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格非立即沉声道:“我只要你点点头就行了。我问你,你说的郁员外,可是长了一个狗胸……”
狗胸两字刚出口,酒保已浑身哆嗦着,忙不迭地惶急点了点头。
许格非一见,立即松开酒保的双肩,同时凝重地缓缓颔首。
因为,这时他不但揣透了布衣老人被杀的原因,同时也断定最后杀害布衣老人的并不是屠龙老魔。
这个结论是他根据方才被他以翻云手震毙的廖武师而获得的。
很显然,九指豺人手下的一个武师即有如此惊人的身手,而九脂豺人本人的武功如何,也就在可想而知了。
现在他已确定九指豺人具有了屠龙老魔的绝学,而且,很可能已得到老魔的许可,可以传授给他所喜爱的部下武功。
如今,他许格非不单仅仅提高警惕而已,而必须要提防九指豺人的功力比他许格非尤高一等,而所得老魔的绝学也比他更多才行。
在这一刹那,他才暗暗庆幸,没有让丁倩文、魏小莹,以及单姑婆三人跟着前来是做对了。
心念间,不觉已本能地离开了小酒铺,而正向着九指豺人的宅第前走去。
前进中,他仍不断地想,老魔既然授意九指豺人将他许格非伺机除去,何以不亲自出面动手。
继而一想,莫非九指豺人的武功略逊一筹,所以老魔才暗示将他许格非诱至三尖小岛上囚困而死?
果真如此,那么尧恨天现在三尖岛上的事,也是他们故意捏造的诱饵了。
心念至此,他不禁冷冷地笑了,而在他冷笑中,已有了新决定。
到达门楼下,举步登阶,在黑漆大门的兽环上铮铮地叩了两下。
也就在许格非将手放下的同时,里面已传来急步走来的脚。步声。
许格非一听应门之快,便断定里面早已有了准备。
于是,自然地抬头向上看,心头猛地一震,险些脱口惊啊。
因为,他原本已忘了门楣上梁竖椽上嵌有屠龙堡龙标的事。
这时自然地抬头一看,就在规定的竖椽上,赫然有一个小小的屠龙标记嵌在上面。
在这一刹那,他突然联想到。布衣老人虽说所有的龙标都去掉了,可能是其他小村上的奉命摘去,而此地的却仍留着。
由此也可证实,布衣老人一切完全听命于九指豺人。而布衣老人实际上并没有前来九指豺人的住宅。
现在他已一切都明白了,九指豺人就是老魔另一个亲传弟,子,也是此地转运站的心腹负责人。
根据这个转运站并不在屠龙堡的组织名册上,而屠龙老魔也隐瞒不让他许格非知道,这也可证明老魔的对他不信任。
也就他心念间,门内闩已响,黑漆大门已吃力地拉开了。
开门的又是一须发皆白的老人,但这个老人的衣着却是身着白领黑缎袍,足登靴,头戴家人帽,完全是富绅豪门仆人的装束。
黑袍老人面色红润,目光炯炯,先以警告和忧郁的目光看了许格非一眼,立即拱手含笑问:“这位少侠叩门何事?”
许格非—看老伯的表情和举动,既不合理,也不调和,因而使他立即联想到黑袍老人很可能和布衣老人一样,也是被逮捕来的侠义之士,被迫为仆。
心念电转,立即谦和地含笑拱手道:“在下特来拜望郁员外。”
黑袍老人仅开门的一刹那,以警告的目光看了许格非一眼后,一直恭谨垂头。
这时一俟许格非话完,立即肃手侧身,恭声道:“少侠请进,我家员外正在厅上。”
许格非见黑袍老人,既不问他姓氏,也不问他来意,愈加深信自己料得没错。
于是颔首会意,举步走进门内。
黑袍老人立即将宅门关上,转身在前侧躬身引导前进。
前进间,许格非发现门楼下的通廊约三丈长,屏门紧闭,左右是密封的板门,花窗高于楣上,无法看清里面的情形。
就在将近屏门时,中央的两扇屏门突然自动地开了。
许格非急忙闪目一看,不但看到大厅阶头上高高坐着一人,而阶下也站立了一律渔夫装束的数十彪形大汉。
中央的两扇屏门,也是两个渔夫装束的大汉分别拉开的。
许格非哂然一笑,举步走进了屏门内。
只见高坐厅阶上的那人,果然生了一副狗胸驼背猴儿嘴,但不是穿着渔民装束,而是紫缎金花员外服。
许格非知道上面的那人就是九指豺人。
九指豺人不但生了个猴儿嘴,连一双冷芒闪射的眼睛也像猴子。
他大刺刺地傲然坐在金漆大椅上,唇角哂着冷笑,一瞬不瞬地望着许格非。
许格非见九指豺人尚未蓄须,看来最多也不过三十五六岁。
两边数十彪形大汉,个个挺胸凹肚,俱都竖眉横眼,一致怨毒地向着许格非望来。
靠近厅阶下的一个魁伟壮汉,首先一指厅阶上的九指豺人,嗔目瞪着许格非,怒喝道:
“上面坐着的就是我家员外爷,有什么事跪下来往上回。”
许格非先哂然一笑,停身止步,道:“他不降阶恭迎我,业已犯了杀勿赦的戒条,如果我再跪下来向他回话,他岂不要罪该万死,碎尸万段了吗?”
话声甫落,左右数十彪形大汉,同时震耳一声大喝,立即将手中的各式兵刃举起来,纷纷做着欲扑之势。
许格非神色自然,哂然冷笑,看都不看左右一眼,仅仅左手轻轻一扯剑套活结,鲜红的宝剑丝穗,立时滑了出来。
红光一闪,毫光四射,尤其那颗系在剑穗中央的明珠,在当头的骄阳映照下,更是眩眼夺目,令人不敢直视。
数十彪形大汉看得一呆,九指豺人原有些斜倚的上身,这时也突然坐直了起来,面无表情,但目光却贪婪地望着许格非剑穗上的那颗明珠。
首先发话的彪形大汉,急定心神,再度怒喝道:“有话还不快跪下来往上讲,我家员外爷已经在听你回话了。”
许格非俊面一沉,立即瞪着发话的壮汉,沉声道:“跪在我面前的应该是他,而不是在下……”
话未说完,两边群汉中已有数人怒喝道:“你死在眼前,尚敢口出狂言……”
许格非立即仰面一笑道:“死在眼前的是你们,还有高坐在上面的九指豺人。”
首先发话的彪形大汉,突然举手一指左右数十大汉,厉声道:“好个狂妄小子,你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斗不过大爷们这么些人。”
许格非不由傲然哈哈一笑道:“我视尔等如豆腐瓜果,俱是饭桶一个……”
个字方自出口,左右两群壮汉,同时大喝一声,分别纵出一人,一使单刀,一挥铁锤,径向许格非劈咂过来。
许格非早巳下定决心,客气不得,是以,身形一闪,大喝一声,“哪个先出手,哪个先送死!”
大喝声中,甩头躲过了劈到的单刀,侧身闪过了砸来的铁锤,双掌闪电挥出,旋身飞踢两腿。
只听叭叭两声,接着砰砰两响,两个攻击大汉,各自闷哼了一声,身形直往身后退去,咚的一声跌坐在地上。
附近壮汉纷纷吆喝,立即将跌在地上的两个壮汉扶起来,低头一看,脱口轻啊,俱都愣了。
因为,就这眨眼之间的工夫,仅仅—个照面的时间,两个飞身猛扑的壮汉,业已停止了呼吸断了气。
其余人等一看,个个面色大变,俱都震惊地抬头去看九指豺人。
九指豺人神情依旧,毫不为动,仅缓缓挥动了一下左手。
群立左右的壮汉们一见,纷纷向后退了四五步,并有两人将两个死去的壮汉尸体急步背走。
九指豺人这时才淡然问:“你找我什么事?”
许格非道:“把我送到三尖岛上去。”
九指豺人道:“登上三尖岛的人,九死一活,你到岛上去做什么?”
许格非淡然道:“救人。”
九指豺人听得目光一亮,再度坐直了上身,沉声问:“你要救谁?”
许格非沉声道:“救岛上所有的人。”
九指豺人一听,哼了一声,笑了。
这不但是许格非第一次看到九指豺人笑,根据左右壮汉们的神色,显然也是少见的笑。
只见九指豺人含笑颔首道:“好,我答应派人将你送上岛去,不过,我有一个要求条件!”
许格非道:“你说。”
九指豺人一笑道:“很简单,把你剑上的那颗明珠解下来送给我。”
许格非哂然一笑道:“如果你喜欢明珠珍宝,我这儿还有几颗。”
说话之间,探手怀内,右手向外一带,一蓬光华大放,立时耀眼生花。
许格非已将那面绣有屠龙堡标志的三角小锦旗拿出来。
左右群汉一看,神色俱都一变,每个人都惊异地迷惑地转首去看九指豺人。
九指豺人神色依旧,他非但没有急忙奔下厅阶大礼参拜,依然大刺刺地坐在椅上没动。
他唇哂冷笑,凝目看了一眼小旗道:“上面的珠宝给我扭下来,小旗你仍留着,只要你把旗剑上的珍珠宝石统统给我留下,我马上就派人送你到岛上去。”
许格非虽然大感意外,震惊迷惑,但他却本能地冷冷一笑道:“让我把旗剑上的珍珠宝石拆下来给你,可以,但必须你自己下手取。”
取字方自出口,九指豺人已呼的一声由金漆大椅上站起来,同时,怒喝道:“许格非,将你送到岛上,久困必死,你留着珠宝何用?”
许格非淡然一笑道:“说明白些,我宁愿献给五殿阎罗,也不愿白白送给你,还是那句话,除非你自己下来取。”
九指豺人猴眼圆睁,戟指一指许格非,咬牙切齿地恨声道:“好个无知小辈,你死在眼前尚且不知,居然还敢逞口舌之利,你可知道,我欲杀你久矣。”
许格非听得心中一动,恍然似有所悟,但他在心中却暗暗高兴,这个一半人形,一半兽状的九指豺人,原来对他许格非早已起了歹意。
心念间,他已含笑颔首道:“很好,如果你能杀了我,不但旗剑归你,就是我身上的旷世秘籍,你也可以拿去学习。”
九指豺人听得目光一亮,不由关切地问:“可是天王临终时留给你的?”
许格非听得剑眉一蹙,他对于天王临终四个字特别注意。
现在,他已经明白了九指豺人何以见宝剑无所畏惧,视老魔的令旗有如未睹,原来这厮当真以为老魔早巳死了。
是以,微一颔首道:“不错,正是天王毕生武功精华之选粹。”
九指豺人一听,目射异彩,面现贪色,不停地颔首称好。
许格非继续道:“不过,要想学成天王秘籍上的旷世绝学,必须先寻获四样奇宝。”
九指豺人立即关切地问:“哪四样奇宝?”
许格非道:“这四样奇宝究竟是什么,在下也不知道。”
九指豺人立即迫不及待的道:“谁知道?”
许格非道:“四位总分舵主知道,而他们也分别替天王保管了一宝。”
九指豺人噢了一声道:“奇怪,这件事尧恨天怎的并未谈及呢?”
许格非听得精神一振,知道老贼尧恨天果然已来了狼沙。
是以,冷冷一笑道:“尧恨天野心颇大,他想弄到了四种奇宝而独霸天下,他现在只需再将蓝面判官司徒轩,和病头陀元通的两件弄到手,他就成功了。”
九指豺人神色一惊,脱口急声问:“这么说,长春仙姑的一件奇宝,已经被他弄到手了?”
许格非冷哼一声道:“你现在才弄明白。”
九指豺人一听,旋即又开朗地笑了,同时,自语似地笑着道:“告诉你也没关系,尧恨天和长春仙姑身上的两件奇宝,现在已算入了我的宝库了。”
许格非冷冷地问:“你说的宝库可是三尖岛?”
九指豺人面现得意色,道:“那是当然。”
许格非冷哼一声道:“尧恨天狡猾多智,武功不俗,一个小小的三尖岛未必能困得住他!”
九指豺人一听,不由哈哈笑了,同时笑声道:“他是否能逃脱掉,少时你到了岛上一看就明白了。”
许格非一听,断定尧恨天可能被禁锢在岛上的山洞中,或捆绑在大树上。
果真这样,等他许格非登至岛上,看到的只是尧恨天饿毙的尸体,那不是太便宜了这老贼了吗?心念及此,不由冷冷一笑道:“这两种奇宝,并非珍珠玛瑙何首乌一类的东西。”
九指豺人听得神色一惊,立即关切地问:“那是什么东西?”
许格非淡然道:“究竟是什么,在下也不知道,但必须由四位总分舵主亲自说出来,也许是一种药名也许是一件东西……”
九指豺人听得大吃一惊,不由脱口急声问:“若是尧恨天死了呢?”
许格非听得心中一惊,面色大变,不自觉地脱口急声道:“那就糟了呀!”
九指豺人见许格非浑身一战,面色大变,竟然坐在大椅上仰面哈哈笑了。
许格非看得一愣,不由沉声问:“你为何发笑?”
九指豺人毫不避讳地笑着道:“我笑你中计了。”’许格非听得一愣,茫然道:“中计?”
九指豺人得意含笑点头道:“不错,你虽然中了我的计,但我却相信了你的话。”
许格非一听,突然惊觉到这个人形兽状的九指豺人,倒也有他的聪明之处。
是以,剑眉一蹙,故意迷惑地道:“在下不懂你的意思。”
九指豺人得意地一笑道:“在下根据你方才的浑身一战,面色大变,确信你的确担心尧恨天死了而不能知道藏在他心中的两件奇宝是什么,当然也相信你现在急于想获得这四样奇宝而希望学得更高绝的武功。”
许格非这时才知道,他方才的担心尧恨天饿毙而不能亲报父仇的大吃一惊,却被九指豺人误以为他怕得不到那四种奇宝而无法学成旷世武功。
是以,他也将计就计地颔首道:“那是当然,如果尧恨天死了,失去了那两件奇宝,在身上怀的这部秘籍也就等于废纸了。”
九指豺人得意地一笑道:“很好,只要我学成了天王遗留下来的全部武功,不怕病陀头和蓝面判官不听我的话,只要我杀了你许格非,天王的弟子只剩下了我一个,四个总分舵全部归我一个人指挥,那也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了。”
许格非晒然一笑道:“你这不是一厢情愿,自打如意算盘吗?”
九指豺人一听,突然一拍金漆大扶手,呼的一声再度站起来,怒声道:“你不想死也不行。”
许格非故意道:“那是当然,因为你在天王那学的武功比我多,你的功力当然也比我的深厚,我当然不是你的敌手。”
九指豺人立即得意地怒喝道:“你知道就好,快把天王的秘籍拿出来,我念在咱们两人是同门的份上,也许免你一死……”
许格非淡然一笑道:“你根本不敢杀我。”
九指豺人立即一指许格非手中仍握着的小令旗,轻蔑地道:“你说你就凭了那个?”
许格非就是要九指豺人藐视老魔的屠龙令旗,这样他便可理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