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巽蒹看清了那个人。
“真是倒了血霉了——”巽蒹低声嘟囔,“一年前,在安溪小竹林碰到你夫君,接着就碰到你——”
“你说什么——”巽芳回头,攥住她的肩膀:“我夫君——”
“是啊。”巽蒹有些恶意的笑,“我碰到你夫君了。”
“怎么会——”巽芳失色,忘记询问巽蒹的经历,只连声道:“他在哪里?”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巽蒹歪着头,说。
巽芳攥紧了手心,这个时候,她才清楚的感觉到,她的妹妹,其实是一个很可恶的人。
“本来告诉你也是无所谓的。”巽蒹笑意盈盈,但是眼睛里闪烁着恶毒的光,“但是我已经没有夫君了,我不喜欢看着别人有夫君,这样我多难受。”
失去所爱的女子,不会去怜悯别的可怜人,而是希望她们更加可怜,这样自己才会快意。
巽芳的心里翻滚着震惊和愤怒,巽蒹,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一直都是敢爱敢恨的女孩子啊。
“我就是这样的人——”巽蒹一根根掰下她肩头的手指,“所以,一直受到宠爱的二姐,你看清了吗,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巽芳看着她,扬起了手。
巽蒹则挑眉,等着落在脸上的那个巴掌。
但是她没有等到,巽芳的手,只是非常温柔的落在她的脸颊上,静静抚摸。
“不——”巽芳凝视着她,“你只是太痛苦了,没有看清自己的本心。”
“你把我想的太好了。”巽蒹变色,“从小时候开始,从父王母后喜欢你但冷落我开始,我就讨厌你嫉妒你。”
“不——”巽芳摇头,“你不是这样的。”
“我是怎么样的人,不需要你去置评。”巽蒹冷哼。
“如果你希望我不幸——”巽芳说,“那么,你就不会告诉我他在安溪小竹林。”
巽蒹的睫毛,忽然抽搐了一下。
“巽蒹,你就是这样。”巽芳一声叹息,“即使你对人是善意,但是你也不忘让人感觉恶意。”
巽蒹抬头,一下子拍掉了她的手。
“像个刺猬——”巽芳低低的笑。
“不用你管。”巽蒹转头就要走。
“我不管,还有谁要管呢?”巽芳低声道,忽然又攥住了她的手。
巽蒹大怒,就要动用法力,但巽芳捻了个决,就压住了她。
巽芳摸摸她的头:“你喝酒喝多了,法力也不管用。”
“你——”巽蒹瞪视她。
“巽蒹。”巽芳温柔的说,“我们去小竹林吧。”
巽蒹怒道:“要去你自己去。”
“我当然要去。”巽芳说,“但是又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
“我讨厌你。”巽蒹直言不讳。
“我知道。”巽芳说,“但是在你成熟一点之前,我不能放你走。”
于是,两个人,就这样踏上了旅途。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最近写文,都有一种无力感
☆、黄鸟唧唧
窗边有黄鸟在叫。
唧唧唧唧……
巽芳从床上坐起来,打开窗,呼啦啦,黄鸟优雅的飞了进来。
巽芳正坐,正视黄鸟:“我和你是有仇是吧。”
黄鸟眼睛圆溜溜,优雅的看着她。
巽芳不解气,伸出一只纤纤素指戳着黄鸟的脑袋:“白天叫,晚上也叫,我的睡眠质量都被你弄低了。”
黄鸟:“唧唧……”我晚上已经不叫了。
“我告诉你,我从不准备鸟食的。”巽芳鼓起了腮帮子,“跟着我也没饭吃。”
黄鸟:“唧唧……”
“我说我不喜欢鸟类。”巽芳继续戳,把黄鸟的脑袋戳的热乎乎,“再说你跟着我干什么呢,万一我饿了说不定我就把你烧烤了。”
黄鸟:“唧唧……”
巽芳烦躁的丢出枕头。
黄鸟展开翅膀,优雅避过。
门口,巽蒹走进来怒声道:“快解开我的禁制,我说你一直让我跟着干什么呢,我又不会煮饭。”
巽芳听了,默默的按太阳穴。
黄鸟:“唧唧……”
巽蒹看见黄鸟,美目一转,笑道:“恶人自有恶人磨,你折磨我,自有黄鸟折磨你。”
巽芳继续按住太阳穴,无语。
“它还没走啊……”巽蒹对着黄鸟一笑,“这黄鸟儿真是忠心,一心一意黏着姐姐。”
说着黄鸟又是对着巽芳“唧唧”,小圆眼睛却很难和忠心搭的上边。
“也不知道哪辈子造的孽。”巽芳叹了口气,“我不喜欢鸟,喂鸟要喂虫子,可是我又不会抓虫子。”
巽蒹转了转眼睛:“说不定,为了姐姐,它不吃虫子了。”
巽芳道:“不吃虫子,难道它还会喝粥?”
说着,黄鸟啄起了桌上的粥。
巽芳“啊”的一跃而起:“我的早饭——”
巽蒹怜悯的看了巽芳一眼:“看来它是黏上你了。”
“可是我不喜欢鸟啊。”巽芳捂住脑袋,“要是它是只兔子,我保证不嫌弃它。”
黄鸟:“唧唧……”我也不想的。
“我都差点把它煮了它都不走——”巽芳快崩溃了。
昨天,巽芳为了摆脱黄鸟的阴影。找了木柴、火炉、锅子、绳子一系列道具,表明要把黄鸟下锅的决心。
她把黄鸟吊在热滚滚的汤上:“你走不走,你还不走我就煮了你。”
黄鸟睁着小圆眼,流泪:“唧唧……”
“你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巽芳有点软化,解开了绳子:“快滚快滚,从小到大我最怕鸟了。”
黄鸟又一声唧唧,消失在树林深处。
巽芳以为黄鸟终于走了。哪晓得第二天,黄鸟又来撞窗户了。
“算了——”巽芳似乎想通了,悲鸣一声:“孽缘。”
被称作孽缘的小鸟继续上路,和巽芳保持十步以内的距离。防止被巽芳甩了,也防止再次被抓了煮了。
“二姐啊……”巽蒹不解的看一眼青春蓬勃满脸傻笑的巽芳,“你在笑些什么啊,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
“世上有不好笑的事情,也有好笑的事情。”巽芳一蹦一跳的走,一点也不像一个快满三百岁的人,“能笑就笑呗!”
“那你现在在笑什么事情?”
“在笑以后找到你姐夫,要好好折磨他。”
“唔。”巽蒹嘴里嚼着一根狗尾巴草,“你确认真的找的到他吗?”
“找不到也要找。”巽芳不在乎的说。
“可是你不痛苦吗?”巽蒹忽然很严肃的看着她,“那么短暂的相守,换来的却是那么长久的别离。”
“巽蒹,你不后悔吗?”巽芳反问,眼里有晶莹的光,“与阿易相守,不后悔吗?”
“不后悔。”巽蒹想了一会儿,说,“虽然买醉的时候,的确挺难受的,但是后来想想,那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我也不后悔。”巽芳蹦蹦跳跳的走:“那也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巽蒹停了一下,和黄鸟对视一眼。
“其实我已经不讨厌二姐了,之前是我自己太郁闷,所以没控制好心情。”巽蒹看着黄鸟,忽然低声说:“我有一个揣测。”
黄鸟看着她。
“你是不是就是……”巽蒹皱起眉头。
黄鸟眼睛闪亮。
“其实大家都知道,四个姐妹里,巽芳是脑子最不好的那一个。”巽蒹说。
黄鸟点头。
巽蒹又指指自己:“其实大家都知道,我是脑子最好的那一个。”
黄鸟:“……”
“万一我的揣测是真的。”巽蒹目光灼灼。
黄鸟:“唧唧……”
巽蒹看着黄鸟,似乎很认真的思索,但是最后,她笑笑一拍脑子,“万一是假的,我的智商就会受到质疑,还是不和巽芳说了,反正日子还长着呢。”
黄鸟:“……”我恨你!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巽小蒹有时候还是挺善良的,唉……可怜的小黄鸟……最近终于又有些动力写文了。
☆、我的直觉
月亮很大很圆。
巽芳抬头望天,觉得月亮圆圆大大,像个月饼,就是没有香气。她抬头望天,嘟起嘴:“你要给我做个月饼,比月亮还大还圆。”
“别指望我能给你做月饼。”巽蒹从花丛后走出来,“凭我的技术,月饼别指望,不把你拍成大饼就不错了。”
“呵呵……”巽芳干笑一声,“你的脾气真是一如既往的……直……”
“谢谢夸奖。”巽蒹找了石凳坐下,和巽芳保持一段距离。
“你那只黄鸟……”巽蒹挑了挑眉。
“它晚上都要休息两个时辰。”巽芳说,“我难得有两个时辰不用看见它。”
“你不觉得那只黄鸟很坚韧吗?”巽蒹笑道。
“挺坚韧的,跟了我三个月了。”巽芳说,“我要煮了它它都不逃。”
“你不觉得这只鸟像……”巽蒹转了转眼睛,有些邪气。
“巽蒹——”巽芳忽然说,转开话题,“你有没有觉得宁易跟着你?”
“他跟着我?”巽蒹问,“哈”的一声笑,眼睛里却是清寂,“他以前就是偷偷跟着我,不敢让我知道。”
“为什么不让你知道?”巽芳疑惑的看她一眼。
“怕我赶他走呗!”巽蒹眨巴了下眼睛,“我这么坏脾气的人,最讨厌有人跟着我了,偏我那个时候遇上海难,逃出来后整天发烧,他不放心我,只有在后面跟着。”
巽芳道:“你都这样了,还不让他跟着。”
“那是。”巽蒹骄傲的翘唇,“我多骄傲啊!”
巽芳白她一眼:“就算倒在大街上也不让人知道。”
巽蒹摸摸鼻子,嘿嘿一笑:“后来我又想,要是我以前不那么任性就好了,如果当初让他跟着,他也不会生病了。”
“你刚生完并他又生病。”巽芳看着她说,“真是一个奇怪的循环。”
“对啊,是循环。”巽蒹笑,“以前他喜欢我,我不要他。现在我喜欢他,他不要我。”
巽芳看着皎皎明月:“他并没有不要你啊!”
“是,他并没有不要我。”巽蒹也看着月亮:“他只是死了。”
“巽蒹……”巽芳的声音悠远而沉静,“已经发生了我们不可以阻止,我们也无法抹去过往的记忆,但是我们可以尽量让自己开心一点。”
“是啊,开心一点总是好的。”巽蒹忽然对巽芳一笑,“我终于知道你怎么熬过这么多年了。”
“人要开心……”巽蒹对着明月,转了一个圈,姿态翩跹娉婷,“二姐,我知道,他不在我身边。”
巽芳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巽蒹笑道:“直觉——”又想了一想,“但是我大概知道,他是在地下等我的。”
“傻话!”巽芳说。
“虽然我知道他不在我身边。”巽蒹神秘的一笑,“但是我知道,他在奈何桥上等我。”她的神情,既哀伤而快乐,翩翩的绽开一朵笑花。
巽芳看着她的笑容,说不出话来。
巽蒹的笑容如此自信:“他说在奈何桥头等我,就不会违约,他一向是个守约的人。”
一瞬目的时间,她的眼里似乎有泪花:“但是我也答应了他,要好好活下去。但是我的生命有好久好久,二姐,你说,如果我好好活下去,阿易等在奈何桥头,会不会很累?”
“虽然会很累。”巽芳望着她,笑容温柔而慈悯,“但是当他等到你的时候,再累也不会怕的。”
“我想也是。”巽蒹擦擦泪花,“有我这么个大美人找他,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所以,开心一点吧。”巽芳把巽蒹揽在怀里。
巽蒹在巽芳怀里咯咯的笑:“二姐,我发现那只黄鸟很可疑……”
巽芳挑眉:“可疑?”
“二姐,你就没有奇怪吗?为什么那只黄鸟一直跟着你?”
巽芳笑:“难道是因为它是我夫君?”
巽蒹睁大眼睛:“你……”
“本来我只是感觉——”巽芳也开始目瞪口呆:“别告诉我是真的。”
巽蒹拍案而起:“你使诈——”
巽芳哈哈大笑,眼中有泪:“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但是现在越来越觉得就算是不可思议,我也愿意相信它是真的。”
“二姐——”巽蒹忽然觉得,巽芳其实很可怜。
“你一直比我聪明。”巽芳擦一把眼泪,“世界上大多数人都比我聪明,所以你很敏锐,觉得那只黄鸟是他。”
巽蒹道:“但是你也知道了。”
巽芳笑:“我不聪明,我只是凭直觉啊……”
巽蒹:“……”
“怪不得我一直觉得黄鸟那么黏我,而且它来了以后我觉得夫君似乎就在我身边。”巽芳一下子站起来。
“你要去哪里?”巽蒹问,“找那只黄鸟吗?”
“嗯!”巽芳点点头,“趁它还是一只黄鸟,赶紧虐待它。”
“虐待——”巽蒹目瞪口呆。
“对,我要掐他脸,给他洗澡,戳他太阳穴,给他穿蓬蓬裙女装……”巽芳掰起手指头数:“唔,还有什么呢,一时想不起来。”
巽蒹直着眼睛:“你真的是他妻子吗?”
“真的,比真金还真。”巽芳一脸正直,又对巽蒹眨眨眼:“你别告诉他我已经知道他身份了,不然他以后不会放过我。”
巽蒹:“……”居然比我还狠……
作者有话要说: 就快相认了……其实很多时候,巽芳有些邪恶
☆、回忆之章
渡魂有很多种,好一点可以渡到人身上,差一点,就只能渡到牲畜身上。
渡到牲畜身上,不能说话,感觉自然是不好的。
长琴就曾经渡魂到一直黄鸟身上。
这只黄鸟特别的受折磨,渡魂之后每天凄风苦雨,扑腾着翅膀吃不饱穿不暖。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主人,还被主人嫌弃。
长琴不止一次渡魂到牲畜身上,但不得不说,这一次是最被嫌弃的。
他跟着主人,主人嫌弃他乱叫,于是他只能白天闭嘴。主人想扔掉他,于是他只有争取一天两个时辰睡觉,其余时间跟着主人。主人嫌弃他耗伙食,于是他只能在主人睡觉的时候出去觅食。
除去这些,他还被各种掐脸敲打□□穿女裙走钢丝,各种酷刑都受了一遍。最考验人的一次差点被煮了。
好吧,这些他都忍了。
反正他是仙人,煮煮也死不了。
虽然的确很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