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英说道:“东西是我们得到的,为何要给你们?天下哪有这个道理?”
史百禄说道:“这东西本是我大宋之物,你们本不该存觊觎之心!”
西门豪说道:“什么大宋之物?大宋的天下都是蒙古国的!”
钟荣说道:“今天先不论天下是谁家的,你们两个蒙古鞑子尝尝我大宋剑客的手段!”说毕“呛”的一声拔出剑来,丢了一个架式,斜指着西门豪。
史百禄说道:“早就想会会你们这两对狗爪子了,看招!”话到杖到,一招横扫千军,打向西门英。西门英手里捧了个木箱,放下了怕被史百禄、钟荣抢去,见史百禄鸠杖扫到,向后一滑步,躲开这一招。谁知史百禄这招横扫千军只使到一半,便改成乌云出岫,一根鸠杖当长枪搠来。西门英向左一闪,左手抱着木箱,右手一掌小鬼拍门抹向史百禄的右肩。史百禄一长左肩,西门英抹了个空,史百禄这根鸠杖已改用横云断峰击向西门英的左胁。西门英连忙向后一跳,退开一丈。史百禄这招并未使老,随即跨上一步,鸠杖仍然击向西门英左胁。西门英刚想换用右手抱木箱,出左手招架,谁知鸠杖来得快,“啪”的一声,正击在木箱上,吓得正在交战的四人各自退开。钟荣叫道:“老史,别把玉如意打碎了!”
史百禄使这一招时中途有一跨步,故力道使得不足。在击到木箱的一刹那,也是怕把玉如意打碎了,连忙收劲,因此这一杖其实只在木箱上轻轻敲了一下。钟荣和西门豪动手,两人功力差不多,钟荣用剑,不与西门豪对掌,西门豪的寒冰追魂掌伤不了钟荣。过招时发出的寒气,凭钟荣的功力,尽能抗得住。西门豪用的是近身缠斗,钟荣剑上的威力,也未能发挥个十足十,因此,五、六个照面下来,两人尽未展所长,也未占到什么便宜。一见史百禄击到了木箱,生怕坏了玉如意,连忙跳开收手,察看木箱。见木箱未受损,知道史百禄力未使足,四人都长出了一口气。
这时忽听一人说道:“你们不先看看木箱里装的是什么,便在这里打架吗?”语声清亮,却也是柔柔的,仿佛不带一点人间烟火气。史百禄、钟荣和西门兄弟四人这才注意到,说话的人离他们只得十步,在微弱的星光中,可以看出来人头戴僧帽,身披僧衣,悄然而立,右手持一柄拂尘,尘尾却斜搭在左肩上——正是梅花庵的尼姑德清。史百禄和钟荣见了也还罢了,西门英和西门豪两人认出来者竟是在皇宫中遇到的人,大吃一惊。西门英先一掌击碎木箱,见红布包着的是一块断砖,说了声“我们上当了”!甩了木箱和断砖,一拉西门豪拔脚便跑。
史百禄喝道:“你们把玉如意藏在什么地方了?”
西门英边跑边说道:“你们追得这样紧,我想藏也没机会藏!真玉如意在什么地方,去问毕天祥!”
史百禄和钟荣正不知追不追西门兄弟、追上了又如何,德清说道:“拿鸠杖的是九头鸟,拿剑的玉面佛,我说得不错吧?”
钟荣抱拳说道:“在下正是钟荣,尊驾何人?到此有何见教?”
史百禄跟着说道:“老头子我可不认识你,你先报上名号,看老头子听没听说过!”
德清笑道:“这九头鸟果然有点讨厌,在我面前还倚老卖老!打起架来可不怎么样,连叫化子打狗的招数都使出来了,人打不着,却去敲木箱!”说毕,一声轻笑,转眼不见。
第十七章 难舍最是玉如意2
史百禄被来人奚落,正想回嘴,见来人一晃不见,这才知道来人功夫远在自己之上,而自己在江湖上混了大半辈子,竟然不认识此人,不觉有点丧气。钟荣说道:“想不到临安地方有如此高人!老史真不认识此人?西门兄弟一见此人就跑,想必吃过她的亏!”
史百禄说道:“我今天不也吃亏了?”
钟荣笑道:“吃什么亏?朋友相聚,你倚老卖老说句便宜话,谁还和你较真?你知今晚这人是谁?若是行辈高出你我,对你还算客气呢!”
史百禄叹一口气,说道:“你话是不错,临安有此等人在,我们还能染指羊脂玉如意?”
钟荣笑道:“你又呆了不是?我们来临安原本也只是看看热闹,况且宝物的得失,不全凭功夫,而是凭缘分。我们只盯着西门兄弟,不让他们得手便是。”
史百禄说道:“也只好如此了。今天这一架打得真不痛快,回去准睡不着觉,不如去毕天祥府上看看,他还搗什么鬼。”
史百禄和钟荣的轻功也甚了得,不消多时,又神不知鬼不觉的到了毕府,因见后堂还亮着灯,便轻轻跃上房顶,偷听起来。
飞凤阁主吴莹玉出声说话又一笑走后,毕天祥见苦心按排的巧机关已被识破,不觉一呆,半晌说不出话来。夫人劝道:“要什么劳什子玉如意?好好做你的官,一家子靠着你享几天福不好?玉如意是可以当饭吃还是当衣穿?明天就把真的送进宫去!”
毕天祥说道:“玉如意是不可以当饭吃当衣穿,却也不是几万两银子可以买到的。生逢乱世,我这官也未必能做一辈子,有件值钱东西,子孙后代就不至于饿饭了。”
夫人问道:“玉如意真这么值钱?”
毕天祥说道:“价值连城,我说几万两银子,这还是往少里说。”
郭玉波说道:“毕大哥的话不错,几万两银子也买不到羊脂玉如意。依我之见,明天即便交回宫中,这欺君之罪还是跑不了。”
郭玉涛说道:“若是交了还要问罪,不如不交!”
毕天祥没有接郭玉涛的话茬,对夫人说道:“把酒菜撤掉,你早点安息,我与郭家兄弟还有话说。”
夫人命下人撤去酒菜,又给毕天祥、郭玉波、郭玉涛沏了杯茶后,回房休息了,后堂里只剩也毕天祥、郭玉波、郭玉涛三人,而在此时,史百禄和钟荣也到了。
郭玉波喝了口茶,问毕天祥:“毕大哥究竟有何打算?羊脂玉如意交还是不交?有什么差遣只管吩咐,有什么为难之处,我兄弟愿意分担一、二。”
毕天祥说道:“即便明天想交也交不了,羊脂玉如意不在此地。”
郭玉波和郭玉涛互相对看一眼,郭玉波又追问一句:“羊脂玉如意不在此地?”
毕天祥说道:“不错,不在此地,或者说不在京城。”
郭玉涛问道:“明天若不交真羊脂玉如意,只怕法司就要差人来拿毕大哥了。”
郭玉波说道:“哪怎么办?总不能束手就缚吧?”
毕天祥说道:“我正是要和贤昆仲商量。什么欺君之罪,过得几年蒙古大军打来了,谁还来问我的罪?”
郭玉波说道:“毕大哥这话不错,我们在老百姓面前神气,上面有多少上司?我们还不一样受气?这官不做也罢,我们只跟着大哥你!”
毕天祥说道:“好!我们明天一早就走!”
郭玉波问:“走?到什么地方去?”
不等毕天祥回答,郭玉涛说道:“我们只管跟着毕大哥好了,管他什么地方?嫂夫人呢?一起走吗?”
毕天祥说道:“既然你们愿意跟着我,我们就三个人一起走!我教夫人几句话,就说真玉如意被盗,我正在追查,料想法司还不至于就难为我的家眷。依我看,你们今晚不必回去了,写一个字条,让你嫂子差人给送回去。——知道钱塘门什么时辰开吗?”
郭玉涛说道:“大约是寅末卯初。”
毕天祥说道:“那就卯初出城!若不是要骑马,现在便可走,区区城门能难得了我们?”
俗话说隔墙有耳,一点不错。毕天祥和郭玉波、郭玉涛三人商量第二天一早便离开临安,被史百禄和钟荣听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史百禄和钟荣回到客栈时三更已过,此时店家和客人已入梦乡。史百禄和钟荣悄悄潛入房间,和衣睡下。勉强睡了一觉,五更时分醒来,一看天光,知道已过寅时,连忙叫醒店家结帐。待赶到钱塘门时,守门军士刚好开城门,毕天祥和郭玉波、郭玉涛三骑马正鱼贯出城。
史百禄说道:“他们马快,我们追赶不上,怎么办?”
钟荣说道:“不妨事,他们既然骑马,肯定走的是大路。我们只消沿大路追下去,还怕他们跑上天去?”
出钱塘门沿西湖北岸向北,一条官道甚是平坦。几天不下雨,官道上积了一层尘灰,毕天祥和郭玉波、郭玉涛三匹马驰过,路面上留下了清淅的蹄印,史百禄和钟荣一路跟踪,倒也不愁跟丢。一问路人,才知这条官道通向湖州,两人心想,毕天祥一定是去湖州了。从临安到湖州一百五十里地,史百禄和钟荣从上午卯时起,直到下午申时,连跑了五个时辰,终于到了湖州。此时太阳斜挂在西天,离天黑还有一个多时辰,史百禄问钟荣:“老钟,你说怎么办?先住店再从长计议?”
钟荣想了一想,说:“毕天祥跑哪里去了?我们无从得知。向西北沿官道可通宜兴,向西是天目山区,向北便是太湖了。毕天祥去宜兴和去天目山区的可能性不大,听说他的老家在太湖,莫不是回老家去了?”
史百禄说道:“不错,他一定是回老家去了,羊脂玉如意保不定便藏在老家。”
钟荣说道:“天色尚早,我们先到太湖边上看看如何?”
史百禄说了声“好”,两人经路人指点,沿一条大道直奔太湖。老远便见太湖岸边立有一亭,走得近了,见亭上有字,史百禄认得是“芦香亭”三字。亭旁立了一个碑,上写“苏轼上船处”五字。史百禄问钟荣:“苏轼是谁?在此上船到什么地方去?也值得立一块碑?”
钟荣说道:“苏轼也算我朝的一个人物,元丰二年在湖州做知州,因写的诗讪谤朝廷,从湖州任上押回朝廷受审,当年便是从这里上的船。”
史百禄问道:“你说的不是苏东坡吗?小时候我便听说书的说过。”
钟荣说道:“东坡是苏轼的号,是在黄州起的,在湖州时只叫苏轼,是以碑文上写苏轼了。”
两人站在亭上纵目观看,眼前三万六千顷太湖波光粼粼,光影水气中,只见小岛无数,仿佛在水中沉浮,洞庭西山的石壁树影均历历在目。钟荣说道:“好地方!人说太湖中洞庭西山是‘白玉盘中一青螺’,真不我欺!想必毕天祥的家便在洞庭西山,饶他机关算尽,仍然没有跑脱。”
史百禄说道:“毕天祥固然没有跑脱,只是这好几里路的水面如何过去?便是夺得了羊脂玉如意,又如何脱身?”
钟荣说道:“你虑的极是,其实,凭我们两人,对付毕天祥和郭玉波、郭玉涛便有点勉强,若岛上另有能人,别说夺羊脂玉如意了,只怕还要把命丢在岛上。”
史百禄问道:“你说怎么办?莫非就此收手,我回我的洞庭湖,你回你的黄山?”
钟荣说道:“我们来临安原本也只是看看热闹,如今毕天祥把我们引到了太湖,不是越发有看头了?一出戏才唱了个开场,哪有就走的道理?”钟荣无意间向湖州方向一瞥,看到五百步开外正有四匹马一溜小跑向芦香亭走来,钟荣说道:“来人了,好像是西门英他们。”
史百禄说道:“不错,正是西门英和西门豪带着两个不成器的徒弟来了!两对大狗爪子加上两对小狗爪子,这架打是不打?”
钟荣说道:“别忙,他们停下来了,或许也看出我们了。”
史百禄笑道:“哈,他们回头了!他们是怕了我们吗?昨晚交手可是未分输赢!”
钟荣说道:“他们未必便怕了我们,这里必竟是大宋地界,他们处处得加了点小心,过于张扬,有他们的好吗?”
史百禄说道:“说的是。不知飞凤阁主知不知道毕天祥来了太湖?还有昨晚上那个尼姑,会不会来凑热闹?”
钟荣说道:“你不问还有一个人吗?”
史百禄问道:“你说的是谁?”
钟荣说道:“嘉木扬喇勒智啊!这场热闹能少得了他?”
史百禄笑道:“正主儿还没有到,我们急什么?说不定这时候有多少江湖人物往这里赶呢!我们回湖州找个客店住下,先把湖州的好去处游了个够,还有,把好酒也喝了个够!”
钟荣说道:“再把毕天祥回到太湖,羊脂玉如意也藏在太湖老家的消息传出去,让湖州也热闹执闹!”
第十八章 画眉泉前杀气腾1
毕天祥向别人自报家门时,会说“太湖毕天祥”,他的老家在太湖,江湖上都知道。确切的说,毕天祥的老家是在太湖中的洞庭西山,即石公山以西三、四里地的明月湾。此处南濒太湖,背靠石排山,地形状如明月,据说当年吴王夫差和西施曾在此处避暑赏月。在石排山上有一眼泉水,因西施曾在此梳妆,称之为画眉泉。能邀得动吴王的雄姿西施的芳踪,堪称是灵山胜景。而能在灵山胜景中安家,人生还有何求?
毕天祥在明月湾的房舍比在临安的要气派得多,三开间的倒厦门,砌在八级石阶之上,三进百余间屋,参差罗列,光下人仆役就有好几十个。但毕天祥已经无心在家纳福养气,因了羊脂玉如意,现在已是坐立不安。
毕天祥没有想到,自己如此秘密的离开临安,仍是让人发觉了,并且一路跟了下来。不过像史百禄钟荣或者西门英、西门豪辈,他还不放在心上,但史百禄、钟荣和西门英、西门豪并未即刻上岛,一直在湖州逗留。一个多月过去了,湖州的江湖人物越聚越多。派人打探,说是为首人物未到,他们谁也不愿做被黄雀吃掉的捕蝉的螗螂,而是想做鹬蚌相争得利的渔翁。毕天祥所忌惮的是飞凤阁主吴莹玉和嘉木扬喇勒智大和尚,这两人一来事情便有点棘手。还有,朝廷呢?自己已成了钦犯,朝廷不会派人来吗?与朝廷对抗,那可是造反啊!
花厅里,毕天祥正和郭玉波、郭玉涛商量着对策。郭玉波、郭玉涛只把眼睛望着毕天祥讨主意,毕天祥则皱着眉头一言不发。花厅里气氛有点滞重,站在门口侍候的下人连大气也不敢出。一个下人要咳嗽了,连忙用手紧按住嘴巴,咳出了一点声响,诚惶诚恐的望了望毕天祥,见毕天祥没有怪罪,轻轻的吁了一口气。时间在沉默中消逝,一杯茶已经吃过三开,毕天祥命下人重新沏了茶。这是洞庭西山出的茶,茶农们管它叫“吓杀人香”,是洞庭西山特有的灵秀之气孕育的,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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