
程锦毕竟小女孩心态,说罢得意非常。
田子瞻道:“林朋友,是你们王爷叫你们来的,还是你们偷了腰牌擅自出来的?
你们身为华山五锁,也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居然背叛师门,贪图富贵,投靠官府,对得起华山的列祖列宗吗?对得起你们华山掌门司马先生吗?”
田子瞻虽身为归远将军,朝廷命官职方郎中正五品上,但他不是出身江湖,在行不在帮,和授艺的师傅之间也没有师徒名分。
因此他心中所想,一向是分而视之,身为朝廷官员便要尽职尽忠。若是身在武林,又要重气节名誉。
而田子瞻历来查案之时,往往放人一条生路,对高进元便是如此。
有时首犯所为,若是有情可缘,或是实有难言之忍,田子瞻斗争半晌,最后总是放他一马,宁可回去扣俸禄,挨天元夫人臭骂。
多年前,玄冥引带田子瞻,教他各种办案技巧之时,便发现这孩子虽然调皮嘲笑,油嘴滑舌,但心地却十分善良。
玄冥时常叹道:“你以后若是吃亏,必定吃是在女人和心软上。”
马标和程锦听田子瞻这样说,初时也有些不可理解,但想到田子瞻宽人严已的心思,也是一个敬佩,一个爱慕。
马标叹道:“唉,人有两难便为苦,量其情,析其理,舍一而从一则可,此为虚实之道;
若是两重其情,则苦楚不尽不已,终是由外化为内,缠绵不尽,化为自苦而已。
不过但凡能品大苦者,当能得大情,品其情而至极者,便为大智,品其智而又弃大智者,几与道同。
小白脸啊小白脸,希望如此吧,看来你必有福报啊。”
程锦不懂马标在说些什么,只是其中道理若有若无,和心中平日所思一一印证,似对又不对,一时间不由得痴了。
田子瞻道:“两位,咱们彼此心照不宣,候照远已死,这东西便极为重要,你们说出来机关如何打开,我便放你们走。
也不用去和淮南王复命了,这个命复下来只怕你们的命也没了。
这事卸史台已经插手了,天在上而地在下,这是改不了的自然之规,你们只为一朝富贵便卷在其中,这又是何苦?”
林赵二人尚在犹豫,远处李广威道:“四师弟,五师弟,就听他的,这事咱们不管了,这就离开。”
第二十八章 夺信11
那李广威被马标激奋一掌击出,震的闭住了气,撞在墙上登时晕去。刚刚醒来却不得活动,只得自行调息,心道:“这老道什么来头,竟如此厉害。”
调息了一会儿,方才胸口略为顺畅,听树下几人交谈,对田子瞻的质问,心里也是颇有所感,便应了话。
马标身形微晃,一纵而至,将李广威捧在双手,也不转身,在墙上一撑,便纵回树下原位,轻轻将李广威放在树下。
马标顺手李广威他京门、日月、期门等穴点了几点。李广威顿感胸膺顺畅,四脚也渐渐舒活起来。
马标道:“姓李的朋友,你功夫不错,要不是你杀了我的小驴,我也不会震伤你,有什么话就说吧,咱们领你这个情。”
李广威叹了一口气,道:“其实我们所知也不多,只是奉命办事,既然朝廷已经察觉,你们也来查办此事,那我也没什么可怨的了。
王爷和候照远通过密信,信上写什么我们不知道,但王爷说这信十分重要。
王爷想起兵造。。。。。。,想办大事,却没有足够的银子。淮南王封地不大,税收也不多,便要向候照远借钱,答应他以后事成,于他必有报答。
候照远为人精细,没有把黄金一气拿来,只是几百两几百两的给,还提出各种交换条件,好使自家势力越来越大,实是从中得了不少的好处。
王爷为了。。。。。。,为了办事成功,也就对他隐忍,这些年来确也从候家得了不少的资助。
不过他家所藏黄金绝不止这些数量,却一直没有全部拿出来交给王爷。
王爷急着用钱,但总不适合来硬的,京兆府又不是淮南王封地,总不能越权做事,毕竟京兆府尹周云阳不是王爷的亲信。”
田马二人对视一眼,心中均想:“看来候照远离开老家,宁可搬到这个小地方来,不只是因为韬光养晦,既得好处,又避王权才是重要原因。”
李广威道:“不过现在既然候氏父子已死,那就只好趁着他家产充公之前,来硬的了。
我们此行,黄金倒在其次,那些密信才是首要。至于藏信的机关地点,是我们王爷花了好大的心思才察清楚的。
信就与树相关,在哪个部位却是不知,机关是三根不同的树枝,俱是铁制,用磁石一吸便知,三根树枝,两扭一提,便可启动机关,升出铁盒。
铁盒里便有密信,那铁盒应该也混入了其它特殊金属,不易腐蚀,但铁盒在哪个部位,我们并不清楚,也得到时细找。
这机关有个巧安排,若是一时找不到,便会回复,铁盒自动锁死,铁盒底下和四周连有坚固链条,除非有极利的宝剑,否则不能打开。
铁盒回复后须得再次启动机关,但是下次启动便要换个方法。
要改为一扭两提,三根树枝不分先后。若再不取东西,回复之后,启动之法便改为三提,以此类推,下一次又变为三扭。
我们便只知道这么多,其间细节也是最近才探听明白的,一直未有机会尝试。
这机关和候照远居室有地下线路相连,平时一经触动,他那边就会知晓。
候照远和我们王爷一直没有破脸,但接触长了,王爷觉得这人很不可靠,那些信留在他那里终究是个隐患。
王爷便派我们一直在平香镇附近查看,相机行事。
这周围都是他的眼线,我们平时勘察也是十分不易,只有等他夜间不在时才摸进来查看。
前几天候照远晚上出去了,这是大好机会,我们用磁石在树上找了半天才找到了两根,做了些记号。
后来知道他误入万鬼林,确是死了,这才过来找信。”
马标道:“这就巧了,候照远一定知道如何快速找到那三根树枝,你们还要一根根的去找,可偏偏最后一根还是被我们无意中发现的,你说这是不是运气。”
李广威道:“我们已经在那两根上做了记号,距分叉处数寸远的地方涂有药粉,用我们身上的药粉洒去,便可显出红色。只要记住大概方位,寻找并不困难。”
田子瞻隐约记得在树上打斗时,似乎看见过红色。
程锦道:“下一次用磁石碎块,大把的投出去就找到了,专看哪些树枝沾的碎磁石最多。”
马标不禁大赞,道:“还是小丫头有鬼主意。”
田子瞻见火光渐弱,天色已到了寅末,再不取物,天就要亮了。
田子瞻再次飞身上树,在李广威所指大概方向上细寻,寻不多久,果然见一处枝丫上显有红色。
这一次需要变一种启动手法,田子瞻将树枝左右扭了一下,向右扭时便感觉一顿,耳中听到轻微的一声响。
不多时,田子瞻又找到一根,这次便是一提,再回身找到缚有布条的树枝,也是一提,果然树身又传来一阵波波声。
下面马标道:“在这里了。”
田子瞻怕有意外发生,忙从树上坠落,道:“小心些,怕有机关。”
马标也捡了根树枝,叫余人躲到一边,小心翼翼的在隆起处的一侧轻轻一拨。
马标手下只觉微微一动,那隆起处啪的一声向外翻开,原来真是个铁盒。
马标向后纵跃,以手护住面门,见无异状,便欲过去将铁盒中册子拿出来。
田子瞻想起自己经历,忙道:“老道,小心些,抓住册子,自己跳回来。”
马标应了一声,轻轻拈住册子脊部,轻快的向外一拉,随即向后一跃,这一跃竟平行跃出五六丈余。
李广威等一看,心中暗道厉害。
众人都伏低身子,等了一会儿,确无异状,这才放心起来。
马标翻开册子,心中大喜,只见上面写满了向京城官员和地方官员行贿的时间数目,一笔一笔的十分清楚。
田子瞻凑过来看了看,道:“果然就属吏部、刑部和户部的官员最多,这下有热闹瞧了。”
程锦笑道:“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兵部的。”
马标道:“如果真有的话,咱们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马标见册子完好,并无特异之处,小心的将册子收在怀里。
田子瞻道:“现在还剩一张‘帖子’和‘袖里’,得再找找。”他是指名单和密信。
马标走过去将隆起来的铁盒压好按回,叫田子瞻又跃上树启动机关。
盒子升起,程锦走过去打开,却只是空的。
马标道:“看来候照远将密信和名单又改藏了位置,这可如何是好?”
田子瞻向李广威等询问,他们却真是不知道了。
程锦过去将贺龙两人扶过来。
贺广发小腹中脚,才苏醒过来,对田子瞻怒视不已,只是知道大师哥不愿再斗,便不说话,也不吃马标递过来的伤药。
那龙广水却伤的不轻,锁骨骨折,似乎连带着伤了肺尖,呼吸困难,口唇已经青紫。
田子瞻将龙广水的锁骨扶正,用布条横跨脖颈双侧,将他肩背交叉环绕,紧紧缚住了。
田子瞻这一晚并未休息,剧斗不止一次,可是却觉得身体轻松,精力十足,猛然想起太岁的事,便和马标说了。
马标得意的道:“那必是有用的,便给这些华山派的五把锁头也吃一些吧。不过不要太多,我们不是财主,给的太多,总是赔本。”
马标找到了账本,心中高兴,说话又像以前一样,渐渐不正经起来。
程锦帮着将太岁切了几片下来,分给华山五锁,李广威、林广生、赵广远都吃了,贺广发却是不吃,将头扭过。
田子瞻一笑,将太岁剪碎塞到龙广水嘴里。
已方五人皆伤,若是对方要伤人,也不用下毒,既然说是疗伤药,那便吃了,又有何妨。
几人吃后也倒也没什么变化,便都不太在意。李广威亲眼见到树下所藏并非密信,心里也是稍有安慰,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