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出村,右面第二家是杨二爷的堂侄杨义的家,他家的内堂有一条地道通主地道, 我带你从那儿进入。跟我来,走后院。”
石楼耸立在村中心,高约三丈左右,占地相当宽敞,形如碉楼,四周建有土砖造就的院 墙,院门向南开,门楼前有一座半亩大的空坪。相距最近的茅舍,仅三丈左右,用火攻并不 困难,难在石屋不怕火烧,闭上铁门和楼上的有铁栅木窗,谁也休想进去,除非等到楼内弹 尽粮绝,不然很难攻破。不管湖寇或一般盗贼,不可能像官兵一样设有冲车云梯攻坚利器, 所以这座石楼,可说十分安全可靠,不虞盗侵。
楼上共有一厅四房,平时是杨四爷的居室,后两房是内眷的住处,这时却成为一群蒙面 人的临时巢穴,杨四爷与所有的家小婢仆,皆被赶至楼下,暂时在楼下的一间小房内。wrshǚ。сōm地下 室与地道口,皆被蒙面人所占据,不许外人接近。
楼上四房的石室内,共有八名青衣大汉,他们并末以巾蒙面。八个人监视着四方,从四 面的铁栅窗凝神注视各处的动静。东面石室的窗口多了一个被绑了双手的蒙面女郎,故意现 出上半身,面向入村的小径方向,用意是让入村的来客可以看到她,从她的眼中,可以看出 镇静从容的神情,没有丝毫慌乱惶急不安的表情流露。
从西面石室的窗口,可以看到湖面的一切景象。三艘双桅船渐来渐近,已到了两里外 了。
西窗内侧是花厅,八个高矮不等的蒙面人,不时在厅中往复走动,不时走近窗口向外注 视。
大环椅上,坐着三个人,都不用蒙面巾,其中一人是曾在西番露过脸的护法丘磊,他安 详地坐在右首,神色相当从容。
另一人是个大马脸,有一双阴森森的鹰目,和两片薄薄的嘴唇,留着雪白的八字短须, 年约八十开外,头顶梳道警,横插着一枝木质的发针。腰带上悬着剑,脸上经常涌现着乖戾 阴险的神情,虽然风霜和岁月在他脸上留下深刻的遗痕,但依然龙马精神。
另一人是中年妇人,用花帕包头,五官匀称,脸白唇红,曾经过淡淡的化妆,空间里流 荡着谈谈的脂粉香。穿小团花外袄,不穿裙而穿扎脚夹裤,手中握着一把这鞘长剑,胁下挂 着腰囊。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她坐任主位上,神态沉着,可知她的地止,比其他的人都 高。
一名蒙面灰衣人站在窗口,目不转瞬地注视着湖面远处的帆影,突然说:“船转回了, 可能是他们的船来啦!”
三艘双桅船的第一艘,确是折向东航。
船逆风上航,不会是走直向逆风而上的,必须走斜风,所以必须折向。另一名蒙面人摇 头道:“等船折入港湾,方可断定是与不是,这时未免言之过早。如果柴小狗在这时出现, 他们恐怕赶不上了。”
“咦!你认为咱们这些人都是废物,必须等冯老前辈前来,方能收拾他吗?”最先发话 的蒙面人不悦地说。
“郑兄,别找麻烦好不好?我的话可没有这种意思……”
丘磊重重呼了一声,叫道:“不许抬扛。去,到东面问问孙副堂主有何发现。金坛主已 发来发现敌踪的信号,为何至今不见形影,又未见第二次信号发来?”
两蒙面人之一应赔一声,出厅而去。
中年妇人淡淡一笑说:“丘护法,似乎咱们的人都有点胆怯哩!”
丘磊摇头苦笑,迟迟地说:“也难怪他们,当年老朽与会主远至西番,集会中高手的精 锐,也未将小畜生捕杀,甚至连会主也受了伤。这几天中湖口地区群雄毕集,只多了一个小 畜生,严府的人便受到了挫折。咱们也受了牵制,备多力分,处处不如意。加以小畜生一再 击败江湖中的高手名宿,谣言传播得骇人听闻,少不了令人心中不安,胆怯在所难免。这次 大公子如能顺利地将他引来,前有金坛主率会中精锐拦截,后有村中的火攻妙着相候,小畜 生难逃大劫,尚清放心。”
中年妇人秀眉深锁,有点忧虑地说:“会主要亲自处治小畜生,但目下敌踪已现,会主 仍未赶来,不知途中有何事耽搁?”
“小畜生不会来得这么快,至今还不见金坛主的信息,也不见大公子的信号,可知小畜 生尚未到来,会主……”
话未完,厅门抢入一个蒙面人,高叫追:“会主的大驾已近村口,但事先并未见金坛主 的信号,请会主夫人定夺。”
中年妇人急急离座说:“发信号给会主,派人迎接。叫欧坛主速带人到松林查看,看金 坛主怎么了?”
会主到达,村中有一阵忙。不久,厅口出现了端木鹰扬的身影。他身后,赫然有副会主 缥缈神龙徐方与徐昌父子,四位门人程忠、江华、李凤、周萱。之外是十八名男女,其中有 白永安在内。
会主似乎比在西番时苍老了许多,而且在神色上多了两分乖戾的气息。他气虎虎地在主 位上坐下,乖戾地大叫:“丘护法,你是怎么一回事?汕港村你不是没来过,应该知道形 势。小畜生今非昔比,骁勇绝伦,诡计多端,只凭村中的一把火,便可以制他的死命么?你 未免太过自信了,为何不多设几处截击的埋伏?”
丘磊脸色尴尬,欠身道:“多设截击的埋伏,便会令小畜生起疑却步……”
“胡说!他有女伴在咱们手中,岂会却步?你……”
“鹰扬请先息怒。”中年妇人接口,稍顿又道:“金坛主带了荆坷、红线两坛二十四位 会友,在村前的松林要道埋伏,由吴姑娘布下幻影神香大阵,成功的希望极浓,这是丘护法 筹划的妙计,万无一失,他已尽了责。”
会主脸色一变,讶然问:“咦!金坛主并不在松林,他到何处去了?”
“妾身已命欧坛主派人前往查问,不久当有消息。”
“不好!”会主惊叫起来。
“怎么啦?”会主夫人讶然问。
“如果金坛主在松林,不会不出来禀告,显然他已被人引走了。小畜生来了五个人,大 道上凉亭的眼线,已用暗记标示小畜生前来汕港村,按理该比我先到一步……”
话未完,在窗口监视酉面的蒙面人大叫道:“不好,船沉了。”
“什么船?”会主惊问,急趋窗口。
“可能是冯老前辈的船。”蒙面人让开窗口答。
三艘双振船已降下半帆,徐徐驶入港口,前一艘已深没一半,只露出船舱,摇晃着不住 打旋。相距在两里外,仍可听到船夫们的呼叫声。
第二艘突然倾侧,猛烈地摇晃。
第三艘船正在降下风帆,水夫们乱成一团。
会主脸色一变,向一名中年人叫:“小畜生从水上来了,卢会友,快到上面请罗爷的人 到湖中声援,快!如果发现了小畜生,速将他诱来。”
中年人应诺一声,急急出厅下楼而去。
众人皆拥向窗口,注视湖面的变化。会主夫人神色忧虑,向会主道:“鹰扬,你并未将 那位姑娘要来。”
会主咬牙切齿,焦躁地说:“姓罗的可恶,他从中作梗,坚持要用小丫头引小畜生送 死,不信任我们,岂有此理!”
“他的羽翼折损甚惨,目下的实力并不比我们强多少,为何却不愿衷诚合作,联手共谋 大事?”
“他认为萼山先生的安全重要,而萼山先生又不肯离开劳家渡,他反对离开一同前来协 力擒人。”
“那……”
“咱们不管他。理娘,长雄为何没有消息?”
“妾身也感到诧异哩!”
“有一件事不妙。”会主低声说。
“有何不妙?”
“明心师弟派人传来回信,他被小畜生的朋友在身上弄了手脚,目下手足发软,气功已 散。据护送他北上的勾魂使者王朝阳送来的口信,说无法查出原因,只知血脉异常,气机败 坏,查不出是何手法或药物所伤,反正性命交关,如果未牌左右找不出根源,他……”
“勾魂使者精干搜经透穴术,他居然找不出根源?”
“嗯。”
“那……屠师弟……”
“勾魂使者可望在近午时分,将师弟送至劳家渡。我已派人前往相迎,要将他们接来此 地,让师叔看看。”
“万一……”
“万一师叔也找不出原因,只好向小畜生……”
“但小畜生活的机会不大,大火与暗器齐发……”
“火一起,他会就范的,那时再将他派人擒住,还怕他不死不吐实?”
楼上,众人紧张地注视着湖面的变化,三艘船已经先后下沉,离岸约一里左右,湖面风 浪不小,杂物四处漂流,有不少人攀在浮物上,随水漂流不定,救命声清晰可闻。
楼下,近三十名好汉或坐或卧,候令行动。
地下室不大,堆满了米粮。鱼干、前向、杂物,只留出一条走道。一盏莱油灯发出黯淡 的光芒,照着坐在地道门两侧的三名持刀大汉。三人盘坐在地,信口天南地北穷聊天。地道 门半掩,温暖的风从地道内吹来,掠过地下室,透过地下室大开的木门,吹人楼下的大厅, 再沿石梯吹向楼上层,从窗口消逝。
坐在左面的大汉抱着连用单刀,倚在壁上说:“咱们专诸坛自从进入严府之后,名存而 实亡,不再干刺客的买卖,却替严府刮财传信,真没意思。”
右面的一名大汉某某笑,接口道:“至少,咱们不再冒风险,有吃有喝有女人。葛兄, 难道你还不满意?”
葛兄重重地哼了一声,撇撇嘴说:“我宁可冒风险,也不愿做奴才的奴才……”
“老葛,你找死?”第三名大汉低喝,神色紧张。
葛兄挺挺腿伸伸懒腰,打个哈欠冷笑道:“这里又霉又臭,谁也不会前来抢咱们的差 事,更没有坛主堂主自降身份前来把守通风口,谁管咱们的胡说八道?除非你俩不够朋友, 不然……”
话未完,他突然挺起上身,仰头向伸手不见五指,却风声凛凛的地道内凝望,说: “咦!里面像有老鼠走动。”
“哈哈!这里有吃不完的鱼肉米谷,那还怕没老鼠?”另一名大汉笑着接口。
先前制止葛兄胡说的大汉侧耳倾听片刻,说。“不像老鼠,倒像……像……老葛,你信 不信世间有鬼?”
葛兄桀桀笑,接口道:“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世间如果真有鬼,咱们黑鹰会的 人,恐怕早就给鬼弄光了。”
“记得五年前,兄弟在浙江金华……”
另一名大汉叫道:“政通兄,别再提你那件鬼故事来唬人好不好?虽是近午时分,但这 儿却像是阴曹地府,你老兄也不知道忌讳,兴头来了就搬出你那件活见鬼的故事!哟……”
地道门吱呀呀轻响,黑影倏现,说话的大汉本就心里有鬼,惊得失声大叫。
三名大汉毫无戒心,谁也来不及有所举动,便被突然出现的黑影制住了穴道,快速的打 击捷如迅雷惊电,只看到模糊的黑影出现眼前,便已人事不省。
出来的不止一个黑影,而是两个。最先出来击昏三名大汉的黑影是柴哲,他扭头低声向 同伴道:“辛大叔请在此地稍候,如果有人下来,大叔必须回避,小可不愿连累大叔。”
烟波钓客笑道:“在下既然来了,还怕什么连累?咱们……”
“大叔请听我说。小可与这些人之间,恩怨牵缠,不足为外人道,小可并不希望大开杀 戒,因此……”
“可是,郭兄的信物在你手中,在下岂能让你单人独剑冒险?”
“请辛大叔替小可守住退路,小可便感激不尽了。”
“好吧,我替你守住此地,小心了。”
柴哲一眼瞥见三名大汉的预下,都挂着一条青巾,不由心中一动,想起松林中金坛主所 带领的人,全都带了青巾蒙面,便信手摘下一条青巾,蒙上了自己的口鼻,向烟波钓客挥手 示意,向室门快步走去。
室门没有人把守,沿门外的石级上升便是楼下的内室。黑鹰会的人鸠占鹊巢,占用了杨 四爷的石屋,到底为时甚暂,还摸不清石屋的全部底细,时间仓卒,也来不及彻底查问,却 自以为万无一失,未免疏于防范,同时,由于注意力完全放在外围,对内部的警戒反而忽略 了。谁也没有想到人地生疏一无所知的柴哲,会从地道内出现。
楼下候命出动袭击的人,都松懈地在大厅各处养神,对即将到来的恶斗,皆抱有乐观的 信念。外有金坛主挡头阵,内有外围的火攻和暗器袭击,石屋的铁门已经闭上,在柴哲未出 现前,该是最平静最安全的时刻,应该好好养神,以应付即将到来的恶斗。入村的路只有一 条,负责监视的人可看到两里外的景物。早着呢!
地下室上来了一个蒙面人,厅中的人或坐或卧,没有人对这位同伴起疑,因为所有的人 皆用青巾蒙面,彼此间装束都差不多。这些人之所以用巾蒙面,用意是隐匿自己的本来面 目,不令柴哲看出他们的身份,动起手来可令柴哲摸不清底细。同时,起火时可以防止烟 熏。
这位蒙面人是柴哲,他尽量避免和任何人的目光接触,沿着厅左徐徐地移向后面梯口。
他在近梯口的一处壁角坐下,头枕在膝上养神,暗中察看四周的动静。身右不远处,坐 着两个人,背对背假寐,似乎睡着了。
楼下没有窗,铁门关得紧紧的,只有一盏莱油灯发出暗红色的光芒。后厅门大开,里面 有灯光人影,但不易看出是些什么人。
楼上方的门口,有两个青衣大汉把守,似乎是管制人员上下的人。楼上人声嘈杂,显然 有不少人。
“不知会主在不在楼上?”他想。
他仔细倾听楼上的动静,却听不到会主的声音。
楼梯空荡荡,久久不见有人上下。
“我如果往上走,会不会暴露身份?”他想。
已经成功地混入中枢重地,岂可大意?这时如果暴露身份,那才划不来呢!因此,他决 定耐心地等候上去的机会,且多看看众人的活动概况再说。
等待的滋味真不好受,等得他心中发闷。
“老天爷!可不要让人到地下室。”他在心中暗叫。如果有人下去,那就麻烦了,必定 发觉被击昏的人,烟波钓客是否能不发出任何声息便将下去的人击昏?
焦急中,楼上突然传来急促的叫声:“松林近端的竹林内有人打斗,不知是谁?”
楼上传出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人向下叫:“于副坛主,会主有清。”
内厅应声出来一个穿灰劲装的人,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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