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农们管它叫“吓杀人香”，是洞庭西山特有的灵秀之气孕育的，比起当年名噪汴梁的大团龙茶有过之而无不及。郭玉波、郭玉涛刚举起茶杯放到唇间啜了一口，毕天祥把桌子一拍，说道：“只有这样了！”
郭玉波忙问：“毕大哥有主意了？”
毕天祥说道：“即刻便派人去湖州告知一众江湖人物，羊脂玉如意事，定于明天午时给出交代。”
郭玉涛问道：“来的江湖人物众多，这架如何打法？毕大哥有什么高招？”
毕天祥说道：“石排山画眉泉旁有一块空地甚大，空地上搭一个擂台供比武之用，说是羊脂玉如意如何的交代法，先选出武艺高强的十人再行定夺。其实比武只是晃子，我们先在场地里埋上地雷火炮，到时候药捻子一点，把他们一个个轰上天去！即便剩下几个，我们也好对付了。”
郭玉波和郭玉涛听毕天祥说了要用地雷火炮炸对付前来西山的江湖人物，不觉对看了一眼。郭玉波说道：“毕大哥的办法果然高明，只是一时之间哪里去弄这么多火药？”
毕天祥说道：“这个不劳费心，我家里现成的都有。”这到这里，吩咐一声“来人！”
立时站在门前侍候的四个下人进来叉手说道：“请主人吩咐。”
毕天祥先命一人去太湖对岸芦香亭贴一张告白，与众多江湖人物做个约定，又一一支派下人，搭台的搭台，埋地雷火炮的埋地雷火炮，限定今天到晚全部弄妥当。交代完毕之后，毕天祥站了起来，对郭玉波、郭玉涛说道：“我带两位到一个地方看看。”
郭玉波和郭玉涛随着毕天祥出了毕府，直向石公山的主峰缥缈峰走去。走到半山，毕天祥说：“到了，这就是林屋洞，你们不妨进去看看。”说完带头走了进去。
林屋洞虽称作道家仙府，其实谁也说不清是谁曾在这里修真。洞并不大，只得十几步深，却甚为高敞。洞口向南，太阳光能照进洞里，风雨却只能打湿洞口一小块地方，故洞里倒还干燥。洞的底部设了两个椅子不像椅子，蒲坛不像蒲坛的座位，树桩做成，高约三尺，座位上各坐得一人。毕天祥向前躬身行礼，口称师父，说道：“这是我的两个朋友，郭玉波和郭玉涛兄弟，原本也在临安做个小军官的，说是身逢乱世，情愿随我来岛图个清静。”
郭玉波和郭玉涛连忙上前一步，躬身唱喏施礼。却见坐在左面的的个虽然白须白发，却是文士打扮，只是瞎了一只眼睛，显见是多少年前用兵器剌瞎的。坐在右面的一人穿道装，面容清癯，却也是白须白发。两人的年令看起来起码五十以上。但眼波一闪，精光四射，显见一定有惊人功夫。郭玉波和郭玉涛并不苯，至此便知，羊脂玉如意一定藏在这两人的座位下，毕天祥便是靠这两人保护羊脂玉如意的。毕天祥又说：“好叫两位师父得知，明天就有人来啰唣了。”
坐左面的瞎眼文士鼻子里“哼”了一声，没有说什么。坐右面的道长向毕天祥挥了挥手，说道：“知道了，你们去吧，别误了我们的功课。”
毕天祥躬身说了声“是”，与郭玉波、郭玉涛走出林屋洞。郭玉波问毕天祥：“这两位是何方高人？没听毕兄说过啊？”
毕天祥说道：“左面瞎了一只眼睛的叫楚天雄，右面的叫文仲，却是少了一只手掌。十年前偶然来到西山，我见他们虽是殘废，举止谈吐颇为不俗，一问才知竟是武功高手，遂请他们指点我武功，并住在林屋洞修真养性。有他们在，便是飞凤阁主、嘉木扬喇勒智齐来，我又有何惧？”
郭玉涛说道：“那是那是。毕大哥如此按排，江湖人物来得最多，又有何用？明天以后，又有何人还敢涉足西山！”
毕天祥约定午时在石排山画眉泉前广场上对羊脂玉如意作出交代，聚集在湖州的江湖人物得知之后，纷纷租船过来。吴莹玉和德清带着金碧莲不愿和这些人挤在一船，另租了一船悠悠然划来。依她们的脾性，自然也不屑和这些人去什么广场上挤挤挨挨揎臂弄拳争一日之短长。她们久居临安，知道洞庭西山是个好地方，既然来了，自然要好好的游览一番。三人中，德清一身素衣，手持拂尘，年纪虽逾五十，看上去也只是眉目清秀的中年女尼。吴莹玉自从去了郑清之府上又严妆进宫，竟也改了原先那种尚武的装束，头上金钗步摇，身上衣裙环佩，走起路来莲步姗姗，活脱一个养尊处优的贵妇。便是金碧莲，也被吴莹玉打扮成了贵介小小姐模样。三人是从石公山的中部南坡登岸的，此地有一个去处名叫风弄穿云涧，俗称一线天，确切的说是十字形一线天。两壁青苍，有阶石五十三级，狭小仅够一人上下。此处玩过，吴莹玉三人才去明月湾，走到画眉泉边，吴莹玉笑道：“这就是画眉泉？当年吴王夫差和西施在明月湾赏月，西施便是在此泉边画眉梳妆的？我来闻闻，还有没有西施留下的脂粉余香！”
德清没有回答，皱着眉说道：“此处好浓重的杀气！江湖好汉就在此处聚会了？”
吴莹玉说道：“擂台都搭好了，好汉们将在此处争斗，能没有杀气？”
德清说道：“此处非善地，我们走吧，去林屋洞看看。”
吴莹玉去林屋洞本无目的，是随性游玩。因为听人说过，西山有消夏渔歌、石公秋月、林屋晚烟、鸡笼梅雪几处胜境，这林屋洞自然不可不到。三人原本便是吴莹玉走在前面，金碧莲在中间，德清殿后。吴莹玉刚举步进洞，听得洞中有人喝道：“什么人擅闯林屋？吃我一掌！”随即掌风劲气势如狂飙，着地卷来。吴莹玉见这声势知道厉害，急忙出剑来，随手划了几下，消解了掌风。饶是出招快消解得也快，身上也是衣袂飘飘，向下退了一步。吴莹玉喝道：“什么人如此无礼，不问青红皂白出掌伤人？”
刚才出掌击吴莹玉的是楚天雄，这一掌并没有打实，而是用的劈空掌，功夫浅的光这掌风便受不了。便是吴莹玉这样的绝顶高手也不敢大意，要拔剑消解。吴莹玉出声一骂，楚天雄竟愣了一下，忽然问道：“你……你是莹玉吗？”
吴莹玉从外进洞，是从明亮处到光线较暗处，是以一时没看清洞中是谁。既已进洞，眼睛适应了洞中光线，再听楚天雄这么一问，也已认出了楚天雄，忙问道：“是天雄吗？还有文仲，你们怎么在这里？”
楚天雄并不回答吴莹玉的问话，却问道：“无邪子呢？来了没有？这个小姑娘是谁？是你们的女儿吗？”
吴莹玉说道：“几十年了，你还是这种咄咄逼人的脾气！无邪子已过世五年多了，其实你知道的，他是金国贵胄，我是宋国小姐，中间有许多阻隔。这小姑娘是我的干女儿。”
楚天雄哈哈笑道：“无邪子死了吗？死在了我前头？你们终于也没有结婚？”
吴莹玉没有回答楚天雄的问话，对金碧莲说道，“这是我故人，叫一声楚叔叔。”
金碧莲走前一步，向楚天雄敛衽行礼，叫了一声：“楚叔叔好。”
吴莹玉又说：“那一位是文叔叔。”
金碧莲又向文仲敛衽行礼，叫了一声“文叔叔。”
吴莹玉问楚天雄：“你一直待在这里的吗？”
楚天雄说道：“我这殘废样子不找一个地方躲起来。还能见你吗？”
吴莹玉说道：“当初我就劝你不要去寻仇，你偏不听，还搭上了文仲，弄得三败俱伤！”
这是三十年前的旧事了，吴莹玉初出江湖邂逅无邪子，两人一见钟情。但因为金、宋世仇，两人又都出身官宦之家，注定了便不能成婚。吴莹玉对无邪子是真心相爱，无邪子对吴莹玉也是真心相爱。他们固然没有结婚，但却彼此坚守着这份爱，吴莹玉没有嫁人，无邪子也没有结婚。楚天雄本是临安的世家子弟，与吴莹玉认识要早于无邪子，虽也曾在吴莹玉面前屡次示好，吴莹玉并没有在意。拿现在的话说，就是两颗心并没有擦出火花。楚天雄知道吴莹玉属意无邪子后，便公开申言与无邪子势不两立，定要和无邪子拼个你死我活。吴莹玉劝楚天雄不要寻仇，这更激起了楚天雄的醋意。当然，楚天雄把无邪子当情敌，也是当国敌。楚天雄知道无邪子厉害，约了文仲同行。文仲也是临安世家子弟，与楚天雄一起学文习武，气味相投。楚天雄一约，自然便同仇敌忾。这一战的结果，无邪子挨了楚天雄一掌，楚天雄被无邪子剌瞎了一只眼睛，文仲却是被无邪子割掉了一只左掌。无邪子调养了半个月内伤便好了，楚天雄的眼晴可不会复明，文仲的手掌也不会再生。两人一成殘废，拿楚天雄的话说，无颜再见吴莹玉了。文仲本也有一个心仪之人，前文表过，她便是梅花仙子李冰茹，自此便割断情丝，离开了临安离开了家。十年前两人相约来洞庭西山吃白沙枇杷，遇到毕天祥。此时两人武功已高，文仲虽失了一只左掌，却装上了一只铁制的手掌。其中食、中两指是直的，可以点穴，也可以直接伤人。无名指和小指弯着，可以勾拿敌人的兵器，也可以使勾划招数伤人。毕天祥以礼迎回家中，请他们指点武功，于是他们留在了西山，在石公山旁林屋洞里精研武功消磨岁月。
楚天雄叹了一口气，忽然对金碧莲笑道：“丫头，过来我和你说话。”
金碧莲向前走了两步，说道：“叔叔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楚天雄说道：“别看我现在瞎了一只眼睛，变成了丑八怪，我年轻的时候可是风流倜傥，一表人才！”
吴莹玉说道：“你这种话对小姑娘讲，不害臊吗？”
楚天雄不理吴莹玉，对金碧莲说道：“你叫我一声干爹，我给你个好东西！”
文仲忙说道：“天雄不可，给了这丫头，如何向毕天祥交代？”
第十八章 画眉泉前杀气腾2
楚天难说道：“毕天祥又不是我儿子，我要给他什么交代？只要这丫头叫我干爹，我就把东西给她！”
金碧莲跟着吴莹玉时间不长，可已是大开了眼界。她知道楚天雄嘴里所说的好东西一定不是小女孩的寻常玩物，可能是旷世奇珍都说不定。但这“干爹”两字是可以随便叫的吗？听刚才楚天雄与吴莹玉的说话，楚天雄大有来历，要自己做他的干女儿，是高抬了自己。因想现在有了干娘，再认干爹，得经干娘同意。她对楚天雄说道：“我得问我干娘。”
楚天雄说道：“不管她，这是我们俩的事！”
金碧莲走近楚天雄，在楚天雄耳边说道：“我在肚子里悄悄的叫你一声好吗？”
楚天雄哈哈大笑，也在金碧莲的耳边说道：“一定要大声叫，让你干娘听到！”
楚天雄虽说是在金碧莲的耳边说的，其实声音并不低，吴莹玉是可以听到的。此时的吴莹玉若有所思，她不是想楚天雄可能会给金碧莲什么东西，而是在想她和无邪子、楚天雄三人的感情纠葛中，无邪子虽没有和自己结婚，但却是心有所属，甚到可以说是生死相依。楚天雄呢？这段感情给他带来了形体上的伤殘，而心里的伤殘甚至更甚于形体！时过境迁，当年的少男少女都已走进老境，还有什么可计较的？因此，她见楚天雄要认金碧莲为干女儿，她没有阻止：让他得到点心理上的安慰吧！当金碧莲看着吴莹玉，希望在她的脸上看到同意或者反对时，仿佛看到吴莹玉微微的点了点头。于是金碧莲向楚天雄跪下叩了一个头，脆崩崩的叫了一声：“干爹！”
楚天雄嘴里答应了一声“哎”，伸手从屁股下坐墩中取出一个布包，塞进吴金兰肩上的褡裢之中，悄悄说道：“别给别人看到！”仿佛觉得金碧莲叫了一声还不过瘾，又说，“再叫我一声！”
金碧莲又叫了一声，楚天雄哈哈笑道：“无邪子啊无邪子，你比我早死，是一不如我；我和莹玉有一个干女儿，你二不如我！哈哈！你不如我！你……哈哈……”长笑未歇，身子却软了下来。金碧莲连忙扶着楚天雄，眼睛望着吴莹玉，吴莹玉一按楚天难脉搏，知道楚天雄已死，神色不竟黯然。她对金碧莲说道：“他已死了。”
吴金兰看看楚天雄又看看吴莹玉，眼中两颗眼涙滚了下来。这时文仲说道：“楚天雄啊楚天雄，你走了，你在昔日的情人面前走了，在干女儿面前走了，走得好！你倒是功德圆满了，我呢？我还能见到当年的梅花仙子吗？”说毕竟呜呜的哭了起来。金碧莲悄悄对文仲说道：“文叔叔，听我干娘说，我的师父年轻时叫梅花仙子，不知是也不是？”
文仲忙问：“你师父在哪，快告诉我！”
金碧莲说道：“我师父和我们一起来的！”遂又喊：“师父，你在哪里？”
文仲则喊着：“梅花仙子，你真在这里吗？”
梅花仙子——德清就在洞外。她本是与吴莹玉一起进洞的，不过三人中她走在最后面。楚天雄出掌，随即吴莹玉出招消解，两人一搭话，竟是旧时情人，德清可就不好进洞了。她非但不进洞，还向旁边走出十几步，随意的看着四周的湖光山色。金碧莲一叫师父，又有一声久未听到似曾熟悉的声音在喊着梅花仙子，她的寂如枯井的心海不觉泛起了涟漪。忙走进洞里，失声叫道：“文大哥是你吗？”文仲也同时叫道：“你怎么出家了？”
德清说道：“等你十年，一直没有音信，我怎的不出家？你躲到哪里去了？为什么要躲？你不是也穿了道装了吗？”
文仲说道：“我已成了殘废，还有脸见你吗？”
两人正要互诉衷情，洞外远远传来噪杂声音，是一群人向林屋洞跑来，还夹杂着“在林屋洞里，快去！”之类的喊声。文仲从坐墩中取出一个木箱斜背在背上，对吴莹玉说道：“你和碧莲先走！”
吴莹玉说道：“好！我和碧莲仍去湖州！”说毕出洞，一手扶着金碧莲，直从洞口山崖上纵了下去。中途在树、石上点了几点，不消一会便到了湖滩上。刚才乘来的渔船正在等候，吴莹玉和金碧莲上船后，吩咐立即开船。船家竹篙一点，船即离岸，随即又是摇橹又是升篷，那船借着风力，直向湖州方向驶去。
这里文仲对德清说道：“我们去平江！”说毕，两人出洞，而向林屋洞奔来的众人已在百步之内。见文仲身上背了个木箱，精神立时亢奋起来，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