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一峰见状大叫道:“珠儿!你千万别听他的鬼话,这贼子一片虚情假意,几时对你有过真心……”
慕容平回头望他一眼道:“阁下又错了,我与她们相处时间虽不长,可是对她们的感情,却是发自内心,绝无一丝虚假。”
孙一峰冷笑一声,道:
“小子!你的感情真丰富,居然能够平均分配给四个人。”
慕容平抚胸微笑道:“此中含情万千,施之无尽、取之不竭。”
孙一峰怒吼道:“放屁!”
慕容平神色如恒微笑道:
“你是个最薄情寡义的人,自然不会懂这些事。”
孙一峰不禁呆得一呆,孙绛珠却睁目尖叫道:
“你胡说,我爸爸最重情义了,我母亲去世十五年,他对她犹在怀念不止,守义不娶。”
慕容平微笑道:
“痴女孩啊!你懂得实在太少了,你父亲只对你母亲一人情深,却拒绝了其他女人对他的如海深情,害得人家受苦终身,这等绝情之人,何尝懂得情之为何物……”
孙绛珠为之语塞,孙一峰亦为之一顿,一向沉默的‘姑射仙子’尹相毓却突地挺身而起,尖喝道:
“小子,你简直混帐,一派胡言!”
众人俱是一怔,只有孙一峰脸色骤变。
慕容平依然微笑道:
“我是替仙子略伸不平之气耳,仙子何苦那么恶言对我呢?一个男子若是拒绝了一个女人的倾心相爱,便是世上最忍心之人!”
尹相毓粉容上涌起一片怒色,厉声叱道:
“小子!你敢污我清白!今天我若容你逃去,便誓不为人!”
慕容平毫无愠意地微笑道:
“在下在余姚时,曾亲闻仙子对月浩叹,诉出心中哀怨,那时深为仙子深情所动,几至泪下……”
尹相毓却真的流下眼泪,她虽已年近不惑,姿容犹颇动人,凄苦地望了孙一峰一眼,长叹一声,脸上的怒气完全没有了,代之的是一片凄楚。
这情形至为明白,可是慕容平的话却像他的突然出现一样,又一次地激动了许多人的心弦。
谁都没想到在孙一峰与尹相毓之间,会有这样一段绮情纠纷。
孙绛珠默然退了下去。
慕容平轻轻朝她一笑道:
“你承认了吧!我若是像你父亲一般,只怕你们四人都要伤感终身了,平心而论,我与你们好,我从未采取主动,你们向我示爱,我无法拒绝,也不忍心拒绝……”
厅中的老一辈听见这话极是难堪,这小子占尽便宜,然而他口中之意好似还做着一桩善举似的……
柴小清却尖刻地说道:“这么说来,你心中还有另一个令你倾心的人?”
慕容平脸容一动,停了一下才道:“不错,我确实爱过一个女孩子。”
三个女孩子几乎同声地问道:“是谁?”
慕容平低声道:“她是个很美的女孩子,对我也好极了,只是……我们无法结合,也因为此,迫使我浪迹天涯。”
四周之人又是一怔,柴小清又尖刻地问道:“为什么呢?”
慕容平脸上微现痛苦之色,黯然道:“身分!我们的身分相去太悬殊了!”
柴小清蓦而惨声大笑,道:
“哈……慕容平,我只道你自谢为一代大情人,所以才到处牵惹情丝,原来这世上也有你爱不上的女子……”
她是在气极之余,说出这番话,但其他的几个人却深深地被她的话激动了,孙一峰沉声道:“小子!你到底是什么人?”
慕容平一收脸色道:“我叫慕容平,生不改名,死不改姓!”
孙一峰怒道:“我知道你叫慕容平,我是问你的身世。”
慕容平道:“无可奉告。”
孙一峰耐着性子道:“你那个倾心的女子呢?她又是什么人?”
慕容平依然简单地道:“无可奉告。”
孙一峰冷笑道:
“尽管你守口如瓶,可是我凭你所说的身分两字,我们自不难查知她是谁,那时你将悔之莫及……”
慕容平漠然地道:“阁下想怎么样?”
孙一峰阴恻地说道:
“你不惜利用一些无知弱女子的感情,偷学各家绝艺,想一挫我们‘神州五剑’之名,以提高你的身分,然后再去与那女子结合,我们就偏不叫你如愿,我们要访出那女子,杀死了她,让你一辈子不得遂心!”
慕容平仰天长笑道:“你计算得真不错,只可惜完全打歪了念头,‘神州五剑’算得了什么?人家连眼睛都懒得望你们一下,别说你们找不到她,就是找到了,你们也动不了她。”
孙一峰怒极哼道:“我不相信世上有这种人!”
慕容平轻轻一笑道:“井底之蛙,你能见多少天日?”
孙一峰愤形于色,又想动手了,上官不予却摇手阻止了他,接着说道:
“那你连找我们四家的麻烦,到底是为了什么?”
慕容平想了一下才道:
“武林中,盛传你们‘神州五剑’很了不起,我才想试试你们的份量,同时我也闲着无聊,藉以排遣时光而已。”
上官不予也沉下脸道:“你拿我们的女儿开心?”
慕容平道:
“那倒不然,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我爱过她们,她们也喜欢我,大家在年轻时留段美丽的回忆,岂非是绝佳之事?”
上官不予的脸色突地改为异常肃穆道:
“可是你却攫去了她们整个的感情,你拿什么去还报她们?”
慕容平轻轻一笑道:
“我给她们美丽的回忆,这是我唯一可报答她们的东西,除此之外,我别无他策。”
上官不予沉声地回头道:
“婉儿,这就是你倾心相爱的男人,一路上你还求我别杀他,现在你自己再决定吧!”
上官婉儿掩面痛哭失声,不作回答。
孙一峰亦怒声对孙绛珠道:“珠儿,你呢?”
孙绛珠呆呆地站着,好像根本没有听见。
尹相毓哼了一声,柴小清颤着声音叫道:
“师父!杀了他,我再也不见他的面了……”
慕容平一直漠然不动地站着,至此突然大笑道:
“原来你们还为我请过命,盛情可感,只可惜你们的热情不够永恒,这么快就对我失望了。”
上官不予怒声道:
“混帐!你要不是这么混帐,我们还曾经商量过,拼着在江湖间留下笑柄,将她们一起嫁给你……”
慕容平先是一怔,继续淡淡地道:“各位盛情,颇令在下心动……”
上官不予看出一丝转机,连忙道:
“那算不了什么,谁教我们生了不争气的女儿,现在你若表示悔过,我相信许兄也会同意的……”
慕容平却冷冷地一摇头道:
“不行,太迟了,方才她们三个人中,只要有一人对我不失信心,我会毫不考虑地接受此事,现在我算看透了,秋英虽不在场,她也不会例外的,女人心、海底针,现在我宁可接受一死。”
上官不予脸容乍变,厉声说道:
“小子,你这是自寻死路,怨不得我们了!”
慕容平漠然朝四下一望,镇静地道:
“不错,我自求死路,不过生意未绝,你们还是准备四剑联手吧!”
孙一峰厉声大笑道:
“对付你这样一个毛头小伙子,还值得我们联手?传闻出去,‘神州五剑’就别想再混了!”
慕容平依然冷漠地道:“别忘了我已尽得你们四家剑法之精要,你们谁敢说可以有绝对把握胜我?”
厅中四人神色俱是一动,不由自主地各自抽出长剑,分站到四个方位。
厅中的空气顿时变得十分凝重,战事仿佛就将爆发,可是慕容平站在中间,仍是毫无一丝怯意。
孙一峰怒喊道:“小子!你拔剑吧!”
慕容平轻笑了一下,缓缓抽出腰间的长剑道:
“四剑联手,江湖上从无人有此殊荣,我真希望此刻多几个观众,也让他们知道高手英风。”
许明非与上官不予俱是一呆,孙一峰怒叫道:
“这小子口舌犀利,诡计多端,咱们别上了他的当!”
慕容平冷笑一声道:
“凌波客,你实在是神州五剑中最卑劣的一个,不知道当年姑射仙子,何以会对你倾心。”
尹相毓怒叱一声,身躯突进,振腕攻出一剑,直奔心窝,正是柳絮剑中的精招——“轻风入怀”。
慕容平脚下不动,反手用剑平封,将她连人带剑荡了开去,招式十分奇特,四下之人,一起惊呼出声。
第一卷 青城山堡第 三 章 泯江屠蛟
原来这招不属于四家,却是泰岳剑神顾清风当年凌空挥出的三绝招之一,那三招曾令他们四人自动膺服,屈认五剑并尊,现在居然在慕容平手中使了出来!
尹相毓怔在当地不作声,许明非惊问道:
“小子!你这一招从哪儿偷来的?”
慕容平轻笑道:“你们又不是第一次看见,何必多问呢?”
许明非沉声道:“我知道!我是问你怎么从顾清风那儿偷来的?”
慕容平淡然道:“偷字不好听,你应该说是学来的。”
许明非无可奈何地道:“好吧!你就说说是怎么学来的吧!”
慕容平道:
“我进来之时,就说过神州五剑,我一视同仁,既然光顾了你们,怎么会独独地偏了他呢?”
许明非怒声喝道:
“顾清风既无门人、又无子女,你那套骗术绝无法可逞。”
慕容平笑着说道:“你们的消息实在太差,顾清风本人虽无门人子女,可是他有个俗家的哥哥,他哥哥有个女儿,顾清风这对侄女看得比什么都宝贵。”
许明非切齿道:“又是一个女孩子受了你的骗!”
慕容平摇头道:
“你说话实在难听,应该讲,我多了一个红粉知己,那女孩子可比你们的女儿、弟子漂亮,也比她们忠于感情,直到现在,她依然在痴心地等待着我。”
许明非愤怒已极,厉目四顾道:
“这家伙实在是天下最可杀的混蛋,此人不除,还不知有多少女孩子要受他的害呢!我们不必顾虑什么江湖道义,尽力为武林歼除一个败类吧!”
其余之人都沉重地一点头,四支长剑交错攻上!
慕容平哈哈一笑,蓦地长身振腕,洒出满天剑影,一时厅中剑风呼呼,人影如同穿梭般地往来不绝。
慕容平以一敌四,从容不迫,游刃有余,因他对四家的剑法俱已了然于胸,对方一出手,他就知道了,所以虽在四大名手的围攻中,他还能挥剑回招。
这四人平时俱无联络,遽尔合攻,只好各尽所长,有时反而被慕容平引诱得自相残杀起来。
慕容平剑稳力沉,反攻时所使用的招式,俱是泰岳剑神顾清风的神雷剑法,剑风中隐含雷霆之势,浑厚凌厉,俨然名家气度。
交手近五十回合,依然是个势均力敌之态,魏搏生与三个女孩子在旁看得目瞪口呆,简直无法相信这事实。
又过了十几个回合,突然,慕容平大喝一声:“停!”
这一声巨喝甚有威势,四人居然闻声住手。
慕容平先顿了一顿才道:“我们互换了几招了?”
许明非沉声道:“阁下耐战工夫不错,居然能支持六十七招不败。”
言下微露一丝钦意。
慕容平朗声道:“你们四人俱享受第一剑手之誉,合攻六十七招不胜,自己也应该知所进退。”
四人都脸呈愧色不语,半晌,上官不予才道:“阁下说得不错,今日若是论剑,我们都该认输,可是,我们是为了除害!”
慕容平冷笑道:“好冠冕堂皇的理由,请问我做了什么坏事?”
上官不予道:“你欺侮女孩子,渎弄她们神圣的感情!”
慕容平哼了一声道:“我并未引诱她们,是她们自动向我表示爱意的,我若拒而不受,才是真正地侮辱了她们。”
上官不予为之语塞,呆了片刻之后才道:
“你跟她们谈情说爱,却又不负责任。”
慕容平长声大笑道:
“这话更荒唐了,感情予取,却是出乎自愿的,我该负什么责任?”
上官不予叫道:“你该娶她们!”
慕容平一笑道:“岂有此理!假若我喜欢一头狗时,我是否也非娶她不可?嫁娶乃人之大伦,我若答应娶她们了,现在你还可以责我背诺,事实上我从未对她们做过任何表示,你凭什么一定要我娶她们?”
上官不予气得无言可说,许明非突然道:
“那点就算你能狡辩,可是你也不该利用她们对你的好感,乘机剽窃武功,为了这一点,我们也该杀你!”
慕容平想了一下道:
“这倒有道理,想不到我一时游戏之举,倒构成了送命的理由,玩物丧志,这句话一点都不错!”
孙一峰怒喝道:
“你真是个卑劣的畜生,设尽诡谋,不择手段来骗取绝艺,还有脸皮说是游戏之举,我知道你是想成名,可是藉欺骗女人而成名,武林道上始终不会有你的份!”
他这番话骂得声色俱厉,其他三人俱都觉得非常痛快,慕容平却沉下了脸,充满了杀气地说道:
“孙一峰!你别觉得你那点工夫了不起,现在我要叫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剑法,你把剑拿稳了,我一招就要你的长剑脱手!”
孙一峰见他的神情变为异常阴沉,心中不禁冒上一丝怯意,口中却冷冷地笑道:“世上这种人还没有出生!”
慕容平举剑在空中划了一下道:
“我就用这一式,现在你想法子留住手中的剑吧!”
神州五剑均称当代名家,见了他这招,却不禁一个个脸色如土,噤口无言。
这一招凌厉无匹,直扫前胸万无可避,唯一的方法是用剑硬磕,可是慕容平收剑之际,剑锋平拖回去,刚好可以将握剑的手腕削下来,断了腕,剑当然保不住了。
魏搏生与三个女孩子还不明白他们四人何以如此,因为这招并无出奇之处,只有他们对剑术深具火候的人,才知道慕容平所拿捏的时间部位与尺寸,实在是无懈可击。
孙一峰停在当场,额上汗如雨下,半晌做声不得。
慕容平仍正色地道:“我念你们成名不易,所以一直不为己甚,今天我实在是被你逼得如此的。”
孙一峰颓然地将手中长剑往地下一掷,黯然道:
“从此神州五剑除了我这一号。”
其余三人相顾默然,半晌之后,上官不予才问道:“阁下剑技入圣,但不知可曾与顾清风较量过?”
慕容平道:
“较量过!他自己折了长剑,云游四海,不再谈武事了。”
上官不予凄然一叹道:
“好!从此神州五剑一律除名,让阁下一剑独尊吧!”
他毅然地代表发言,其他三人毫无异议,已在心中默认了。
慕容平淡笑道:
“那倒不必,你们保持了二十年的名头,我不想一下子就取过来,而且我亦无在武林争名之意,据我所知,莽莽神州中,高于我的人还多得很。”
许明非诧然动容道:“那是些什么人?”
慕容平摇摇头笑道:
“他们与各位生活在两个圈子中,我也没有说出来的必要。”
许明非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