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将翠湖宫主激怒了,双手一挥,朝他的脸上抓来,慕容平本能地举剑去封架,可是剑才一动,立刻又缩了回去,翠湖宫主的手指已经抓上他的脸,却也停止了,收回手问道:“你为什么挡了一半又抽开了?”
慕容平道:“还是那句老话,我不能用武器来对付。”
话还没有说完,翠湖宫主的双手又抓了过来,这次竟是抓向他手中的长剑,慕容平欲避不及,眼看她的双手抓住了剑刃,只得将手一松,放弃了长剑。
翠湖宫主将长剑在掌心拖了一下,然后冷笑道:
“你别作梦了,以为这一柄凡铁就能伤得了我,你自己拿回去看看,这柄剑能够再用吗?”
说着将剑往他手中一塞,慕容平不由自主地接了过来,神色不禁一怔,原来那两边的剑锋都被她的肉掌揉卷了起来。
翠湖宫主得意一笑道:“你还有什么方法能拦阻我吗?”
慕容平握着那柄卷了刀的长剑在发呆。
翠湖宫主已经走到他的面前,仍是不停地撞了过来。
慕容平只得大声叫道:“站住!你不要逼得我出手!”
翠湖宫主冷笑道:“我正在奇怪你为什么不出手呢!”
慕容平道:“因为我不愿意欺负你!”
翠湖宫主这下真的被激怒了,厉声叫道:
“你若是还想叫你的盈盈活得舒服一点,最好不要再用话来使我生气,凭你也够资格对我说出欺负两字?”
慕容平沉声道:“你虽然用金刚手毁去了我的长剑,却并不足以证明你的武功高于我,你知道我曾经看过……”
翠湖宫主急忙道:“轩??藏经上有克制金刚手的方法吗?”
慕容平一笑道:“你这手功夫已经失传很久了,我能叫出它的名称,自然就有克制它的方法,所以我希望你不要逼人太甚!”
翠湖宫主怒声道:“我不信!你施出来看看!”
慕容平道:“我不能!”
翠湖宫主几乎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厉声大叫道:
“为什么不能?难道你伯我偷学了去?”
慕容平笑道:“你终于说出老实话来了!”
翠湖宫主怒声道:“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慕容平不动声色地道:“到现在为止,你说的话都是一句不假的真话,可是你并没有透露出真正的用心,直到……”
翠湖宫主微怔道:“你知道我的用心是什么?”
慕容平道:“你在顾清风那儿逼问出来的一部份藏经并不能帮助你的眼睛复明,即使你学全了也不能……”
翠湖宫主似乎一惊道:“谁说的?”
慕容平道:“我说的,因为藏经的记载与视力完全没有关系,可是藏经中的物外化物功夫却对你的关系太大了!”
翠湖宫主全身都是一震,慕容平又道:
“学成那种功夫后,你的双目仍然不能见物,可是却能利用玄妙的意识感觉体察身外的一切情景。”
翠湖宫主一叹道:
“你完全说对了,我的眼睛是先天失明的,永远也没有复明的可能,因此我这一生永远都在黑暗中摸索,这使我很不甘心。”
慕容平装作同情地一叹道:“我也替你不甘心,以你这种天纵之奇才,却偏偏有着这种缺陷,实在是天公太作虐了。”
翠湖宫主怒叫道:“我不要你同情我!”
慕容平道:“我并非同情你,而是可怜你!”
翠湖宫主全身都起了一阵颤抖,却没有任何动作。
慕容平继续道:
“你将自己限制在这一片小天地中,并非你不想出去求发展,而是这种先天的缺陷,把你困住了!”
翠湖宫主终于平静了下来,冷冷地道:
“我学了物外化物的功夫后,就不会再受困了!”
慕容平冷冷一笑道:“你几乎成功了,只可惜你太心急了一点。”
翠湖宫主似乎不解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慕容平道:“因为你把金刚手展示得太早了,要想破解你这一手功夫,我必须使用物外化物的身法,从侧面化解,而你却可以从我的动作中体会出练功的方位与诀窍,其实你不必费这么大的事,你若好言相求,我说不定会告诉你的!”
翠湖宫主道:
“不需要,我这一生绝不求人,我所想要的东西,我自己会想办法去得到,我不愿意得到人家一点恩惠。”
慕容平道:“可是你先前也向我提出过要求。”
翠湖宫主道:“不错,不过,那不能算是要求,我曾经将释放盈盈做为向你示惠的条件,你那时若肯告诉我,只能算是你对我的报答,可是你居然为了顾清风而拒绝了。”
慕容平道:
“这不是一样吗?你将顾道长释放出来,我一样会感激你。”
翠湖宫主怒道:
“不一样,因为顾清风是我掳来的,我再放他出去并不能算是恩惠,自然也不能接受任何报答。”
慕容平笑笑道:“难道盈盈不是你掳劫而来的吗?”
翠湖宫主道:
“不是,掳劫盈盈是周志宏与王立明的主意,而且我把她带到这儿来,等于是将她从危难中解救出来,再者你已表示过要说出藏经的内容,必先取得顾清风的同意,我想他一定不会同意的。”
慕容平收敛笑容道:“我也认为顾道长不会同意的,而且现在即使是他同意了,我也不会同意了!”
翠湖宫主怒声道:“为什么?”
慕容平道:“这要先问你为什么不肯接受别人的恩惠!”
翠湖宫主垂头不语,慕容平道:
“那是因为你这种先天的缺陷,使你对人类充满了恨意,你不肯接受别人的帮助,将来你残害人群时,内心才不会感到歉咎……”
翠湖宫主冷冷地道:“你说完了没有?”
慕容平庄容地道:
“说完了!你是一个丧失理智的狂人,幸好你的缺陷将你限制在这个小圈子里,不然的话,将有无数的人会受到你的茶毒!”
翠湖宫主冷冷地道:“你很厉害,居然把我的一切都看得如此透彻!”
慕容平朗声道:
“因此我绝对不会展示物外化物的功夫来帮助你克服失明的缺陷,我不能为世界上造成一个祸患,目前你用心虽毒,却无法跨出这一片水湖,假如你学成那种功夫后,海阔天空,任你来往,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翠湖宫主冷笑道:“很好!留着你的功夫吧,我要走了!”
说着向前逼进,慕容平只得继续后退,翠湖宫主冷笑道:
“你除了使用那种功夫外,就无法拦得住我!”
慕容平道:
“我不想拦你,也不必拦你,充其量你也只能在这个浮岛上活动,只要你出不去,就害不到别人!”
翠湖宫主冷笑道:
“我也不必去害别人,我只想走到盈盈那儿,用我的金刚手在她的脸上摸两把,那一定会使她更娇媚动人了,你有兴趣跟着去欣赏一下吗?”
慕容平大叫道:“你敢!”
翠湖宫主冷笑道:“你看我敢不敢,飞花,摆驾!”
续二册 翠湖之谜第三章 佳人天残
飞花与飘云应声在前洒花焚香行路,那列奏乐的侍童也开始吹奏,慕容平突然欺身上前,长剑一挑,凌厉的剑气首先将飞花手中的花篮绞碎,又将飘云手中的金炉缠住夺了过来,金北固跟着动作,将那列侍童手中乐器都削毁了,然后慕容平利用剑尖在地毯上面一划,将宽有半丈的纹毯齐中截断,顺势一扯,将前面的地毯都拉了过来。
由于两人都是猝然发作,那些人都未及提防,使他们轻易地得了手,尤其是慕容平,他的对象武功都极有根底。
然而一来是慕容平的剑招过于神奇,二来他的目标只是二人手中之物,并未攻及他们本身。
所以他的剑锋虽已被翠湖宫主用金刚手握卷了,依然能顺利达成目的,当他将夺来的金炉远远地丢开时,飞花与飘云都拼命似的攻了上来。
慕容平一摆长剑,轻轻地击在两人腕骨上,沉声道:
“滚开,我的剑锋虽然杀不了人,可是力气用大了,仍是可以敲断你们的嫩骨头,你们可别上来找死。”
刘三策与金北固也赶了过来,金北固叫道:
“慕容老弟,这个小家伙交给我来对付,刚才他们两人暗算了我一下,我实在有点不甘心。”
慕容平笑道:
“不甘心你也只好认了,难道你还好意思跟一个小孩子过不去,你们二位还是去干些更重要的事吧!”
说着用手朝后一指,金北固与刘三策会意,赶过去将铺在地上的长条地毯一阵乱剑砍得粉碎,而且还将几条拖歪了方向,乱七八糟地排列着。
翠湖宫主一直凝立在当地,这时才出声叫道:“都给我滚回来!”
飞花与飘云听见呼唤后,立刻回到她的身边。
翠湖宫主沉声问道:
“他们在做什么?”
飞花顿了一顿,沉吟不敢作答,翠湖宫主怒道:
“问你话为什么不说?”
飞花又沉吟了一下才低声道:
“他们把宫主回宫的路毡毁坏了!”
翠湖宫主身子一震,冷笑道:“我听着也像这么回事。”
飞花惶恐地道:“启禀宫主,奴才等绝对未曾泄漏……”
翠湖宫主摆摆手道:“我知道,我没有怪你们。”
说完又对慕容平道:
“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拦住我不去伤害盈盈了吗?”
慕容平一笑道:
“我没有这样想,这座浮宫是你设计布置的,岛上的地形你当然了如指掌,不用眼睛也能通行无阻。”
翠湖宫主全身气得不住地颤动,慕容平歉然道:
“我不应该用这种方法来对待你,可是我必须阻止你去伤害盈盈,我想这是唯一阻止你行动的方法。”
翠湖宫主又顿了一顿,慢慢地平静下来道:
“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慕容平笑道:“其实是宫主自己太过于做作了一点,香芯前导,鼓乐开道,还要费煞功夫,铺下这么长的地毯……”
翠湖宫主道:
“我既然要装点门面,自然要有这些排场。”
慕容平微笑道:
“排场是做给人看的,平常宫主出行可不必装作。”
翠湖宫主又是一怔,慕容平又道:
“首先使我起疑的是这些地毯,假如只为装饰排场,应该都用新货,可是这些地毯毛色陈旧,上面全是风霜雨露的斑渍,可见俱是宫主日常使用之物,宫主既然很少接见外人,连周志宏等人也是新来不久,那准备这些地毯究竟是什么用呢?后来我听说你双目失明,才想到这是你用来指示你行进之用。”
翠湖宫主哼了一声道:“还有呢?”
金北固接着道:
“还有是我听出来的,那是你这批乐童,他们根本不解律音,吹奏的乐音虽然婉转动人,却非迎宾之仪。”
翠湖宫主哦了一声道:“那是什么?”
金北固道:
“敝人是水盗出身,对于音律懂得也不多,可是在这种场合下吹奏送殡的丧曲,究竟不大成体统,因此我想到若非宫主跟自己开玩笑,就是另有作用,所以我在慕容老弟碎花灭香、抽剑断毡的时候,跟着补了一手。”
翠湖宫主阴沉沉地道:
“干得好,这下子我大概真的要成了个废人了!”
金北固哈哈一笑道:
“也许差不多,一个盲人的行动无非是靠着耳鼻与触觉来辨别身外的事物,现音响已断,香散花残,脚下的地毡也被抽掉了,宫主靠什么指示前进呢?”
翠湖宫主默然片刻才一叹道:
“你说得很对,我现在的确是寸步难行,告诉你们一句老实话,离了这三样东西,我只好呆在这里。”
慕容平听她声音中充满了哀恻,倒是有点不忍道:
“宫主其实不必多费这些排场,世上看不见的人很多,他们只用一根竹竿,照样可以运动自如……”
翠湖宫主怒声道:
“假如我肯用这个法子,就不会受你们的气了!”
慕容平抬头见她脸上的面纱,心中不禁一叹,也明白了她的语意,她是不愿意让人知道她已是瞎子。
飞花连忙道:
“宫主!这是奴才该死,假如不是奴才惹您生气,您绝不至于把目力失明的事说了出来,岛上这么多人……”
翠湖宫主一叹道:
“没有用的,不成腔的乐队,褪了色的地毡,我脸上的面纱,根本就瞒不了人,这都怪我自作聪明。”
飞花道:“也该怪苗师爷,他怎么不事前防备到这些?”
翠湖宫主摆摆手道:
“不必说了,我知道他的意思,他是故意的。”
飞花一怔道:“他……”
翠湖宫主沉声道:“少废话,过来!背着我!”
飞花一屈身,蹲在她的身前,将她背了起来问道:“上哪儿去?”
翠湖宫主道:
“回寝宫!慕容平,现在我看你还用什么方法阻止我!”
金北固笑道:“射人先射马,这还不简单!”
慕容平却庄容道:“不行!我们不能做这种事!”
金北固一怔道:“那么就放他们过去?”
慕容平点点头道:
“只好如此了,一个残废的女人,一个小孩子,我们不能对他下手,否则又何异于禽兽?”
金北固搓着双手道:“可是她会对你的盈盈小姐不利。”
慕容平道:“我想还不至于吧!她只是口中说说。”
翠湖宫主冷笑道:“你不妨瞧着我会不会!”
慕容平朗声道:
“你不愿受惠于人,可见你心中还有着是非之念,我相信你的本性不是那样恶毒的,因此我拿着盈盈的生死跟你赌上一赌!”
翠湖宫主冷冷地道:“你不觉得太冒险吗?”
慕容平道:“我愿意冒这个险!”
翠湖宫主不再理他,拍拍飞花的肩膀,示意他前进,当他们走过慕容平身旁时,飞花还存有戒意,可是慕容平却全无动作,默然地放他们过去,然后再跟在后面,金北固却长剑一探道:“我倒是不敢冒这个险!”
翠湖宫主与慕容平几乎是同时动作,一个伸手下捞,一个横剑平拍,结果仍是慕容平的动作快了一点。
当的一声,将金北固的剑架开了,而翠湖宫主的手指只以分寸之差,掠过金北固的头顶,攫去了他的束发铜箍。
金北固神色一变,翠湖宫主沉声道:
“慕容平,你的动作很快,如若不是你救他,我这一把定可抓破他的脑袋,你当真以为瞎子是好欺负的吗?”
慕容平大声叫道:“我那一剑是救你,不是救他!”
翠湖宫主冷笑道:“放屁!他假如再深进一步,那脑袋还保得住吗?”
慕容平也冷冷地道:“我不想跟你辩论,你看不见,手可没有断,你为什么不摸摸自己的腿上,假如他的剑再进前半寸,你的腿也保不住了!”
翠湖宫主用手,才发觉裤脚上已被剑锋划破了一条口子,位置刚好在筋络之上,才冷笑一声道:“姓金的!你的武功深进不少呀!”
金北固满脸通红,慕容平一摆手,朝他示示眼色道:
“金大哥的武功深浅绝非你所能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