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文仲对德清说道:“我们去平江!”说毕,两人出洞,而向林屋洞奔来的众人已在百步之内。见文仲身上背了个木箱,精神立时亢奋起来,呼喊声也越急。文仲和德清好整以暇,故意迟疑了一会,才联袂飞身下山,租了个渔船向平江驶去。
吴莹玉和德清、金碧莲三人上了洞庭西山便一路游玩,并不把羊脂玉如意事放在心上,到了林屋洞遇到故人,引出了这么一段事情。其他江湖好汉可没有这好的兴致,一到西山便往画眉泉边聚集。因见搭了擂台,好事的见有热闹看了,更加来了兴致。真正的高手、有希望染指羊脂玉如意的,反到并不这样张扬。因为,即便羊脂玉如意能到手,还要平安的离开,这十几里湖面可不容你拔步就走。出了太湖,也保不定没有人围追堵截。
眼看午时将到,众人正在广场上等得不耐烦乱糟糟发牢骚时,毕天祥正和郭玉波、郭玉涛以府内慢慢的啜着茶。毕天祥叫来一个下人,附耳吩咐了几句,这个下人答应一声出去了。功夫不大,引来了一个大和尚、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和一个年轻姑娘。这个大和尚毕天祥和郭玉波、郭玉涛都认识,便是蒙古国的嘉木扬喇勒智。那两个女的却第一次见面。毕天祥先向嘉木扬喇勒智抱拳说道:“大和尚请坐,在下有礼了。”
嘉木扬喇勒智合掌说道:“阿弥陀佛,贫僧也有礼了。”他指着那年轻姑娘对毕天祥说,“这位是蒙古国的郡主巴玛尔、王子库端的女儿,随贫僧前来看看热闹。”又指着另一妇人说,“这位是郡主的师父,名叫乌斯曼,年轻时有一个雅号,人称墨凤凰,久慕宋国繁华无双,想到宋国到处走走,至于羊脂玉如意,自然也想拿来瞧瞧。”
毕天祥向马玛尔深深一躬,说道:“不知郡主驾到,有失远迎,恕罪恕罪。”接着又向乌斯曼唱喏行礼。郭玉波、郭玉涛互相看看,同时一抱拳,说了声“我兄弟也有礼了”,显得敷衍多于恭敬。
马玛尔和乌斯曼还礼之后,毕天祥吩咐一声“上茶”,早有下人给嘉木扬喇勒智三人端上茶来。嘉木扬喇勒智说道:“闻得毕大人约定午时在广场上对羊脂玉如意作个交代,我等本当前去广场等候,如何反邀我们来贵府用茶?”
毕天祥说道:“三位乃蒙古贵客,自然与寻常江湖人物不同。在下有一言相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巴玛尔说道:“毕将军有话只管说,不必客气。”
毕天祥说道:“毕某见弃于宋国,不知可有机会为蒙古国效劳?”
巴玛尔与嘉木扬喇勒智对看一眼,巴玛尔说道:“我蒙古国正当用人之际,当真是求贤若渴,毕大人若有相投之意,或即去我父军前,或仍留临安,皆无不可。”说毕目光投向郭玉波、郭玉涛。郭玉波、郭玉涛听毕天祥说要投蒙古,也是对看一眼,颇感意外。见巴玛尔看他们,知道是问他们的意见,遂说道:“愿与毕大哥同进退。”
巴玛尔说道:“如此甚好。”
毕天祥说道:“适才大师说如何邀你们来府上用茶,其实另有深意。我已在广场之上遍埋地雷火炮,只等时辰一到,火捻一点,这批江湖人物便粉身碎骨了。三位是何等样人,岂敢让三位轻履险地?”
嘉木扬喇勒智说道:“原来毕大人有此深意,贫僧多谢了。不知羊脂玉如意可藏在府上?若能交给蒙古国,岂不是奇功一件?”
毕天祥说道:“羊脂玉如意确在本山,只待一众江湖人物作鸟兽散,自当奉于大师之前。”
毕天祥的这一打算并未向郭玉波、郭玉涛兄弟说起过,此时说出来,郭玉波、郭玉涛彼感意外,两人又是对看一眼。郭玉波对毕天祥说道:“午时已到,请毕大人去广场向众江湖人交代几句。”
毕天祥说道:“不错,该去广场了!”遂向嘉木扬喇勒智抱拳说道:“三位稍待,毕某去去就来。”
毕天祥和郭玉波、郭玉涛三人出了毕府,走到画眉泉边擂台上,此时广场上的众人正等得不耐烦。毕天祥刚想向众江湖人物说明立擂台的用意和打擂规则,郭玉波向毕天祥身后至阳穴点了一下,毕天祥浑身一震,已不能动弹。郭玉涛随即取出早就藏在身上的铁练把毕天祥缚住。毕天祥问:“你们意欲何为?”
郭玉波说道:“奉旨捉拿钦犯!”
毕天祥说道:“毕某对你们不薄,何以恩将仇报?”
郭玉波说道:“你为了羊脂玉如意而抗旨事小,投身蒙古事大,我兄弟最恨的便是汉奸,是以饶你不得!”
此时郭玉涛清了清嗓子,提一口气向广场上众人说道:“毕天祥在广场地下埋了地雷火炮,欲炸诸位……”郭玉涛此话一出,广场上立时便乱了,有骂毕天祥的,也有立时便要逃离广场的。郭玉涛说话的时候,郭玉波已把点地雷火炮的总捻扯掉,向广场上众人扬了一扬。郭玉涛又说:“地雷总捻也已扯掉,诸位稍安勿躁。毕天祥是钦犯,现在已被我兄弟捉拿归案。毕天祥又是投降蒙古国的汉奸,蒙古国的郡主巴玛尔此时便在毕府,请江南侠义道的朋友前去捉拿……”
众人听了,呐喊了一声,齐往毕府赶去。毕天祥大声叫道:“羊脂玉如意在林屋洞里……”不等毕天祥再说下去,郭玉波拔出滾龙刀,一刀从毕天祥后心剌入,又一刀割下脑袋。
毕天祥心知既被郭玉波兄弟拿住,若解往临安,自然死路一条。既然命都保不住,还要羊脂玉如意何用?听郭玉涛说出蒙古国郡主就在毕府,要江南侠义道前去捉拿,便一嗓子喊出羊脂玉如意在林屋洞,其意也十分清楚,既为阻止江南侠义道去捉拿郡主巴玛尔,更主要的是要这些江湖人物纷纷去林屋洞抢羊脂玉如意,这一来场面便不可收拾,自己便有逃脱的希望。不料想郭玉波先一剑便把他结果了。
郭玉波和郭玉涛的本意,毕天祥一被擒,羊脂玉如意在林屋洞的事便只有他们兄弟知道。江南侠义道去捉拿郡主巴玛尔,有嘉木扬喇勒智在恐怕很难奏功。甚尔至于要死不少人,两败俱伤之后他们遍寻羊脂玉如意不着,自然便要离开西山,这些江湖人物一走,这羊脂玉如意不就是他们郭家兄弟的的?偏偏天不遂人愿,毕天祥话一出,广场上众人便转而向林屋洞奔去,郭玉波和郭玉涛再说什么,也没有人听了。
画眉泉离林屋洞只得几里地,这些江湖人物脚程本快,不消片刻,便已跑近。这时却见林屋洞内走出两人,一是尼姑,一是道人,道人身背一只木箱。木箱中不是羊脂玉如意是什么?众人发一声喊,围了过去,却见尼姑和道人就洞口向山下纵去,衣袂飘飘,落向湖滩之上。随即上了一只小船,向着平江方向驶去。众人连忙下山,又纷纷租船追赶。
郭玉波和郭玉涛见此情景,摇了摇头。却见嘉木扬喇勒智和巴玛尔、乌斯曼也租了一只小船,在碧波中行进。不过他们不是追赶那尼姑和道人的,而是向湖州方向去的。郭玉波和郭玉涛有点不解,心想,这是怎么回事?
第十九章 芦香亭畔双凤舞1
嘉木扬喇勒智和巴玛尔、乌斯曼租了一只渔船并未向德清、文仲所去的方向行驶,而是驶向来路——湖州。一来以他的身份不会杂在众人中间一窝蜂的去抢什么东西,二来他们是蒙古人,被人认出也彼不便。至于羊脂玉如意,即便被人临时占去,也未必能留得住,何况现在究竟在何人手中还不清楚?
时季已是盛夏,天气本热,但湖中行船却自有其妙处。湖风推帆,船便在粼粼碧波上移行。波浪轻轻拍击着船头,发出汩汩的声响。于是,湖中的岛嶼、正在捕鱼的渔船缓缓的向后移去。如果说骑马急驰令人顿生豪气,坐于船之上,却使人悠然淡然。
这三人之中,固然巴玛尔身份最是贵重,但主心骨却是嘉木扬喇勒智。此刻他站在船头向四处张望,忽见前面三百多步的水面上一只小船,船头上站着一人,面容看不真切,但身形似曾相识。衣著甚是精美,分明贵妇无疑。但贵妇人不会在此种时候坐这种小船。嘉木扬喇勒智急速的在脑中搜寻比对,知道此人定是飞凤阁主。
在前面小船的船头上站着的,正是飞凤阁主吴莹玉。嘉木扬喇勒智仅在绿柳山庄见过飞凤阁主一面,那是飞凤阁主在二堂之上抢了三宝出来,嘉木扬喇勒智迎头拦截后由鲁直接战。那次是正面相遇,看得真切,留下的印象也深刻。但此时确定她是飞凤阁主与其说是看出,不如说是从逻辑上得出。
为了进一步确定,嘉木扬喇勒智对巴玛尔说道:“你喊一声‘飞凤阁主’试试。”
巴玛尔依言高声喊了一声:“飞凤阁主!”
飞凤阁主听到有人喊她,回头望了一眼,就这回头一望,嘉木扬喇勒智知道自己没有认错人。他对乌斯曼说道:“前面果然是飞凤阁主!”
乌斯曼说道:“我也久闻飞凤阁主的大名,今天倒要和她过过招,看是飞凤凰厉害,还是我墨凤凰厉害!”随即吩咐船家:“追上前面那条船,我多给船钱!”说毕扔了一锭五两重的银子给船家。
船家说道:“前面那条船的帆大,不容易追上,到靠岸时保你跟得上就是!”
不到一个时辰,两条小船前后在芦香亭畔靠岸。飞凤阁主和金碧莲刚上了岸,就听后面一条船上有人说道:“飞凤阁主吗?久仰久仰!”
飞凤阁主停下脚步,先对金碧莲说道:“你去亭子里稍等。”随即对正走上岸来的嘉木扬喇勒智说道,“原来是小和尚,是你们叫我的吗?”
乌斯曼走上岸,对飞凤阁主说道:“是我叫你的。你是飞凤凰,我是墨凤凰,不知哪只凤凰厉害些?”
飞凤阁主说道:“这个么,一试便知。”
乌斯曼说道:“此言大得我心,接招!”说毕,一招苍鹰搏兔,跃起两丈多高,从上向下,手指击向飞凤阁主的天灵盖。
飞凤阁主因见墨凤凰乌斯曼未用兵器,嘴里说道:“好,我就用徒手接你几招!”嘴里说话,身手却不慢,身子向旁略闪了闪,一招凤凰剔翎,右手五指伸直,意是凤凰翅尖,待乌斯曼身形下落,向左肋击去。左手却是半屈,也是五指齐伸,封住左边身体。乌斯曼向后退一步,让开飞凤阁主这一招。飞凤阁主笑道:“明是凤凰,怎么使出老鹰的招数?看我的!”说毕,一招凤翔九天,果然要比乌斯曼高出五尺。飞凤阁主头下脚上,手指向乌斯曼的背上肩井穴点去。乌斯曼闪身避过,说道:“不和你说嘴,接招!”说毕,身形一转,右手一探,抓向飞凤阁主的左肩,飞凤阁主用凤凰展翅化解。两人一接上手,便在芦香亭畔打了起来。
飞凤阁主因见乌斯曼还有两人,而嘉木扬喇勒智的武功她是知道的,听说已不比其师差多少了,也算是个劲敌。不用说,另一个姑娘也定是会家子。若以一敌三,必败无疑。自己脱身不难,金碧莲怎么办?因为心里有事,与乌斯曼交手时取的守势。乌斯曼初与宋人交手,又要在嘉木扬喇勒智面前露一手,取的是攻势。
金碧莲听飞凤阁主吩咐,走进芦香亭,见亭内已坐了一人,只是面向湖中,仿佛在闲观风景,并没理会自己,也就没有招呼,把肩上的褡裢放在亭子里的石桌上,款款坐下。此时巴玛尔也走进亭内,对金碧莲笑道:“小姑娘褡裢里放的什么,给我看看。”声到手到,竟想拿金碧莲的褡裢。
此时巴玛尔的手离褡裢一尺,金碧莲的手离褡裢一尺半,金碧莲若是伸手去护或去抢,这褡裢定给巴玛尔拿走。但金碧莲并没有去拿褡裢,而是伸手向巴玛尔的手上曲池穴点去。金碧莲的手形是食指和无名指向上翘起,中指前伸成兰花状,点向穴道的却是前伸的中指。金碧莲的手离褡裢虽远,离巴玛尔的手臂却不到一尺。巴玛尔若继续去拿褡裢,手臂曲池穴必将被金碧莲点中。巴玛尔只好一缩手,抓金碧莲的手指。金碧莲也是一缩手,顺势抓巴玛尔的面门。金碧莲的手离巴玛尔的面门只得一尺,而巴玛尔的手在外门,离自己面门至少有一尺半,缩回挡架不及,只好向后退了一步。巴玛尔一退,金碧莲把褡裢背在肩上。
其实,金碧莲跟着德清充其量也只学了二个月武功,即便被点中了又怎么样?但金碧莲有没有力道旁人未必能一眼看出,手法却是中规中矩,名家风范。巴玛尔不知底些,能不闪避?此时背坐在亭内的那人笑道:“堂堂蒙古国郡主,向小姑娘伸贼手,羞也不羞!”说毕,身体转了过来。
巴玛尔笑道:“原来是言公子,言大哥!言大哥,干么把话说得这么难听?我这是贼手吗?我是玉手,至少也是纤纤素手!”
飞凤阁主听出言成霖的声音,说道:“言公子,小碧莲交给你了!”
先就坐在亭内的这人正是言成霖。和孟姣姣在永昌陵前分手,言成霖又回到汴梁,打算从汴梁坐船沿汴何向东,经淮河再入运河,到瓜洲渡过江的。坐了一天船,方知船行果然太慢,而且船中天地极小,长途旅行不免气闷,便又改走了陆路。在瓜洲渡过江后,也就走宜兴、湖州再到临安这条陆路。走到芦香亭,见了“苏轼上船处”这块石碑,觉得平生喜读苏轼的文章诗词,到此不喝两碗有点对不住苏公。说实在的,这块石碑是谁立的无可考证,但是因了这块石碑而在芦香亭畔多了两家酒店却是真的。言成霖在一家“君再来”酒店打了尖,因听酒家说,上午有许多江湖人物从这里坐船到太湖中的洞庭西山去了,只不知为什么。言成霖心想,去了总得回来,我左右无事,何不在这芦香亭内泡上一壶好茶,边喝茶边等?是什么事一问不就知道了?言成霖坐在靠湖面的一边,亭侧有两棵柳树留荫,湖风徐徐,倒也愜意。湖岸边的芦苇已一人多高,在风中历历摇动,水中荇藻如带,已可触动情思。远处波光云影,青山白帆,真可谓胜景无限。再凭着“苏轼上船处”这块石碑,可生出多少联想?言成霖虽说是独坐用茶,因有广阔的想像空间,并不感到寂寞。坐不多久,见湖上两只小船前后驶来,那站在船头的不是飞凤阁主是谁?后面一条船上的人大约都在船仓里,不知是谁。他不想被人先认出,便背转了身子。想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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