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子。傅恒凝神闭目,弦卷秋风,曲转花叶,自在心游。
一刻后,永璜、永琏画好了,永璜静静地站着等待师傅来品评,永琏则握着画笔像只乳白鸽扑向傅恒。傅恒看着迎面飞来的墨汁没有避闪,而是伸手抱住了永琏,“走路要稳不可急切。”
“舅舅的衣裳。。。。。。”永琏愧疚的看着傅恒雪白镶红边的衫子。
青樱把箜篌交给站在一旁的惢心,盯着傅恒衣服上的墨迹许久,“永琏啊,我有办法补救哦。”
“真的么?”永琏问道。
“就是要劳烦傅恒公子稍稍站一会儿。”
傅恒狐疑的看着青樱不做声,负手而立,“春和孑然而立,悉凭尊便。”
青樱执起画笔,竟用师傅酒壶中上好的竹叶青化净墨汁,运笔点上傅恒身上几点墨迹,墨迹氤氲成几点墨梅,青樱有点了墨汁稀疏错落的画上几桠树枝,暗香浮动月黄昏。
“得罪了。”青樱狡黠的冲着永琏眨眨眼睛,素手点上永琏小巧的鼻头,“这个叫做衣上酒痕画中诗,点点行行。”
师傅看着青樱画在傅恒身上的墨梅,芷兰心思铸就的巧手妙想,只是可惜了自己半壶竹叶青啊。
“永璜小子,画的不错嘛!只是看着就觉得闻到了花香。”师傅捻着胡须开怀笑道,虽然构图稍欠火候,写形而意稍差,但从五岁孩童的角度来说很是不错了。“至于永琏么。。。。。。”
四笔勾出方框框,一笔斜横半幅图,叶非叶花非花,非得动用些想象力才知道画的是些什么。见师傅皱着眉头不知该作何评论,青樱和傅恒不约而同来到永琏的小案前,青樱蹲下偏着头瞧瞧,忽而展颜一笑。傅恒略略弯腰,仔细审视着这幅幼稚的画作,忽而也是一笑。
“一枝淡贮书窗下,人与花心各自香。”青樱提笔在画的右上角写到。
“一枝淡贮书窗下,人与花心各自香。”傅恒则抬头向师傅行了一礼,“我看永琏这幅画做的很不错啊,信达雅。”
“青姨娘写的是什么啊?”和敬伏在青樱身侧问道。
青樱摊开手,“就是你傅恒舅舅念的那句啊。。。。。。”
傅恒闻言,缓缓转身凝视那两行秀气的行书,为这幅画增色不少,傅恒淡淡一笑,他所认识的女子中只有青樱担得起蕙质兰心四个字。
“既然有傅恒公子和青福晋相助,永琏岂有不过之理,为师勉强算你过了吧。。。。。。”师傅故作无奈的说道。其实他本意也是带着孩子们来写写画画放松一下,怎么会为难他们呢?“只是,”青福晋都能像唐寅那样点墨成画,傅恒公子不露两手太对不起观众了,“这两个孩子还差的远呢,斗胆请傅恒公子指教他们一二。。。。。。”
“老师。。。。。。”傅恒无奈,他也是这位师傅启蒙的呢,有几斤几两师傅清楚的很。。。。。。他一定不会这么简单放过自己的。“真是老奸巨猾。。。。。。”傅恒偷偷念道。
“嗯?”
“不知春和该从何指点?”傅恒恭谨的问道。
“你不是十岁就可以起武弄画屏了么。。。。。。让他们见识见识吧。。。。。。”
师傅说的云淡风轻,傅恒只差一口血没吐出来。。。。。。他十岁那年听闻秦淮陈圆圆舞艺冠绝天下、明艳不可方物,起舞作画的绝技更是当世文人墨客的笔上美谈,那时的他就逞能说自己可以一边打拳一边画画,其实画出来的东西不比永琏画的好多少的样子。
青樱吩咐在一旁伺候着的惢心去让下人搬来四折花屏。看到四展纯白的画布,傅恒更是想吐血。。。。。。真当他画技绝顶呢?
师傅依旧坐在太师椅,青樱和惢心拉着三个小不点给傅恒让出空来。
傅恒无奈的理理衣袖,走向放画笔的案几,手掌一拍,裂纹白瓷笔搁纹丝不动而画笔拍案而起。傅恒眼明手快捡了大小最适宜的毛笔,一套青峰画眉剑法化成笔法向画屏逼去。一来二去,再换四五支笔于指间,片刻间一幅画水木亭台楼阁一一写意,重点描画的丹桂嫣然灿烂,仔细欣赏,又有一种卓尔不群的自信傲气。
“春和献丑了。”傅恒将笔一掷,毛笔稳稳落在笔搁上。
“哇,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永璜赞叹道。
“叹为观止。。。。。。”永琏目瞪口呆的附和道,心中的震撼远不是四个字可以表达的,也因此一下子找到了崇拜的对象。
“青福晋似有所感,不如为春和这画题词吧。”师傅倒了倒酒壶,竟然空了。。。。。。可是傅恒身上的酒香隐隐穿来,肚子里的酒虫要出来了啊。。。。。。青樱那丫头是要干什么啊,放着清水不用偏要抢自己的酒。。。。。。浪费啊。。。。。。
和敬扯扯青樱的裙子,一脸期待的看着她,青樱蹲下身同和敬一起做了个鬼脸,说道:“那青樱便也献丑了。”
傅恒将笔递于青樱。
“扬朱华而翠叶,流芳布天涯。
上有栖鸾,下有盘螭,去留随意所欲存。
高高上际于众外,下下乃穷极地天。”
青樱满意的看着自己的字,应该不会辱没傅恒公子这幅画吧。
师傅笑眯眯的抚着胡须,字体流云凤舞,配的上傅恒的鸿鹄志气。
“原来青福晋欣赏曹子建的才华?”傅恒望着那三行字,瞳仁深邃,看不出所思所想。
“天下才气,曹子建独占八斗,傅恒公子不欣赏么?”青樱很快敛去那一瞬间的怔愣,反问道。
“骨气奇高,词采华茂,情兼雅怨,体被文质,粲溢今古,卓尔不群,乃魏晋仙才。然,陈思文才富艳,足以自通后叶,然不能克让远防,终致携隙。”傅恒理一理衣袖坦然说道。
曹植虽不羁却是坦诚仁爱之人,文风潇洒飘逸,桂之树中少年气性比天高,他并非不惜曹子建之才,而是对其政治上缺乏建树不以为然,他的心目中曹植是个不拘小节的诗人,难以担当足智多谋的政治家。
“逐鹿中原,虽曹丕胜者为王,然人品才华岂是以此衡量。”青樱反驳道,她其实很不喜欢政治,“他一生不断追求建功立业的理想,善于塑造饱满壮劲,而又波澜壮阔、雄奇恢阔的形象,他怀有慷慨悲壮的情怀,沉郁顿挫,悲愤交集。”
傅恒含笑不露,“他毕竟是是第一个对司马氏家族专权提出警告的人,政治上也是有见地的。但是阵前醉酒,放浪形骸,春和惋惜。”
就曹子建展开,两人把曹家三父子讨论了个遍,连曹彰、曹冲都捎带上了。
这是讨论么?有意见不一样的地方就会你声音大我声音更大。
师傅捻着胡须喝着小酒津津有味的听着,三个小不点却听的云里雾里。来叫三个孩子和傅恒用午膳的琅华见到两人时觉得简直就是两只红了眼的兔子,有时吵有时笑,又写又画,只差没有上蹿下跳了。
“给福晋请安。”师傅并没有行礼,依然酌着小酒。
“他们俩这是怎么了?”琅华纳闷儿的问道。
“福晋可知道曹操、曹植、曹丕三人中公子更欣赏哪个人呢?”师傅答非所问。
“曹操啊。”琅华理所当然的答道,论成就曹操的儿子都不及他们的老子吧,以傅恒的性子和志气当然是喜欢曹操吧,而且家里的长辈也是这样教的。
“哈哈。”师傅灌了口酒,呀,没了呢。。。。。。“不欣赏的东西怎么可能了解那么多呢?少年人,被人猜中的喜好,难免要争论狡辩一番。”
“啊?”琅华如堕雾中,这到底是说傅恒喜欢什么呢?“嗯。。。。。。”咦,师傅跑到哪里去了?
“永琏和永璜小子,你们听懂了么?”师傅大笑着问道,声音打断青樱和傅恒的争论,青樱不好意思的抿着嘴眨眨眼睛,傅恒干咳了几声别过头去。
“没有!”永琏和永璜异口同声朗声答道。
“那就一起做份曹植和曹操的生平来吧,太多的话你们也做不完。”
“啊?”永璜有些目瞪口呆,这不是他们这个年纪能做到的吧,需要看很多书的样子。“老师。。。。。。”
“啊。。。。。。太难了吧。。。。。。五天可以吧?”
“就算是这样。。。。。。”永璜觉得,看来在师傅眼里他们根本不是还在背三字经、千字文的刚刚启蒙的学生。
“啊。。。。。。是太难了些啊。。。。。。”师傅扫视了一下还在斗气站着的两个人,都多大了,不知道在为什么斗气,“这里不是有两个博览群书的人在么。”
“福晋,老朽就先告辞了。”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师傅已经摔下众人大步流星的走了。
“喂!老师!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的。”这个老东西。。。。。。真是越老越不尊了。。。。。。
“喂!老家伙!我。。。。。。”自己好像也没什么事要忙,可是就这样受人指挥总觉得不对劲。
“先生啊,永琏,啊,和永璜这几天的课。。。。。。”琅华只怕永琏掉下课业。
“舅舅。。。。。。”永琏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楚楚可怜的望着傅恒。
“青姨娘?”永璜试探的叫了声青樱。
青樱和傅恒默契的对视一眼又很快闪开了眼神,两人有点疑惑到底是被师傅吃定了还是被那两个小毛头吃定了。。。。。。
惢心扶着青樱回到玉墨轩,一路上痴痴的笑着。
“这么好笑么?”
“头一次见主子这么。。。。。。”惢心疑惑着措辞,“这么生龙活虎吧。。。。。。”
青樱赧然,有人形容贵族格格用生龙活虎的么?“嗯。。。。。。是觉得愉快很多吧。。。。。。”难得有个能说上话的吧。。。。。。
“四爷走的日子无聊了吧,很想四爷所以有些寂寞了吧,有傅恒少爷跟你谈古论今所以有些开心吧?”惢心猜测着说道。
青樱笑的眯起了双眼,“跟容佩呆久了,思维方式都跟她一样了。”
惢心笑而不语。她能感觉的弘历走后青樱的无聊与思念,今天见了青樱和傅恒一起谈诗书说史的样子觉得明白了一些为什么青樱喜欢弘历而弘历似乎也更青睐青樱,只有在同一高度的人才能互相理解喜怒哀乐吧。
青樱换好云绮罗小衫,在灯光下握着墨色的棋子,就算不在身边,只要是在清朝疆土的某一个地方,停不了的思念可以传达到吧。
我欲与君相知,
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
江水为竭,
冬雷震震,
夏雨雪,
天地合,
乃敢与君绝!
青樱坐在金线莲花铜镜前任由容佩梳理着一头乌云软丝,闷闷的不说话。
“想起四爷了?”容佩温柔的问道。
“一丁丁点。”
“呵,怎么是一丁丁点呢?”容佩轻轻一笑。
“是啊,不是很强烈,但是有一种感觉一直在这里,”青樱按住胸口,“忽略不了。”青樱沉默了一会儿,“其实最近一直觉得不是很好,有些抑郁。。。。。。”
“是不是月信来了?卫御医说有几天是会心情不好。”容佩缓缓梳着青樱的头发。
“好像不是。。。。。。琅华姐姐生辰那几天就觉得不是很好了。。。。。。”青樱思索着,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容佩不打算打断青樱的思索,乌木梳子一梳到底。
五天转眼即过,这些天与其说是陪着永璜和永琏学习,不如说是带着他们玩了。
“青姨娘!”稚嫩的童声在玉墨轩外响起。
惢心撑起油纸伞隔开如珠雨滴从房间中走出来为他们开门,秋雨霏霏,而欢乐的儿童毫不介意这微凉的天气,只见永璜为永琏撑着一把伞,傅恒单独撑着一把伞。“给傅恒公子请安。”
傅恒颔首。
惢心从袖子中掏出一个小包裹在掌心摊开,“昨儿上街的时候买的雪山楂,要尝尝么?”
“嗯!”
永璜和永琏伸出小手各拿了一颗。
“酸酸甜甜的。。。。。。”永璜说道。
“好吃!”永琏开心的说道,“惢心姑姑,也给舅舅一颗好么?”
惢心尴尬的看着这位冷面公子,虽然他常常微笑,但是无论怎么想这种微笑都有中疏远的冷漠感,但平心而论,对小孩子是真心宠爱。惢心单手捧着雪山楂,不知该该不该递到傅恒眼前。
“抱歉,我并不中意甜食。”傅恒礼貌的拒绝惢心的好意。
惢心轻挑眉头,毫无芥蒂的笑着说:“两位小少爷要不要再来一颗?”
“嗯!”
几句话的功夫,青樱握着剑出来了。“就是用来做下道具,看到小摊上有卖的,就随便拿了柄。”青樱又打量了一下这剑,真不是什么好剑啊。
“无妨。”
“不过给永璜和永琏的短剑应该是极好的。”青樱笑着蹲下来,从身后变出两把玉柄短剑,一柄闪着冰蓝色的光芒,一柄闪着幽紫色的光芒,“这是紫电,这是青霜,你们拿喜欢的吧?昨天在凌霄阁买到的,很不错吧!”
“天青石和紫晶石。。。。。。是好东西。。。。。。开刃了么?”
“放心吧,没有。”
“如果有时间的话还能让容容做魏晋服饰呢。。。。。。”
“无妨。”
惢心从门边,递给青樱一把伞,“主子还是快走吧,让师傅等有些不敬。”
五人小队颇有些浩浩荡荡的意味。
“我们这样可以么?”青樱紧张的有些絮叨。
“不用担心,历史短剧是永璜和永琏的创意啊,会过的。”
“就算是这样。。。。。。”
“老头子其实很随意的。。。。。。”
“但是。。。。。。”
“青姨娘!”永琏嘟着嘴,“没有但是啦。”
“帮你们那么多,现在嫌我话多么?”青樱故作不满的看着永琏。
“不是啦。。。。。。而是老师真的是个为老不尊的人。。。。。。只要不太出格,他都能接受的。”永琏慢声细语的解释道。
师傅倚在太师椅上,小孩子还是很有创意的嘛。
永璜和永琏他们在上面演着,琅华接着送点心的理由过来看他们,“老师,您这几天没来,他们表现的还可以吧?”琅华婉转地问道。
“福晋是想问有没有落下进度吧。”师傅戳中琅华的心思,“不觉得他们学到了更多么?”
“妾身不懂。。。。。。只是结束三字经千字文的话,不应该四书五经、儒家经典开始么?”
“哈哈。。。。。。”师傅大笑,“福晋觉得傅恒少爷现在怎么样?”
“温文儒雅,文武双全。。。。。。”
“那么永琏跟着舅舅学,不好吗?”
“。。。。。。”琅华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