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立明阴沉沉地道:
“你记着!刚才你认为金池道长迎宾的距离不够远,下次我造访天台之时,叫你们掌门远出三十里外,率同全派门人弟子,摆下香案恭迎我上山,假如你们敢短少一尺的距离,我叫你们天台剑派在江湖除名!”
谢大光勃然色变,差一点就要拉出剑来挑斗,却被金池道长用手势拦阻了,而且还瞪了他一眼道:
“谢世兄,贫道与令师相知莫逆,不得不数说你两句,方才是世兄失礼了,七煞剑派今天乃是与峨嵋约会,不管王施主的态度如何,也没有世兄开口说话的道理,我们既是武林宗派,当以风度为先。”
其余各门派的人虽都觉得王立明的态度太狂傲,可是听见金池道长的话后,也认为谢大光确实过份一点。
谢大光是天台第二代弟子,金池道长与天台掌门人方天直更是好朋友,因此他被金池道长责备之后,也不敢再开口了。
金池道长这才对王立明一皱眉道:
“王施主,因为峨嵋与青城近在隔邻,贵派开山立户,贫道才遣门下致贺,此外别无他意。”
王立明笑笑道:
“这个王某很清楚,也因为七煞剑派不足以登大雅之堂,虽然有人向天下武林宗派报名备案,却又怕面子不够,故而借重贵派联名致邀,峨嵋到底是交游广阔,天下英杰,差下多全赏光了!”
经他这一说,各家才明白联名具邀只是王立明一个人捣的鬼,而峨嵋并不知情,有的人无所谓,有的人却暗暗不怿,认为峨嵋太不够意思,八大门派向有默约,凡是行动一致,这次与七煞剑派私下来往……
金池道长唯恐大家误会,连忙解释道:
“峨嵋本来只是与七煞剑派一睦邻谊,并不想惊动大家,只因为王施主发出了柬帖,贫道也不便否认,而且正好趁这个机会,向王施王请教一点疑问,这也是我们七大门派共同的疑问。”
王立明不待他提出疑问即道:
“掌门人大概是想问问七煞剑派与翠湖的关系?”
金池道长点头道:
“不错,不仅是七煞剑派,川中唐家堡、君山水寨,好像俱都与翠湖有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立明笑道:
“翠湖是一位姑娘主持的,这位姑娘才智出众,武功高不可测,最近觉得江湖上有许多散落的武林同道各自为政,虽然有心想闯一番事业,却每因力量太单薄而无法成功,故而把大家集中起来。”
金池道长笑道:“这位姑娘很了不起。”
王立明肃容道:
“当然了不起,否则怎能在短短的一两个月内,连续设下了三个外围组织?七煞剑派、唐家堡,君山水寨都是她的外围组织。”
金池道长微微一动道:
“这位姑娘的名号可得见识吗?”
王立明道:“可以,她叫翠湖主人。”
谢大光皱眉道:“这是她的姓名吗?”
王立明道:“不是,可是掌门只要知道这个名号就够了!”
金池道长耐下性子问道:
“王施主一向少会,唐家新主唐日上七爷与君山水寨高总瓢把子却是向负盛名的人物,因何肯对这位姑娘如此……”
如此下面两??字他很难找到恰当的词句来表达,所以顿住了口,不知如何接下去,王立明却笑道:
“我们都是心诚悦服地接受她的指挥。”
金池道长听他自己这样说了,才笑笑道:
“翠湖主人定然是个了不起的奇女子。”
王立明道:
“不错!王某与高猛都是心折她的绝世姿容,自甘接受驱策,唐家堡则是折服于她的才智武功……”
金池道长略加思索问道:
“王施主今日前来峨嵋是否经过她的同意呢?”
王立明笑道:“不,是她下的指令。”
金池道长朝各家代表看了一眼道:“她本意是什么呢?”
王立明道:
“翠湖主人要想在江湖上立足,自然要向八大宗派打个招呼,因为她本人目前太忙,乃命王某作个代表。”
金池道长咳了一声道:
“八大宗派并无门派之见,对于武林新起的门派都十分欢迎,王施主既然身为代表,就不能乱讲话。”
王立明傲然道:“王某不知道哪句话说错了?”
金池道长怫然道:
“适才天台谢世兄固然有失礼之处,可是王施主的话也太过份了一点,峨嵋与天台私交极稳,施主在此地公然侮辱天台,叫贫道日后如何对天台方掌门交代呢?”
王立明哈哈一笑道:
“王某知道八大宗派正有联系,得罪了一家,便等于得罪了全体,是以一般江湖人对八大宗派的人都畏如蛇蝎。”
金池道长脸色一变道:“王施主说得太过份了!”
王立明冷笑道:“难道这不是事实吗?”
他咄咄逼人的辞锋早已将各家代表都惹怒了,却因为金池道长之故,不便发作,金池道长微微一笑道:
“没那回事,八大宗派因为门人众多,唯恐因小误会而引起战端,所以才互相结盟,目的只是约束门下。”
王立明道:“那么这姓谢的得罪了我,道长将如何处置呢?”
金池道长道:“贫道已经数说过他了。”
王立明冷笑道:
“数说几句算什么?王某今天是以七煞剑派的掌门人身分前来参加的,他既公然侮辱王某,就应该由天台掌门人公开道歉。”
谢大光忍不住又想说话,金池道长却用目光逼住他道:
“这个贫道无法代为作主。”
王立明一笑道:“道长代表代道歉也行。”
金池道长怫然道:“这是什么话?事关一门荣辱,他人如何代得?”
王立明笑道:
“道长既是无法代他道歉,则王某对天台的声明也与道长无关,道长何必强自出头多管闲事呢?”
金池道长的嘴皮被他堵住了,只得愤然道:
“施主说得不错,施主今日将如何赐教?”
王立明笑笑道:
“王某今天只带三个人前来,这三人中有一个是掌旗的,不能作数,因此真正准备讨教的,只有王某与派中两位坛主,王某介绍一下,这是凌一鸿坛主,这是马世英坛主,掌门人任意赐教便了。”
金池道长对那中年人看了一眼道:“这位……”
王立明道:
“这是翠湖派来的监导人,不在七煞剑派之列,如非必要,不必惊动他老人家,因此也不作介绍了。”
金池道长表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颇为愤怒,若不是身为主人,必须顾全风度,早已拂袖而退了。
峨嵋乃名门大派,为了一个小小的七煞剑派竟然要劳师动众,已经很失身分了,何况对方态度又如此傲慢。
因此他冷冷地一挥手道:“王施主请入座。”
王立明傲然前行,走到预设的客位前,先拖出一张椅子让那中年人坐下后,再命凌一鸿与马世英入座。
那名掌旗的大汉则不待吩咐,自己将大旗往地上一插,拖了一张椅子在旁边坐下,众人都为之一震。
因为这地下全是用米浆混合沙土铺成的,平时就备作练功较技所用,坚如铁石,寻常刀剑也难以破坏。
那大汉信手一插,却将竹制的旗杆插进坚土尺许,身手功力已是不凡,假如一个掌旗的从人有这种造诣,则王立明等人必更为高明。
幸而峨嵋派内外兼修,功力深厚者也相当多,金池道长将各家代表揖请就位后,沉声吩咐道:“辛奇,你先下场讨教。”
辛奇是唯一到过青城山的人,对青城山的实力比较熟悉,而且他也是峨嵋第二代的杰出高手。
金池道长叫他首先下场,就是想他找一个较弱的对手,能赢得第一场,以免折了峨嵋的盛名。
辛奇躬身衔命出场,他在青城山时只见过凌一鸿练剑,认为尚堪一搏,所以向凌一鸿拱拱手道:“凌坛主肯不吝赐教吗?”
凌一鸿摇摇头道:
“不能!老朽虽为七煞剑派的坛主,论辈分尚在王掌门人之上,至少要贵派上一代的人物,老朽才可应战。”
王立明笑笑道:
“这倒是真话,凌坛主与先父同辈,因为职分所关,这才屈尊在王某治下,七煞剑不以目前的一点成就为满足,行事自然要向名门大派看齐,掌门人是否能另外派个身分相等的人下场?”
辛奇也傲然道:
“峨嵋向来都是由低而高,辛某虽是二代弟子,但首先出场已经是破例了,照道理说应该由三代弟子出场才对。”
王立明一笑道:
“到底是名门风度,凡事都讲究尊卑之序,早知如此,王某倒是应该多带几个人前来,才能配合贵派的规矩。”
辛奇道:
“那倒不必,七煞剑派只要能将辛奇打败了,掌门人自然会派上代师长出面承敦,而且辛奇技疏艺浅,在高明者眼中,打起来不过举手之劳。”
王立明哈哈一笑道:
“峨嵋有规矩,七煞剑派也有规矩,只是王某来得太匆忙,未尝为阁下准备对象,只好由王某自己下场了。”
说着站了起来,辛奇倒是一愕,连金池道长也为之一怔,想不到王立明第一场就准备下场了。
他虽知辛奇的能为不弱,但是要王立明对阵,只怕难以讨好,欲待换人,又与辛奇那番话不合。
照道理说,辛奇即使败在王立明手中也不算丢人,可是第一场就落败,未免太难看了。
七煞剑派的掌门人可以屈尊,峨嵋堂堂大派却不能失去身分,弄得他这个做掌门人的左右为难。
谁知王立明身旁的中年人却冷冷地道:
“坐下!你出去太不像话,随便派个人就行了!”
王立明笑笑道:“老爷子,我们一共才来了几个人……”
中年人用手一指掌旗的大汉道:
“叫他去就行了,他虽是一个下人,多少也跟你练过几天武功,勉强也算个第二代弟子吧!”
王立明想想道:“也好!他一共只会三手剑招,用来对付峨嵋的三代弟子,也许勉强够用了,胡大!你出去小心点!”
这掌旗的大汉正是胡大刚,跟随神州五剑的后人到达翠湖后,却被盈盈派到青城山去工作。
王立明因慕容平之故,存心折磨他,故意叫他掌旗,将他当作下人使唤,他居然也毫不在乎。
王立明点到他,他轻轻松松地站了起来道:
“小的没想到也有机会上阵,是以未带兵器。”
王立明解下自己的佩剑交给他道:“用我的好了!”
胡大刚接剑在手,走到辛奇对面道:
“是你先出招,还是我先出招?”
辛奇见王立明竟换了个从人出场,心中老大不乐,可是金池道长没有表示,他也没有办法。
一股怨气都发在胡大刚身上,冷笑一声道:
“你先出招好了,反正你只会三招剑法,等你全用完了,辛某也懒得回手,你自己走回去吧!”
胡大刚一言不发,挺剑向前就砍,岂仅全无章法,而且完全不像个会使剑的样子,辛奇连看都不看,身子微偏就闪了开去,冷冷地道:“你这是在劈柴还是使剑?”
胡大刚哈哈一笑道:“阁下说对了,胡某在青城山中的工作就是劈柴,因此也只会三招劈柴的架势,可是阁下也太大意了,像刚才那一剑,连许多成名的剑手,也不敢如此轻敌,胡某今天是不想伤人,否则阁下……”
辛奇不等他说完就狂笑道:“辛某年幼识浅,不敢自比名家,所以也看不出这劈柴剑法之妙处……”
胡大刚沉哼一声,又是一剑劈下,辛奇也依旧不加理会,而且准备用原来的方法侧身避过。
谁知他身子才动,胡大刚的剑势突然加速,他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只觉胸前一凉,胡大刚已收剑回去了。
他再低头一看,胸前的衣服被交叉了个十字,衣衫尽裂,却未伤肌肤,顿时怔在当场不知如何是好。
八大门派虽休戚相关,暗中仍不免有争强斗胜之心,尤其是峨嵋独霸剑坛,使得也以剑法见长的武当、天台、点苍等派多少有点不高兴,今天大家前来看热闹,倒有人希望峨嵋会吃点小亏。
然而辛奇在这种情形下被人击败了,却使他们噤然无声,诧异万分,胡大刚一面把剑还给王立明一面道:
“两年前神州五剑联袂访青城,陕中剑客许明非的秋枫剑法可称一时之绝,对胡某也不敢轻视,峨嵋一个二代弟子即骄狂如此,看来你们这些名门正派是应该好好反省一下,多多警惕,否则灭亡之日,将在不远矣!”
胡大刚说完话后,随即退到一边去了,可是他那番话却给大家留下了极深的印象,金池道长连忙遥拱一揖道:
“原来胡老师父是一位名家,贫道太失敬了!”
胡大刚微笑道:“掌门人太客气了,胡某岂敢当名家二字。”
王立明也笑道:
“胡大不过是青城山一名粗使工人,掌门人不必对他太客气,第一阵承让,第二阵掌门人可不能再客气了。”
金池道长是因为辛奇败得太丢人,幸好胡大刚说了那番话,所以才勉强说出名家二字来。
因为胡大刚能与许明非的秋枫剑法对垒,虽然没说出胜负谁属,从语气上听来大概是差不多。
八大门派并没有把神州五剑看得太高,但神州五剑在江湖上的名气很响亮,名家二字也还当得起。
因此把胡大刚也捧为名家之列,至少能使辛奇的失败好看一点,一个二代弟子败在名家手下,到底不太丢人。
谁知胡大刚偏不领情,王立明更说出那种风凉话,竟是存心揭穿他的用心,使他更难以下台了。
所以他胀红了脸,冷笑一声道:“胡老师父与王施主都不必过谦,江湖上所谓名家车载斗量,浪得虚名之徒,泛泛皆是,名家二字,在八大门派来说,并没有什么了不起。”
他情急之下,说话疏于检点,隐隐已激起一部份人的反感,不过由于他是一派掌门,大家不好意思表示。
王立明却不放过这个碴子,飞快地接口问道:
“掌门人是发表自己的意见呢?还是代表八大门派发言?”
金池道长一怔,知道刚才说几句话说得太过份了一点,可是话已出口,无法再改口,只得硬起头皮道:
“贫道今日只是站在峨嵋的身分上说话,不过八大门派向来休戚相关,声气相同,贫道的话多少代表一点全体的意见。”
王立明冷笑道:
“那掌门人是认为除了八大门派之外,江湖上其他的武林人士都不值一顾,也全是浪得虚名之徒了?”
少林这次应邀观摩的是一名俗家代表,辈份却很高,是少林掌门宝相大师的师弟,姓霍,名仲凯。
他精擅少林外门武功,金刚掌、达摩神拳,以及外门兵器上的行者棒、罗汉杵、乾坤圈等都有极深的造诣。
可是为人却极为谦冲,这时起立发话道:
“八大门派并无歧视武林同道之意,江湖上固多欺世盗名之徒,也有不少技艺功力俱臻上乘,名符其实值得尊敬的高人。”
他的话虽然是为金池道长作支持,却也隐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