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娇龙再现17
咱们华山派这次跌了大跟斗,以后也别想在江湖上立足了,等我们伤养好了,这就回华山养老,再了不出来丢人啦。”
他这话一半报怨,一半夸张,又实是说给徐寒赋听的。
林广生说完后偷眼看徐寒赋脸色,果然,徐寒赋面色铁青,嘴角撇到了眼睛下边,显是对这个洪泽充满了敌意。
林广生知道这些话已经奏效,便闭口不说,静观其变。
众人分宾主落坐。
不大一会儿,李广威、贺广发、赵广远也都先后出来落坐。
他们在后堂听说洪泽也到了,都是动容。
李广威不知这人到古兽庄来是什么意图,但听家丁说是吴聚齐约来的,估计是师姐气大,叫人找了洪泽来,要给华山派找回场子。
李广威不知林赵二人背后使了套子,还道只是偶遇,心想:“那老道不杀我们,还给我们指条明路,叫我们不要再回淮南王府,又用不知名的东西给我们疗伤,这份情得还了,不能在后面装不知道。”
李广威将意思和几个师弟说了,赵广远知道内情,但不敢和大师兄说起,便顺话接音,连声说好。
贺广发那天小腹上受了一脚,当场晕去,醒来后一直生气,本不肯出来与这个洪泽见面,但听师哥说的有理,他又是直性人,便也一同出来。
龙广水锁骨伤重,便躺在床上不动。
这时酉时已过大半,正是吃晚饭的时候,徐亮声叫奴仆整治了一大桌酒席,要请田子瞻坐上座,田子瞻推辞不肯。
田子瞻道:“徐老前辈太客气了,我年轻学浅,在江湖上的名望又不够,哪能坐上座。
这酒席上都是英雄好汉,像徐老前辈、这位徐大娘、李广威李师兄,还有这些我不太认识的朋友前辈,大家都在场,哪轮的到我。”
田子瞻这一番客气,倒叫徐寒赋等人有些意外。
徐寒赋原以为这年轻人仗了朝廷的势,指不定有多狂妄自大,目中无人,傲慢无礼,却没想到这么会说话。
先前见他在菜场说话办事,嘻笑多而端严少见,油嘴滑舌倒是有一套,却没想到很懂得江湖上的规矩,说话中规中矩,很是中听。
徐寒赋虽为人暴躁,甚于男子,但她们华山派门规森严,对弟子管教甚严,因此门下弟子虽各式脾气都有,但都不是坏人。
徐亮声更是满意,知道这场架是打不起来了,举杯道:“洪郎,你一表人才,武艺高强,我平素最爱结纳江湖上的英雄好汉。
咱们共饮一杯,如不嫌弃,我便交了你这个朋友了,大家都看在我的面上,以往的事情都揭过去,以后多亲多近,来,喝。”
徐亮声带头一饮而尽。
田子瞻其实只是说些场面话应付众人,他为人狂傲,自命风流不羁,平素若不动情,很少说这些客气话。
今天见对方武功高于自己的就有两人,和自己功力相近的也有不少,若是一句话说的不合,众人一拥而上,自己必定讨不了好去。
现在李承宗又将马安科救走,事情较前难办的多,而且黑顶娇龙帮的其余帮众,人数仍是不少,帮中藏龙卧虎,说不定有更多的高人。
李承宗现在的心思都放在了安阳王的身上,这个蠢蛋王爷除了多事就是坏事,却还要保他周全,事情实是棘手。
田子瞻现在内心所想,便以公事为重,这些江湖上争斗面子的事情,便需暂时放到一边,因此才着实客气一番。
田子瞻见徐亮声领头喝了酒,正准备一饮而尽,忽然吴聚齐道:“小子,你功夫不错啊,先前在饭馆里我没出全力,这杯酒不忙喝,咱们再比比。”
吴聚齐正坐在田子瞻身侧,仍是田左吴右,与上次小店里的位次相同。
原来吴聚齐不想立敌,只想将这事甩给林赵两人,叫也们去收拾残局,反正也与自己无关。
但这一路上叫徐寒赋骂的狠了,不由得怒气都发在田子瞻身上。
吴聚齐正要动手,徐寒赋奇道:“你们先前见过吗?”
吴聚齐登时傻了眼,这才知道说漏了嘴,心里打了自己四十多个嘴巴,恨自己说话不考虑周全。
吴聚齐不知如何回答,不自觉的向林赵二人看去,这两人怕师姐责怪,都低头装做吃饭。
徐寒赋又不是傻子,狠狠瞪了林赵二人一眼,知道这两个师弟不够稳重,平时总撺掇自己丈夫替他们办事。
这一次虽不知详情,却知丈夫一定又受了愚弄,不由得气中中来,又瞪了吴聚齐一眼,酒也不喝,将酒杯用力在桌上一顿。
徐亮声本打算说个笑话将场面遮过去,那边吴聚齐已经出手。
吴聚齐道:“小子,你要是能把这杯酒喝了去,我便不再找你麻烦。”
说罢仍是出左手,去弹田子瞻右手酒杯。
田子瞻右手下沉前伸,正将酒杯放到桌上,吴聚齐这一指便即弹空。
吴聚齐收手回兜向桌上酒杯抄去,田子瞻身子不动,右手手指一弹,将酒杯贴着桌面向前弹出,撞向徐寒赋面前酒杯。
徐寒赋这时余怒未消,也正要亲眼看看田子瞻年纪轻轻,到底有没有真本事,眼见这一杯酒撞了过来,便顺手将自己酒杯抄在手中,装作欲饮之状,却意图叫田子瞻的酒杯击空掉在地上。
哪知田子瞻酒杯却在中途忽的停住,原来这一弹中加了回劲。
徐寒赋脸上一红,知道输了眼光,便算是输了半招。
吴聚齐两招未中,又见妻子失了眼,便有些气急,知道以妻子脾气,此时必定恨上了洪泽这小子,自己便可以大打出手。
于是吴聚齐打点精神,使出妻子所教华山派的擒拿手法,向田子瞻怀中摸去,口中道:“喝酒容易,看书却难,这书借我看看。”
田子瞻伸右手轻拨,这一下不使大力,却将吴聚齐左手拨开半尺。
吴聚齐左手急探,如灵蛇般倏忽而进,正搭上了田子瞻肩头。
吴聚齐这几下正是华山派绝技,也是自己的得意招数,先前在饭馆里曾用相同心法躲开了田子瞻的抢攻。
吴聚齐以为已经得手,心里正自得意,暗道:“这小子也没什么大本事,我若是多会几招这样的招数,先前还能输给了他。”
哪知田子瞻右手外展,却不展的太实,只挡开了数寸,这一下虽然轻描淡写,却将吴聚齐食指、中指、无名指和小指统统格到了自己肩外。
这一来,吴聚齐便只是拇指在田子瞻肩头上抹了一下。
这一招的本意是合掌抓拿,拢指发力,须得四指先发力,再由拇指合捏,但四指力气一失,拇指便只是作势一收,再也没了伤敌的功效。
吴聚齐这一下急了眼,左手回勾,食中二指戳田子瞻右肩胛,同时右手两根筷子一挫,手腕一抖,向田子瞻飞去。
田子瞻不躲,反而身子右移,几乎撞到吴聚齐怀里,筷子贴着鼻尖飞了出去,吴聚齐左手也勾到了田子瞻左臂之外。
田子瞻心里只记着经书中所言,不求伤敌,忘记拆解,不造势攻敌,敌人自不能借势还击。
因此吴聚齐每发一招,田子瞻都不猛烈还击,但奇怪的是,吴聚齐若是激进还招,不但打不到对方,反而将自己很多虚处向对方示露。
那两根筷子飞出,直奔李广威而去,李广威右手随势而进,用自己筷子轻轻将吴聚齐的两根筷子挟住。
李广威心里对马标的功夫确是佩服,这一点并无虚假,但对田子瞻并未如何看在眼里。
以他功力,自然较田子瞻为高,这倒也不是他自大,但此刻看了田吴二人过招,却是心中大奇。
他在擒拿手这套功夫上花了二十多年的时间,对其中很多技巧关窍都十分的熟悉。
可再看田子瞻的手法动作,虽然在功力上还和自己差的较远,但其中意境自己竟是不能琢磨清楚。
李广威又看了几招,仍是不可索解,总觉得这些招数有些少林功夫的味道,却以像是道家的武功,不由得暗自叫奇,心道:“看来这田子瞻也不简单,先前倒小瞧了他。
不知他和那个道士是否同门,看功夫不像,但出手之意,却又有几分相像,这可奇了。”
对面徐寒赋看后也是暗赞,知道丈夫不是这人对手,在他面前讨不了好去。
这会功夫,她不再责怪丈夫,对外之心大盛,道:“小子,你的酒杯还你。”
第二十九章 娇龙再现18
说完拿起田子瞻酒杯,向他甩去。
田子瞻躲开吴聚齐一招“丝带百结”,左手拉过他手掌,紧跟着右肘弯曲,肘尖向他颈上点去。
本打算点到即止,双方言和,但右肘只出了三寸,对面酒杯已到,正对自己面门。
田子瞻看的清楚,这杯酒来势不急,杯中酒水涓滴未洒,显是注入了内力。
田子瞻看准时机,松开吴聚齐左手,右肘下压,肘尖正点在吴聚齐左臂臂弯。
吴聚齐正挨力回夺,忽然对方松了力,自己左手便猛的回转,手中一实,竟将田子瞻酒杯握在了手中。
吴聚齐手心一震,自是受了徐寒赋内力所激,再加上用力过猛,杯中酒水溢出,眼见得就洒了他满手。
田子瞻一笑,右手伸直,握在酒杯另一侧,轻轻一送一挣,便将酒杯拿在手里,只晃出了少许的酒水,这一下显是田子瞻赢了。
田子瞻得手后,忽然刚才手臂肌肉用力,关节往复的感觉与经书所述有异,知道自己也只是领悟到道家随性自然,就势发势的境界,离禅悟开智,无人无已的境界还差的多。
自己也只将四相发挥到了上乘境界,却离摒除四相还有天壤之别。
田子瞻才知对经书中内容思虑虽多,领悟后能用到功夫上的却少,几个时辰前的欢喜,这时又化做了愁苦,不由得闷闷不乐起来。
不过转念一想,这种武功境界上的追求,不能急于一时,过于勇猛精进,便是执着,只会势得其反,想到这里,心里顿时释然。
林赵两人见田子瞻出手随意,轻描淡写,也都是一惊,虽知这人武功较自己两人大为高超,但没想到竟到了这种程度,难道那天在候家大宅,他并未见全力?
两人相视一眼,便向徐寒赋看去,只盼着姐师能出手。
徐寒赋见丈夫输招,多少有些出乎意料,举起酒杯粗着嗓子道:“小子,你的酒洒了,我这杯给你喝。”
说罢右手轻轻一甩,酒杯沿着桌缓缓移向田子瞻,不但杯中酒不洒,连来速也是均匀一致。
田子瞻知道这是一手上乘的内功,以自己功力,目前是绝对做不到的,便拱手道:“徐老前辈,晚辈量浅,这杯酒怕是喝不下。”
这一拱手,自然的拂出一股劲风,将酒杯来势一抵,酒杯便停在桌中央。
徐寒赋道:“你既然尊我是长辈,那这杯酒怎么也得喝下。”
说罢双手在桌上一按,只见酒杯向前,发出吱吱响声,又向田子瞻移去。
田子瞻也是双手按桌,潜运内力,可那酒杯前进之势只是略顿了一顿,却又再向前。
徐寒赋面上尽显得意之色,知道对方内力实不如已,暗道:“终究不过是个毛头小子,哪来的那么高深的武功,不过是招数娴熟罢了。”
田子瞻欲不与徐寒赋较力,但此刻两力相抵,欲罢不能,若是突然撤力,酒杯必然打中自己胸口或是面门,再要闪躲也是不及。
田子瞻双手微微一撑,将内力向下一沉,那酒杯失了阻碍之力,登时猛的前进了半尺。
这一下没有前兆,徐寒赋也是不及收势,酒杯一颠一翻,里面酒水向洒了小半杯。
徐寒赋脸一红,她推杯向前,便应有大家之风,酒杯缓缓前行而不疾,这一下失了阻力,酒杯依惯性前倾,酒水洒了出来,虽不能说是输招,但也是被田子瞻算计了。
徐寒赋脸色随即转青,脸上肌肉抽动,将内力使开,也不再顾及酒水是否倾洒,不住的催动酒杯向田子瞻攻来。
田子瞻刚才只是使了个花招,于眼前形势并无助益,只得深吸一口气,双手内聚,着于一点,内力缓缓施为,将酒杯裹住,但其前进之势却反而比刚才更甚,似乎不可阻挡。
吴聚齐在一旁自斟自饮,不住的道:“臭小子,这杯酒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这可由不得你。
你要是喝不干净可不行,只喝一半也不行,哪怕是只剩一滴也不行,非得喝个干干净净不可。
华山派下一任女掌门叫你喝酒,你敢推辞,长了多大的胆子。你这臭小子只是欺负我这样的有本事,真有本事,和我的爱妻比试比试。
怎么样,怕了吧?我看你脸色发青啊,要是不行,就干脆认输,也省得受了内伤,伤重不治,不治就死。。。。。。”
吴聚齐在一旁唠唠叨叨没完,翘起二郎腿,不住的抖动,又向徐寒赋投去谄媚的笑容。
徐寒赋嫌他丢人,狠狠瞪了吴聚齐一眼,吴聚齐这才住了口,却仍是用筷子在田子瞻的碗边上敲击,显得很是滑稽。
林赵二人见徐寒赋就要获胜,虽说是意料中事,但也不禁高兴起来。
他们知道这个师姐一向先动情绪,后动脑子,只要是胜了,怎么说都成,那他们两人撺掇这个师姐夫的事也就不叫事了。
徐亮声也知自己这个侄女若是犯了牛脾气,轻易拉扯不回,自己武功不高,又不能伸手阻拦,只是在一旁干关键。
田子瞻见已然势不可挡,心里便欲住手认输,反正对方比自己长着一辈,输了也不丢人。
正要开口说话,吴聚齐忽道:“你输了,可得把那本破书叫我看看,看个十年八年的再还你。
这书里弯弯绕绕,都是勾子圈子,很有意思。回头叫你爹妈过来取走,也算是我教训江湖晚辈留下的彩头。”
田子瞻最忌听到这种言语,胸中一热,傲气顿生,暗道:“华山派有什么了不起的,一个半百的大娘也来欺我,今天虽只是我一人,也叫你们古兽庄不得安宁。”
田子瞻对古兽庄主徐亮声印象不错,心里并无得罪之意,但这时脾气犯了,便将徐亮声也一并算了进来。
田子瞻微一计较,心中便有了主意,猛的将内力聚于一点,向酒杯顶去。
那酒杯登时停住,反回了一尺半有余,徐寒赋感觉对方劲力大增,冷笑一声,加紧内力一催,酒杯又再回去。
两相较力,只将桌面划出了一道深痕,余人双眼不错神的盯着酒杯的进退,行至左便跟到左,行至右便跟到右。
田子瞻又一叫力,酒杯再次退回,却只退了半尺,便即停住。
徐寒赋心中暗道:“你是强弩之末,再叫力也是白费。”
徐寒赋双掌在桌边一推一顿,登时酒杯飞速向田子瞻移去,竟像是有只无形的手在酒杯上推移一样。
众人眼光立时被酒杯吸引,齐齐划向田子瞻。
田子瞻等的就是这个时机,双掌劲力斗松,翻手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