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伯光苦着脸道:“小丁啊,现在不是雾隐那个只知道喊打喊杀的家伙当家了,山田太郎手下第一武士鬼丸十兵卫已经占据龟岛,只怕不是那么好对付了”。
丁纪桢一怔,坐起身来,道:“鬼丸十兵卫逃到龟岛去了?”,皱眉思索片刻,丁纪桢突然哈哈大笑,道:“真是天助我也。既然十兵卫去了龟岛,我们的计划仍然可以施行,这次一定要他们主动送上门来”。
田伯光苦着脸道:“你别傻了,我已经将两广府银押赴进京的消息告诉了雾隐雷藏,现在我自已的身份已经败露,他们还会上这个当么?”。
丁纪桢笑道:“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只有十兵卫去了,就一定会”。他望望田伯光、吴天德吃惊的眼神道:“你们以为十兵卫来到东海真是为了做一个海盗头子?我捕获的倭寇之中,有十兵卫的亲信,从他口中,我才知道,十兵卫是倭国北方诸侯北条氏信最信任的部下之一”。
丁纪桢站起身,趿着一双布鞋,踱着步道:“倭国诸侯内战,北条氏屡屡战败,现在内外交困,缺钱缺人,鬼丸十兵卫此次来到东海,就是要将东海群寇收服,同时想办法从我国内劫掠大批金银,支持北条的争霸。”
他得意地笑道:“你们想想看,我们屡次派重兵围剿倭寇,倭人总是能提前避开,这一次老田你冒充倭人传递消息,才一举歼灭山田一伙倭寇,由此可见,倭人在我朝内部必有奸细。税银北运,并不是假的,他们的内奸一定会把这个消息传递回去。北条覆亡在即,就算明知有陷井,十兵卫也不得不行此险着,这叫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田伯光跳起来喜道:“是么?这样一来就好办了,只要消灭这剩余的最大一伙倭寇,沿海至少可以保持三五十年平安了”。
丁纪桢摇头道:“大意不得,十兵卫不好对付啊,这次在横屿岛,我本来派重兵屯于海上,以防山田逃走,就是这个十兵卫,眼看事不可为,不退反进,只领着三百多个残兵扑向宁德城,反客为主,这才突出重围,我要不是恰好遇到几位江湖侠士拔刀相助,现在已一命呜呼了”。
一提起江湖中人,吴天德和田伯光都十分感兴趣,吴天德听了问道:“那几位江湖中人是什么人?”。
丁纪桢望着吴天德道:“这几位就是来福建寻你的,一位叫曲洋,一位叫刘正风,还有一个小姑娘,是曲洋的孙女,叫曲非烟”。
吴天德啊地一声,兴奋地站起身来,道:“是曲刘两位前辈?他们在哪里,我去见见他们”。
丁纪桢道:“为了保护我,两位英雄合力斗那鬼丸十兵卫,刘先生中了鬼丸一刀,现在被我安置在福州城内养伤。回头我派人带你去见他。现在还不忙着走,京城有旨意给你,传旨的公公去泉州没有见到你,找到我这里来,已经在营中等了几天了”。
吴天德一怔,心想:“京城有圣旨给我?皇帝老儿吃饱了撑的老给我下什么旨意?这丁纪桢也算是条汉子,吴某无论如何不能为了一已之私暗杀于他,现在看来只有跑路出海了,那皇帝老儿的旨意只好当他是放屁了”。心中想着,还是问道:“哦?传旨的公公在哪儿,有什么旨意?”。
丁纪桢正要答话,帐外有一个略带些尖细的声音道:“听说吴参将已经回来了?杂家带了圣意给他,请吴参将出来接旨”。
丁纪桢唬了一跳,连忙跳起来捡起皮靴战甲一阵儿忙活,穿得歪歪斜斜,然后才示意吴天德,二人一同出去接旨,田伯光一介平民,呆在帐内没有动弹。
二人走出帐外,只见一个身材瘦高的太监站在帐前,身后八名锦衣小校,按刀而立。吴天德定睛一看,却是当今太子府上的太监魏进忠。一张长长的马脸,薄薄的嘴唇,肤色依旧是白渗渗的,那双细长的眼睛笑眯眯地看着他,吴天德看了却是心中发怵,急忙和丁纪桢一起拜倒接旨。
魏进忠宣旨,却原来是丁纪桢再奏捷报,皇帝龙颜大悦,先着兵部戡文嘉奖,随即命人赶来颁旨,言道已让静月郡主启程赴闽,现在车仗已在途中,先由魏进忠前来传旨,车仗进入闽境后由吴天德前去迎接,任迎婚使。
吴天德一听,心中咯噔一声,敢情丁纪桢再立大功,皇帝不想继续给他加官进爵,就把上次的赏赐提前送来,看来自已也要提早筹谋,早作打算了。
用眼角余光偷偷看看丁纪桢,吴天德心中暗暗一叹,毕竟这丁纪桢也是身不由已,或许他对能娶一位皇帝赐婚的皇亲郡主心中也十分高兴,那也算是人之常情。棒打鸳鸯的罪魁祸首,实在算不到他头上。
两人立起身来,魏公公亲热地迎上前来,向丁纪桢道:“恭喜大人”,因为两人先前早已见过面,皇帝也已另有旨意给他,所以丁纪桢只是拱手道谢,并未多说什么。
吴天德看丁纪桢脸上神色,并不似十分欢喜模样,心中微微有些怔愣:尽管丁纪桢不知道这位皇帝亲口许婚的郡主是何等模样,但仅凭这尊贵的身份,对他在官场上的地位、前程都是大有益处的,娶妻娶才、纳妾纳色,他还有什么想不开的?何况自已的月儿长得那般美貌。吴天德心中酸酸地加上一句。
这时魏进忠又转而向吴天德笑道:“皇上着吴将军为迎婚使,可见对将军的重用。将军在丁总兵麾下可谓前途无量啊,恭喜大人“。
吴天德淡淡一笑,问道:“魏公公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人,怎么这次圣上会派公公前来福建传旨呢?”
魏进忠笑嘻嘻地道:“杂家现在已在司礼监当差,故而圣上隆恩,杂家才有幸前来传旨”。吴天德细细一想,便知这魏进忠已经开始踏上飞黄腾达之路了。司礼监是皇帝最信任的内官衙门,东厂历代厂公都由司礼监二号人物担任。
可以说,权倾天下的东厂厂公,也算不得最有权势的太监,真正遥控指挥一切的人,便是司礼监大总管。魏进忠是太子面前的红人,现在又进了司礼监,太子一朝登上大宝,这魏进忠便是鱼跃龙门,必是司礼监第一人,再无人能制了。
吴天行心中想着,只是拱了拱手,道了声喜,神色间十分落寞,此刻他心中正盘算着自已的事,虽也略略想过魏忠贤一旦飞黄腾达之后,就是天下第一权监巨佞,可是一想到朱家王朝历代子孙都宠信太监,象郑和、冯保之流名声尚好的太监大多出于明初,其后的刘谨、王振、汪直等人,哪一个不是为祸天下的奸宦,就算除去魏忠贤,不过又出一个王忠贤、李忠贤罢了,这朝廷里的事实在不是自已能管得了的,也就不再理会。
魏进忠极乖巧的人,见他面上神色抑郁,显然不欲攀谈,仍然微微笑着,道:“吴将军是周王殿下府中侍卫长官出身,此次杂家前来,周王殿下对吴将军很是想念,有几句话托奴才告诉将军”。
一听是人家的私事,丁纪桢忙拱手告辞,魏进忠摆手走到兵器架后,八名校尉随在他身后走过去,依旧按着刀柄笔直地站着,吴天德随着魏进忠走过去,心着:那小周王十来岁的小孩子,能有什么话和自已说?他身边没多少信任的人,可是想自已了么?“
魏进忠干咳了一声,道:“吴将军,周王殿下有几句话要问过将军”。
吴天德敷衍地拱手道:“吴天德恭请殿下垂询”。
魏进忠神色间略微有些古怪地道:“周王殿下着我问过将军,将军一路南来,可还记得自已承诺的话,有无刮过胡子?”口中说着,自已也觉这话实在匪夷所思,简直莫名其妙之至,是以神色间都有些尴尬起来。
吴天德身子一震,脑袋里嗡地一声,猛地直起腰来,盯着魏进忠颤声道:“甚。。。。。。甚么?你。。。。。。你。。。。。。公公请再说一遍”。
魏忠贤心里这个别扭呀,干脆咳了两声,扯着嗓门大声问道:“周王殿下着杂家问过将军,将军南来,可曾刮过胡子么?”
吴天德颤声道:“卑职。。。。。。卑职。。。。。。卑职。。。。。。”,说着身子发抖,眼中湿润,半晌才硬吸了口气压住哽声道“卑职不曾刮过胡子”。此时他脑中轰轰直响,全是静月那娇俏的笑脸、温柔的拥抱、那甜甜的声音。
恍惚中,那可爱的女子仿佛正趴在自已怀中,依依不舍的,眨着星星般清澈明亮的眸子,调皮地对自已说:“天哥,你去了以后不许刮胡子”。
“月儿,月儿。。。。。。”,三个多月了,自已闯荡江湖,一路过得有声有色,惊险纷逞,真的不曾好好想起过她,那个可爱、痴情、冰雪聪明的女孩儿,但是此刻,他的心仿佛一下子跨过了千山万水,飞回了那个似刁蛮、又温柔的静月郡主身边,陶醉在她秋水一般幽深的眼眸之中:“月儿啊,我好爱你,好想你!”。
颠覆笑傲江湖 第三卷 福建平倭 第二十三章(上) 田伯光三棒打鸳鸯
章节字数:3899 更新时间:07…08…13 19:16
吴天德一时陷入深深的回忆当中,好想立即飞奔回静月的身边,拥抱着她,耳边如梦似幻的声音幽幽传来:“天哥,你离开以后不可以喝酒。”
魏进忠想不到这么一句狗屁不通的话竟然让这么个满脸胡子的大男人一下子变得柔情无限,那双眼睛仿佛做梦似的朦胧起来,心想:这句话有什么魔力?怎么竟比红衣大炮还厉害,这大胡子明显是给震蒙了。一句话都象喝醉了酒般厉害,下一句他千万不要耍酒疯才好。 这样想着,魏进忠的调门就降了下来,轻轻道: “殿下还问你,离开京城之后可曾饮酒?”
。。。。。。小妮子羞笑着拧他耳朵:“酒为色之媒,到了泉州,天大地大你最大,如果喝点酒,难保不会做出对不起我的事来”。其实吴天德当时何尝不明白她的心意?虽然那时故作不知,但是那种被人吃醋、重视的贴心感觉却如春风般沁入心脾,吴天德迷迷糊糊地答道:“我。。。。。。我在回雁楼。。。。。。喝了一口酒,在刘正风府上喝过一次酒,再不曾饮过酒了”。
魏进忠心想:这位吴参将倒也老实,这些事情不说又有谁知道?只是不知吃的是不是花酒。于是又道:“殿下说,要是刮了胡子、喝了酒,都不打紧,只是第三件事,是最最要紧的,你可曾。。。。。。”。
吴天德连忙摆手道:“不曾不曾,呃。。。。。。卑职不曾这个。。。。。。这个。。。。。,卑职庄敬自强、戒急用忍、自力更生、艰苦奋斗,没时间、没机会、没条件、没对手。。。。。。啊。。。。。在龟岛之时,看着那群女鬼,简直连食欲都没有了,更谈不上。。。。。。这个这个。。。。。。”。
魏进忠心中纳闷:“这么说世上果然有鬼神存在了。周王叫我问他,可曾见某人露出过狐狸尾巴,当时虽然心中纳罕,却不好直问王爷,这吴将军虽不曾说见过狐狸尾巴,却说见到一群女鬼,难道吴将军还有降妖伏魔的本领?周王叫他来降伏狐狸精,结果没有见到于是就顺手收了一群孤魂野鬼?”。
心中有鬼者最信鬼神,而做太监的,尤其对鬼神之说十分迷信,或许是潜意识里真的希望世上有鬼神灵魂,自已来世才能弥补今世之缺憾吧。是以魏进忠这样有大野心的人对于鬼神之说也深信不疑。
吴天德是第一个没有把他当成奴才,问他本姓名的人,所以他对吴天德第一印象就挺好,这一来隐隐已有些敬畏之意,语调也更加柔和,温声说道:“殿下说,若是将军记得诺言,殿下有一宝物送给将军,还望将军珍而重之,倍加爱惜”。
吴天德瞪大眼睛道:“宝物?甚么宝物?”。
魏进忠侧身向后一指道:“宝物么,由这位小校带来,杂家却不曾看过”。他伸手向后一指,正是八名校尉站在最后一排两人中的一个。吴天德沿着他的手指看去,这一眼望去,就痴痴地再也移不开来。
眉黛幽远,秋水为眸。娇俏的面容,在一身英姿飒爽的军服映衬下,显得更加迷人。那双眸子,闪着煜煜的泪光,吴天德一阵激动:静月郡主!她不是还在途中?怎么穿了一身校尉的军服,混在这些侍卫当中?
魏进忠细长的眼睛一扫,心中暗想:“这位除妖法师胡子将军,看来还是位多情种子,周王殿下要我将这位侍女乔装打扮带来给他,想必所说的宝物就是这个女子了。嗯。。。。。。或许她是吴参将在周王府当差时相好的侍婢”。
魏进忠净身入宫前,也有一番情爱纠葛,现在虽然安排了那昔日的恋人做了太子的乳娘,得以日日相见,终是别有一番滋味,心中未尝没有难言的遗憾,心中一时勾起往日情怀,遂对其他校尉们道:“尔等退在外边等候”,说着自已当先举步,走了出去。
吴天德与静月郡主痴痴对望,许久才慢慢走到一块儿。
吴天德激动地拉着朱静月的柔夷,结结巴巴地说道:“月儿,我好想你,刚刚听到那句话,我的心都醉了,迷迷糊糊的,满脑子都是你的身影儿。这些天来,我朝思暮想,翘首以待,就盼着你早日来到我身边。。。。。。”。
朱静月刚刚就一直站在队伍里,望着自已朝思暮想的情郎,激动的心都快要跳了出来,现在被他拉住了手,心中一阵甜蜜、一阵欢喜,听了他甜得象蜜糖一样的情话,却故意板着脸娇嗔道:“翘你个头啊,我要不来,你还指不定能不能想起我是谁来呢”。
老吴嘿嘿嘿一阵奸笑,盯着朱静月的翘唇诡笑道:“真的嘛,我真的是翘~~~~~头~~~~~以待啊”,说着暖昧的目光向自已的下腹扫了一眼。
朱静月呆了一呆,蹙着柳眉侧脸儿一想,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忍不住颊上腾地飞起两朵红云,先是娇羞地在吴天德的大手上狠狠掐了一把,恨恨地瞪他一眼,然后又不舍地望着他的面庞,幽幽地说:“看你,出来这么久,人瘦了,下巴都尖了。”
吴天德捏捏自已的下巴,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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