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急忙拍拍卫青的手臂:“你快放下我!你没听见吗?刘彻竟然拿你的家人威胁你!快把我放下,我会没事的。”
卫青手下的动作依然没有任何停止的意思:“我跟随陛下多年,陛下不会因为这样的事就株连我的家人,你放心,我先安置好你,再回去跟陛下请罪。驾!”
我心里愁云密布,但也因为卫青这一句话生出了一丝甜蜜。
跑了整整一夜,马匹已经累得不行,卫青遣散了众将士,我们两人也换上了平民百姓的粗布衣服,住进客店暂时休息。
我一个人呆在房间里的时候,身边“噗”的出现了一个鸡窝头小萝莉。
“真是美好啊……”司命双手合十握在胸前,眼睛里闪着不明的亮光,“英雄救美,私奔,为了你抛弃一切,我说毕方,你可真是值了。”
我一手托腮,皱着眉头,唉声叹气:“值什么啊,这次一逃,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到卫青,这样的话,我怎么才能帮他恢复身份啊。”
“你傻啊!”司命一个巴掌扇在我头上,“你是神,你就不能变个模样再回来?反正你只是为了恢复他的神体,什么皮相又有什么关系。”
是啊,我点点头,反正等卫青恢复了神力之后,我们俩都是神,就可以长长久久的呆在一起了!想到未来的美好画面,我恨不得现在卫青就能变回伏疆。
“总之你加油吧,我先回去了。”司命“噗”的一声消失在我身边,她轻轻地走,正如她轻轻的来。
我伸了个懒腰,百无聊赖,想出去散散步。
打开门,是面无表情的卫青。
“你……”我竟然哑口无言,一下子整个人都慌了神,“你。。听我说…。。”
他抬起头,眼直勾勾的盯着我:“我是谁?你又是谁?你最好老老实实的告诉我。”如此严厉的语气让我的神经忍不住微微颤抖了一下。
我咬咬牙,决定把一切都告诉他,反正他迟早也会知道的。
“我是毕方,是神,你是卫青,也是神。”我指了指我自己,又指了指他,“你在一次意外中不小心到了人界,而我的任务,是想办法恢复你的神体,把你带回神界。”
卫青沉默了半响,憋出四个字:“一派胡言!”
我捏了个诀,突然在他眼前消失,又出现在他背后;把脸变成卫子夫的样子,然后在卫青惊愕的眼神中,变回我自己的样子。“我确实是神,而你也是,我……”
“行了,你别说了。”卫青粗暴的打断了我的话。
他一只手扶着额头,半遮住自己的眼睛,垂着头,“也对,你能独自一人取走对方将领的头颅,怎么会害怕嫁入宫中呢。”
“毕方,看着我把你救出来,一路上带着你马不停蹄,你心里是不是觉得,我很傻啊。”卫青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我,我一头雾水。
“你一开始接近我,原来是早有计划。”
我点点头:“诚然如此,但……”
“我不信,你说的关于我的,我一个字都不会相信。”卫青一字一顿的说道,“我真是看错你了。”
“卫青……”怎么会这样呢!怎么跟司命说的完全不一样呢!他要赶我走?他已经完全不喜欢我了吗?我头脑内一片狂风暴雨,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卫青!”一阵熟悉的怒吼,我们两人同时转头。是昨天追杀我们的人,此刻,他已经带了成百的将士,包围了整个客店。
“程将军。”卫青转过身,盯着门外马上的人。
被称为程将军的人从胸口摸出一个盒子,扔给他,一句话也没有说。
卫青拾起,打开,是他们家的传家之玉,就连他,也只见过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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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家全家株连,卫家仅剩的独子卫青也在两天前被程大将军抓了回来。
卫青和我都被关在地牢里,面对面的牢房。
可是自从被关进来,两天,卫青一直不吃不喝,贴着墙壁坐着,眼睛直直的盯着一个方向,甚至从来没有看过我一眼。
“你说…。。你是神?”
卫青突然开口,嗓音沙哑,像是喉咙长满锈迹一般,听得我的心一阵阵尖锐的疼痛。我说,是的。
他说:“神不是都可以起死回生的吗?你帮我把他们都救活,我就答应你恢复我的身份。”
原来只要他自己愿意,我就可以回复他的神体。
我说:“好。”
说完,我就在监牢里留下一个一模一样的傀儡,消失在卫青的眼前。
他竟然为了一个对他别有用心的女人,放弃了对王上尽忠,对父母尽孝,简直禽兽。卫青嘴角勾起一个讽刺的笑容,缓缓合上了眼。
在这三天里,我独自闯进天宝阁,偷到了整个神界唯一一颗天灵珠,又去了蛮荒之地,放了赤炎巨兽一管子血。
天灵珠有万物重生的功效,配以赤炎巨兽的血,可以逆转天道,时空倒转。
三天后,我再回到监牢的时候,身体已经出现了油尽灯枯之象。没办法,赤炎巨兽虽然也是神兽,但他和我们毕方一族一向是宿敌,而且它在蛮荒之地勤于修行,法力高了我这个半吊子不是一点半点。我即使拼尽全身的法力,也只是打了他个半死。
恢复卫青的神体本事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但是——
“你需要放弃在人界的记忆吗?”我问道,这是必要的步骤,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不想问出这个问题。
“需要。”卫青盯着我,眼睛里没有半分波澜,“如果可以,我只想我的记忆里没有你。”他缓缓吐出一句话,仿佛一把匕首,直直的□□我的心脏。
我的脚步踉跄了一下,勉强勾起一个笑容,“好。”
好,什么都好,只要你高兴。
我运起全身仅剩的法力,将天灵珠和赤炎巨兽的血融合在一起的同时,卫青的神体也一并恢复。
我倒在地上,衣服脏兮兮满是灰尘,脸上都是汗,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
卫青,哦不,是伏疆,他环视了一下四周,似乎有些奇怪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他皱了皱眉,没做多想,只当自己是从裂缝中直接掉到了牢房。他眼眸微垂,瞬间消失在牢房中。
我强撑着抬起手,从衣袖里拿出早就做好的木人,把卫青的记忆写进木人中,奋力朝对面监牢一扔,一个活生生的卫青出现在对面的监牢里,一个长相,记忆,甚至是性格,都完全一模一样的木人。
做完这一切,我瘫倒在地上,眼前一片模糊,我感到眼皮很重,重到我用尽全身力气都无法将它抬起。
就这么睡过去吧。
余光中,仿佛看到了一个满脸焦急的美女蹲在我的身边,不停地拍打着我的脸。
我放心的闭上眼睛,鼻尖飘来淡淡的竹叶香气,我好像回到了从前,还在卫青府上住着的时候,我在外面玩了一天跑回家,推开门,卫青转过身,眉头轻皱。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老子今天累垮了不想再取名了
“你觉不觉得,伏疆这几天挺奇怪的。”整整五天了,我终于忍不住找上黎素,跟她把这五天憋得一肚子疑问都倾泻而出。
“怎么?”黎素放下手里被她用袖子擦得闪闪发亮的金盘子,扭头看着我,“你神经衰弱吧我的好儿媳,我觉得伏疆这几天很正常啊。”
我咬咬下唇:“我感觉他这几天都在躲着我。”我例数这两天我通过观察伏疆心里起的猜测,“他除了和我商量正事以外,其他时间根本不跟我说话,我主动和他搭话,他也是敷衍两句就去干别的事。昨天晚上干脆就没有回来住!”
一掌拍上桌子:“难道真是我神经衰弱?不可能啊。”
黎素无奈的看着我:“你的意思是,你们俩莫名其妙的就开始冷战了?”
“不。”我摇摇头,“是他单方面的对我冷战。”我趴在桌上摸着金盘子上复杂的花纹,有气无力的说:“这种感觉实在是太不好了!”
黎素握住我的手,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要我说,这种摸不清头脑的事情,还是你自己直接问他比较好,有什么误会也能当面解开。我和伏渊就没有什么互相隐瞒的,彼此赤诚相见。”她骄傲的伸长了脖子。
我拿起桌上的金盘子端详了片刻:“赤诚相见?他知道你把他王冠上的宝石扣下来换成了玻璃还把宝石埋在我花园葡萄架下面的事情吗?”
黎素慌张的捂住我的嘴,警惕的望向四周:“嘘!隔墙有耳!”
我甩开她的手:“其实你说的也有点道理,我们既然已经在一起了,以后的时间恐怕会更长,还是相互坦白一点比较好。”我“呼啦”一下站起来,“我决定了,我要当面问他,就今晚……不!就现在,我去找他!”
念头一起,立刻闪电一般消失在黎素面前。
黎素白了我一眼,继续拿起盘子擦啊擦啊的。不过……黎素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怎么会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呢?呸呸呸!黎素使劲晃晃头,把所有的不舒服都晃出身体外,继续美滋滋的擦着她的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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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回到天界以后,我和伏疆一直住在一起,偶尔他也会因为跟着他爹出公差而几天不回来,但也没有不打一声招呼就彻夜不归的情况。
从黎素那里出来,我直接杀去了冥界。
说是杀去,其实挺生动形象的,我估计我当时的脸色应该是非常不好看,跟火云邪神似的,要不然路过的官员也不会一看到我的脸就招呼也不打风一样逃窜的。
一路毫无阻拦的冲进了伏疆办公的大殿,然后就那么愣在了门口。
姜子云站在伏疆身边,桃花面,白纱裙,还是记忆中的那般温柔娴静,纯洁的跟小龙女似的。反观我,头发因为刚才闯进来乱糟糟的,身上是标志性的的水蓝色长裙,勉强只能算得上是个龙葵。
伏疆头稍稍侧动,姜子云立刻从架子上一排毛笔选出一只,递到他手上,他看也没看,蘸墨,鞋子。自然而然的默契在两人之间流转,这种美人在侧红袖添香的美景,几乎快要逼退我。
我到了冥界,伏疆不可能不知道,我站在门口,他必定也是知道的。可是他却什么都没对我说,甚至连头都没有片刻的抬起。
“伏疆。”我笑着迎了上去。
想用这种气氛把我逼走?不可能。我走到伏疆案前,俯视他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漆黑的眼珠中似乎有什么不一样的情感在流动。
“我有话想跟太子殿下说,你先退下吧。”我冲着一边的姜子云摆摆手,虽然她和伏疆并没有什么感情,但她站在旁边我始终是觉得有些膈应。
姜子云行了个礼,低眉顺目:“是。”
“等等。”伏疆突然开口,“既然都是熟人,为什么不打个招呼?”伏疆说话的时候视线一直没有离开我的眼睛,我亦是。
“这是子云,这是毕方。”
我面色不变,只是眼睛里刮起了风暴。姜子云默默向我再行一礼:“子云见过毕方上神。”
我点点头:“我也见过你。”
伏疆:“……对了,你刚才不是说有话对我说。”
我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没了。”说完,转身就往外走。临跨出门口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伏疆还是在定定的盯着我。我叹了口气,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今晚别忘了回家睡。”
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大门。
去的时候风风火火没染敢拦,回来的时候倒是走的慢了下来,一步一挪的,也没有人敢上来跟我搭话。
我抬头看着头顶月树银晃晃的叶子在眼前打着旋儿飘落,我突然心念一转,脚步不由自主的动起来,不一会儿,月树的母树近在眼前。
我摸着母树的树干,温和柔滑的感觉划过我的手心。我靠着树干坐了下来,把脸贴在树干上。
眼前是忘川河永远平静的水面,可这水面下的孤魂,几乎是数也数不清,他们无论在水下如何的挣扎,永远都不可能出得了这薄薄的一层水面。
真悲凉。
但是我的心情却意外的平复了下来。我觉得我与这颗母树还有这条河是有缘的,每次我心烦意乱的时候,在这坐一会儿,都会变得无比平静。
人在烦闷的时候想出来的都是馊主意,做出的决定往往都是冲动不计后果的,只有让自己先平静下来,才能思考。
很明显,伏疆已经知道了过去发生的一切事情。
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姜子云告诉他的,一种是伏疆从某个途径知道了当年的事情。
可是当年的事情除了我以外,只有司命知道的最完整,姜姑娘也知道一些,只不过也是残篇断章。
司命那边……当年我盯着她把我那段记录生生删掉了,为此司命还付出了三个月没有薪水的代价,我记得清清楚楚。
在伏疆知道这件事情之前的每一晚,我都睡得很不安稳,尤其是睡在伏疆怀里的时候,那种不适感更甚,我几乎从来都不敢去想,伏疆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会有什么反应。
他现在的一言一行,似乎已经在朝一个最坏的方向发展。
难道真的要破罐子破摔了吗?我自嘲的一笑,后脑勺贴在树干上,双眼闭起。
要不今晚,我也不回家了吧?我想,习惯真是一个可怕的习惯,以前独自一人住了几万年的宫殿,如今想起来,竟然也不想回去了呢。
我遮住眼,似乎有什么东西缓缓顺着轮廓流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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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说!卫青那事儿是不是你告诉他的你快说快说!你这个叛徒!”
“哩掐额额蛾子额啧么唆!”司命一张脸红中发紫,眼珠子就要瞪出眼眶。
我松开掐着司命脖子的手,托着腮瞪着眼睛厌烦泪珠的装林妹妹,仿佛刚才行凶的不是我本人。
司命灌了一口茶,粗喘半天,如狼似虎的眼神盯着我:“你TM就这么看你最好的朋友我?我是那种人吗?你不是不知道我讨厌伏疆跟讨厌虫子是一样一样的你竟然还怀疑我!找抽是吧你!”
她一巴掌拍在我头上,我一个没坐稳从椅子上摔了下去。
司命吓了一跳,忙跳过来扶起我:“你有病是吧,我打你你干嘛不躲啊,真是没用怪不得连你家男人都看不住,上次明明告诉你那个姜子云在伏疆身边肯定是不怀好意balabalabala……”
司命在我耳边一通碎碎念倒是让我脑里如同柯南附体一般闪过一道闪电。
“哎。”我一把抓住司命的手臂,“上次咱们从小黑屋出来,伏疆手里不是拿着一卷记录吗?那是谁的来着?”
“是你的。”司命答道。
我刚才突然想到,之前我只是让司命改了我的记录,但是,似乎没有改过伏疆的,他的那份中,可是清清楚楚的记录了当年的事情,而且还是以他的角度记录的,也就是说,他的记录,其实就是卫青的那份记忆!
“那伏疆的那份呢?”我问得小心翼翼。
司命想了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