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齐欢呼起来。
玉妧看了一眼众人，看向诺凡，问道：“你愿意永远陪在我身边？”
两人都心知那个“永远”的意思——对于神仙来说，没有比永远还要远的生命了。
“在漫长无尽的生命中，我只希望你活得好，你活着，我便活着。我活着一日，绝不违背此誓。生生世世！”诺凡想也未想的说。
所有人发出了震天动地的欢呼声，大家兴高采烈的拿起手中的梨花，朝着这一对璧人扔去，尽情的祝福着他们。
梨花砸在两人身上，就好像漫天盖地的幸福欢笑，席卷而来。
玉妧突然说：“我想听你唤我一声阿妧。”
诺凡脸皮一向薄，今日若不是雪降等人硬拉着来了，只怕还要憋到什么时候也未可知，有些犹豫，但却开口叫：“阿……”
那个“妧”字还未出口，忽的天际一闪，四周顿时一片漆黑。
诺凡先是一愣，待回过神来立即去拉玉妧，却就是找不到玉妧在何处。情急之下也顾不得其他，从怀里拿出夜明珠点亮，只看见玉妧退到了几步外，也是正要拿出夜明珠。
诺凡忙的一把拉住玉妧，将玉妧拉到了身侧，“是四灵兽。”
玉妧颔首，警惕的环视四周，“可看见雪儿他们在何处了？”
方才还热闹非凡的街道，一瞬间人影全无，那些梨花树仍在，却没有了先前的美丽飘扬。
“你们可好？”莫不知道何时来到了两人身侧。
两人齐齐点头。
计都双眼通红，浑身肃杀之气，盯着四周说：“这个四灵兽，来的真不是时候！”
密一言不发的站在一旁，手掌却已经凝聚了神力，只要有风吹草动，一定第一时间一招毙命。
雪降缩着身子站在莫和密中间，心里暗暗骂着：这个该死的四灵兽，好好的喜宴就这样毁掉了！
六人都极其戒备，忽的身边极快的闪过了什么。众人都敛起神力，背靠背围作一个圈，面朝外打量着四周。
“哈哈哈哈哈哈……”
天际传来一股极强的笑声。
声音震耳欲聋，响彻天地。
听得出是女子的笑声，笑声催的人五脏六腑都在颤抖，却又避无可避，惹得人心浮气躁。
“毁了我的喜宴，我要你偿命！”玉妧挥手朝着自己辨别的声音源头汇集水源。
水夹杂着四周洒落的梨花，汇聚成一股巨大的水柱，朝那边打去。
笑声停止了。
雪降转了转眼珠，轻轻拉了拉莫的衣袖问；“它死了？”
话音刚落，天变亮，又恢复了白天。
一头通体雪白的吊睛老虎嗷呜叫了一声，一纵身跃到了六人身前。白虎张牙舞爪，半张着口，嘴里鲜红，两颗獠牙白晃晃的朝着众人炫耀着。
这白虎与凡间的老虎不同，它背上长着一对翅膀，直挺挺的立在背上它来来回回在六人身前踱步，长长的白尾随着身子的摇摆不停地晃着，一对翅膀也偶尔扇动，显得越发的盛气凌人，也越发的可怕。
莫与密对视，莫朝着白虎说：“白虎，你终于来了。”
白虎的一对银色的眼睛一一扫过六人，最后停在了莫身上，猛地就跃向六人。
六人急速闪开，莫顺势将手中的冰柱刺向白虎，白虎却好似早已知道，抬起尾巴一扫，莫连连退出了几丈远这才躲开了。白虎却立即掉头不愿与莫打下去。
同时，密将掌心的神力汇成无数只箭，朝着白虎飞去。白虎前脚离地，站立起来扇动着翅膀，那些箭立即掉头朝着六人飞来。
计都吱的叫了一声，化作了火凤，翅膀一挡，将箭尽数挡开了。
诺凡纵身跃起，跳到了计都背上，拿出轩辕剑，抛向天空，远远地施法将剑定住，猛地又直直朝着白虎刺去。
莫与密对视，两人立即化作元神，一左一右夹攻白虎。
白虎应接不暇，丝毫没有注意到头顶的轩辕剑，轩辕剑直直贯穿白虎的咽喉。
“嗷——”
一声惨叫，白虎被轩辕剑死死钉在了地上。
雪降和玉妧从头到尾一直旁观，还来不及出手已经眼睁睁看着白虎倒在了地上。
玉妧却猛地惨叫：“姐——”
雪降一怔，只看见玉妧飞奔到白虎身前，抱住白虎偌大的身躯，痛哭：“姐姐！姐姐——”
雪降张着嘴不明白怎么回事。
玉妧跪在地上，抱着白虎的脖子，看着白虎的眼睛说：“我晓得是你，涔姐姐……你不忍心伤月神，可又知道你必死无疑。为何这样傻！为何！”
白虎眼神渐渐变柔，最后化作了人形。
玉山的仙子玉涔一身白衣倒在血泊里，白衣上全是蓝色的血。
玉涔看着玉妧淡淡一笑，“妧儿，这是命格所定……怨不得……谁……是我，太傻。”
众人都愣住了，为何四灵兽之一的白虎会是玉山的玉涔仙子？
“姐姐，我看见你看我的眼神就知道是你。为什么？你为什么会是白虎？”玉妧泪流满面，手紧紧握着玉涔的手，欲传神力给玉涔，却被玉涔骂道：“不要浪费神力！我若不死，你们又如何拿到补天石？妧儿……以大局为重！青龙……”
说罢，玉涔朝玉妧一笑，想侧头去看莫，却还不等看见，双眼已经合上了。
“姐姐——”玉妧撕心裂肺的哭喊，她怀里的玉涔却化作了一缕青烟消失在了天际。
诺凡怔了怔，上前去蹲下，“我还在。”
玉妧扑进诺凡怀里，低声抽泣，“不要离开我，我所剩不多了。”
诺凡闭上眼，没有回答。
雪降看向莫，“这是怎么回事？”
莫呼了口气，缓缓吟道：“流水山下非有意，片云归洞本无心。人生若得如云水，铁树开花遍界春。”
“白虎已死，还带走了轩辕剑。照玉涔死前所说，看来下一个出现的是青龙。”密走到了两人身旁站定。
计都看了看玉妧和诺凡，叹口气说：“世事无常，过去做神仙的时候不觉得，眼下来了凡间才知道，生离死别确实无可奈何，又避无可避。玉涔宁死也不伤二哥，倒是令我惊讶。我们虽有漫长的生命，却也该珍惜每一个当下。”
莫没有回答，只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雪降，“凡人都说神仙无欲无求，其实不尽然。她的欲望需要洗涤，也需要焚烧，既然是要干干净净，两者都要最好。”说罢莫扭头走开了。
ˇ第三十二章ˇ 最新更新：20130302 10：23：09
【累了便靠着我】
众人回到客栈时分，一切都便会原先的模样，好似之前的一场喜宴和喜宴后的生死搏斗根本没有发生过；好似这六人只是人世间谈笑玩闹的小姐公子，而不是肩上担着六界安危的神仙。
玉妧因玉涔的死一直心事重重，一路沉默着回到了客栈，只说了一句话，“我一个人静一静。”说罢就上了楼。
雪降凑到诺凡身边推了一下诺凡。
诺凡看着玉妧进了屋，又默默注视了良久，转身要回屋。
“你去哪里？”雪降一把扯住诺凡。
诺凡猛地回头，眼中透出杀气，发狠的瞪着雪降，“松手！”
莫眼疾手快将雪降拉到了身后，肃容道：“诺凡，眼下我们是盟友。”
密却横身挡在了诺凡和莫之间，盯着诺凡说：“我们是盟友，但若是有人想伤雪降，我不介意少一个盟友。”
诺凡冷笑一声，拂袖离去。
计都眨了眨眼，有些不明白，“诺凡这是气什么？喜宴虽毁了，可我们已经杀死白虎，至少离补天石进了一步。”
密看了一眼计都，扭头走了。
“我说错了吗？我说的没错啊！”计都一摊手，无奈的看着雪降和莫。
莫不理会计都，看着雪降，眼中又透出暖暖的气氛，“早些休息罢，路还很长。”说罢也离去了。
计都正想追着莫去，却被雪降拉住，扯着出了门，“你拉我去何处？这么晚了，要去何处？”
雪降走得很快，两人动用神力，瞬间就跑出去了几十丈。因是夜晚，路上行人不多，倒是也没什么可担心。
“我想问问你，诺凡是个什么样的人。”
计都闻言，稍稍顿了顿，也不再抵触雪降，随着雪降一起在市集上走着，慢吞吞说：“什么样的人？这个一言难尽。”
“什么一言难尽！”雪降嗔道。
计都翻个白眼，随意的打量着四周，“西王母为何放了玉妧和诺凡？父帝又为何应允诺凡随我们前来？可想诺凡确实有过人之处。早年他独身斗饕餮，你也不是没有听说过。二哥当年去了地府只割下饕餮的一只耳，他却可以独身斗饕餮，看守饕餮这么些年也无事。他是什么样的人，依我看……这样的一个人，说起来感觉太复杂，哪里这么容易说清楚了。”
雪降嘟着嘴说：“你的意思是他比你二哥要厉害？”
“哪里是！二哥当年神力才多少？两者没有可比性，我只是告诉你，诺凡是个不错的神仙。”
雪降想了想又问，“诺凡在去地府前，是做什么的？”
“没听说过。好似诺凡就是因为擒饕餮一战成名，这就在天宫立足了，六界也算小有名气的。你问这么多诺凡的事做什么？”
雪降摇头说：“随口问问。”
“你该多问些二哥的事。今日诺凡与玉妧也成亲了，你与二哥呢？”计都打趣的瞧着雪降。
雪降朝着计都做了个鬼脸说：“你再与我讲讲罢，我想听些天宫的事。今日白虎竟然是玉涔，我与玉涔年幼相识，虽不亲厚，可毕竟是熟识，玉妧与玉涔更是朝夕相伴，可一眨眼她竟然是与我们生死相搏的白虎！我若说我没有一丝感慨，只怕你也不信。”
计都也是一肚子的感叹，立即点头说：“别说你，我也是满肚子的莫名其妙。关于四灵兽，父帝真是没有过多提起过，因为当年压根儿没想到噬天会冲破结界。四灵兽是第三任天帝寻来守护补天石的神兽，据说就是只听救世天神的差遣，可这么些年了，哪里有人知道什么救世天神，我看也是胡说的。”
雪降说：“玉涔死前说‘青龙’二字，虽没有说完，但我想下一个我们遇到的或许是青龙。它在暗处，我们在明处，这样下去可不行。”
计都颔首，却又叹气：“那又有什么法子？只能这样了。”
雪降又说：“你再与我讲讲你大哥二哥的事。平日在天宫我不能问，在他们眼前也不能问，眼下只能问你，你可不许骗我。”
计都皱着眉，看了雪降好一会儿，久久才说：“你当真不记得当年的一切了？”
雪降摇头。
“此事……我不好多说。”
雪降气结，用手捂着脸说：“那我问你。梧桐殿后殿的茅草屋你一定是知道的，莫喜欢的那只小妖去了哪里？”
计都一怔，张着嘴半晌才说：“总之还活着。只是……和过去不同了。”
“活着？”雪降反倒有些惊讶，“若是活着，莫为何不去找她？”
身后忽的有些响动，立即背靠背站定了。
两人因为说得兴起，不知不觉来到了郊外，一听见声响才回过神，心知若此时遇上对手，两人只怕都是凶多吉少。
莫慢吞吞从阴影处走了出来。
计都大大松了口气，忽的又想起方才自己说了不少话，一见到莫立即讪讪的低下头说：“我先回去了。”
不等雪降拉住计都，计都摇身变做火凤嗖的不见了影。
雪降只好呵呵呵的朝着莫傻笑以掩盖心中的几分尴尬、几分羞涩慌乱。
莫不说话走到了雪降身边，拉着雪降往前走着。莫一言不发，雪降虽想说话，可心中有鬼也是沉默着。
待雪降渐渐听见溪水的流动，这才恍悟莫竟然带着自己来到了一条溪边。
山风轻拂，泉水叮叮咚咚的响着，无声衬着有声，山涧的静谧越发的突显。
月色慷慨的洒下，树影婆娑，一切都变得安静美丽。
雪降和莫并肩而立站在溪水边，水中依稀掩映出一高一低的身影，在微风的吹动下，两个影子时而重叠、时而抖动，偶尔分开些，偶尔又紧紧相依。
雪降心有所感，轻轻呼出口气，微微侧头靠在了莫的肩膀上，“我觉得有些累。”
这是雪降第一次如此安静，如此敞开心扉的告诉一个人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或许是夜色太迷人，溪水和月光揉合在一起，汇成了醉人的美酒，雪降醉了。
她觉得身侧站着的这个人，肩膀格外的宽厚，自己可以肆无忌惮的靠着，多久都可以。
莫身形未动，心里却因为雪降的举动透出了暖意，声音不自觉的放柔：“累了便靠着我。”
“若是有一日你也累了，可如何是好？”
莫轻笑一声，低声说：“不会。我永远不会累。只要你需要，永远可以靠在我身边，只需要像此刻一般，其他，都尽管交给我。”
莫的话如同暖流一般注入雪降的心，雪降心里所有的阴霾尽数褪去，往莫身边又靠近了些，“凡人爱说永远，神仙可不能胡乱说。神仙的‘永远’太远了，没有人可以承诺这么远的永远。”
“我说永远便是永远。我几时骗过你？”
雪降皱着眉想了想，禁不住困意打了个哈欠，又带着歉意的朝着莫笑了笑。
“睡罢，我会送你回去。”
雪降摇了摇头，硬撑着眼皮说：“睡前都会有好听的故事，或是动人的歌声，没听到我可不睡。”
莫笑起来，“变得孩子气了。故事和歌声都没有，倒有点别的。那你可要看仔细了。”说罢抬起手朝前方挥了挥。
瞬间，小溪尽头的瀑布变作了五颜六色的锦缎，丝滑如水，可却是色彩斑斓的。四周山清水秀，整个瀑布都变作了五彩的时光河，伴着月光顺滑的泻下。
雪降目眩神迷，微微发怔，“这，这……真美。”
莫侧头看着雪降的侧脸，在五彩的锦缎映衬下，雪降才是这里最美的风景。
“不过是一些小把戏，你若喜欢，还有很多。不过，那是日后的事。”
雪降知道莫在催自己入睡，有些窘迫，却又欢喜，有几分娇嗔的又靠上莫的肩，尽情欣赏着眼前的美景。
两人相依相偎，夜越来越深，光越来越浓。
“你。。。。你喜欢。。。。小妖。。。。谁。。。。是。。。。谁。。。。”须臾，雪降身子渐渐变软，莫伸手拦住雪降的腰将雪降打横抱了起来，却听见雪降嘀嘀咕咕的嘟哝声。
莫抱着雪降欲走，却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五光十色的瀑布。
是悠悠无极的天象，一头。
是匆匆有情的人间，究竟。
雪降浑身发颤，好似回到了数九寒天的寒冰炼狱，缩着身子不愿醒过来。
猛地一打颤，惊醒。
自己躺在客栈的床榻上，身边的炉子里噼噼啪啪的响着。
“醒了？”计都忽的出现在门边。
雪降吓了一跳，抚着心口说：“这是哪里？怎么这样冷？”
“燕京。”
雪降顿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