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知话还没说出口,温玉倒是先开了口「父亲大人应该是罚我,不是罚你,你又没有错,怎麽可以处罚你。」语气中似乎带点对於父亲的不满。
「少爷!这件事情季知的确有错,主子也没罚错我。您想想,我是负责服侍您的人,您的身边人,您不见踪影我却一点都不知道,这是失职。」
「昨天下午您应该要练拳的时间,我去房间叫醒您,却发现您不见了。夫人知道这件事情之後,命仆人几乎将整个宅子都翻遍了,都找不著您。您可知道主子和夫人有多担心吗?後来仔细询问了大家,才有几个人说看到您在小门附近徘回,又请了武馆的人去城里找寻您,这才找著了您。您穿得好,身上又带了些贵重饰品,一个孩子独自在城里,季知心里不知道多担心,多悔恨,要是您出了什麽事的话……,主子没罚错我,我是该罚,您可千万不要因此对主子不满啊。」
季知刚开始还缓缓向温玉解释昨天发生的事情,说到後面可能是想起昨日里的那份担忧和自责,语气就急了起来。更何况听到温玉不满的语气,心里更是担忧,自己哪能成为温玉对主子不满的理由,这给主子听到,这份差事也不用做了,哪是挨顿鞭子就可以了事了。这一急,又牵动了身上的伤口,让季知不由得由皱起了脸孔。
看到季知痛苦的表情,刚刚的话虽然是听了进去,但心里还是难过,毕竟是因为自己跑了出去,不然季知也不用受这份罪了,当下也不再回什麽,只是和季知说道「我知道了,你别急,好好躺著先。」
温玉眼神中的歉意,陪伴他几年的季知又怎会不懂他的心思,躺好之後,对著温玉说道:「您瞧,这背上的伤可是擦了药,上了绷带。昨夜夜里,夫人就请人来看过我的伤了,没有大碍,两三天就好了。」
眼看温玉的小脸还是垮著,季知心里转了个心思,问道:「少爷昨日出门,有看到些什麽新奇的东西吗?」温玉让季知的问话带离了思绪,想起昨天第一次出门见到的新奇玩意,一方面或许是希望季知别这样难受,忍不住就开始说起昨日所看到的事物。
「大街上的人好多呀,有卖这、卖那的,有好吃的,有好玩的。」
「而且好热闹啊,大家都喊来喊去的,虽然我没有仔细听著。」
「昨日天桥下那个说故事的,故事说的可精采了,他说那白衣大侠……」说著说著,温玉想到昨天的冒险,声调高扬起来,语气也开怀了些。但接著说著,想到昨天回家後所发生的事,又不禁沮丧了起来。
温玉似乎是暗暗下了个决定,对著季知用坚定的语气说道「季知,你放心,我不会再跑出去了,虽然故事很好听,但是不会让您们担心了。」
季知心里忽然有些好笑,看到一个孩子露出这样坚定的眼神,又想了一下,说道「这样吧,少爷,季知和您做个约定,以後我会想法子将这些故事说给您听,您就好好待在宅子里面别出门去吧。」
季知心里想著,八、九岁的孩子,能希望他记得多少昨日的事,说不定过了几个月就慢慢忘了,要是又一时兴起跑出去……这次是运气好,要是真的出了什麽事情,依照主子的个性,我看多少个自己都不够赔的。
昨天晚上主子那诲暗的表情,冷冷的视线,今天想起还是有些胆寒,刚刚口头上是这样和温玉说,但能够掌握温家整个家族的人又岂会是什麽简单角色,平日的严肃平和多半也只是……,唉,我想这麽多做什麽,我只是一个下人。
自己又不能无时无刻陪在温玉的身边,少爷又是个聪明孩子,哪天又跑了出去,可真是没有法子啊,还不如和他做个约定,只是要麻烦其他的人替我想办法听到故事了。
「好,季知,我答应你,不会再一个人跑出去了。」温玉此时还处在难过与愧疚中,听到季知这样说,连忙就答应了。
日子又这样过了几年,温玉如今已经是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了,长高了些,稚嫩的脸孔多了一点成熟,软软的嗓音也低沉了些。
刚从练功房走出来的他,穿著合身的练功服,可以看出身子壮了一些,裸露在外的手臂也从软嫩变得颇有弹性,彷佛一戳下去手指就被弹了回来般,步履稳定,缓缓地走向练功房外等著的季知。
「季知,昨天故事的後续呢?快说给我听吧。」这一开口,可就露了馅,只见刚刚还缓步走来的温玉,第一句话就是催促著季知说著昨天故事的後续。
原来两人在几年前做下约定之後,季知就请其他外出的人帮忙听故事,回来再转述给他听,他在一五一时地讲给二少爷听。这几年下来,温玉听了不少武林中的故事,而季知的口才与见识也增长了不少,只不过,这听来的故事中,有多少见识为真,有多少见识只是那说书人的胡诌可就没人知晓了。
温玉听了几年的故事後,对故事中的武林做下了几个结论:
其一、大侠一定要是神出鬼没,一定要身穿单色系衣服,大侠如果有平日生活就失去大侠的风范,衣服多一色就失去大侠的标志。
其二、大侠一定要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但是大侠的来历却是没人知晓的。过往的神秘经历一定要是江湖谣传,或许是哪个世外高人的徒弟,或许是跌落哪个山谷,学会哪种神功。
其三、大侠之所以为大侠,就一定要惩奸锄恶,一定要不与利益挂钩,否则那就是故事里的大反派,要受到众人唾弃的。
其四、大侠一定要武功高强,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削铁如泥的宝剑只是基本,那落叶飞花皆可成为武器才真正是高明。
其五、故事里面有大侠、有神医、有世外高人,故事里面的毒药多、机关多、秘密也多,就连一本薄薄的书里面可能也暗藏玄机,就连一个普普通通的房子下面可能也有著大大的密室。
这些,就是温玉这几年来听故事的结论,是不是颇有点意思?不过,除了结论之外,温玉也产生了一些疑惑,毕竟他可是一个武林世家的孩子。
其一、大侠该不会是那偷鸡摸狗之流吧,不先躲藏起来是如何神出鬼没?大侠平日该不会很穷困吧,不然怎会没人看到他的平日生活,还是大侠的平日生活就像一般人,没穿著那正字标记的衣服?
其二、高人与山谷啊,哪天我能够出门後,一定要去找找那高人,找找那山谷,不过高人为什麽总喜欢住在世外,住在城里面不好吗?那神功为什麽一定要大费周章地藏在山谷啊?
其三、不知道大侠以何维生,虽然尚未开始介入家族的生意,不过每年叔叔们开完会後大家一起晚餐时,他们开口闭口总是离不开收入与地盘,大侠都不会需要这些吗?
其四、怎麽想都觉得宝剑比较好,尤其当温玉盯著落下来的叶子以及枯萎的花的时候。
其五、薄薄的书暗藏玄机啊,把书泡在水里?把书拿去火上烤一烤?拿去太阳下照一照,这样子书不会坏掉吗?
手上拿著昨夜父亲交给自己的书,一边听著季知说著故事,一边胡思乱想著。这,就是温玉现在的模样,一方面接受了家族与各位老师的薰陶,外表看起来很规规矩矩,不太像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一方面则是听了很多江湖上的故事,脑海里多了很多古怪思想,加上点孩子的幻想,使得内心不知道常常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少爷?」看著少爷忽然发起呆来,季知想是不是今天的故事太无聊了,还是和之前哪天听过的故事太类似了吗?忍不住出声叫了句。
「季知啊,你说,我们把这本书泡在水里面,之後拿去火上烤一烤,最後照照太阳不知会怎麽样啊?」温玉盯著手上的书,嘴里面说著让人听到会张大嘴巴的话。
「少爷?您这手上的书是?」季知一方面有点怀疑少爷今天的脑袋瓜不知道又在想些什麽?一方面又担心著温玉会按照所说的「料理」这本书。不知道这书的来历,总是要先问问的。
「这本书啊~」温玉回想起昨夜父亲将这本书交给自己时,是怎麽说的来著?
这本书是温家的武功心法,只传给温家的人,外人只能依口述修炼,不得观看此书。此书可以抄录,但是必须一字一句的位置都与原书一模一样,不得擅自增添修改。
这古古怪怪的说法激起了埋藏在温玉心中的好奇心,这……听起来如此像江湖中的神功啊,让他想要如故事所说的般如法泡制,看能不能够得到什麽秘密。
一听到这本书的来历,季知哪可能让温玉这般那般,又不能动手去抢,只见温玉手上将这本书左翻右翻、颠来倒去,一边往水池边走去,让季知的一颗心都提了起来。心里面暗想「该不会真的要泡在水里、在火上烤、再拿去给太阳照吧。」
「季知,你瞧,这页倒过来,从右上往左下看,是不是可以念成『武食官,旧屋,土也木反』啊?」「武馆、旧屋、地板?」温玉就像发现什麽宝藏般,忍不住马上回头看著季知「是吧,对不对?」一面指著含有特殊内容的那一页要季知看。
「少爷,这本书我不能看啊。」哪敢把眼光瞄向书的内容,明知道温玉刚提了这本书只能温家的人看,季知别过了脸,
温玉想了想也是,就不勉强季知了。不过没想到书里面真的有秘密,温玉也是半开玩笑的说要解读这本书,在翻来翻去的过程中,一个眼神一瞄,居然就这样看出了玄机,想想也真够奇妙的。
不过,在武馆啊,温玉想到了温家的武馆,叔叔负责教导门下弟子武术的地方,该要找个什麽藉口过去一探究竟呢。
「听说主家的人今天会来看我们练拳。」
「我们练的还不是温家的拳,有什麽好看的,该不会是…。。要来挑选一些弟子帮忙温家的生意?」
「真是这样就好了,来武馆练拳图的是什麽,还不是希望哪天可以进入温家,混得一口饭吃,出去也是走路有风。」
「是啊,温家在这儿的势力大,要是能够挂上温家的名号出去,那可真是威风了,至少隔壁家的小妞不会再给我白眼了。」
「隔壁家的小妞,就知道你转著不正经的想法。」
一群人就在练功的空档閒聊著,谁说只有三姑六婆会七嘴八舌的。话说到这儿,一夥人更是笑了起来,取笑那位说著隔壁小妞的男子。
「不!我可是听说今天是温家的二少爷要来武馆找几个年岁相近的学徒切磋,表面上是说要来和我们这的学徒讨教交流啦。」
「温家二少爷?那不是才十二、三岁的娃儿?」
「十二、三岁的娃儿?你可别说笑了啦。他是什麽身分,可是主宅里的少爷啊,温家可是从小就开始培育家族里的孩子,让师傅一对一指导,也不知道还有没有练些独门功夫,哪像我们只有学到些皮毛。」
「唉…。。我还期望著我的小弟今天能和温家二少爷对上呢,他正是十五、六岁的年纪,要是能够打赢的话,一定会受到师傅们的赏识的…。。听你这麽一说,哪有什麽指望。」
原来是这麽一回事啊,今天是主宅里的小少爷想要来武馆找几个玩伴试试功夫吧,大家一致下了这麽个结论,气氛也没刚刚那般热闹了。
讨论的当下,就眼见一位师傅领著一位身穿上好料子练功服的少年走了出来,仔细一瞧,这可不是温玉吗。只见师傅说道「大家都聚在这做什麽,不用练功了啊,还不快去!」
温玉眼前的那一夥人,就这样散了去。师傅对著温玉说道「让二少爷看笑话了,这些是武馆的学徒,平日练些拳锻鍊身体。」
「他们的武艺好吗?练的都是些什麽拳啊?」温玉好奇著问道。
对於资质普通的学徒,温家一向就只是教些活络筋骨的拳脚功夫,就是几套普通的拳路,没什麽特别的。如果和江湖中的高手对上,也就是一个照面就倒下了,只是,这话哪有法子说给温家二少爷听啊。一边为难著要怎样开口,一面暗暗头疼馆主交代自己今天一整天都要陪著他。
「二少爷,您还没来过武馆吧,不如我先带您走走逛逛,看看大夥练功的情形好吗?」发觉二少爷的心思飘向隔壁一个发出「呼呼!荷荷!」的武场,师傅连忙这般问道,只希望温玉已经忘了刚刚的问题。
一心来破解书中秘密的温玉,当然不是来看大家练功,更不是要和其他人切磋的,这些只不过是藉口,一听到可以在武馆走走逛逛,自然是连忙答应了。心里想著,等会还可以问问这里最旧的房子是哪一间,不然这里七、八间房子,怕是想要找也找不著了。
没想到是仓库啊。独自站在仓库内的温玉忽然觉得有些好笑,谁会想到放置秘密的地方会是一间仓库,不过想想也是,这间屋子的确是旧了些,小了点,想必是温家起初开设武馆时的屋子吧。
看著眼前的这堆杂物,温玉忽然有些苦恼,这……要从何找起啊。拿出随身携带的那本书,翻开了藏有秘密的那一页,靠著窗户射进来的微弱光线,眯起眼睛仔细看看书中是否还有什麽线索。
「书中自有黄金屋?」看了老半天还看不出所以然,温玉不知不觉脱口而出这句话。
第三章 (完)
温玉传奇 第四章 神功 (一)
第四章 神功
温玉想了想,将书阖上,由第一页开始翻起,边翻边念著:「书、中、自、有、黄、金、屋」,不会这麽巧吧,当念到「屋」自的时候,正巧是藏有玄机的那一页。但这对找出地板下的秘密有何帮助?温玉忍不住露出一个苦笑。
对了,这首诗不是还有後半句吗?「书中自有颜如玉。」温玉又接著翻了七页,刚好是封底,仔细端详了片刻,似乎没什麽特别的。倒过来看,发现由右上往左下分别是「七、一四、二一」。这些数字是?
温玉抬头看了一眼仓库内,这仓库说小其实也不是顶小,大约七、八张方桌的大小吧。仓库内堆满了杂物,看得到地板的空间也不过是三成左右,想要将每块地板掀开来看也不是不行,只是这就得将所有杂物移出去。想想自己进来时对那位师傅说:「想要一个人遥想一下温家充满历史性的物品。」这……遥想过去可不会将杂物全都给搬出去吧。
没法子了,就暂且依照这些数字移开一些杂物试试看吧,反正当初发现书中的玄机也只是误打误撞,说不定根本没什麽,只是凑巧合成了那麽几个字。
「首先是七。」依照前两次发现书中玄机的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