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其他人都停住了。
温三爷早料到自己的手下无法打赢蓝姑娘,只是没想到这般不济,正欲自己动手。
温玉开了口,说道:「三叔叔,我随蓝姑娘去吧,这是早说好的。」小时常听的大侠故事,终究在此时窜出温玉的心中 — 反悔,不是侠义之士所为。
「这要我如何向你爹、娘交代。」温三爷叹了口气,还是朝蓝姑娘走去。
「且慢!」这一声,可不是温三爷发出的,而是蓝姑娘发出的。
蓝姑娘的表情回复平日的漠然,伸手自布衣内拿出一个木牌,一个看起来十分普通的木牌。
然而,在温三爷将近四十年功力的目光下,这木牌可一点都不普通。木牌上画著一只吐舌的赤色小蛇,蛇的背後是一片青翠碧绿的叶子,小蛇活灵活现,嫣红的舌头似乎在左右晃动,叶子萤萤闪烁,像是在早晨的露珠下随风摇摆。
「赤蛇碧叶!」温三爷低声惊呼。
接著摆摆手示意手下不可妄动,语气神态都客气许多,向蓝姑娘问道:「请问神医是姑娘您的……?」
「我要按照约定带走他,别再拦我。」蓝姑娘不说一句废话,直接丢下自己的决定,转身走出大厅。她认为没人可以拦住她,出示「赤蛇碧叶」的理由纯粹是懒得耽误下去。
温三爷对蓝姑娘彽头行礼,躬身说了一个字:「请。」
温玉随著蓝姑娘走出大厅,离开前,回头朝娟娟所待的客房方向瞥去一眼,心中暗暗说道:「娟娟,一定要等我。」
蓝姑娘与温玉离开後不久。温三爷坐在椅上静静想著,有「赤蛇碧叶」作主,自己有了交代,而且,这下子温玉就无法参加两年後的族长竞逐,不然以他高深的内力……。
未完 待续
温玉传奇 本文来源于: 采药 (二)
离开温三爷的宅子後,蓝姑娘带著温玉一路兼程赶路,饿了,拿出乾粮来啃;晚了,席地而眠。
对於此,从小有人侍奉的温二少爷,第一天,觉得颇为新鲜,第二天,开始觉得辛苦,第三天,心中难免产生怨言。
「这般赶路,到底是要去哪里啊?」
温玉很想向蓝姑娘抱怨,不过,这个念头只能想想,他忆起离开三叔家的当日……。
「走。」蓝姑娘对著身後的温玉丢下一个字,随即运起轻功远去。
「走去……?」温玉正开口问,却发现蓝姑娘的身影逐渐变小,只得运起内力追赶。只是温玉从未学过轻功,只凭著一股内力,身法自然不似蓝姑娘轻灵飘动,倒显得笨重可笑。
温玉可是一点都笑不出来。
一则,他从未试过运起内力奔跑这麽长一段时间,平日在温家,虽说下意识让内力运行周身,但那是体内气血运转,出力一向是按照「古古爷爷」册中的嘱咐只出三分,何时全力奔跑过。
二则,蓝姑娘发现彼此间的距离太远时,就端著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在远方候著。温玉少年心性,自是不愿让一个年轻姑娘瞧不起,只得继续奋力追赶。半日下来,两人就一人在前一人在後,蓝姑娘是走走停停,温玉是全力追赶,还不把他累得只想歇会。
好不容易到了饷午,蓝姑娘就近找了棵大树,在树下递了各馒头给他。温玉拿著馒头,却也不动口,心想,这还不让我逮著机会问了。
「蓝姑娘,请问我们要去哪里?」
「要不要我请温家的铺子替我们找两匹马代步?」
「不知蓝姑娘您师承何方,神医与您又是什麽关系?为何我三叔叔一见您手中木牌就不再拦阻了?」
「这条路是哪里啊?路上除了树还是树,晚上在何处休息呢?」
原来,温玉是第一次离开温家范围。虽说刚离开三叔家时心里还担心娟娟,不过他也知晓娟娟已无大碍,心思不由得转到未来的三年生活。加上大半日赶路下来,身体累是累,不过蓝姑娘什麽也没和他说,喔,除了一个「走」字。温玉心中的问号哪还不像泡泡般一个又一个的冒出来。现在逮著机会,还不将憋著的问题一连串说出口。
蓝姑娘静静看他一眼,静静的、平淡的一眼。如果蓝姑娘的眼神是冷冷的,温玉或许会识相的闭上嘴,但是那静静的、平淡的的眼神,使温玉又再唤了一声。
「蓝姑娘?」
回答温玉的,是蓝姑娘的纤纤玉指,一只普通的小手伸出一指点了温玉的哑穴……。这下,温玉只能吃馒头了。
接下来的半日与隔日,每当温玉提出问题,下场几乎都是一样。除了因为温玉有了防备,点著温玉哑穴的由蓝姑娘的手指改为她手中的金针外,除了温玉运功解穴的时间越来越短外。
这半日、一日、两日下来,温玉哪还去自讨苦吃。虽然陪著这位不说话的蓝姑娘,自己可以说话或者不可以说话,也并无差别,不过总是栽在一个姑娘手上,温二少爷自然感觉丢了面子,还不只一次的面子。
终於,在第四天的上午。
温玉看到了城,看到了商铺,看到了客栈,脱离荒山野岭的生活,正想松一口气时,却发生让他傻眼的事情。
这是一座不大的城,或许只能算是一个镇,里边只有一条比较热闹的街,几个铺子,一间客栈。进城後,蓝姑娘领著温玉到一家衣铺,买了一件米色布衣,接著,进了一间客栈要了一间客房。
「脱衣服。」蓝姑娘说。
温玉瞪大了眼睛看著蓝姑娘,一个姑娘家要自己在她面前脱衣服?!
「换衣服。」蓝姑娘似乎也发现自己的说法有误,再说了三个字,同时将刚买回来的布衣扔给了温玉。
温玉心中想问为什麽要改穿这件质料很差的衣服,不过终究还是忍了下来。只是……温玉手上拿著衣服,直楞楞地看著蓝姑娘,不会真要自己在她面前换衣服吧。
想到这两天的遭遇,罢了,换就换吧,反正一个大男人让姑娘家瞧几眼也没什麽损失。温玉拿下腰带,解开扣子,露出长期练功下精壮的胸膛,正要开始脱裤子时。
蓝姑娘却转身低头翻开包袱。温玉正想著「看你还不避开。」没想到,蓝姑娘拿出了一套不是蓝色的布衣,放在桌上,接著就开始脱下身上的外衣……。
温玉简直想要大叫,连忙一个箭步,冲到床上去,好在这客房还不差,床边还有个帏帐,放下帏帐後闷闷地在床上更衣。这、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姑娘家啊。
温玉长期以来的教养与宅中的规矩,使得这一男一女共处一间客房一起更衣,却是温玉这个男子躲到床上去了。
温玉原本以为换好衣服後,两人可以好好在这客房休息一晚,想来蓝姑娘也不会介意这一男一女共处一室……。没料到蓝姑娘在两人都换完衣服後,随即带著温玉退了客房,离开了镇上。
这一夜,又是一个以星空为盖,以绿草为床的夜。
蓝姑娘静静看著天上的星空,心想两人连续赶了三天路,还专挑无人的小路走,换了衣裳,想必要追到两人很难了。
她可不像温玉般没见过世面,自小就随著师父在江湖中走动,师父到哪,自己就到哪,虽然因为……使得自己对这世间的事物一向淡漠,不过自己可不是一个傻瓜。
自从到温三爷的宅子後,发现温三爷对娟娟的生死并不在乎,真正在乎的是这个温二少爷。那日阻拦自己离去的也只是些弱手,如果温三爷真的在乎温二少爷的去留,早在提出条件的当日就尽力阻挡才是,或是……在自己离去前就动手,哪会等到最後一刻时,温三爷还迟迟不动手。
只不过……自己虽然不知道温三爷作何打算,但温家主事者会放弃追回温玉吗?这可就难说了。
温家,虽然只是江湖上的家族,自己与师傅也不见得怕了人家,不过他们在江湖中还是占了不少势力,也犯不著当个标靶让人追著,徒增杀孽。
看著身边已经睡著的温玉,蓝姑娘心中忽然觉得他还只是个大孩子,不知世事啊。
日子又过了大半月,那夜过後,蓝姑娘带著温玉一路南行。只是,不再像前些日子急促的赶路了。
一路上,蓝姑娘也会趁休息时指点温玉的轻功。虽说温玉的内力高於蓝姑娘,不过运用的机会少,轻功更是别提了。在「新功夫的学习」与「熟知蓝姑娘沉默寡言的性子」下,接下来十几日两人的相处倒也相安无事。
直到。
温玉觉得自己给埋了。
抬头望去,见不到几丝天光,闻到的都是树的味道,很多树、很多树的味道,空气抑郁不清。身上是前方蓝姑娘走过後反弹的树枝与树叶,拍打著自己的脸与手臂,间歇地还有些叫不出名字的虫掉在身上,开始蠕动,脚下踩著松软泥泞的土地。或许是没多久前下过一场雨,打在身上的树叶,偶尔会有几点水珠给予皮肤一阵清凉。
温玉回想起今天一大早,蓝姑娘漠然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份淡淡的欣喜,脚步不自觉的加快,到了一座当地称为「南茂山」的地方。
两人沿著山路上山,渐渐到了没有路的地方,不知道在哪里穿过一个藤蔓所遮盖的洞口,里边,是一个山谷,山谷内有两棵粗壮的树,树上搭建了两座屋子。
蓝姑娘提气,纵身,几个步伐上了树屋,温玉随在她身後也上了树屋。屋子内的墙面上,一根针定著一张纸,纸上四个大字 ˉ 入山采药。
接著,温玉就随蓝姑娘进入山中,开始寻觅树屋主人。那会是三叔叔口中的神医吗?温玉原先还在胡乱转著念头,直到树林越发茂密,不,应该说树种夹杂,有的高,有的矮,行走的空间越来越小了,不由得只好打起精神,亦步亦趋地跟著蓝姑娘。
就这般的走了一个时辰。
现在,温玉忽然觉得他可以体会小时所读的诗 「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是什麽意思了。他真的很想知道……蓝姑娘要找的人是在哪处啊。
本文来源于:完
下一章第九章三年
温玉传奇 第九章 三年 (一)
第九章 三年
三年,可以发生很多事ˉ 让一个人成熟、两个人找到相处模式、四个人心底多了牵挂;使一位兄长实现愿望、一位父亲打破盘算、两位陌生人成为夫妻。
时光,毫不留情的流转,世事,无法挽回的变化。
树屋内,三人大眼瞪小眼。
一位是白发苍苍、微眯著眼、削长脸孔的老人,从三人相见後,脸上闪过欣喜、若无其事、不悦的表情;一位是乌黑秀发、紧闭著唇、平凡脸孔的少女,脸上挂著永恒的漠然;一位是满头脏污、紧皱著眉、俊俏脸孔的青年。
约莫一炷香後,像是醒悟自己的宝贝徒弟说什麽也不会先开口,老人哼了一声,然而,树屋内依然鸦雀无声。
「珠珠,你跪下。」老人一脸不悦对少女说道。
名叫珠珠的少女半声不吭,噗通一声跪下了。
「谁许你外出的?一个月,整整一个月。你留下张纸条就走。」老人边说边从怀里掏出张纸,扔在珠珠脸上。
「徒儿知错,请师傅责罚。」珠珠回道。
想起一个月前看到桌上的纸条,老人不知自己的担忧全写在脸上。当时,巴不得立刻寻回自己的宝贝徒弟,却不想承认珠珠的重要性,死撑著依照平日作息过活。
现在平安无事的跪在自己眼前,担忧转为愤怒,拿起墙上挂著的藤条,一抬手,打了珠珠十几下。珠珠跪在地上没有吭声,倒是一旁的青年「唉唷」叫了一下。
这树屋本就不大,老人的动作挺大的,挥到了一旁心思恍惚的青年。
老人丢下了藤条,问道:「这小子是谁?」
「温家二少爷,叫做温玉。」珠珠回道。
「你把他带回来做什麽?」老人打量温玉。嗯,身子骨不错,内力也颇有根基。
「作师傅的助手。」珠珠没有说出口的是,虽然师傅武功高强,但也上了年纪,上回她注意到师傅入山采药後疲惫的神情,就打定主意找个助手。
「哼!我哪需要助手。你是陪著一个老头子厌了,还是觉得我不中用了!」老人明知这是珠珠的好意,但是说出口的话却是尖酸刻薄。
「是徒弟说错。珠珠心有馀而力不足,所以找个助手来帮。」珠珠听到老人的话,马上改口。
「起来吧。罚你等会试试师傅新制的伤药成效,另外,接下来一个月天天替师父准备『丰盛』的三餐。」老人不悦的口吻说出对珠珠的「处罚」。
「是。」珠珠明白这是师傅难说出口的关心,这些丰富的三餐到时还不是进到自己的肚子。想必是这一路来乾粮果腹,又瘦了些……。
珠珠正要带著温玉离开,老人说道:「等等,这小子要住哪?」
「不会睡在你屋子里吧?」老人问道。
听到师傅质疑的语气,原先想回答「会住在自己屋里」的珠珠,连忙回道「不会。」
老人看到珠珠带著温玉离开,心里想著,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为何珠珠对男女之防看得如此淡,不……应该说「为何珠珠对事事皆漠然」。因为跟著自己长大吗?
老人,姓蓝,单名一个深字。背地里,江湖给他的称号是「毒独」,因为他使毒後,惟有他独自站著,周遭是已经倒下的尸体。面对面时,大家尊称他「神医」,因为找上他的,都是盼望能拯救自己的亲人或爱人。
也不知道从哪时候开始,老人拿著「赤蛇碧叶」的木牌表明自己身分,要不长眼的人滚远些,这些……温玉很久以後才知晓了。
现在的温玉站在另一座树屋下。
温玉不解为何都是「入山采药」,蓝姑娘与她的师傅乾乾净净,只有他被树枝弄得满头乱发,像帮树叶洗去脏污,尘土都到自己头上。刚刚蓝姑娘与她的师傅还没开口前,头上的不适让他皱紧眉头。
原来,蓝姑娘有一个「圆润」的名字,叫做珠珠,有一个脾气不好的师傅,会是神医吗?温玉从刚刚开始就胡思乱想著,难怪会被藤条打到……。
「仔细听!」珠珠开口,唤回温玉注意。
「以後,你叫我蓝姑娘,称呼我师傅为蓝先生。」
「不论是师傅或者我交代的事情都要做好。」
「今晚,你先睡在树下。」
珠珠难得说这麽多,让温玉讶异了一会,不过听到最後一句……树下,心里凉了半截,该不会以後都要睡在树下吧。
时光匆匆,一年来,温玉见过的人屈指可数 ˉ 蓝先生、蓝姑娘、一个樵夫与一个渔夫。
他曾问过蓝姑娘为什麽南茂山「人烟罕见」。或许是相处有段时间了,蓝姑娘回答他:「师傅不让人入山。」他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