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鬼王一把将铁骨冰心拖入亭中。指着亭柱上的刻痕阴森森地问:“阁下,这些玩意 你懂不懂?”
“太爷年已半百童心早已消失,怎看得懂这些顽童的鬼画符?”铁骨冰心桀骛不驯地 答。
柴哲察看片刻,沉吟地说:“下刀的手法虽有轻有重,但用力均匀而手法纯熟,是用匕 首刻上去的,而且为期甚暂,定然是江湖人留下的暗记,只有知道这种暗记的人方可看得懂 其中含义。”
余老大从深沟那一端走来,手上的黎明晖已经不见了,走近亭分问道:“庄主中有动静 么?鱼鹰老郭该出来了?”
半里外的庄门关得紧紧地,在朝霞的映照下,似乎毫无异状,犬吠声已止。视线被土砖 砌的庄墙所阻,看不到庄中的动静。
“不对,咱们得前往声援,郭叔可能有危险。”柴哲神色凛然地说。
“且稍后片刻,去了两个人,如果有危险,不会如此安静的。”岷江墨蛟慎重地说。
鱼鹰与闵子建叫开了庄门,一个老苍头站在门内向外瞧,突然惊喜地叫:“咦,是郭爷 大驾光临,请进!”
鱼鹰呵呵笑,踏入庄门说:“刘福,多日不见,你似乎比以前更硬朗呢!五爷在家么? 你们庄中安静着哩!”
“家主人还在院子里练拳脚。郭爷这么早光临,昨晚赶夜路么?”老苍头一面走一面 问。
“刚刚到,昨晚辛苦了。”
“郭爷为何不乘船来?”
“船太慢,走路快些。昨晚山尾派出的传信船,是何时到达的?后港河的消息到了 吧?”
“传信船是四更左右到达的,信只传到镇中的三爷家,三爷派人通知,说是小相国的人 与一些水匪盗贼冲突,要家主人警觉些以防意外。”
“有人经过镇中么?”
“这个……老奴不知,家主人派人巡哨,并无发现,镇中的百禄三爷与永康大爷皆不曾 派人前来知会。”
谈说间,已到了正屋前。恨地无环的庄院占地甚广,建了近三十栋房舍,四周以土墙围 绕,内部空坪甚多,庄门的小径直通正宅,宅左右晒谷场和练武场,后面方是佃房仓库牲拦 等等。天色已明,在中的庄了皆已展开工作,碾房中隐隐传出碾压声。几头猛犬由两名长工 喝退,因此听不到嘈杂声。
厅门大开,两个小童在门口洒扫。刘福老远便叫:“小喜,快去禀报五爷,鱼鹰潭的郭 爷来访。”
一名小童应了一声,奔入堂屋。接着,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领了一两个后生匆匆奔 出。鱼鹰与闵子建也恰好到达阶下。
大汉眼中一亮,喜悦地站在门外,拱手叫:“咦!果然是郭兄,请升阶。”
“来得鲁莽,五爷海涵。”鱼鹰含笑拱手说,大步踏阶而上。
两人在厅门外行把臂礼,大汉眼中闪过一道可怕的厉光,沉重地说:“郭兄,你来得正 好,兄弟正遇上棘手的事。”
“什么?有何棘手的事?我想,该不至于太严重吧?府上似乎安静如恒呢!来,我替你 引见同来的小老弟,他姓闵,名子建。”
大汉向闵子建抱拳一礼,说:“兄弟刘鸿达,是此地……”
闵子建含笑回礼,抢着说:“武林朋友谁不知五爷恨地无环的名号?小可出道不久,久 闻五爷的大名,如雷贯耳,只恨无缘识荆,今日有幸趋府拜识,小可深感荣幸。”
恨地无环略一客套,肃客入厅。鱼鹰踏入宽敞的堂屋,笑道:“府上大小想必安康,嫂 夫人的眼疾无妨吧?听说五爷快要做爷爷啦!没错吧?”
“托福,拙荆的眼疾……” (Zei8。COm电子书。整*理*提*供)
话未完,还等不及请客人就座,西跨院院门徐张,鱼贯走出四名仆人打扮的人。
彼此的目光皆互相吸住了,鱼鹰的目光泛起了疑云。
闵子建眼前一亮,脸露喜色。
鱼鹰见多识广,一看便心中起疑,惑然问:“五爷,这四位不是府上的下人吧?以往兄 弟似乎不曾见过他们呢。”
四个仆人年纪都不小了,最小的也年约四十出头。走在先头端着茶盘的人,年纪已在花 甲以上,三角大麻脸,山羊胡,一双老眼半闭半张,走路慢腾腾地要死不活,似乎刚睡醒 觉,困意未消,也像是老态龙钟,已居风灯残年的老人了。
另三人的长相也不见佳,都是些满脸横肉的家伙。
恨地无环脸色恢复正常,若无其事地说:“他们是来自安庆的朋友,在舍下暂住,屈身 于下人之列,志在避祸。”
“他们的大名是……”
恨地无环向领先的麻脸山羊胡老人伸手应引,说:“这位是金钱豹花兄,郭兄该听说过 花兄的名号吧?”
“哦!原来是金钱豹花兄,失敬失敬。”鱼鹰抱拳行礼冷冷地说。他与恨地无环的注意 力全放在金钱豹身上,却没看到身后的闵子建,悄悄向四个人打手示意。
金钱豹将茶盘奉上,苦笑道:“兄弟浪得虚名,最近被官府所迫,无处容身,只好到刘 老弟府上避避风头,郭兄请用茶。”
鱼鹰不疑有他,他已知这位金钱豹不是什么好东西,心中只感到诧异,怎么恨地无环竟 会收容这些黑道邪魔在家中避风头?但对方既然客气相待,而且在好友家中,岂可失态?再 说,他自己是个交游极广的人,为人四海,朋友极杂,有三山五岳的好汉,也有五湖四海的 浪人痞棍,所以只好也显得客气些,伸手取杯笑道:“不敢当,花兄……”
话未完,金钱豹手松盘,手从盘下向前一指,食中两指不偏不倚,点中了他的鸠尾大 穴。鸠尾是要穴,出其不意被制,想运功相抗已力不从心,而且金钱豹的指力沉重而强劲, 用内力制大,怎能抗拒?一击即中,乖乖就擒。
恨地无环奇快地转身,手一抄便抓住了闵子建的左肘一带,左掌如刀,照闵子建的后颈 来一记“力劈华山”。
闵子建本能地左转,左肘猛撞,“噗”一声撞在根地无环的左胁下,如击皮鼓,反震为 凶猛无比。“噗”恨地无环的掌偏了些,劈在闵子建的颈左侧。
“嗯……”闵子建叫,浑身一软,眼前发黑。
恨地无环抓小鸡似的,将闵子建向扑来的一名大汉推去,冷冷地说:“姓闵的在下不认 识,交给你们,鱼鹰郭庆可是在下的朋友,放了他。”
金钱豹冷笑一声说:“姓刘的,鱼鹰郭庆本来是咱们的人?”
“什么?他……他既是你们的人,你们却下手用计害他?他为何不认识你们?”恨地无 环惑然问。
“鄱阳蛟就住在他的村中,紫莲在有警,不见鄱阳蛟前来相助,显然其中别有隐情。目 下他竟前来此地找你,更为可疑。别管咱们的事,咱们要找地方问问。”
鱼鹰被点倒在地,浑身瘫软,但神智仍清,怒叫道:“姓花的,你是助哪一方的人?”
金钱豹搜掉鱼鹰的兵刃暗器囊,阴森森一笑道:“老兄,等会儿你便知道了。”说完, 向同伴们示意,拖了鱼鹰和闵子建,两人到东跨院,两人至西跨院。
恨地无环坐在厅中吹胡子瞪眼睛,虎目凶光暴射,但却深深叹息,不住咬牙擂桌恨得手 痒痒的。
闵子建被拖入东厢,一名大汉把守在廊下,一名大汉将俘虏带入房中,火速搁在床上, 七手八脚替闵子建推拿活血。
片刻,闵子建悠悠醒来,哎唷唷直叫,颈侧被击处浮肿变色,这一掌挨得不轻。
“柴小狗在……在庄外的凉……凉亭中。”他嘎声低叫。
大汉吃了一惊,骇然问:“他……他来了?”
闵子建挺身坐起,不悦地说:“你耳朵没聋吧?”
“在……在下知会花兄一声,立即至凉亭擒他。”
“哼!说得好轻松。”
“恨地无环有三个人质在咱们手中,已带往劳家渡,他会替咱们卖命的。”
“哼!你们有多少人留在此地?”
“四个人。”
“就是你们四个?”
“恨地无环……”
“加上他也不行,柴小狗可怕极了,迄今为止,我还摸不清他到底有多大能耐,简直深 不可测,几个人去捉他不啻白送死,何况他还有几个高手在旁,更不可妄动。”
“那……”
“你留下。”
“我留下?”大汉讶然叫。
“是的,你留下,我可以保证你的安全。你先叫柏芳赶到劳家渡,速擒下萼山先生身畔 的一枝花黄祥,他是奸细,已托人向柴小狗透露了消息。再就是要花标速至劳家渡找罗爷, 必须在劳家渡之前布下天罗地网,以女俘为饵,引小狗入伏,一网打尽。设伏的大计,可用 暗记沿途示知,不可留在太明显的地方,小狗的同伴已对我生疑,我的处境很危险,但将尽 可能引小狗人伏。二爷已落在小狗手中,投鼠忌器,沿途我无法援手,叫咱们的人不可出面 抢救,恐防误事,弄得不好,反而误了二爷的性命。快,去告诉花标,废了鱼鹰赶快撤 走。”
大汉应了一声,出房而去。
恨地无环坐立不安,在大厅中往复走动,眼看大汉不住在东西两厢进出,令他心中焦 躁。久久,他突然一咬牙,一把抓住鱼鹰的剑,大踏步向西厢闯。
西厢的走廊上也有一名大汉戒备,迎面拦住沉叱道:“刘兄,止步,不许接近。”
恨地无环虎目一睁,怒叫道:“不行!鱼鹰是刘某的朋友,在下只答应替你们搏杀姓柴 的,却不能对不起好朋友。”
“哼,你不以子女的安全为念,胆敢反抗么?”
“为朋友抛头颅洒热血,理所当然,子女算不了什么,朋友的情义却不可轻弃。让 开!”
大汉冷哼一声,伸手拔剑。
恨地无环疾冲而上,闪电似的伸手便抓。
大汉扭身一转,剑拔出一半。
恨地无环飞起一脚,喝声“滚!”
“噗”一声响,大汉左膝挨了一靴尖,跌出丈外滚落院中去了,剑也抛出丈外。
“砰”一声大震,恨地无环踢开了厢房门,怒吼道:“住手咱们拼了。”声出,飞抢而 入。
房内,鱼鹰被倒吊在梁上,金钱豹正将匕首指向鱼鹰的咽喉,正待发出。鱼鹰浑身是 血,大概被割了十刀以上。
金钱豹知道恨地无环厉害,不敢停留,收匕首,纵身一跳:“砰”一声大震,撞破了木 窗溜之大吉。
恨地无环速解下气息奄奄的鱼鹰,只感到心中一酸,颤声叫:“郭兄,你……你怎样 了?我该死,我……”
“快……快到在前凉……凉亭,我……我的同……同伴。”鱼鹰吃力地叫,气息微弱。
“我……我先替你上……上药裹……裹伤。”
“不!快……”
蓦地,门口出现了闵子建的身影,剑尖血迹入目,抢人急叫道:“郭前辈,你……”
“我很好,你……”鱼鹰警觉地问。
“我奋起反击自救,杀了一个人,逃掉了一个。好哇!恨地无环,你还有脸在此地猫哭 老鼠假慈悲,接剑!”
厢房虽相当宽阔,但双方相距飓尺,声到剑到,闪避极为困难。恨地无环毫无所惧,扭 身就是一掌,“啪”一声将刺来的剑拍偏,斜掌切人夺剑。
闵子建吃了一惊,火速收招跃退。
恨地无环不加追袭,沉声道:“在下也是不得已,阁下不必怨我。郭兄受伤甚重,目下 不能移动。你到凉亭把贵同伴请来,在下有话说。”
“闭老弟,刘兄定有……有苦衷,请……请勿计较。”鱼鹰有气无力的劝解。
闵子建冷哼一声,悻悻地出房而去。
庄中已经过安排,主宅中连仆人也被悉数遣开,因此厅堂与厢房发生打斗,外面的人仍 不知底细,即使知道有变,未奉主人召唤也不敢擅入。
闵子建并不急于出庄通知柴哲,他在拖延时刻,让金钱豹与两名爪牙能从容远遁。他回 到东厢,先前被他留下并加以保证安全的大汉,已倒卧在血泊中,脑袋已被拍碎,猩红的鲜 血和惨白的脑浆流了一地,果真是肝脑涂地,惨不忍睹。
他慢吞吞地将尸体拖至院中,然后慢吞吞地出到大厅小坐片刻,方出厅而去。
久久,他方与柴哲一行四人,带着铁骨冰心人庄。
鱼鹰被割了十七刀,幸而只伤皮肉,这是被金钱豹逼供的结果,失血过多,已无法活 动。恨地无环已招来在中的郎中,替鱼鹰上药裹伤。
主人请客人在鱼鹰养伤处相见,双方互相引见,鱼鹰便抢先忍痛介绍同来的人,但却不 提柴哲的名号。柴哲为人机警,知道其中必有隐情,因此自报名号,自承姓裴名中平。他年 纪轻,并未引起恨地无环的注意。
恨地无环心情沉重,他将自己受胁迫的经过说了。原来昨晚刘三爷带人前来,声称负责 巡逻前来察看,带来了金钱豹几个凶神恶煞。庄中的警哨不疑有他,毫无戒备地放他们人 庄。没料到金钱豹早有准备,不等主人起床迎客,出其不意侵入内室,击伤了几名仆妇,控 制了内室的老弱妇孺,露出了狰狞面目,胁迫他所范,要求他协助搏杀一个姓柴名哲的人, 务必不择手段,全力以赴,死活不论。
在金钱豹的胁迫下,他不得不以家小为念,不答应也得答应。金钱豹留下了四个人,其 他五名恶贼带走了他一子一女一媳为人质,说是带至劳家渡,如果发现他不尽力,人质将被 处死。要等到柴哲被处死的事解决,人质方可恢复自由。
鱼鹰是他的好朋友,他不能为了自己子女的安全,而出卖朋友斩情绝义。反正鱼鹰认识 柴哲,他不怕金钱豹责难。如果对方不讲理屠杀人质,他发誓要传侠义柬召请天下英雄豪 侠,不惜任何代价至袁州严府报仇,屠杀严小贼全家,再远走边荒或干脆挺而走险占山为 王。
鱼鹰感动的热泪盈眶,沉痛地说:“鸿达兄,生死交情,兄弟以有你这位义薄云天的朋 友为荣。大德不言谢,兄弟永铭于心,容留后报。请派人用船送兄弟返回鱼鹰潭,兄弟即传 信给够交情的朋友,全力援救人质。请让兄弟与裴老弟密谈片刻,可好?”
恨地无环立即请众人出房至大厅待茶,留下柴哲与鱼鹰密谈。
众人走后,鱼鹰从靴统内取出一块刻有鱼鹰的绿玉,大仅一寸圆径,鱼鹰的图案浮凸约 半分栩栩如生,上串系扣,下坠流苏。他郑重地交给柴哲,咬牙道:“在江西地境,愚叔朋 友众多,凭此信物,你可以在任何角落获得援助。我已不能与仲偕行,返回鱼鹰潭之后,我 即传信江湖,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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