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若有不便,也不必勉强。”
言成霖说道:“小姐的事便是我的事,别说小姐亲到,便是传一话来,我也无不照办。四达得罪令师,甚是不该,我也不及挽留,以至未终酒筵拂袖而去。”
朱四达对孟姣姣说道:“小人得罪了令师,这厢向小姐赔罪。当年主人去孟津杀塔尔齐,小姐从襄阳赶去救援,小人不是不知。小人奉主人之命经营绿柳山庄,不能随侍主人,是以不欲主人涉险。”
言成霖说道:“飞凤阁主固已先行,在下之意,诸位今日宽待一日,明天一早动身前往蒙古如何?”
言成霖话一出口,席上众人一齐喊好。史如玉笑道:“我们在襄阳曾说什么来着?要请言大哥,必得姣姣姐,果不其然!”
石方明笑道:“可见众人所见不差!”
这里众人正言笑晏晏,欢呼饮酒,却听隔了个凝碧池有人喊话:“四达,放船过来,有客来了!”
言成霖听出是唐文勇的声音,对朱四达说道:“老唐说什么来客了,又有谁来了?你去接过来!”
朱四达应声而去,稍顷,客人来到,席中人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却是唐文勇带金碧莲走进厅来。
第三十四章 万安宫里刀剑鸣1
蒙古国的国都设在和林,又叫哈剌和林。此时蒙古国在北方已极强盛,从中欧、东欧、西亚、中亚、东亚、东北亚、南亚诸国前来朝见的王公贵族,络绎于途,商人们用以交换的奇珍异宝,金银珠宝,更是数以万计,为名副其实当时世界第一都。窝阔台又建了万安宫,作为百官上朝议事和召见四方来客之所,虽称不上金庭玉柱,却也是气势恢宏,当世罕有。
和林也是极北之地。飞凤阁主和德清、文仲、王乐山算是第一拨,史百禄带着史如玉、石方明、王人英作第二拨,言成霖和孟姣姣、金碧莲、鲁直第三拨。其实言成霖对孟姣姣还有话说,关于玉如意的用法,言成霖也重新放入凤钗之中交还孟姣姣。因是路途遥远。一路上晓行夜宿,到和林时,已是隆冬时节了。
言成霖和孟姣姣、金碧莲、鲁达到了和林,先找了个客栈住下,又上街蹓达了一会,和林固然繁华之极,其人物风貎却与临安大不相同,看得金碧莲直叫有趣。言成霖又雇了一辆马车,到万安宫附近打了个转,认明路径,这才回到客栈。
当晚,言成霖和孟姣姣打算去探万安宫,凭鲁直和金碧莲的功夫,自然只能老实待在客栈,若是飞凤阁主或史百初找来,也好做个联络。
三更时分,言成霖和孟姣姣结束定当,推开穸棂,竄上房顶。略一环顾,又静查了一会,见四周没有动静——没有夜行人的声息,这才竄高纵低,如两条淡烟溶入了夜色之中。
按言成霖的轻功,当世已无人能及,便是孟姣姣也已臻一流,他们依物彰影,走得也十分小心。走不多时,离万安宫尚有数里之遥,言成霖突然一拉孟姣姣,打了个低伏的手势。便在此时,如一阵风吹过,一个黑影从离他们数十步处掠过,速度极快,无声无息,轻功高明之极。言成霖又一指黑影,两人悄然跟在后边。
言成霖和孟姣姣跟着黑影直奔万安宫,眼见着那黑影竄上了万安宫的宫墙,上了屋顶,待言成霖和孟姣姣跃上屋顶,那黑影已不见踪影。
其实万安宫只是一个宫殿集群的总称,总有十多个宫室,而窝阔台也并非住在万安宫中。黑夜之中,屋脊高耸逶迤,如山之起伏,宫中声息俱无。言成霖和孟姣姣隐伏在屋脊一侧,正想下去查探,忽见宫中突然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并有兵刃撞击之声。不一会,先前那黑影已上了屋顶,接着有三人追了上来,成三点阻住了那黑影的去路。
这黑影——应该称黑衣人,用黑布蒙着面,身形甚是高大,当是男的,言成霖并不认识。可以肯定,也不是宋国的江湖人士。三个侍卫身披轻甲,一人持剑,一人拿刀,另一个像是使的链子鎚。从他们跃上屋顶的姿势看,武功定非泛泛。拿剑的侍卫显然是个领头,冷笑一声说道:“朋友,把蒙面巾摘下,让我看看你的尊容!这是什么地方?竟敢来伸贼手!你若能从我们三人中全身而退,我也枉为侍卫副总管了!”
黑衣人并不搭话,他全力戒备,却又是赤手空拳,不用兵器。
孟姣姣轻轻问言成霖:“看得出那黑衣人是谁吗?”
言成霖轻轻回答:“不是飞凤阁主她们,不知是什么路数。”
孟姣姣又问:“我们要出手吗?”
言成霖说道:“不必,这不是我们的人,这三个侍卫未必能留得住他!”
也就这两句话的功夫,三个宫中侍卫已和那黑衣人交起手来。持剑的先进招,手中剑一抖,“嗡”的一声,一招卞庄剌虎,剑剌黑衣人左胁。这一剑看是平淡,实则逼黑衣人向右闪避。而黑衣人向右闪避时,拿刀的侍卫用刀一立,乘黑衣人一招横云断峰,挥刀拦腰削去。刀力沉雄,刀风飒然。黑衣人唯一的退路是向后一跃,却早有拿链子鎚的侍卫恭候。但黑衣上向拿链子鎚的侍卫前跃来时,手指点向胸前膻中大穴。持链子鎚的侍卫侧身一避,黑衣人正欲跳出战圈,链子鎚却如灵蛇一般向胸腹间袭来。原来那链子鎚并非用来远袭,竟是緾绕在侍卫臂上,恰如第三条手臂,灵动异常。黑衣人急避,身法虽快,竟未能突出战圈。
又有几个侍卫正各执兵刃火把跃上屋顶,围在战圈的外围。另有十几个侍卫站在地上仰着头看,显见轻功平常,上不了房。
言成霖小声对孟姣姣说道:“你不要现身,我下去看看,这是什么所在,那黑衣人到此何干!”
言成霖乘侍卫们的注意力集中在黑衣人身上,沿宫墙落下,如一阵风一条轻烟向宫内逸去。这宫室并不宏敞宽大,但显得甚是精致。趁着火把余光,言成霖看到匾上写着“怀粹”两字,龙床和御案俱全,显见是窝阁台的读书或批阅章奏的地方。此时就在室内空处放着一张条桌,桌上点着两支粗如儿臂的牛油烛,另放着一桌的酒果菜肴,大约是侍卫们值夜是享用的。一名侍卫坐在桌前,却又凝神倾听外面的动静。言成霖一闪转到那侍卫的身后,轻轻在他玉枕穴上一点,那侍卫便伏在桌上睡去,并没发出响动。言成霖环顾室内,觉得没有什么异常,想不到有什么东西使黑衣人前来历险。他忽然想起坐在桌前的侍卫眼睛一直盯在一个地方,顺着这一方向看去,只见在龙床的上方,有一木龛。言成霖心想:一定是有什么物件放在那里,何不取来看看?想到这里,遂用平地青云身法,跃向木龛。勉强钻进,随手得一木匣,因见匣外贴着御封,言成霖随即醒悟:匣中一定是皇帝的传位诏书这类要紧东西,是以要许多的侍卫高手环卫。他手常按在御封之上,默运玄功,待贴御封的粘胶软了,然后揭开御封,打开木匣,见里面放着一块黄绫锦袱,随手取出放在怀里。复又关好木匣,贴上御封。他从木龛上轻轻纵下来,又在昏睡着的侍卫的玉枕穴上摸了一下,随后离开宫中,回到孟姣姣潛伏处。这其间,其实那黑衣人和三个侍卫只交换了十余招。
孟姣姣问言成霖:“下面是什么所在?可有什么古怪物事?”
言成霖指指黑衣人战圈,说道:“回去再说,黑衣人要走了!”
就在言成霖说话间,黑衣人已使出全力,掌风劲气大盛,使剑的侍卫倒还不惧,使刀的和使链子鎚的攻势明显受制。使剑的侍卫连抖出三个剑花,斜斜一剑剌向黑衣人右胁。或许是受到黑衣人劲气的激荡,竟是“嗡嗡”连声。黑衣人滑步出掌,拍向使剑人手腕。招未用实,这一掌已转击拿刀的侍卫。拿刀的侍卫急忙闪身避过,黑衣人一招一鹤冲天,跃起一丈多高。拿链子鎚的急忙丢开链子鎚缠黑衣人的腿,却被黑衣人就空中一脚把鎚头踢向拿剑的侍卫,使剑的侍卫用剑挡链子鎚时,黑衣人一式遥鹞子翻身在空中连翻了几个跟头,以平沙落雁式翻身落地,已在十丈开外。
言成霖轻轻对孟姣姣说道:“黑衣人好俊功夫,我追上去看看,他究是何方神圣,你待侍卫们散了再走不迟!”
言成霖的意思,黑衣人要逃,侍卫们也是会追的,孟姣姣的功夫固然了得,与从使剑的侍卫相比,只怕还是在伯仲之间,被纠缠上的彼有不便。是以叫她晚点现身。自己去追黑衣人,不论轻功脚程,侍卫们是追不上的。
言成霖伏低身形,连纵两纵,离孟姣姣潛伏处已有数十步远,这才现身追黑衣人。此时黑衣人已在五十步以外。言成霖一现身,果然侍卫们大呼小叫起来,跟着追赶。使剑的侍卫自称是侍卫副总管,果然脚程不慢,却也落在言成霖十步之后,之后距离便越拉越大,而言成霖与黑衣人之间的距离却在不断缩。
黑衣人自然知道言成霖跟在后面,而言成霖一身夜行人打扮,却又并未蒙面。黑衣人弄不清言成霖的身份,但就轻功身法而言,当远高与自己交手的三个侍卫,并且也在自己之上。于是他带着言成霖在和林转开了圈子,直跑了个把时辰,黑衣人始终甩不掉言成霖,两人间的距离已只在十步左右。黑衣人在一排高墙前一跃而进,落在院中。言成霖跟进,在院中脚踏实地时,黑衣人已摘掉蒙面黑布,向言成霖一拱手,问道:“朋友,何事跟在在下身后?有何见教?”
第三十四章 万安宫里刀剑鸣2
大约从言成霖的身材面貎上看出是南边人,黑衣人说的是汉语,言成霖随即答道:“阁下好俊功夫!在下初到和林,见阁下轻功高妙,不觉见猎心喜,跟在身后,也是一看究竟之意,不敢当见教二字。”
黑衣人问道:“朋友可肯告知姓名来历?”
言成霖说道:“在下绿柳山庄言成霖,不知阁下高姓?”
言成霖的名讳,在宋国江湖上无人不知。提起绿柳山庄,也颇起向往之心。蒙古如嘉森扬喇勒智一行人也深知言成霖的厉害,黑衣人从未到过南边,更未涉足江湖,自然不知绿柳山庄四字,更没听到过言成霖的名字。但既然言成霖报了名,便也得以真名相告。他说道:“我叫温都尔哈玛尔,你我初次相见,既无所谓敌友,可否轮流相问,各以真情相告?”
言成霖说道:“有何不可!”
温都尔哈玛尔说道:“你可以先问。”
言成霖说道:“阁下主人为谁?”
温都尔哈玛尔答道:“皇后尼玛察。朋友主子是谁?”
言成霖说道:“在下独来独往,无主子指使,也无须听名于谁。”言成霖嘴里如此回答,心里却在想:“是皇后尼玛察的人,既然皇后手下有人,一定会有异动,窝阔台健在,皇后会干什么?是为窝阔台身后事?”想到这里,言成霖问:“阁下夜闯万安宫所为何事?”
温都尔哈玛尔先提高声音吩咐:“警戒,不准有人进入一百步内!”然后问言成霖:“此事干系重大,可否暂不作答?”
言成霖说道:“悉听尊便!”
温都尔哈玛尔又问:“朋友前来和林,是否要不利于皇帝窝阔台?”
言成霖心想,这倒也算不得机密,说不说一样。他答道:“不错,正是为窝阔台事而来!”遂又追问了一句:“阁下夜闯万安宫是为木龛内木匣中物?”
言成霖此言一出,温都尔哈玛尔大吃一惊,问:“朋友何由得知木龛内有木匣?”
言成霖一笑说道:“偶尔听侍卫说的!”
温都尔哈玛尔又问:“可知木匣中放了何物?”
温都尔哈玛尔这句话是用蒙语问的,这也是他的细心之处。言成霖说是听侍卫说的,蒙古的侍卫私下里说话也只会是说蒙语。如果言成霖懂蒙语,可见言成霖没说假话。若言成霖不懂蒙语,就大有问题了。其实,言成霖幼时在金国宫中也曾学过蒙语,甚至可以说是精通金、宋、辽、蒙诸国语言文字,此时他用蒙语说道:“不知木匣中究竟为何物,侍卫没有说起!”
言成霖说这话固是搪塞,也有探查之意。温都尔哈玛尔夜闯万安宫,不是为木匣中物还会为什么?他想知道温都尔哈玛尔(应该说是皇后尼玛察)觊觎密诏,有何居心。其实,已用不着温都尔哈玛尔回答,言成霖已知道,既然觊觎密诏,皇后尼玛察是在窥视皇位了!
此时温都尔哈玛尔的心里却在揣测,皇后欲在窝阔台身后继大统,这是极机密的事,百官中少有人知,所知者身边几个心腹。皇后窥政,与外人何干?与言成霖何干?便是宋国江湖中义士,也只会怨恨窝阔台轻启战端,或欲杀之。据说几天前来了一批江湖人物,如果正是要剌杀窝阔台,皇后不正可以从中渔利?想到这里,温都尔哈玛尔徐徐说道:“一个月前,皇帝窝阔台曾生一病,有两个时辰人事不知,一如已死,后被医官救活,这才应大臣之请,写了传位密诏,而接位之人,据说是皇子库春之子也就是窝阔台的孙子实勒们。朋友若已窥得木匣中物,何妨告知?”
木匣中物此时便在言成霖的怀里,但这干系极大,自然不能告诉温都尔哈玛尔,他只说道:“在下只是听侍卫说起,并未窥得木匣。再说,便是窝阔台的传位密诏,与我何干?老兄不必疑虑。”
话说到这份上,两人虽不能说是朋友,也已没有敌意了。但话也不能继续深谈下去。温都尔哈玛尔说道:“皇后若有所命,当请公子移玉。”说罢躬身一揖。言成霖知道,自己也该走了。
言成霖回到客栈,已是五更时分,此时孟姣姣已回到客栈,见言成霖回来,第一句话便是:“文仲受伤不轻,望公子即去救治!”
言成霖忙问:“受的什么伤?”
孟姣姣说道:“中了何非的毒针,我回客栈时已人事不知。我师父她们住在嘉福客栈,离这里里把路,我们这说过去!”
言成霖说道:“文仲是如何中毒的?飞凤阁主与谁交手了?”
孟姣姣说道:“此事说来话长,我们边走边说吧!”
温都尔哈玛尔脱出战圈走后,使剑的侍卫虽也追了一段路,之后便不追了。一来自知追不上,二来追上了又能怎么?三个侍卫中一等一的高手都无可奈何,何况只他一个人?待见言成霖现身追赶温都尔哈玛尔,其轻功身法犹在温都尔哈玛尔之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