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那个侯家,是不是真的就跟侯德保说的一样是清白无辜的?侯家此举到底是不是受人指使?又是受何人指使?目的是为了什么?……这些全都给朕查清楚!!”
“那个乌雅达生,不是什么都不肯说吗,那他以后也再不用想着要说什么了!乌雅达生家的所有人,也全都不用再开口说话了!”
“传旨下去,永和宫,闭门封宫。撸去乌雅氏的封号,收回金册金印,贬为庶人,迁出永和宫正殿,着人将永和宫的一应宫女太监。连同乌雅氏那个贱人全都看押在永和宫偏殿里……”
“着人,给朕把四阿哥和十四阿哥都叫来!”
……
一夜之间,永和宫外十步一岗五步一哨。不许人进,更不许人出,除非有康熙御赐的手令。
东西十二宫全都跟着震动了,无论是各宫的主位,还是那些低等嫔御,全都撒了大把的人手出去打听消息,就连素不问事的皇贵妃、成嫔、定嫔几个都不例外。良嫔虽没有派人出去打听消息。听见别人议论的时候,也是听了一耳朵的。
所有人都疑惑了。这是在闹哪一出啊?
太后大早上的听说了这事儿,却只是说了一句“知道了”,倒是没急着叫人去打听消息什么。老太太心想着,今儿个若无例外。康熙下朝之后是会过来请安的,到时候自己只管直接问便是了。只是,真到了时辰,来请安的却并不是康熙,而是太子。
原来,康熙昨儿个晚上把四阿哥十四阿哥叫来,虽然没有破口大骂什么,不过到底是狠气了一场。等到今儿个早上起来,这身上便觉得有些不好。虽然强撑着上了朝。但是待到朝会一散,人便再也撑不住倒了。
梁九功急慌慌的把康熙扶进了西暖阁休息,又派了魏珠不露痕迹的去请了太子过来。“路上机灵着些,千万别叫人瞧出什么来。”
黄敬也没闲着,这个暗卫头子私底下悄悄地把左院判连着他的药箱子全都给掳了过来,丢进了西暖阁。
也亏得左院判本身就是个性子古怪不羁的,又见康熙脸色惨白,呼吸微弱的躺在床榻上。当下也就没去跟黄敬计较什么。
一番望闻问切之后,左院判的脸色可就难看了。这脉象。可是不好弄了……
梁九功见状,心里一个咯噔,正要开口问话呢,便见太子和九阿哥两个急匆匆的进来了。
“别忙这些虚礼了,皇阿玛怎么样了?”太子不待几人行礼,忙摆了摆手问道。
梁九功有些担心瞅了瞅外头。
九阿哥轻声道:“我跟二哥一路上很小心,没遇着什么人。”
太子坐在床边,看了看康熙的脸色,接着道:“外头不用担心,孤来的时候,已经都安排好人了,不会叫这里的消息传出去一星半点儿的。裕皇叔那里也已经派了人去通知了,只怕也快到了。”
扭过脸,太子又问了康熙的身体情况。
左院判素来就是个说话不会拐弯的,见太子问了,便也没去想着要去修饰一下自己的措辞,只是照实直说了,“万岁爷的病,最忌情绪大起大伏的,又不肯用药……照着如今这脉象,万岁爷可撑不了多久,这短则半年,长不过一年的……”
梁九功暴汗,心里直骂这个左院判是个不会说话的楞木头。这话能这么直愣愣的说出来吗?叫人听见了,还不得指着脊梁骨说这是在咒皇帝早死呢!
九阿哥站在太子身后,弯下腰轻声道:“二哥,还是赶紧给皇阿玛用药吧……皇阿玛担心的事儿虽有必要,可眼下咱们也已经顾不得了……好歹先稳住了皇阿玛的病情为重……”
太子点了点头,扭头吩咐左院判开方子给康熙用药。又对黄敬道:“慎刑司那边抓紧着些,不拘什么手段,总要把事情赶紧查清楚了……”
黄敬应了一声,便虎着一张脸下去安排刑讯的事情了。到了这时候,自然也就顾不得会不会有屈打成招的事情发生了。
宁错杀一万,也绝不能错放了一个!
“九弟,你先在这儿守着。孤要先去寿安宫给皇玛嬷请安,有些事儿总要叫皇玛嬷心里有个底。”太子拍了拍九阿哥的肩膀,道,“永和宫的事情,还得要借着皇玛嬷的名头了。那些实情,是不能传出去的……”包衣盟约和乌雅氏做的事情,太子并没有瞒着九阿哥,来的路上便全都说了。
“二哥放心就是,”九阿哥看了一眼康熙,对着太子点了点头,“弟弟虽爱玩闹,却也不是不晓事的。永和宫的事情……弟弟心里有数。”
宜妃自然也是想到派人去找九阿哥来问事儿的,可是九阿哥自己心里也明白,十一因乌雅氏的算计而夭折的事情,要是叫宜妃知道了,只怕是要生吃了乌雅氏的。还有那些被乌雅氏暗害的妃嫔们,哪一个不是出身世家大族的,这要是叫她们的娘家人知道了实情,乌雅氏怕是要九族尽灭了。九阿哥倒是一点儿也不觉得乌雅氏一族可怜,他只担心那个前世从没听说过的那啥包衣盟约,会在这时候生出什么乱子来。
“昨儿个晚上,皇阿玛把老四和十四都叫了来。当时孤回避了,所以也不知道皇阿玛到底都跟他们说了什么。”太子眉头紧锁,无奈的叹了一声道,“为防万一,老四和十四那里,怕是要找人看住了……”
若是康熙把乌雅氏做的事情都说给了老四和十四知道,总不能叫他们再把事情传给别人知道……要不然,非闹出乱子来不可……佟佳氏、钮祜禄氏、章佳氏……怕是不等慎刑司那边查清楚,那些贵族们就已经把乌雅氏一族全都给宰杀了……还有老四和十四,这两人只怕也是要处境艰难、自身难保了,那些失了母妃的或是失了孩子的,谁又能饶得了他们……老四不提,十四素来是跟着老九和老十一块儿玩的,又跟着十三亲兄弟一样,乌雅氏的事情闹将了出来,十四要如何自处呢?老十的额娘和十三的额娘,可都是叫乌雅氏给害死的。老九小时候被人推进荷花池,也是乌雅氏找人干的,还有那些如影随形的谣言中伤……哪一样能少了乌雅氏的手笔?
“唉——”太子爷很是苦恼的拍了拍九阿哥的肩膀,想安慰他两句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只能长叹一声。
“二哥很不必这样子担心我的。”九阿哥却是豁达的笑道,“老十和十三会怎么想,我倒是不敢保证,毕竟他们这是杀母之仇呢……我这里倒是能分得开,永和宫那位做的事情,无论是不是为了十四,到底十四自己不知情呢。我还犯不着为了这个,拿着自己的兄弟撒火出气的……”
说着,九阿哥又劝太子赶紧去寿安宫,“二哥还是赶紧去给皇玛嬷请安吧……后宫这会子还不知道因着永和宫封宫的事情闹成什么样儿了呢?不过,这样子也好,至少这会子旁人只注意着永和宫的事情,一时半会儿的倒也不会太关注乾清宫这头了。”
太子见了太后,只说了乌雅氏被人告发暗害妃嫔皇子的事情。
老太太听完太子的话,直接就给气了个倒仰。后宫争宠的事儿,老太太看得很开。但是,老太太容不下有人对皇嗣下手。
“皇阿玛的意思是,永和宫闹出来的这些事儿,暂时还是不要说给旁人知道的好……那些满洲大族的,真要为着自家的女孩子闹起来,外头怕是要血流成河了……”太子温声道,“这眼瞅着,又是皇玛嬷的寿诞,又是几个弟弟大婚的。外头真要闹出乱子来,总是不好……”
太后沉吟了片刻,“这事儿哀家明白了。不过,在哀家看来,便是真的诛了乌雅氏全族给那些枉死的孩子们填命,只怕也是不够的。”
叹了一声,老太太又道:“哀家会吩咐人传话出去,就说乌雅氏不守宫规,哀家罚她闭宫自省……”
太子笑着谢了太后,又陪着老太太说了一回话,这才离开了寿安宫。
☆、288、十四出事
“不守宫规?!”宜妃嗤的笑了一声出来,眼波一横,“这话,也就别人信了。”
翊坤宫里,惠宜荣三妃难得的齐聚在一处,为的正是永和宫里关着的那一位。
“这事儿,本宫也正疑惑着呢。不过是闭宫自省罢了,犯得着里三层外三层的叫人守着?还不许进不许出的……以前也没这个例子在啊……”惠妃也是满腹的狐疑,“来的路上,本宫还特意叫人绕到永和宫那儿走了一遭。虽只是远远瞅了一眼,本宫觉着那些守在永和宫外头的奴才,瞧着跟一般人可是很有些不同的。不过,这一时半会儿的,本宫也说不上来这不同,到底是不同在什么地方……”
荣妃呷了一口香茗,“这事儿定不是对外说的那么简单。外头的人也就罢了,咱们可是都知道的。自三十九年到现在,多少时候了,乌雅氏一直抱病在床,可是从来没有出过永和宫的……本宫琢磨着,这一回的事儿,只怕还是跟三十九年那会子的事情有关……许是那个时候有什么事情没能查清楚,方才拖到了现在呢?”
惠宜二妃听了这话,全都不禁敛目沉思了起来。荣妃这话却是有可能的,至少比现在外头传的那些可是靠谱多了。
“真要是如此的话,这事儿只怕不小……”惠妃心道,乌雅氏只怕是闹出了什么捅破天的大事儿了也不一定呢。
只是。到底是什么事情呢?能叫万岁爷查了那么久?眼下对外称是闭宫,内里到底如何,谁又知道呢?
“……三十九年那会子。万岁爷口谕乌雅氏要闭宫静养,没多久又把永和宫偏殿里的那些贵人答应全都给迁了出来,分到了别的宫里……那时候,本宫就觉着乌雅氏定是做了什么事儿,惹恼了万岁爷,这才给万岁爷变相关了起来的……如今看来,那时候只怕万岁爷只是疑上了乌雅氏。只是没还有定案?”荣妃小指甲上套着的护甲一下一下的轻轻点在桌上,“这会子。只怕是万岁爷已经确认了……就算没有完全确认,只怕也是*不离十的……”
“可说到底,永和宫里的那一位不过是个包衣出身罢了。便是她再闹腾,总也不能翻了天不是?宗室也不是干看着不管的。”惠妃想了想。“只是,本宫瞧着这一回弄出来的阵仗,可不像是什么小打小闹的事儿了……”
顿了一下,惠妃凑近宜妃和荣妃,压低了声音,道:“昨儿个老大家的进来请安时,说了一件事儿。”
宜妃柳眉一挑,荣妃眉尖一蹙。
“前几日,灯草胡同那儿的一户人家。叫人给抓起来了……男女老少,一个不拉。”
宜妃心里纳闷道:灯草胡同?那是什么地方?跟乌雅氏有什么关系吗?
荣妃直接就问了,“跟永和宫那人有关?”
惠妃坐直了身子。“本宫当时听说这事儿的时候,原也没想那么多。这顺天府抓人逮人的事儿,哪天没有一桩两桩的啊?虽说这一次看着隐隐有抄家的架势,本宫也只当是哪个官员犯了事倒了霉罢了。结果你们道老大家的的怎么说吗?”
见惠妃突然打住,宜妃撇了撇嘴,心道纳喇氏最爱卖关子云云。虽然也想知道后头的事儿。却就是不开口去催,只端起面前的香茗抿了一小口。
荣妃这些年也是给磨出了几分耐性的。只是惠妃说的这事儿跟永和宫那位有关,她便也就什么耐心都没有了。她在乌雅氏手里头明里暗里吃了太多的亏,天天念佛除了给自己找些慰藉以外,便是希望佛祖有朝一日可以开眼收了乌雅氏那个贱人。所以,这会子惠妃卖这关子卖得,叫她心里头急的跟猫抓似的难受,“快说快说,这然后呢?老大家的到底说什么了?你这不温不火的性子,有时候真是急死人了……”
惠妃笑了笑,也不恼,只是接着道:“老大家的说了,灯草胡同那里住着的是正白旗下的包衣……那户人家正是那一位的娘家,原御膳房总管,乌雅达生。”
荣妃笑了,笑得很开心很开心。只是笑着笑着,她的声音中慢慢开始夹杂着些些许许的泣声。
一只手放在荣妃的肩上轻轻拍了拍,却是宜妃。“无论如何,这总是一件叫人高兴的事儿……至于其他的,你还是放下吧……要不然,也只你一个人难受罢了。”
“宜妃这话说的很对。”惠妃叹了一声,也宽慰着荣妃说道,“想当初,咱们谁没叫那个贱人算计过?明明就是个包衣奴才,却偏偏爱摆出一副大家子小姐的样子来,一张脸上永远是柔柔弱弱的好像叫人给欺负去了的表情……没的叫人恶心的!”
“不过这事儿,却是有些蹊跷了。”宜妃垂下眼,慢慢踱着步子,“素来也没听说宫妃犯事儿会累及家人的……”
难道永和宫那人是勾结了娘家人一道儿做了什么事儿了?想想乌雅达生原先在御膳房的位置……宜妃倒吸了一口凉气,又想起九阿哥曾经说过的那番话,她当下便打住了话头,端起香茗来呷了一口,借以掩饰心头的骇然。
一个控制了御膳房的宫妃,能做的事情可是不少……
更何况,三十九年查抄的那几家包衣世家,可不仅仅是御膳房那么简单。那一回,可是连着万岁爷的奶兄李煦都给牵扯进去了呢。永和宫那人,到底是想做什么?难道她还真想着要翻天了不成?……
“听说这几日太子天天去乾清宫,还带着老九一道儿。”惠妃抬起头看着宜妃说道,“也许,老九那孩子知道些什么呢?毕竟那孩子跟着太子一向亲近,太子也只拿着那孩子当亲兄弟似的……”这话说到最后,隐隐泛着些酸溜溜的味道。
宜妃笑了笑,只做不知,叹道:“快别提那个臭小子了!如今,本宫想见他一面可是不容易。回回打发奴才去找他,十次里头能遇着一次就不错了……”
“内务府这会子正是忙得脚不沾地儿的时候。老九自己要大婚不说,十五十六十七三个小的也要大婚,毓庆宫里也要修缮……虽有十二帮衬着,到底老九如今才是内务府主事的,忙得没空来见你,也是情有可原的事儿。”荣妃这时候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笑道,“听说万岁爷有意叫几位阿哥同日大婚,好图个热闹。”
惠妃也敛了心里头的醋意,只笑着应和了两句,“多少年了,老九总算也大婚了呢。那孩子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