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前额的伤势究竟如何,他也无法找一块铜镜照一照,但他根据尧庭苇和司徒华的谈话,他知额头上的伤势可能较厉害。
前进中,他经过一道崎险高崖,高崖的下面就是一座广大宅院。
许格非一看院中花园旁的那座三层高楼,他就知道那是尧恨天的住宅,那座豪华富丽的三楼,当然也就是尧庭苇的香闺。
一想到尧庭苇,他的心中就有一种不可言喻的感情和感觉。
他无法说出心中的这种感受是什么味道,但他只知道是由惭愧感激和爱的混合升华。
他很想马上就去找尧庭苇,因为那座豪华的三楼上已亮起了灯,因而,他断定尧庭苇这时必然正在楼上。
但是,他知道,只要他先见到了尧庭苇,便绝不可能再去后山找铁杖穷神。
因为,铁杖穷神是尧庭苇的暗中授艺师父,如果他说明了去后山闹事,尧庭苇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也许,这一次再见到尧庭苇,读过母亲的遗嘱,永远再不分离。
是以,他远望着那座三层楼,身形慢了一慢,继续加速向后山驰去。
他业已打好了主意,先去找铁杖穷神交手,回来立即带着尧庭苇离去。
当然,在这样的情形下,他打败铁杖穷神的事,绝对不会让尧庭苇知道,这也是他打从基本观念上,就没有意识将铁杖穷神置死的主要原因之一。
因为,他怕无法向尧庭苇交代,当然也是怕伤了她的心。
心念间,业已驰上了后山的那座高峰。
许格非辨认了一下方位,他断定铁杖穷神和司徒华居住的那两三间茅屋,就在附近树林内。
他屏息进入林内,前进不足二十丈,前面突然传来相互谈话的声音。
由于前面一片漆黑,那谈话的声音也极低沉,因而他断定铁杖穷神居住的茅屋,距他立身之处已经不远了。
继续前进不远,发现那个苍劲的男子声音,果然就是铁杖穷神。
他听得出,铁杖穷神的语气中似在责备什么人,只是他不知道是司徒华抑或是尧庭苇。
一想到尧庭苇,他倏然停止了脚步,立即停止了前进。
因为,果真尧庭苇在这儿,他便很难和铁杖穷神动手,而且,他也不便在这儿向尧庭苇索看母亲的遗物和遗嘱。
只听声音苍劲的铁杖穷神沉声道:“这你能怨师妹有所怀疑吗?”
接着是司徒华的声音,不高兴兼有些委屈地道:“华儿也没有埋怨呀,您想一想,我怎么会下手杀死小慧呢?”
许格非听得心头猛然一震,不由在心里惊呼道:“小慧,小慧不是在尧庭苇的别院里伺候我的那个侍女吗?”
心念间,已听铁杖穷神有些生气地道:“可是,小慧是被本门独特点穴手法点死的呀,你能说是师父我下的毒手吗?”
司徒华立即嗫嚅着道:“师父当然不会。”
铁杖穷神继续沉声问:“难道尽你师妹自己下的毒手?”
司徒华却含糊地道:“华儿怎么知道。”
铁杖穷神突然提高了些声音,怒声问:“听你的口气,好像是你师妹自己下的毒手似的。”
司徒华突然也提高了些声音,解释道:“华儿也没有这么说嘛!”
铁杖穷神哼了一声道:“这件事我总有一天要查个水落石出。”
司徒华却委屈地道:“师父除了收华儿和师妹两人外,以前还有没有收过其他徒弟?”
铁杖穷神道:“没有。”
司徒华继续问:“有没有传授过别人。”
铁杖穷神道:“除你和苇儿外,再没有传授过第三人。”
司徒华略微沉吟,突然问:“师父可有其他同门师兄弟……”
话未说完,铁杖穷神已不耐烦地怒声道:“我曾对你说过,你们既没有师叔,也没有师伯。”
司徒华道:“师父,我认为许格非下毒手的可能性仍极大。”
铁杖穷神立即沉声问:“这门功夫他是怎么学去的?”
司徒华毫不迟疑地道:“当然是有人私下里传授给他的。”
铁杖穷神立即生气地问:“那人是谁?是你?是你?”
司徒华立即吃惊地道:“是我?师父怎会想到了我?”
铁杖穷神哼了一声道:“只有你的嫌疑最大。”
司徒华以有些要哭的声音道:“师父,您老人家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铁杖穷神生气地问:“那你说是谁?”
一阵沉默,司徒华显然无话可答。 铁杖穷神继续沉声道:“为师不是有意偏袒你师妹,她虽是许格非的未婚妻,她却不可能将本门的武功传授给他。”
许格非听说尧庭苇是他的未婚妻,心头猛的一震,但并不甚感到意外。
因为,他断定必是母亲的意思,否则,铁杖穷神不可能这么说。
因而,他也断定,在母亲的遗嘱中,必然也有这一条叮嘱。
心念间,已听司徒华有些不高兴地道:“照师父这么说,许格非展的师门点穴法,是由华儿传授给他的了?”
铁杖穷神却含糊地沉声道:“在你和你师妹两人之间,你的嫌疑较大罢了……”
话未说完,司徒华已有些生气地道:“师父,你老人家为什么直到今天还不了解华儿,您以为华儿会喜欢许格非这样的人吗?”
蓦闻铁杖穷神惊异地问:“怎么?你不是一直对师父表示,你很愿意和你师妹……”
话未说完?司徒华已哼了一声,自语似地道:“我司徒华乃著名武林世家的女儿,司徒大侠的唯一爱女,我的夫婿将是武林第一世家的少侠,武功剑术,风度仪表,俱是冠盖天下的翩翩人物。”
蓦闻铁杖穷神惊异地道:“许格非也是当今武林中少见的英挺俊拔人物呀!”
司徒华冷冷一笑,哼了—声,并没有说什么,但她的冷笑和哼声中,却充满了不屑和轻蔑。
许格非听了司徒华的话并没有不满,因为那是司徒华自己对人的看法,而且,他自己也不自认为他许格非是一位天下第一,世上无双的莱俊少年人物。
但是,他听了铁杖穷神的一番话,却没有了争胜的勇气。
心念至此,决心前去找尧庭苇。
想是心中想着事情,一个转身,脚下竟踩到了一根枯枝,在这夜静沉寂的峰巅上,立时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许格非心中一惊,知道要糟。
第 八 章 穷神暴丧
果然,就在响声发出的同时,立即传来铁杖穷神的暴喝:“什么人?”
暴喝甫落,人影闪动,随着极速的衣袂破风声,铁杖穷神和司徒华已到了两三丈外。
铁杖穷神一见是许格非,不禁大感意外地噢了一声道:“是你!”
司徒华则愣了一愣,看了一眼许格非头上缠着的白布,立即不屑地看向别处。
铁杖穷神继续问:“你来多久了?”
许格非觉得,既然被对方发觉了,索性照原来的计划去做,而且,如果不将铁杖穷神击败,也无法向屠龙天王交代。
是以,这时见问,立即淡然道:“刚到。”
铁杖穷神见许格非头上缠着白布,不由惊异地问:“你的头……”
许格非淡然道:“不劳你关心,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弄成这副样子。”
司徒华冷冷一笑道:“你是知之装不知。”
许格非一听,顿时大怒,在这一刹那,他突然觉得司徒华的如花娇靥,也变得像魔鬼的脸那样令人憎恶。
是以,双眉一剔,嗔目怒声问:“听你的口气,在下前额上的伤,可是由你弄伤了?”
司徒华冷哼一声道:“究竟是谁弄伤你的前额,你最好去问你的心上人。”
许格非知道司徒华说的是尧庭苇,但他却不得不沉声问,“谁是在下的心上人?”
司徒华毫不迟疑地冷冷一笑道:“丁倩文!”
许格非一听丁倩文,顿时想起了司徒华将丁倩文诱进九曲谷的事。
但他不知道丁倩文是否已被救出,但又不便开门见山地问。
是以,故作迷惑地—蹙剑眉,沉声问:“丁倩文已来过此地?”
说话之间,同时以询问的目光去看铁杖穷神。
但是铁杖穷神却正以迷惑不解地目光看司徒华。
岂知,司徒华竟冷冷—笑道:“她是你的心上人,她到这儿来干什么?”
许格非一听,顿时大吃一惊,他根据铁杖穷神的神色和表情,断定丁倩文被困在九曲谷中。
因为,假设尧庭苇将丁倩文救出来,也必会前来见铁杖穷神询问她父亲浪里无踪下落的事。
许格非一想到丁倩文困在九曲谷中一天一夜,定然是凶多吉少,渴饿而死,不由气得怒吼一声:“你一定知道丁倩文在什么地方,你一定是把丁倩文害死了!”
喝至最后,再也忍不住双手一张,十指弯曲如钩,伸长了双手,神色凄厉地飞身向司徒华扑去。
铁杖穷神一见,不由大喝一声道:“有话好说,不可动手!”
说话之间,横身向前,挥臂向许格非格去。
许格非气愤至极,一见铁杖穷神,弯曲十指急变双掌,再度大喝一声,再向铁杖穷神拍去。
铁杖穷神功力深厚,加之他本主动,许格非中途变招,吃亏不少。
是以,铁臂格处,砰的一声,许格非身形一个踉跄,斜横里立即冲出数步。
铁杖穷神一俟许格非拿桩站稳,立即沉声问:“你小子此番前来,意欲可为?”
许格非怒声道:“报前夜傍晚受辱之仇。”
铁杖穷神一听,不由仰面哈哈笑了。
许格非立即怒声问:“你笑什么?”
铁杖穷神笑声道:“我笑你败兵之将尚敢言勇。”
许格非冷冷一笑道:“当时在下心中有事,急于离去,所以未曾全力施为,并未认真求胜。”
铁杖穷神哂然一笑问:“这么说,这次你是有恃而来了?”
许格非毅然颔首道:“不错,可以这么说。”
铁杖穷神一卷破口袖,也点头断然道:“好,我老人家倒要看看你小子还有什么绝学没有施展出来。”
话声甫落,娇靥罩煞,浑身微抖的司徒华已叱声道:“师父,让华儿来收拾他。”
许格非冷冷一笑道:“你也配和我动手。”
司徒华娇靥铁青,冷哼一声,怒声道“许格非,告诉你,今天此地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话未说完,铁杖穷神已脱口警告道:“华儿不可伤他。”
许格非冷冷一笑道:“哼,别说伤我,只要她能摸到我许格非的衣角,我马上举掌自毙。”
铁杖穷神听得心头一震,顿时愣了。
司徒华冷哼一声,也傲然沉声道:“只要你能胜了姑娘我,我永远不历江湖,终身老死此地。”
许格非冷哼一声,轻蔑地道:“在下输了要举掌自毙,而你输了却仍能活着,这不是太不公平了吗?”
司徒华神情一愣,不由怒声问:“以你的意思又应如何?”
许格非突然嗔目厉声道:“立即拔剑自绝。”
司徒华一听,不由气得娇靥惨白,浑身直抖,久久才咬牙切齿,恨声道:“好狠毒的心肠。”
许格非冷冷一笑道:“比起你来,仍是小巫见大巫。”
司徒华似乎深怕许格非说出地将丁倩文诱进九曲谷的事。
是以.未待许格非话完,已厉叱一声:“纳命来!”
厉叱声中,飞身前扑,一双玉掌,幻起一片纤纤掌影,径向许格非的面门罩去。
许格非业已夸下海口,当然格外注意,何况司徒华的功力并不低。
但见司徒华突然一声娇叱,神情立变凄厉,中途突然变招,右手中食指二指,径向许格非的双目剜去。
铁杖穷神看得大吃一惊,脱口怒声道:“华儿住手!”
手字方自出口,许格非的翻云手已闪电拍向了司徒华的璇玑,只听砰的一声轻响,接着是司徒华的惊呼.蹬蹬连声中,司徒华的娇躯已摇摇晃晃地径向身后退去。
铁杖穷神一见,再度脱口惊呼道:“华儿快张口舒气。”
惊呼声中飞身向前扑去,伸手将摇晃后退的司徒华扶住。
也就在铁杖穷神伸手相扶的同时,司徒华樱口一张,哇的吐出一口鲜血。
铁杖穷神一见,立即惶声道:“华儿,不要急,快坐下来调息,气血上涌时就吐出来,千万不要咽下去。”
司徒华娇靥惨白,唇角挂血,浑身颤抖,一面喘息着,一面咬牙切齿地坐了下去。
许格非愣愣地立在原地,他不知道他这样做是否正确,尧庭苇知道了会不会生气。
但是,他根据司徒华将丁倩文诱进九曲谷的狠心,以及方才交手时,又以狠招企图剜下他的一对眸子来看,他这样作并不为过。
铁杖穷神向前走了几步,既凝重又沉痛地道:“许格非,你以轻微的手劲震伤了华儿,总算你手下留了分寸,不过,我老花子看得出,你一天两夜未见,武功似乎又有了进境。”
许格非立即沉声道:“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这句名言并不只限于读书……”
铁杖穷神立即一挥手道:“你不必和老花子扯别的,我问你,昨夜五更时分,你是自己离开的前镇别院,还是被别人劫了去?”
到了这般时候,许格非自然不能实话实说,是以淡然沉声道:“在下只知道离开此地后即去沉羽潭,之后看到了家母的碑墓,待等醒来,就发现自己睡在一个山洞里。”
铁杖穷神立即问:“什么地方的一个山洞?”
许格非摇头道:“在下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铁杖穷神问:“可是就在本山区?”
许格非道:“本山区究竟有多大的范围,在下根本不知,怎知是不是本山区?”
铁杖穷神冷冷一笑道:“许格非,你不必对我老花子闪烁其词,你如果不对我老花子说实话,将来你必步司徒华她父亲的后尘。”
许格非立即不高兴地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铁杖穷神正色问:“我问你,有人可是又教了你几手绝学,要你前来寻仇?”
许格非被问得暗吃一惊,但旋即迷惑地道:“在下不懂你的意思。”
铁杖穷神冷冷一笑道:“我根据你方才的翻云手,知道你今夜的武功,较之前天又有了进境。”
许格非却断然道:“不,我觉得和前天没有什么不同。”
铁杖穷神有些生气地问:“前天你和老花子交手时,为何未见你施展翻云手?”
许格非毫不迟疑地道:“当时因为你没有施展二龙抢珠这种狠毒的招式。”
说至最后,仍以不满的口光,看了一眼闭目调息的司徒华。
铁杖穷神似乎不愿谈司徒华施展二龙抢珠的事,是以,淡然继续问:“既然你的武功没有进境,而当时你并没有获胜,为何今夜又来寻事?”
许格非正色道:“当时在下心情急切,思绪不宁,以致无法获胜……”
铁杖穷神立即问:“这么说,现在你已没有心事了。”
许格非被问得俊面一红。想想自己的处境,不由怒声道:“在下今夜前来,旨在证实一下我参悟的心得是否正确,并没有绝对致胜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