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扇书生身法迟钝,无法得心应手扑捉进攻的时机,因为他必须兼顾到脚底下的杂乱尖石。
但是,身法飘逸,闪电游走的雪燕儿,却一直没有出手还击。
神扇书生越打越心惊,越打越焦急。
单姑婆突然大声催促道:“俺的小姑奶奶,快一点吧,要杀要砍或是打扒下,您就别在那儿耍啦,别忘了,俺是背着一捆白毡站在这儿等您!”
您字方自出口,打斗中的雪燕儿已娇声怒叱道:“去吧!”吧字出口,蓬地一响,闷哼一声,一刀背已砸在神扇书生的肋背上。
只见哼了一声的神扇书生,身形一个踉跄,直向乱石中栽去。
接着“咚”的一声,再度闷哼一声,神扇书生已一头栽在乱石中。
但他功力不俗,却一跌即起,大喝一声,腾身又跃了起来,但是,他那张白净净的脸鼻,已逐渐渗出了血渍。
雪燕儿一看绿袍男子的狼狈相,不自觉地“噗哧”笑了。
自称神扇书生的绿袍男子一看,只气得浑身颤抖,举着手中铁青骨扇,恨恨地切齿道:
“你?……你?……”
你了半天,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单姑婆立即讥声道:“算了吧老兄,赶快回去敷伤涂药吧,如果脸上落个疤,更找不到老婆啦!”
神扇书生一听,神色一惊,急忙举手摸了一下面颊,低头一看,面色再度一变,立即举扇一指许格非,厉声怨毒地大声道:“许格非,告诉你,天山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地字出口,倏然转身,展开身法,直向来时的方向,狼狈逃去。
邬丽珠和楚金菊,以及单姑婆三人一看,俱都忍不住哈哈大笑了。
雪燕儿翻腕收了钢刀,飞身纵了回去.
由于雪燕儿的这一次戏斗绿袍男子,大家对她立时刮目相看,知道雪燕儿也是身怀奇学的人。
楚金菊是比较清楚雪燕儿底细的人,这时也不禁感到惊异和意外。
单姑婆一俟雪燕儿纵回来,立即笑声埋怨道:“哎呀,您何必和这种人磨菇呢?三招两式把他打发走就算了,害得大家等了您半天!”
雪燕儿的内心这时比谁都兴奋,这时一听单姑婆埋怨她,也就将计就计地一笑道:“我只是希望他知难而退,谁知道他竟那么不识趣,自找倒霉!”
这话大家俱都信以为真,也包括尧庭苇在内,只有许格非一个人心里明白。
因为雪燕儿施展的身法,正是去年在长白山区雪岩岗奇洞中发现的梅桩图的秘诀。
这半年来,雪燕儿,—闲下来就钻研,想不通的地方就趁机偷问—下许哥哥。早在—个多月以前她已经钻研透彻了。只是还没有合适的地形和梅花桩供她实际练习罢了。
方才那位自称神扇书生的绿袍男子前来闹事,直到对方纵落在近前那片尖锐乱石上,她才心中一动,决心出去试一试。最初刚开始,一心只默记着身诀和步法,还无法顾到递招变式,待等能够出刀攻击对方了,对方的扇法诡异,逼得她只有游走的份了。恰在单姑婆发话的时候,她不但得心应手,而且有如神助,不必顾虑脚下,已能移步踏中尖石,而且能看出对方的破绽和空隙。
这时见大家都以钦佩赞服的目光望着她,心里那份得意,别人是无法体会得出来的。
古老头一见雪燕儿纵回来。立即恭声问:“少主人,我们前进吧?”
许格非急忙一挥手,同时催促道:“前进,前进!”
邬丽珠也埋怨道:“要不是他赶来这么一搅和,我们这时早已到了峰西面了。”
由于方才耽误了些时间,大家又趁打斗的时候休息了一会儿,前进的速度顿时加快了不少。片刻工夫已绕到峰西面。
许格非举目一看,果见一座形如笔架的三叉横岭,横亘在两峰之间,而正西相连处,却是一座较之腾木峰尤高的横广峰崖。
尧庭苇等人却注意的是,与腾木峰衔接的一股岭高尖端,向上延伸已过了腾木峰的一半。
由于上面爬满了藤萝及间有斜生的树木,大家都有信心可以顺利地登至峰上。
到达近前,大家沿岭而上,片刻已到达了岭巅尖端,依然由古老头引导,继续向峰上升去。
许格非这时不禁开始有些焦急和激动,他更担心那位老前辈看到他们贸然登峰而大发雷霆。
现在虽然已到腾木峰,但是,少时见了那位老前辈,他知不知道瘦柳仙这个人还是问题。
假设,他连瘦柳仙是谁都不知道,他怎知哪些人与瘦柳仙有连系,瘦柳仙前来投奔了何人呢?反复心念间,不觉已接近了峰巅,只见古老头,突然加快了速度,极快地奔了上去。
许格非一看,知道古老头这时旧地重游,再谒师祖,心情同样惶恐激动。
大家依序奔上了平坦峰巅,发现眼前一片人高花树,顿时清香扑鼻,各种花树都有,仅一种淡乳色的小花正在盛放。
但是,当先登上峰来的古老头,却在前面花树间的小径入口处愣住了。
许格非和尧庭苇一看,心知有异,一个箭步,双双纵了过去。
尧庭苇首先关切地问:“古老头,怎样啊?”
古老头举目看了一眼深处,才黯然望着眼前的小径说:“这条花径三十年前我来时,卵石整洁,枝叶皆无,连一根长草都没有,可是现在,却枯枝落叶这么厚,很久没有清扫了。”
紧跟而至的丁倩文等人齐声道:“三十年前和现在当然不同,说不定那位老前辈武功已达仙境,用不着再由此处上下了。”
古老头一听,不由黯然道:“但愿如此!”
说罢侧身,同时肃手道:“少主人,您请先头走!”
许格非立即道:“还是你走前头好!”
古老头一听,只得举步向前走去。
许格非等人一面沿着花径前进,一面打量深处的动静和情势。
只见这座腾木峰顶,方圆至少百五十丈,并无插天古木和巨松,除了满峰顶的花树外,仅六七十丈外的中心植了数簇紫竹。
天山紫竹,坚逾铁石,丐帮的长老们,以及以杖作武器的人,都希望能得到一根天山紫竹。
就在那数簇紫竹中,建立了两间石墙木桩茅屋,左边较小的一间,可能是间厨房。
随着距离的接近,许格非等人发现两问的房门都关着,门外的明闩正闩着。
古老头一见,脱口失意地说:“我师祖他老人家外出去了!”
但是,细心的尧庭苇和丁倩文却迟疑地说:“那位老前辈恐怕外出很有一些时日了。”
古老头一直注意屋前的地面,这时一听,不由会意地回头:问,“两位姑娘说的是屋前的竹叶?”
尧庭苇立即道:“我指的是两个圆窗上的窗纸!”
如此一说,大家这才注意,原来两座茅屋四个圆窗上的窗纸,俱都破烂不堪了。
古老头一看,不由有些难过地说:“这么说,我师祖下山至少有两三年没有回来了。”
许格非立即谨慎地说:“前辈异人,在某处修练行功,一住七八年的常有所闻,说不定这位老前辈就在某一处仙境留下来了,我们可以先进内察看一下……”
单姑婆立即赞同地说:“对,说不定屋里有什么留言。”
说话间,已卸下肩架的古老头,已走至门前撤闩将门推开,大家也随之走了进去。
大家进内一看,发现正中是张云床,两边有紫竹做的竹椅茶几,除此再没有什么了。
想是峰山插天,屋内灰尘极少,但由窗口吹进来的竹叶却很多,因而也断定那位老前辈离开了腾木峰至少也有三年了.
单姑婆也放下肩上的白毡道:“走吧,我们俩再看看厨房吧?”
古老头一听,立即没好气地说:“怎么?你还想在这儿住一辈子呀?”
单姑婆被顶撞得一愣道:“我们至少也得休息到明天早晨才能下峰吧!怎么?明天早晨你不吃饭啦?”
楚金菊一听,立即道:“单姑婆,我陪你去!”
古老头急忙道:“谢谢您牛夫人,您辛苦了一天了,还是我和单姑婆去吧!”
说罢,当先走了出去,单姑婆则嘟嘟囔囔地跟在身后。
大家都很同情古老头的心情,想想他方才是多么希望能看到他的师祖。
尧庭苇见许格非不知何时坐在一张竹椅上黯然不语,因而也懊恼地说:“这位老前辈不知云游去了哪里,在天弓帮也没能探到一丝消息,而那位砸钟的丽姬妲妮,也再没有看到她的踪迹。”
邬丽珠却颇有信心地说:“你们放心,不出三天,我们一定能够碰到她!”
丁倩文则揣测道:“根据天弓帮得到的结果,我们可以肯定地说,前去找哈马公主比弓法的丽姬妲妮就是那个用石砸钟的少女,那么我们捉到了她,总可以问出一点有关病头陀和瘦柳仙的消息。”
楚金菊也赞同地说:“根据依莉莎嬉说,她还没有去过察干哈马国,而她的弓法又不如砸石少女的弓法精绝,古老头又认出了砸钟少女就是前去找病头陀的紫衣女子,如此加以对照,绝对不会错了。”
丁倩文不由看了一眼闷不吭声的许格非,忧虑地说:“虽然证实了砸石少女就是丽姬妲妮,可是却惹出一个依莉莎嬉的麻烦来!”
话声甫落,许格非忽然站起来说:“至迟明天一早就得去通知依莉莎嬉,就说我们已探听出师祖的行踪下落了,根本与天山派无关,要她也不要去天山派打听了!”
说罢,径自走出了屋门去,尧庭苇见邬丽珠和雪燕儿已清理好了屋内,立即准备帮着她们把白毡铺开,因而对许格非的出去也未注意。
而许格非的走出屋外,也只是心情懊恼,觉得烦闷,希望离开人群静一静,思考一下如何着手,继续察访师祖长白上人的下落。
出了茅屋,先看了一眼已经亮起灯光的厨房,发现单姑婆和古老头两人正在里面整理,随之转身向东走去。
刚刚到达屋角,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潺潺水响,心中一动,折身向屋后觅去。
到达屋后,这才发现直到北面峰崖,竟是一片荒废了的田圃和果园。
田圃生满了荒草,但仍能分辨出畦陇的痕迹,两株铁干虬枝的老梅树,梅花依然盛开,数株枝叶茂盛的果树,不知道它们是何名称。
许格非信步走去,发现就是两株老梅树的不远处就有一道喷泉,水声潺潺,形成一个小池,不知流向何处,池水非常清澈,站在池边,只觉冷气扑面,知是一道甘冽可饮的寒泉。
由于距离果树不远,许格非决定过去看看,也许上面有能吃的果子。
就在他越过泉池的同时,七八丈外的峰崖处,突然传来轻微的爬行带动的草响声。
许格非听得心中一惊,立即闪身隐在一株果树身后,循声一看,目光倏然一亮。
因为,由崖边草丛中爬上来的并不是人,而是两只非常机警,通体雪白的长臂猿。
许格非一看这两只大白猿,立即便认出来,正是傍晚前在龙虎寺浅谷中看到的那两只。
说也奇怪,那两只大白猿骤然发现了许格非,竟然也大感意外地神情一呆,“吱”地叫一声,转身就往峰下逃去。
许格非业已察觉出这两只大白猿在此地出现绝非偶然,只是乍然间还揣不出它的所以然来。
这时一见两只大白猿逃走,立即一个飞纵到了峰崖边,急忙探首向下一看,发现它们两个正停在数丈下的一株斜松上。
两只大白猿一见许格非探首,立即在那里低声吱叫,仰头上看,红红的屁股不停地翘动,看来非常得意,根本没有要逃走的意思。
许格非看得不禁有气,决心吓一吓这两个畜牲,于是身形一闪,疾泻而下,直向数丈下的斜松上跃去。
两只大白猿一见“吱吱”连声乱叫,急忙仓惶而逃,继续向七八丈下的另一株斜松上逃去。
到达另一株斜松上,两只大白猿并没有继续逃走,却朋在树叉上“吱吱”叫着向上看来。
纵落在斜松上的许格非一看,更加生气,觉得有被戏弄的感觉,但他总归是万物之灵的人,自是不会和猴子一般见识。是以,故意做了一个下跃之势,并没有真的纵下去。
说也奇怪,两只大白猿一见,先是吓得“吱”地一叫要跑,但是,当它们发现许格非并没有真的跃下去时,又在那里又蹦又跳,望着许格非“吱吱”地乱叫起来。
这时,许格非觉得这两只大白猿的来路不简单了,看样子很可能是人豢养的宠物。
一想到这个问题,他立即想起了以前常听人说过,深山高峰上的奇人异士,多喜欢豢养灵禽异兽,心想,这两只大白猿莫非是天山异人豢养的不成?许格非一想到异人,同时也联想到了古老头的师祖。
他认为这两只大白猿也许就是古老头他师祖所豢养的,古老头的师祖虽然不在茅屋内,也许就在附近的洞府里修真,也是可能的事。
心念及此,再看两只大白猿,依然在那里望着他“吱吱”低叫,一对红屁股翘得老高。
许格非心知有异,断定古老头的师祖,或者另外豢养这对大白猿的异人的洞府就在这附近。
于是,他决定跟踪这对大白猿看看,也许有什么意外发现也未可知。
如果能在这两只大白猿身上得知长白上人的线索,更是一大收获。
心念已定,立即飞身向下跃去,两个大白猿一见,再度“吱”叫着仓惶下逃。
由于许格非的身形未停。两只大白猿更是跳跃飞攀,看来叉焦急又慌乱。
眨眼之向,已达半峰,两只大白猿突然沿着岭脊再向正西逃去。
许格非一看,倏然刹往了身势,因为他发现两只大白猿已离开了腾木峰。
但是,急急逃走的两只大白猿,回头—看许格非刹住了身势,它们也停止不跑了,竟望着许格非又蹦又跳地“吱吱”乱叫。
许格非一看,愈加断定他猜想得不错,这两只大白猿必是人家豢养的,看样子似是引他前去。
心念间,发现两只大白猿吱叫着向前跑了一两丈,再度停在那儿回头望着他。
许格非看得心中一动,这时他已断定两只大白猿是引导他去了,只是不知道它们的主人是谁?根据两个大白猿攀到腾木峰上去采果子,很可能是古老头他师祖豢养的了。
许格非在各种线索已断,师祖长白上人的下落又茫然无着的情形下,总希望另辟寻找途径,早些发出师祖被困的地方。
如今,这两只大白猿透着怪异蹊跷,也许能因而打听到师祖长白上人的下落。
人到了绝望的时候,总希望有奇迹发生,许格非就在这种心理下,展开轻功,跟着两只大白猿,急急向正西驰去。
这时天晴月朗,夜空澄蓝,远近峰岭,均能清晰可辨,尤其绵延无际的云海,反射出片片彩霞,更是蔚为奇观。
一阵飞驰追赶,不觉已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