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目的,至始至终都不曾变过。不过穷尽偃术之徒,以维护一人一城。即使如今在极力扮演地像‘谢衣’,我也不曾想要轻视生命。既然阿阮来了,还对‘未来’有那么多的了解,我为何不利用这些先知优势,更好地寻得昭明碎片?”
“……不,其实,在之前你就知道所有的‘未来’,而阿阮,只是能更方便地帮你得到昭明碎片而已。”箐看着阮箐,似是想到了什么,“若你不是重生,你在一开始就是你,那么你又如何知晓一切?最可能的结论莫过于,在之前,你就遇到过类似阿阮这样‘重生’的人?不曾重生的你,才是异类。那么我可否认为,与你亲近的人,全部都是重生者?”
听到箐这么说,阮箐也没有过多的意外神色:“既然猜到了,我又何须再说什么。是,我的师尊,我的至交好友,如今全部都‘重生’了。”
箐没有立刻接话,他知道阮箐还有下文。果不其然,阮箐又继续道:“初时,是一个我不曾见过的侍卫告知我的。当时我根本就不相信,只当他是胡言乱语。毕竟,这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而且,若真是重生,为何要告诉我?我只当他是魔障了,并没有在意。后来,神农之血日渐枯竭,五色石也即将消耗殆尽,为了破除结界,找寻能够供族人活下去的方法,我只好引爆五色石,以此来打开结界。只是没有想到,就在那一瞬间,心魔真的降临了。然后就是他所说的师尊与心魔合作,而后便是高阶祭司政变。这一切的一切,全都和他所说的一样。我本想再寻根究底,却再也无法找到他的身影,后来我才知道,他在那一场叛变中身死了。”
“我想着,既然知道后面的大体事件,我为何不好好利用这一切,早日将能够消灭心魔的昭明找到?只是没有想到,在叛变那天之后,师尊他们和我说了几玩笑之语。那些话看似稀疏平常,却让我惊骇莫名。他们说,‘平时做个偃甲都要把破军殿给拆了,如今怎么变得安分起来了。’我虽然醉心于偃甲,但也远不到将破军殿拆掉的地步。当时惊骇,却也还想着,这大概是师尊对我的玩笑之语。只是基于那件侍卫的前车之鉴,我特地说了一些以前大家都知道是事情,没有想到,师尊的回答,虽有相似,但也不尽相同。我又向好友华月、瞳一一询问,得到的也是相同的答案。我想着,这估计是我记错了,便没有再多想。只是,从前的至交好友风琊,如今与我针锋相对,怒目而视,而师尊和其他高阶祭司全都是本该如此的表情时,我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了。”
“我开始怀疑,究竟是这些人变了,还是我根本到了一个虽然相似,却又不尽相同的地方?即是为了寻找昭明剑心,也是为了逃避,我独自叛逃下界。只是,之后的我却不由地开始做那侍卫口中谢衣所会做的事情。我是我,我非“我”。如果我不那么做,或许在他们的眼中,我才是奇怪的人。”
箐开口道:“如你所言,这却是有点匪夷所思,不过看着如今阿阮姑娘的情境,我大致能明白。总是不由得在你面前说你应该如何如何,不该是如何如何,若单是一个人,你本可以无视他的言辞,但是若是周遭的亲朋好友都这么认为,你难免也会对自身的存在感到怀疑。不过,又有谁真正知晓,那些人才是真正的‘异类’。”
阮箐似有所感道:“阿阮姑娘是心志纯澈,又很相信‘谢衣’,所以才敢这么毫不保留地说给我听。其他人……虽然极力掩饰,但是我依稀能从他们的举止言行之中辨出端倪。有的时候,我也会迷茫。他们应该是之前那侍卫所说的‘重生’,那么,他们还算不算是我的师尊,我的好友?不过,无论他们是不是,回护流月城的信念我都不会变更。不过,若让他们知道我如今早就知晓一切,却还极力掩饰,肯定会说,我不像‘我’吧。”
“你就是你,为何要因为他人的言论而更改?”箐微笑着,言辞却渐渐犀利,“重生?呵呵……不过是类似“渡魂”一样,抢夺了一个与他们之前经历一样,容貌身份全都一样的人的生命,以此来活下去。重头再来?历史早已注定,所谓的重来,不过是到一个相似的世界而已。所认识的人,虽然看似一样,却早已不是原来的人了。可是如今荒谬的是,只是因为‘重生’的人太多太多,而未重生的你却是成了‘异类’。”
阮箐回道:“异类?我想这并没有严格的界限,不过是有别于大多数人罢了。”
“重生,不过是谋夺他人生命的冠冕堂皇的话语罢了。何时何日,害人性命,占据他人躯体而活也变得如此稀疏平常了?谢衣真是豁达,对于占据了自己亲人好友的人也能如此宽容。”
“我想,他们的‘重生’定是无意为之。更何况,逝者已矣,又何必再做计较。难不成,非要我带着偃甲去和他们性命相拼?更何况,我也绝对不能这么做。他们,毕竟还是师尊,还是华月,还是族人。”
“如此……”箐点头,笑得很是意味深长,“你如今将如此隐秘的事情告知于我,关于我的一些事情,今日,亦告知于你吧……”
作者有话要说: 阮箐如今就是深刻地扮演了一个周遭都是重生者,唯有自己是正常人的与他们记忆中不符的‘谢衣’。
如今我忽然想到,重生者,不就是另类穿越、类似渡魂,占据其他人身体活下去的人么?不过他们这是无意识,并没有痛苦后顾之忧的。
一个人重生是上天的恩赐,给他一个重来的机会,饱含感恩,同时也担忧别人察觉出端倪。但是重生已经普遍存在,那么当所有人都重生的时候,那么唯一一个不重生的人就是‘异类’。因为那些重生者会想:‘为什么我们都重生了,偏偏就你没重生呢?你是不是哪里有问题呢?(大雾)’
嘛,这是我自己现阶段忽然冒出的想法。阮箐扮演的就是不是‘谢衣’的谢衣。
阮箐:嘤嘤嘤……看我多苦逼多苦命!(才怪!)
部长:华月,瞳他们真心重生了
阮箐:……@#!#¥这……这……真是太好了!再也不用担心谎言被拆穿了!
众人:……感情你上面全是胡诌的啊!!!
阮箐:=w=当然不是,当然现在不是了~~~
☆、衡山
“你不是……”阮箐刚想说你不是忘记一切了么,但是话未说完,她似是想到了什么,便硬生生改口道,“愿闻其详。”
箐却是没有急着说明,反而道:“我的事情亦是笼统驳杂,一时之间却是难以说清。若是不介,可随我去一处?”
“何处?”
“衡山。”
阮箐略一沉吟,便点头道:“衡山虽然距离此地遥远,但是若是驱使偃甲鸟前去,也并不需要花费多少时日。不过在此之前,我却是要先为阿阮事先安排妥当。”
箐点头道:“自是如此。”
之后,阮箐就先去外面的朗德寨购买了很多果蔬,还带了很多肉食回来。
而后,阮箐就找到阿阮,开始细细叮嘱一切:“阿阮,我要和箐外出几日,很快就会回来。你待在静水湖中,要好好照料自己。我已经买了很多瓜果蔬菜,若是饿了可以烹煮地吃。若是不会做,就直接到附近的朗德寨买些现成的。外出若是遇到陌生的人搭话,切记小心。不要与他多做纠缠,速速回来。这静水湖四周环绕着结界,常人无法轻易进入,自是可以保你安全。还有……”
阮箐絮絮叨叨地说着,阿阮打断道:“谢衣哥哥,我又不是孩子,你不必担心的。而且,我还会法术,还有阿狸和小红,你放心就是了。而且,谢衣哥哥你若是实在担心的话,你可以带着阿阮一起去啊。谢衣哥哥和箐哥哥这是打算去哪里啊,神神秘秘地,都不肯告诉我。”
阿阮用手指绞着鬓角的发梢,哼哼着,似是不满。
阮箐抚了抚阿阮的头,耐心哄道:“阿阮莫怪,只是这件事情却是不方便说与你听。不如……等我与箐回来,我就抽个时日陪你去踏青赏玩,算是赔罪?”
“好呀好呀!”阿阮双手合十,立马欢喜雀跃起来,“只是……谢衣哥哥不是要去找昭明碎片的么?那样的话,会不会耽搁了?”
“不会,你说的那些我还未完全核实,我可以让箐帮忙查探,你不用担心的。你独自一人在静水湖中,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好啦好啦,谢衣哥哥你就不用担心了,阿阮会好好照顾好自己的。不过,谢衣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很快的,最多就几日。”
之后,在叮嘱了阿阮一番,为她安排妥当之后,阮箐就找到箐,准备出发了。而阿阮则是站在静水湖阮箐所造的房屋外沿的地方,对着乘着偃甲鸟离去的阮箐和箐挥着手:“谢衣哥哥,箐哥哥,你们一定要早点回来啊~”
站在偃甲鸟上,面貌别无二致的两个男子对着阿阮微笑点头,而阿阮一直看着偃甲鸟越飞越远,最后直至看不见了才转身回到静水湖中。
偃甲鸟上,看着逐渐上升的高度,静水湖被云雾遮挡住,再也看不到阿阮之后,阮箐这才收回视线,转头看向偃甲鸟的所行之地。
而箐看着阮箐的动作,意味深长道:“将阿阮独自留在静水湖,你就真的放心?”
阮箐回道:“静水湖四周有结界环绕,自是可以护她安全。而且阿阮自己也身负法术,我也不必太过挂怀。而且,若是真的有谁进入静水湖,想对阿阮做些什么不利的事情,湖中亦有禁制,对来犯者进行斩杀。而我也能有所感应,能够尽快地知晓赶回去。”
“你对那位阿阮,倒是极为用心。不过在她眼里,你是‘谢衣’,是她记忆中的那个人。你之于她来说,不过是个替代品而已。”
阮箐摇头,似是无奈地笑了起来:“我怎么发现,举止言温文尔雅,进退有度的你,居然也有言语刻薄的时候啊。”
阮箐轻叹一声,继而双目幽深地看向远方那皑皑山峦:“替代品么?即使如此,阿阮姑娘对我亦是真心相付。我所信奉的向来都是‘以德报德’,阿阮即是真诚相待,全心全意信任于我,我又如何会虚情假意?”
“至于“替代品”……”阮箐似是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沉吟的许久,却是没有了下文。
箐却是开口道:“人心复杂,难以捉摸。前一刻,他们可以与你温文耳语,海誓山盟,下一刻,他们亦可视你为怪物,躲之不及。真心相待?呵呵……若是她知道你与她记忆中的人不相符,那么又会如何?你又何必在此自欺欺人呢。”
“……”阮箐摇头,似是有所触动,只是却也没再说什么。
对于阮箐的反应,箐笑了笑,也不作表述,似是早有预料。只是转头看向前方,操纵着偃甲鸟行进的反向。
阮箐和箐就这样乘着偃甲鸟行进着,期间也曾停留降落到地面上,稍作休息。他们走走停停,很快就到了衡山。而在同一时刻,静水湖中,一位单手怀抱箜篌,面容姣好的女子出现在了那里。
而阿阮看到那个女子,不由得愣住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衡山:
箐带着阮箐在衡山之上行进着,衡山葱岭木茂,景色清幽。随处可见的,都是树木虫草。行至一处,箐忽然停下。而后,箐挥手,原本全是树木草丛的地方却兀地出现了一个山洞。
阮箐知道这是结界所致,也不说什么,只是跟着箐继续向山洞行进。
走入山洞,阮箐发现山洞中刻满了文字,密密麻麻。因为当时是白天,有阳光的照射,虽然没有外面那么明亮,却是也能让人清晰地分辨石洞上的文字。
阮箐看着石壁上的文字,却是不由得逐字逐句地看了起来。上面记载了一个人的累世生平,累世渡魂,累世孤寂,世世被自己的亲人好友所背叛所惧怕。不过,或许是阮箐看的是从后来推往之前,上面的字迹从一开始的潦草,隐隐露出疯狂之色,到后面逐渐平稳,娟秀。一点一点地看了过来,最后,阮箐看到了这个人的初始。
“太子……长琴……”看着上面的文字,阮箐不由自主地低声喃喃。
这时,箐也不疾不徐地说了起来:“【太子长琴身世可忽略】太古时代,众神居于人间洪涯境,火神祝融取榣山之木制琴,共成三把,名皇来、鸾来、凤来。因得祝融父神及女娲抬爱,凤来得以化灵,并名为太子长琴。不过,在太子长琴随着伏羲登天而去的数千年后,于人界南方的戏水之举引来民怨,黑龙打伤伏羲派遣惩戒它的仙将,逃入不周山中。火神祝融、水神共工与太子长琴前往不周山捉拿黑龙,未曾料到,此孽龙竟是太子长琴昔日在下界榣山认识的好友悭臾,更有意外之事,却是三神仙此行阴差阳错,引发不周山天柱倾塌,天地几近覆灭之灾。而我,曾经便是太子长琴。不过初时见面,对你有所疑虑,所以谎称是野外孤魂。还望你勿要介怀。”
阮箐道:“此亦是人之常情,何况之前我亦是对你有诸多隐瞒。只是……”
阮箐没有说完,箐却是明白他的意思,继而解释道:“不周山是因为我们的疏漏而倾倒崩塌,我们自当会受到惩处。水神共工与父神祝融被贬入归墟,思过千年。而我,则是被贬为凡人,永世不得为仙,世世寡亲缘情缘,命主孤煞。只是,在投胎途中我眷恋榣山不愿离去,魂魄被人界铸剑师角离所获,命魂四魄被铸成凶剑,剩余的魂魄,只能依靠渡魂,才能苟活下去。”
“只是,无论当时是如何的恩爱缱绻,待你一夕容颜变换,他们便视你为怪物。人类的情感,太过浅薄,脆弱。呵呵……不知看了这石壁上的文字,你又是如何作想的?”箐的声音很是低沉,此时他站在山洞的里侧,一层阴影笼罩在他的脸上,却是让阮箐觉得有些捉摸不清。
“呵呵……不知为何,看着你用如今的样貌做出如此深沉的表情,我莫名地觉得很是奇怪。”阮箐低笑一声,而后重新看向箐道,“那么,我以后该如何称呼你呢?是“箐”,还是“太子长琴”?”
箐,亦或者说是‘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