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吧。”他从包里掏出张请柬，红彤彤的颜色在插进洛夏的双眸，剥夺着她残存的理智。
她胸腔内积压的怒火好像在那一瞬间全都爆发出来了“我是你养的狗吗？你凭什么就认为你的婚礼我必须去！”
“……是王俊凯的。”王源迟疑了很久才慢慢地回答，凝固的神情隐藏了真实的情愫，似一个巨大的谜团，等待揭晓。
洛夏揪住衣角的手渐渐减弱了力气，身体像是彻底放松一般摊在座位上。
为什么会如此生气，她也不知道。
她把桌面上的请柬塞到了挎包的最底层，僵持着，不说话。
分针秒针滴滴答答的走过，漫长得永远寻不到停息的终点。
“告诉我，你还爱我。”王源一直低着的头忽然抬起，目光平静地直视洛夏，语气中的坚定与五年前截然不同。
“我们不可能了。”
“你骗得了我，但你骗不了你自己。”
时间不一定能证明很多东西，但是一定能看透很多东西。
比如说，青春，爱情。
Chapter 35
日历上的数字一天天增加，像是上帝贴出的告示，让你知道哪一天你会面临死亡。
濒临的恐惧感。
可婚礼如期而至。
洛夏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偷偷地咧起嘴角。纯白的婚纱包裹在她优雅的曲线上，虽是伴娘但嫁衣仍旧清新。梦幻的柔纱如同清晨的朝露，朦胧水嫩，韶华硕美，以最优雅的姿态夺人新喜。
“啧啧，到底是谁要嫁人呢？”
洛夏听到了李哲菲的声音，立刻怂下了微笑，面无表情的回身，与其对视。
“别不开心了，我们走吧。”余墨墨闯进来大开着门，招呼两人向外走。
婚礼是在草坪上举行的，鲜花气球都极为精致小巧，嘉宾也不过是亲人蜜友而已，少的可怜。
不过，越少越自然。
洛夏携起李哲菲的裙摆的一边，平平然地往前走。目不斜视。
因为旁边就是王源，作为伴郎的王源。
比起余墨墨和易烊千玺的满面荣光，洛夏和王源冷着的表情倒也成为婚礼的一大亮点。
仪式很快结束，祝酒就显得更加无聊乏味。
洛夏披着外套坐在宾席一角，白纱从腰间逸出，成为了华丽的累赘。
“回来了，为什么还不和好？”王俊凯端着酒杯迈步而来，毫不避讳的将问题抛出，没有给洛夏留下反应的余地。
“五年不见，凯哥你就问我这个？”
“否则呢？”
“我以为你会客套一点的。”洛夏持起酒杯，向前轻举继而一饮而尽。
黑紫色的葡萄酒滑入喉咙，使人产生的依赖感。
又是三杯，一饮而尽。
“闹够了没有。”王俊凯终是看不过去，抢过高脚杯拍在桌子上。几滴酒渍溅出，在惨白的桌布上沁入圆圆的一个紫点，扩散，洇湿。
“就你这个样子，离开王源就活不下去了，干什么还要折磨自己！”王俊凯立住脚步，细长的双腿被白裤子显出几分高贵。
洛夏啧了啧嘴，轻蔑的笑“不折磨自己，以后这场爱情只会让我愈加伤痕累累。”
“……洛夏，你变了。”王俊凯抚平西服上的褶皱，抛出几个字。
你不再是那个什么都不怕，死撑着的洛夏了。
“谁不是呢？”洛夏微红的双唇张动着，眸子里的辛酸尽收眼底。
其实，不经意间，我们都变了。
谁不是呢？
“胃癌。早期。一个月以后要手术。”
王俊凯脸上的笑容比死人还难看，他的脑海被洛夏口中蹦出来的字眼反复侵绕着，仿佛中毒般久久不能舒张神经。
“所以……你才冷着王源。”
“哦。”
病魔的驱使操纵下，爱情友情显得不堪一击。
洛夏缩在桌角，依旧不言不语。胃中油腻的食物搅和着刚刚灌下的葡萄酒，绞痛。
她想起在美国她初次拿到体检报告时冒出的轻生念头，实在可笑。
宾客散去，剩下的朋友都是要跟着去KTV疯的。洛夏拗不过李哲菲和余墨墨的死磨乱缠，只能窝在旁边如同婚宴上一样冷漠。
期间有好几个男人搭讪，洛夏就扬起酒杯抿一口酒，说声“抱歉。”继而不再理睬。
男人们挥手而散，孰不知她每沾一滴酒便是肆给癌细胞蔓延的机会。
包间挤着的人很多，音响发出的巨大音乐刺痛着听觉神经，让洛夏体内涌出昏沉不适感。
王源的目光虚虚幻幻地投过来，好像一种监视。
洛夏撑着沉重的头，意念让她坚信自己没有喝醉。直到她听见嘈杂声中传来王源坏笑的一声“不介意吻新娘吧！”
她开始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光线婀娜变换，洛夏的胃又开始钻心的痛。也许是因为酒精起了作用，也许是因为众人疯狂的尖叫，也许是因为王源吻了傻乎乎的李哲菲。
“呯”的声响。
一个酒杯碎在地上。
王俊凯揪起王源的衣领就来了一拳，王源嘴角瞬时间渗出血来，紫红色染在他白皙的棱角边，格格不入。
“真窝囊。”
“王俊凯！你来真的！”王源捂住一片红肿，倒吸着凉气。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吗！你他妈的就是想看洛夏嫉妒你！行，你去看！看到一个月后洛夏去做胃癌手术了你还在这里继续疯闹！”
哑然的沉默。
空大的包房里只剩下音效的挑衅。
不知什么人关掉音乐后，一切都彻底安静了下来。
墓园一样。
安静。
洛夏在众目睽睽下缓缓起身，步伐沉稳的绕开人群，王源，以及碎玻璃片“没事，让他闹吧。”
酒醒了。
这是现实。不是梦境。
王源刚刚举起的拳头软了下来，无力地垂在裤线两侧。
伪装的坚强，往往会被一句简单的话所打败，然后泪流满面。
“墨墨，我出去一下。”一直坐着的千玺起身离开，灰黑色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
残局总是需要有人收拾的。
夜色里洛夏走的并不快，似乎被一种铮住的悲伤压抑地动弹不得。紊乱的灯火阑珊下，这样四分五裂的生活不知还要持续多久。
她蹲下身来，捂住潮湿的眼睛。
背后跟着的千玺将她馋起，走向最近处的酒店。
洛夏睡着了，面容安静。
在她的梦境里时间温存地走过了无数四季。无声无息。
千玺插着兜按下电梯按钮，又向前台打了个招呼“麻烦转告你们经理，封锁楼层就从今晚开始吧，除了309的客人，其他的不允许进出入。”
“好的，先生。”
Chapter 36
手机疯狂的嘶吼，反反复复的音调催命般攫禁了洛夏的大脑。酒精还残存在体内，胀胀的不适。
“您好。”她抓着干燥的头发艰难的爬起，顽固的晕旋感告诉她自己没有死。
“昨晚睡得好么？”
“请问您哪位？”
“洛夏……”
她穿鞋的动作硬是被这一声呼唤怔住了，她将喉咙中的痰咳出来，正色道“什么事？”
“出来，酒店门口。”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洛夏踢开脚边的废纸，拎起高跟鞋走近浴室。
蓬头垢面，眼袋都快要耷拉到鼻际了，洛夏冲着镜子里的自己做了个鬼脸，却仍附郁着悲伤。
“……如果你还想见我最后一面的话。”电话里哽咽着喃喃。
这个世界上没有足够的平静，当我们望着地平线，希冀黯淡地过完一辈子时，总会有些事情悄然发生。
酒店里冷冷清清，没有什么人。穿过旋转门，便看到人群簇拥着挤在面前，目光一致向上看。
洛夏握着手机的掌心开始冒冷汗，她顺着众人的方向望去，那是个瘦高的人影，在天台站立着。身后蔚蓝的天空陪衬出他的孤独悲伤，衣襟飞扬染逸了时光阡陌，冷静的动作似把耸起的高楼看作平地，不曾畏惧。
“……王源……我到了。”洛夏紧紧咬着下嘴唇低语，血的润涩粘在她齿间。
哦，这是现实。
黑色的身影动了动，向她挥动双臂。
哦，那是王源。
“你有没有在陌生的城市把自己独自关在一个房间，朦朦胧胧的倒一杯咖啡，却总也感觉不到甜？”
“你说这个干吗……”洛夏稳住重心，尽力不让自己在他面前昏过去。
“因为我有。”他突然笑了，笑得那样纯真无顾。
“五年的时光我总在忙碌，忙碌。可忙碌每件事情的时候我都会想起你，然后我就会给你写条短信，存在草稿箱里。五年了，我都没发出去一条。你说，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还会有人这样傻傻地做吗？”
“……傻瓜，你赶紧下来。”洛夏用衣袖拭着泪水，却总也擦不净。王源，你知不知道我也会害怕？
很多时候，那些我们无法改变的情感，最终改变了我们。
“洛夏。告诉我，你还爱我。”他的声音如常的不羁，却让悲伤划开一条直线。
“……我一直爱你。”洛夏的视线变得模糊，那个黑影也消失不见。手机摔落在地上，这才如梦初醒。她渐渐蹲下身子，蜷缩成一团，泪水和发丝缠在臂弯，绝望潮水般涌来好久，好久。好久都没有退去。
你没有错。
我没有错。
是一阵风消匿了承诺。
是不是我用心就能盼他归来？
还是他从未离开？
“Cut！”那是扬声器的声响。
温暖的臂弯将洛夏搂住，熟悉的薰衣草香氤氲在他的衣料间。
她从他的怀抱里昂起头，泪痕还未隐去，她眼神飘忽着在眼前的面容间来回流离“……王源，你没死。”
“哦，你很失望？！”
她环住他脖子的手紧了紧，把头埋在他的满怀和煦里，不吭声。
失而复得，已经足够。
“复合效果不错嘛。”拐角处的王俊凯向刚刚出来的千玺投出敬佩的眼神。
“我想出来的方法肯定管用，而且拍出来绝对真情实感！”
洛夏止住眼泪起身，拽着王源向两人靠近“你们给我一个解释。”
“哝，我们拍电影，王源男主，暂且让你体验一下女主的感受，不错吧？”洛夏顺着千玺手指的方向，看到了威亚和隐蔽的摄影机，木然。
“简单的说，我被你们耍了？”洛夏指指高挺的三人又指指自己，难以接受。
“哦。那个，我们去准备下一个场景。”王俊凯在洛夏反应过来前先拉着千玺跑了。
“王源。”洛夏回头，看着身后傻乎乎的王源满脸堆笑。
“你们敢耍我！”洛夏伸手擂了王源一拳，不轻不重。刚要继续手腕却被王源抓住，动弹不得。
“手术哪天？我陪你。”王源的气息散在洛夏的脸庞，弥漫起时光深处的温存，刺痒的感觉携着记忆回到高中时代。
“下个月，3号。”她往后躲着，不再说话。
王源探过的唇慢慢遮住了初爬过山巅的阳光，秒速的幸福肆意袭来。
“我也一直爱你。”
匆忙跑远的岁月，再也找不回来了。
可是匆忙跑远的你，又到了我身旁。
如果时光不搁浅，那我们还会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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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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