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恋狐君不羡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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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恋狐君不羡仙-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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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歌心里愈发愧疚难受,她怎么也想不到,看似娇怯柔弱的月澜,内里包藏祸心。她轻轻拍了拍笙弥的手,发现后者的手比她冰凉更甚。
“我去去就回,弥儿你在这里等我,然后我们离开此地。”时至如今,她无论如何,也要替笙弥讨回一个公道。
笙弥不禁有些担心,“大人……”
“放心,你家大人不是去打打杀杀,是去做个决断而已。”做个你死我活的决断。
“嗯,我还是不放心,还是同你一起去罢。”笙弥蹙紧眉头。
“不必了,你安心等我。”闲歌话语坚定,放下他的手,“怪我这阵子没去寻你,否则也不会让你吃那么多苦…”说罢不待笙弥答话,便念了个诀,招来一朵乌黑浓云,片刻间便离了弥月谷。
笙弥叹了口气,徒然看着她离开的方向,默然不语。
闲歌避开青丘帝君府邸正门,径直往矢墨止寝阁的方向而去,满身邋遢酒气,披头散发也于她毫无影响,眉目流转无双间,混着一股凌厉杀气。压制神力的伏羲骨没了,四处冲撞的仙灵被封印在眼尾泪痣,身子里的修为更是不及以往一层,她要一击必中。
闲歌堵住了执手欲回寝阁的矢墨止同月澜,两人脸上的喜悦刺了她的眼,堵了她的心,瘦月剑上澎湃着与以往不同的刀兵之气。这一刻她不是往日同笙弥、矢墨止嬉笑玩闹的闲歌,而是万军之中,征讨杀伐的上神木渊。
矢墨止错愕震惊皆有,明日便是他与月澜的大婚,所以此时见了闲歌,更夹杂一丝隐隐的愧疚,“小渊?”
他看着举起兵戈,瞪视月澜的闲歌,理所当然的以为她是因情生恨生妒,忙将娇柔的月澜往身后一带。
闲歌如何不明白他的想法,只觉得这一瞬间任何解释都是无用,口中话语凌冽,“原来老身竟不知,青丘少君夫妻皆是自以为是,这一点,你二人倒是般配得很。”
彼此静默,闲歌也不欲多言,拼着身上仅剩的修为,猝然飞身刺向月澜,卷起周遭草木气劲飞扬翻卷。哪想矢墨止震惊之下,却始终不避,护住背后的月澜,反而推掌直迎了上来。随着月澜一声惊呼,避无可避,闲歌始终没有忍得下心,瘦月在矢墨止的心脉上微偏了板寸,直直刺进了他的左肩。
而矢墨止仙灵涛然的一掌回击,却硬生生的拍在了闲歌心口。他亦是目瞪口呆,只当闲歌在与魔界叛乱一番大战中身子受损,不由又有些微微心疼。却未想她早已是强弩之末。
“小渊……”
“闭嘴。”闲歌胸腹间血气翻滚,直欲冲口而出,她也再没力气出第二剑。
瘦月又刺进了半分,矢墨止苍白的俊脸上开始冒出冷汗。闲歌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蓦然拔出了剑,矢墨止闷哼了一声,身边似乎受了惊吓的月澜忙上前来拉住他,对着闲歌凄声哽咽道,“木上神,我只是爱矢墨少君,我有什么错?你要杀,便杀我好了!”
闲歌面无表情,懒得理睬月澜的自说自话,“矢墨止,今日这一剑一掌,至此我们两不相欠。这几百年间,就当一曲南柯,大梦一场。怪只怪我狠不下心来杀了你,不像你,待有那一日你终于明了始末,一定要记住今日,切勿悔不当初。”
说完这句,闲歌再没看紧闭双眼的矢墨止,和瞬间苍白了脸的月澜,僵硬转身,一步一步离开帝君府邸。
回忆恰到好处,戛然而止。
闲歌眼前,忽然出现了笙弥被绑在诛仙柱上,被荒火天雷怒劈焚烧而挣扎不得的情形,与曾经被月澜刻面毁容的笙弥互相重合,叠加在一起。
无尽幻影里,闲歌的脑子开始尖锐的疼痛起来,如同被千余根细针扎着,蓦然惊醒。





卷二:为你如花美眷,露打衣袂 第六十六章 满阶乱雪叹风月
更新时间:201231 12:59:42 本章字数:2541

青丘一别经年,世上再也没有上神木渊,只有偏安一隅,隐世不出的月岫主人木闲歌。甚至最开始,她就未曾告诉过自己的真名与矢墨止。闲歌想,大抵从一开始,便注定她与他只是司命乱了套错放到一处的孽缘。
此生本应笑傲,哪想风如刀,催人老。
自梦靥里惊醒之后,她浑身冷汗,捂住隐隐作痛的脑袋,抬眼觑向四周。
千年沉香木床边的小几上,掐丝兽足香炉里细细冒出舒精缓神的袅袅青烟,嗅过去有淡淡的海风咸涩之气,考究精致的珠贝琉璃屏风,整颗硕大的海底明珠镶嵌在窗台边用来照明,虽则并非多么华丽繁复,却处处透露着主人刁钻且甚高的品位。她想起来了,这里是东海蓬莱仙岛以北,鸢寂的水榭里。
闲歌黑发垂散,坐在床上,怔怔看着自己摊开的手掌,想起在九重天最后的清明里,她是在鸢寂怀中,盈满了杜若香气的怀抱。
她的身子她自己最清楚,虽然不知道昏睡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不过有一点能够肯定,那时身子里磅礴溢出、不受控制的仙灵已经被镇压收敛了回去。微凉的手指绕到背后,拂过纤细的蝴蝶骨,到了原先伏羲骨所在之处,体内原本滞涩封印的仙灵此时充沛缓和,原来的伏羲骨已经被什么给替代了。
闲歌隐在如瀑长发下的脸色变幻不定,除了她视如亲人的笙弥,大抵也只有鸢寂会这么做了。
不知过了多久,夜幕降临,掐丝兽足香炉已经渐渐熄了下去,周遭一片静寂,只有她几不可见的手指仍旧微颤。
最初入世,她助人杀人,不为任何因由。在她的心中,从没划分情感的三六九等,她对任何人都有情,亦无情。就像一个初生婴儿,别人对她好一分,她便还十分。被他人伤了,她便也同样睚眦必报,爱憎分明。
连同九重天上她弑杀诸多仙人,一众生灵尽毁她手,心里却也未尝抱过任何愧疚,她不是不难受自己这般自私,却着实寻不出哪怕一分的内疚。
她天生灵胎,却始终自认为不配。无论风月情爱,或者世人大爱,她似乎皆无心。梦里一切,与之前发生的一切,让她头昏脑胀。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对着自己手掌发呆,隐秘又矫情的习性。
不知笙弥现在景况如何,还有狐狸鸢寂,自己身上的伏羲骨……
她不会天真到以为这伏羲骨是自发长出来的,定然同当时在水榭里便时刻消失的鸢寂有关。以及体内隐隐有还未被她彻底同化的凶兽气息,她如何会不知有苍螭龙骨这一说,只是当年已经去了仙骨的她无法与那半神凶兽相抗,所以便一直搁置下来,也未曾同笙弥说。
闲歌正思绪缭绕时,门口忽然飘来清幽冷香,寝阁里横空插进了一道清朗有加的男声,“木上神,你可算醒过来了。”她抬眼望去是一袭墨绿长衫,丰神俊朗的仙君缚手立于门边,正是不辨雌雄的罗夏仙君。
闲歌脑子略为放空,这时罗夏却极不恭顺的开口了,“上神这是怎么了?小仙自问陋质寡颜,应当是入不了上神法眼的,可如今上神盯着小仙如此之久,可是会让小仙误会的呢。”
闲歌仍旧木愣,罗夏手里又掷过来一道细长白影,闲歌想也未想便伸手接住,拿到手里一瞧,却原来是在凡间时,同鸢寂置气,被她发火扔下的扇子,扇柄末端系着一枚精巧的墨莲坠子,光洁精致。
鸢寂他……
看着闲歌若有所思的神情,罗夏眉梢眼角一转,满是烟火红尘的味道,他轻轻笑道,“这扇子是狐狸让我给你的,不过我私心以为,木上神该是极为关心那名浑身是伤的地仙罢?”
闲歌看向他,手中紧紧握着扇子,缓缓开口,声音有太久未启的嘶哑,“弥儿如何了?”
罗夏冷哼了一声,“他已经没事了,不过…”见到闲歌蓦然舒展的眉头,他顿了一顿,又道,“你却不关心一下狐狸的景况么?他现下可是大大的不妙呀。”
闲歌满脸疑惑,罗夏便有些不耐,“得了得了,神上先随小仙去见你心心念念的小地仙罢。”
话音未落,闲歌便于倏尔之间从床上到了他面前,将折扇收于袖中,呆怔神情换作了浅浅一笑,“劳烦仙君带路”。
事情已经过去,虽然颇不如意,但是她也无春秋可伤,虽然心里有许多疑团,却也该抖擞抖擞精神去瞧瞧笙弥了,当然,还有方才罗夏关于鸢寂那些还未启口的话,她也是要知道的。
闲歌随着罗夏出门,穿廊越阁,终于想起没有见到她留在此处的缱春,便问了出来,罗夏懒散答她,“被打发回四重天照看神上原先的居所了。”
不久便到了水榭里另一间清雅房舍,推门而入,不出意料的见到了躺在床上的笙弥。
此时的笙弥全身被一团气泽护住仙元,云被里露出的身躯仍旧单薄,面上那丛梅花漫红凄艳,神色虚弱得如同一蓬飘絮,原先清朗的半月眸子紧紧闭上,虽然黥面的伤口已经被不知何种法术收拢愈合,但看得闲歌心中仍是狠狠的颤动,还不知被云被覆盖的身子上,有多少她看不见的伤。
她探手抚了抚笙弥的脸颊,微微鼻酸眼热。
站在门廊边的罗夏自顾自抄着手,憋了一眼榻上的笙弥,心里唏嘘,果然什么主人什么随从,这般伤筋动骨的一趟伤,他脸上却丝毫没有痛楚的样子。
这厢闲歌心里松下一口气,至少笙弥现下安全了。
那么,“阿寂他……”她欲言又止,一份两份情意,她偿还不清,至今未曾见到狐狸君的身影,隐隐能猜到,却又忽然不忍知道。
罗夏勾起一丝冷笑,“上神终于想起来关心狐狸如何了么?”
他说到这里,忽然咬牙切齿了起来,“极北天寒,他斩苍螭,拔龙骨来替神上你续伏羲骨,神上可知,他身上天劫的伤还未好彻底?匆忙回来,却只得一个你怒气冲冲上了九重天的消息,知你定然会开封印,狐狸二话不说,不顾一身伤,又立即追去,将将赶得上救得你一条性命。”
“他抱着你回来的时候,你身上神力四溢,稍有不慎便会危及下界,是他强撑着结界,以免生灵涂炭,你以为他是悲天悯人么?他是为了让你不受业报!”
罗夏愤愤言语里,闲歌脑中“嗡”的一声,如坠冰窟。





卷二:为你如花美眷,露打衣袂 第六十七章 临渊不羡鱼
更新时间:201231 12:59:44 本章字数:2498

罗夏的讽刺得着实对,她对于鸢寂,原来可谓是一概无知。
俊朗的梭罗树仙仍旧替鸢寂不平,“三月惊蛰,他带我同去北荒,便是要我以桫椤叶替他存骨,我还道是谁有这么大面子,哼!木神上,你可知他还有一句未说,那便是若他不幸身死,便让我替他收尸!”
“前有天劫,后有上古凶兽,狐狸身子已经损耗得七七八八,若不是桫椤树除却雌雄同体之外,还是愈伤奇药,一路护持他身上创伤,狐狸即使当时没有战死,也早已在不要命赶回来的路上血竭而亡了!他带你从九重天回来便立即替你续骨敛神,半生修为替在了你的身上,你这身子当真金贵无比!”
罗夏一口气说完,声音越发冰寒彻骨,看着闲歌随着他的话逐渐面无血色,心里不禁有出了一口恶气的感觉。
这时罗夏看闲歌忽然苍白了的表情,又想到之前狐狸同他说过他们的渊源,叹了一口气,唏嘘道,“罢了,你这莲心不是肉长的神仙,偏生狐狸又执迷不悟,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也不说什么了,你家地仙既已无事,你便去看看狐狸罢,他…景况不大好…”
闲歌脚底一个趔趄,单手捂住心口,里头是一阵又一阵尖锐又鲜活的疼痛,另一只隐在袖中的手早已紧紧握住,指甲掐进肉中,苍白的手背毫无血色,一片冰凉。
惊蛰生辰,难怪那时他不在,北荒寻龙,半生修为,如同重捶在心上……
“他在哪里?”闲歌声音微微哽住。
“水榭北边,有个狐狸自己的岛,他取了个酸名,叫久见莲渊,神上自己去寻罢。”罗夏的声音微微低弱下去,进了房中,捏了个诀,将自己的仙灵渡到床榻上的笙弥身上,原本包裹住笙弥那团气泽慢慢的浓了。他心里满是感叹,情之一字啊。
闲歌讷讷不语,久见莲渊,是梦中那片子虚乌有的环湖岛屿?那片芙蕖,还有湖泽…
最绝望的致命伤,就是将要失去,才能冷静考虑与切确体悟。
没有方向的风吹起,一阵清淡莲香漫过,脚步声渐远,罗夏转头,房间里哪还有闲歌的影子,他见此,也微微苦笑了声,狐狸呀狐狸,希望你的心意能让这人明白罢。
罗夏复又撩开了衣摆,坐到笙弥床边,支额垂头,盯着他有生以来除了狐狸之外的第二个伤患,直叹这伤患眉眼瞧起来颇为顺眼,颇为顺眼。
闲歌出了水榭,招了云一路跌跌撞撞向北飞去,一路上脑中记忆纷繁闪过,俱是一个长身玉立的墨衣身影,或似笑非笑,或嗓音沉沉。
方才出来之前,走得太急,袖中折扇落了下来,墨莲坠子恰巧磕开了折合在一起的扇叶。她拾起间,发现原本光洁无物的扇面上题了字画。原本无心去看的她正准备合了扇子,却蓦然瞥见折扇上题的字她万分熟悉,且只有她和另一人才熟悉。
墨点随意挥洒间,一多宫莲的花苞慵懒舒展开来,边上是一行劲瘦行书。
倦笑酒闲歌时浅,醉卧流年。落款——鸢寂。
是那人执了笔,一字一字写下。
她红了眼眶,抖着手仔细收了折扇放进袖中。
转眼间,当初一直求而不得的,却原来一直守在自己身边,她遍寻不得他,所以他来找她,却被她两次三番弃如敝屣,视作闲耍玩伴。那么,鸢寂是抱着一种什么心情陪伴着她…
他们,确实早就相识,在没有笙弥也没有矢墨止的时候,招摇山初遇,他便让她觉得那样熟悉,却不是因为矢墨止,而是她生命的最开始…
到现在沧海桑田,浮生尽歇。
当初在水榭的一梦方醒里,她以为梦中情痴,皆为子虚乌有,又何必当真。却原来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立在东海的云头上,闲歌觉着自己这么一颗沧桑荒芜的心脏,也如同被泡在一汪海水里,有酸有苦,咸涩难过。
海面上是深沉的蓝沉淀,波光粼粼而又光洁,她仍旧是寻不到久见莲渊岛,寻不到那片湖泽与芙蕖,也寻不到那头狐狸。不禁暗了眸色,心中一片灰败。
闲歌凝立在梦中岛屿的地界,自夜晚星明欲坠,到翌日汤谷的扶桑树上金乌升起。当第一缕晨光刮破云层的时候,她终于察觉到海中一处有微弱的气息波动,匆忙御风过去,便感觉到了一丝熟悉又暖和的气息。
是狐狸。
循着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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