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快,他还来不及有所举动,已被柴哲向前摔出两丈外,从程忠和李凤的顶门飞过, “蓬”一声大震,惯在坚硬的石壁上,然后重重地跌落在壁根下,跌了个乌天黑地,几乎昏 厥。
两名青衣人在大公子被摔出的刹那间,吃惊地扑到,左右齐上,双剑同时攻到。
柴哲向下一伏,向右一滚,一脚扫出。
“哎……”右面袭击的青衣人狂叫,双脚小腿折断,向下扑倒,废定了。
柴哲手急眼快,接住坠落的长剑,脱手飞掷。
快,快得令人目不暇接,剑一闪即逝,贯入从左面进击的青衣人胸口,剑尖透背近尺。 青衣人身形一顿,柴哲已飞跃而起,一把夺过中剑的青衣人手中长剑,沉喝道:“站住!谁 敢上?”
程忠、江华、李凤、周萱,四位师兄妹四面齐出,被乍雷拟的喝声惊得一震,倏然止 步。
“砰”一声大震,身上横着剑的青衣人倒下了。
快速的反声,惊人的反应,可怕的凶狠袭击,把楼上的人全镇住了。
“你们四个人还收拾不了他吗?上!毙了这欺师灭祖的畜生。”缥缈神龙厉吼。
四师兄妹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同声暴叱,四剑乍合。
厅堂并不宽敞,四周有昏迷不醒的人和尸体,有旁观的十余名高手,不能再容纳五个人 交手,因此不能用游斗术,必须硬攻硬接,不出手则已,出手必是你死我活的凶险局面。
六年同窗的师兄弟情义,弥足珍贵,柴哲岂忍得下心下毒手?但局面凶险,不下毒手便 只有贴上老命。
他一咬牙,大喝一声,抢先出手,剑虹发如惊电。
人影乍合,旁观的人只看到剑影齐聚,接着剑鸣暴响声震耳,一个如虚似幻的人影突然 脱出剑影的笼罩,宛如鬼跷幻形。旁观的人尚未看清脱出的人是谁,该人影已接近了厅门。
把守住厅门的是两个蒙面人,刚来得及分辩,将剑挥出。
剑虹乍临,剑气彻体,“锦挣”两声金呜,挥出的剑被震得向外张,还来不及躲闪接题 而至的剑影,两个蒙面人便狂叫一声,跌出门外滑至门楼,仍收不住势,滚下楼去了。从出 拍招至倒地,不过是眨眼间的工夫而已。
柴哲冲出重围,击倒两个把门人,尚未起步出厅,身后剑气压体,两名高手已跟踪从旁 抢出突下杀手。
他还以为是师兄妹追到,大旋身挥剑急封,剑已及体,他不能下毒手反击,只能走险封 招。
可是,当他转身的刹那间,便看清不是师兄妹,立即惹起他的反感,大喝一声,招变 “春雷惊蛰”,雷霆剑法的绝着出手。
剑虹乍现乍隐,风雷声乍息,动乱的人影突然静止。
柴哲站在门中间,剑尖的鲜血猩红夺目。他的左手一片猩红,被自己的血染得成了血 手,血是从他左手被箭刺透的创口流出来的,他失了不少血。
两个从侧方乘机下杀手的人,倚在壁上挣扎,身躯扭曲着,慢慢挫倒在壁根下,手脚一 阵抽动,终于翻倒。两人的胸前鸠尾穴已被剑贯入,鲜血染透了胸衣。
四位师兄妹失神地站在原处,脸色灰败,被刚才的可怕变化吓坏了。
飘缈神龙张口结舌,似乎惊呆了。
徐昌打一冷战,脸色大变。
把住石门的会主端木鹰扬脸色一变,久久方喃喃地说:“像是雷霆剑术,他…… 他……”
缥缈神龙惶然转首,依然地说:“他已练成了金刚不坏法体,恐怕宝剑也难伤他……”
“但他的小臂分明已经刺穿。”会主意似不信地说。
“那是他自己下的手,不运功自然与凡夫俗子并无不同。”
“难道就此罢手不成?”
“不能再叫旁人上了,以免枉送性命。”
“依你之见。”
“只有属下与会主联手,或可制他死命。”
会主摇摇头,低声说:“他不敢和你动手,你可以令他就范,试试看。”
缥缈神龙不得不试,伸手拔剑举步上前。
柴哲徐徐后退,冷冷地说:“我走了,后会有期。总有一天,端木鹰扬,你终有落单的 一天,我不相信你能将家师永远留在身旁,而且你再无耻,也不致于将家师留在你的床上陪 你夫妻两人过一辈子。”
他的话不但够份量,而且够刻毒,别说是大名鼎鼎的报应神端木鹰扬,即使是村夫俗子 也吃不消。
当着这许多属下面前,会主怎下得了台?登时激怒得快要发疯,羞愤交加,怒火如焚, 厉声大吼道:“所有的人都给我让开,本会主要戳他一万剑,方消心头之恨。”
柴哲就是要激他出手,一顿恶毒的话收效了。他冷笑一声,阴森森地说:“在西番,柴 某放过了你。本来,柴某不想和你计较,处处回避,让你逞英雄称好汉。可是,你却不知 趣,不识好歹。我不管你那些赚造孽钱的卑鄙勾当,不管你做任何人的走狗,但你掳我的女 伴,我可不能容忍。你上!”
会主手按剑把,双眼中似要喷出火来,徐徐举步逼进。
有人急急拉开地上的尸体,拖走昏倒的人。
柴哲跨进两步,剑尖徐扬,冷笑道:“你的剑剑名霜华,乃是在下女伴的剑,吹毛可 断,绝经穿铜,你有神剑在手,如虎添翼,相信定可发挥你的所学,看谁血溅石楼。”
会主夫人旁观者清,她看到柴哲脸上充满了自信、沉着、必胜的神色,更洋溢着怨毒, 冷酷的神情,与乃夫脸上的冲动、激怒、羞愤的神情,成为鲜明的对照。这是说,乃夫不够 清明,在神色上已输了一着。
她心中一急,叫道:“鹰扬,小心室中的人,小不忍则乱大谋。”
一言惊醒梦中人,会主脚下一慢,扭头叫:“将那小泼妇杀了,动手。”
他想用杀俘的话激怒柴哲,激怒之下灵智必失。岂知柴哲在心理上早有准备,冷笑道: “杀任何人皆与在下无关,不必唬人。”
“那是阁下的女伴。”
“在下还不知她在此呢。”
“老夫要杀给你看。”
“在下并不感意外,你这种人会做出更卑鄙更无耻的事,何况杀人质?反正在下已看开 了,志公大师说得好:妻也空,子也空,黄泉路上不相逢。不要说女伴,夫妻又待如何?俗 语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限来时各自飞。在下已尽了心力,救不救得了她,无关紧要。当 然,你杀了她,你将付出惨烈万倍的代价,我要不赶尽杀绝连根铲掉你端木鹰扬一家老少男 女,不剑剑诛绝你黑鹰会的每一个人,便永不放手,永不罢休。首先,是你们这些人一个也 别想活。其次,令师弟铁骨冰心得先见阎王,我怕甚么?”柴哲用出奇冷酷的声音、一字一 吐地说。
始终默默无言站在一旁的大马脸老人,被这些话激怒了,鹰目一翻,用沙哑刺耳的声音 问:“小辈,你说咱们这些人都得死?”
“大概是吧。”柴哲冷冷地说。
“气死我也!”
“快了,等会儿你就要死的。”
“你知道你在对什么人说话?”
“黑鹰会的走狗,严国贼奴才的奴才。”
大马脸老人勃然大怒,不再多说,明知多说反而自取其辱,双手箕张飞扑面上,一面厉 叫:“我天罡散人要掏出你的心肝来。”
柴哲并不知道天罡散人的名号和底细,但这期间他杀了几个高手,镇住了在场的人,表 现的超尘拔俗艺业,足以惊破武林一流高手的胆。而这位老家伙居然敢弃剑不用,赤手空拳 毫无顾忌地飞扑而上,显然并未被他镇住,而且根本不在乎,没将他看在眼下,想来必定有 恃无恐,可能是极为可怕的人物。
他心中悚然,涌起戒心,赶忙用仍能运用的左手,悄然拔出了藏锋录。
老家伙一闪即至,直迫内腑的罡气压体,双掌似鹰爪,冉冉伸到。
他吃了一惊,老家伙练了玄门至高无上绝学罡气,难怪如些狂妄。他想问避,已来不及 了,爪已临身。
他默运神功,一剑点出。
老家伙右手一抄,抓住了剑身向后带,右手已抓向他的胸口,无可抗拒的压力及身,令 他感到气血翻腾,呼吸窒息,剑已无法动弹,而且身躯被带得向前栽。
爪已沾衣,生死一发。
他仗着有白兕背心护胸,而且也无法脱身,一咬牙,拼个两败俱伤,用全力递出了藏锋 录。只感到录尖一震,接着长躯直入。
老家伙突然放手暴退,“嗤”一声响,抓破了他的胸衣,抓走了布帛。
柴哲连退两三步,脸色泛青。
“笃”一声响,他的胸衣被抓破,怀中揣着的竹箫和三宝之一的竹筒落在地上。珠盘 小,因此并未掉出。
他悄然将藏锋录藏人掌心,发觉长剑已断了一截,不由暗叫“两世为人”。
老家伙的左手,仍抓住一段剑身,胸腹交界处,衣表面出现血影,血影在迅速地扩大。 双脚站得笔直,身躯不晃不摇,似乎僵立在那儿,须发无风自摇。
柴哲火速拾起竹箫和盛着密宗和合密法图的竹筒,插在腰带上。
老家伙的目光,落在竹箫上,双目睁得滚圆,脸上的神情极为复杂。
旁观的人,全都骇然变色。
会主如中雷殛,站在当地不住打冷战。
天罡散人呼吸一阵紧,突然问:“你是神箫客许元戎的弟子?”
“在下并没问你是何人。”柴哲冷冷地答。
“你……你说!”天罡散人的话已不稳了。
“对不起,无可奉告。”
“请……请说”
“不是正式门人。”柴哲不忍地沉声答,他已听出对方的话中带有恳求的成份。
天罡散人眼中徐现散光,脸上的肌肉不住抽动、扭曲,仰天大叫:“你的师父在……在 粤东也……也奈何不……不了我,我却失……失手在……在你手中,命……命也!我……我 好……好恨!”
最后一个恨字余音未尽,他直挺挺地倒下了,“砰”一声大震,倒地不起,天灵盖突然 自行炸裂。
“你……你杀的是上……上一代的第一凶……凶魔——血魔天罡散人。”大公子脸无人 色地叫。
血魔天罡散人,是六十年前的八侠七魔之一,论辈份,比目下的三逸隐还高一辈。八侠 七魔据说早已经不在人世,天罡散人却突然在此出现,莫名其妙地死在一个后生晚辈手中, 真是天意。
柴哲也吃了一惊,但心中一定,用断剑向会主一指,沉声道:“阁下,你我两人动手生 死相拼,最好少派别的人前来送死,要围攻可以先招呼一声,以免死得太冤。”
缥缈神龙心中雪亮,会主在西番就曾经败在柴哲的铁翎箭下,目前颊上仍留有疤痕。连 一代魔头也一照面便送掉性命,老魔头一抓之力可碎精钢,但仅抓裂柴哲的胸衣而已。如果 会主上前,一百条命也保不住。他只好挺身而出,拦在中间叱道:“柴哲,你真是目无尊 长,该死的东西。”
“咱们师徒之情已绝,那一箭已射掉了师徒的情份。”柴哲亢声说。
“你这畜生!”缥缈神龙怒叱,冲上就是一剑点出。
“铮”一声暴响,柴哲一剑封出。接着人影倏止,他的断剑尖点在缥缈神龙的胸前,谙 然地说:“师父,不要逼我,不要逼我。除了师父以外,我将赶尽杀绝他们这些人性已失的 奴才走狗。师父,请珍重。”
“师弟!师兄!不可!”四位师兄妹同声叫着跪下了。
四位师兄妹误会了柴哲的意思,以为柴哲要动手杀师,因此跪下替乃师求情。
柴哲收剑后退,咬牙道:“师兄师妹们,请记住。师恩固然深重,但天理道义更为重 要。师父叫你们做不仁不义的事,你们可不能盲目附从,那是助纣为虐,不足为法。今天师 父可以叫你们去杀忠臣义土孝子,明天同样可以要你们去杀父母妻儿,可以要你们兴兵造反 为寇为盗,难道你们也俯首顺从吗?师父的立身行事已失师道尊严,你们自无尊师重道的必 要。师兄妹们,俗语说,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但我不是铁石心肠的人,我不能效法古 人大义灭亲,所以下不了手,惟愿苍天谅我、你们最好劝告师父早早离开黑鹰会,以免玉石 俱焚。小弟失伴之痛,刻骨铭心,仇深似海,急切复仇,警将黑鹰会的罪行公诸天下,号召 天下侠义英雄呜鼓而攻。严国贼父子败亡有期,你们不会再有托僻之所,小弟虽不忍下手诛 杀你们,但我不能保证别人不向你们下手。小弟的女伴是谁,也许你们还不知道。只要她有 了三长两短,黑鹰会大祸立至,天下必将风云变色,江湖上将被血雨腥风所摧残,没有人可 以脱身事外。我走了,希望你们及早为计,不然悔之晚矣!”
说完,他咬牙切齿地向厅门退走。
缥缈神龙茫然地垂下剑,他还摸不清刚才是如何被制住的,只知道自己一剑急袭,只觉 到剑上一震,凶猛的反震力传到,右臂被震得发麻,接着眼前一花,柴哲的断剑便点在自己 的心口上了。他脸色苍白,脱口叫:“站住!你的女伴是甚么人?”
“去问问古灵,他或许知道。”柴哲高声答。
“古灵和文天霸在劳家渡,快说。”
“白永安也该猜出她的身份。”
缥缈神龙扭头注视着白永安,白水安急急地说:“柴兄弟,我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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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再次扑空
“在梭宗部落,你曾经见过她。”
白永安一怔,骇然叫:“咦!你是指那乌蓝芒奈山的女寨主?”
“正是她,但她不是女寨主。”
“她到底是谁?”缥缈神龙焦躁地问。
柴哲扫视了众人一眼,沉声道:“她是千幻剑的爱女,她的祖父是白衣秀士,师公满天 飞瑞。父执辈全是跺下脚天动地摇的人物,昆仑三剑客,八爪苍龙陶公金山,神箫客元戎 公。不必多说了,目下这些老一辈的人,有些在乌蓝芒奈山纳福,有些在江湖中走动,只消 有一丝消息外露,谁也不敢说那是多么可怕的局面,谁也不敢说他敢承担这份责任。有几位 老前辈,会主是亲眼见过的,不用我多说了,我在村外等候你们,谁也休想离开汕港村。”
这一番话是晴天霹雳,震得在场的人魂飞胆落,头脑昏眩,手脚发冷。
“铮”一声脆响,缥缈神龙的剑失手坠地。
会主目定口呆,呼吸像是停住了。
柴哲像一阵狂风,刮下楼去了。
脚步声惊醒了缥缈神龙,发狂般大叫道:“哲儿回来,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