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血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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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血关山- 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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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难,只是不要闹出动静来。”

言成霖说道:“说几句话而已,不会叫郑兄为难!”

当晚起更之后,言成霖和孟姣姣、赵丙三人到了兵马司围墙外,言成霖叫孟姣姣在外接应,自己带着赵丙,接郑仲和的地址,很容易便找到了文天祥的住所。

这是一个独立的小院,院中守着四个军士,因天气寒冷,正在屋中烤火。言成霖避开他们的耳目,晃身进了文天祥的房间。此时文天祥还未睡,一支椽烛卜卜的烧着。见烛影一晃,言成霖和赵丙无声无息突然而来,并不惊奇,只静静的注视着言成霖。稍顷问道:“阁下何人?夤夜而来,意欲何为?”

言成霖见文天祥四十多岁年纪,丰姿英郎,身处缧紲之中,依然安之若素,知已把生死置之度外,心想:怪不得石磊和王友苹要两次救他,果然是人中龙凤。见文天祥问,答道:“在下言成霖,这位赵丙,从宋而来。”

文天祥叹道:“宋国已亡,不复有宋矣!”

赵丙说道:“宋国既亡,你如何不死?”

文天祥盯着赵丙看了一会,又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位小哥说的是,文某早该死了!”

屋外有了动静,言成霖拉着赵丙退身屋角,背向墙轻轻一蹭,人已到了房顶。此时房门打开,见一人四十多岁年纪,气度轩昂,身着便服,迈步进了房间,身旁两人,竟是陆元伯和郑仲和。只见那人走近文天祥,问道:“履善可安否?”

“履善”也是文天祥的字,文天祥答道:“天祥早该死矣,不意苟活至今!”

那人说道:“大元刚立,政事纷繁,闻兄学贯古今,所谓人才难得,兄若有意,中书当虚位待之!”

文天祥说道:“天祥受宋恩,为宰相,安事二姓?愿赐之一死足矣!”

文天祥刚说完,突然有人说道:“好!文天祥真忠臣也!”

这是赵丙脱口说出,赵丙一说话,言成霖便不再隐藏,一跃而下,现身在那人面前。

言成霖这一现身,最吃惊的是陆元伯。他结结巴巴的说道:“你、言、言成霖怎的在这里?”边说边挡在那人身前。那人把陆元伯往旁一拨,问言成霖:“兄台好一表人才!不知怎么称呼?”

言成霖说道:“在下言成霖,居绿柳山庄。兄台气度雍容,龙行虎步,出语不凡,莫非便是当今大元国主忽必律?”

忽必律名字一出口,不只是陆元伯紧张,郑仲和也紧张起来。他们知道言成霖的武功,一抬手间,忽必律还有命在?此时忽必律、言成霖、文天祥成三角站着,陆元伯和郑仲和想挡在忽必律前都不能。但忽必律却是镇定自若,笑说道:“你好眼力,我观你也必非常人,连这位小孩都大有来历!”忽必律的身份一说破,便不和言成霖称兄道弟了。他接着说道:“朕固欲请文天祥居中书理政,也是招纳贤士之意,非说降也!”

言成霖说道:“招纳也罢,说降也罢,其实并无二致,均与我无关。”

忽必律问道:“你闯兵马司见文天祥所为何来?”

言成霖说道:“我徒儿听说过文天祥的大名,特带来一见,仅此而已!陛下既是大元国主,我倒有一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忽必律说道:“请说。”

言成霖说道:“大金国从太祖阿骨打算起,到天兴三年蔡州城破金灭,不到一百二十年;若从入主中原算起,不到一百年。不知大元从一统天下算起,能否超过百年?”

言成霖提的这个问题是不好回答的,如何国祚绵长?却是个极重要的问题。而提出这个问题的人,也定有不凡的学识。忽必律正沉吟间,赵丙说道:“宋国从太祖建隆元年到祥兴二年,共享国三百一十九年!”赵丙说的是北宋和南宋加起来的年份。

赵丙此言一出,忽必律和文天祥均十分惊讶。小小孩童,还是读百家姓、千字文的年令,竟知道这么些东西!言成霖说道:“徒儿,不要卖弄!”

忽必律不知道言成霖的真实身份,仅从言谈便知言成霖绝不在文天祥之下,定是个无双国士。他说道:“有徒如此,其师不言而知。日月担肩上,山河捧手中,大丈夫所当为。你们师徒何不俱留大都,辅佐朕躬?”

言成霖一笑说道:“日月常有翳,关山多碧血,承蒙错爱,在下闲散惯了,更不愿跟在人后亦步亦趋,口呼万岁了!”

言成霖这句话当着忽必律的面说,可有点不客气。文天祥一直在端详言成霖和赵丙。他不认识言成霖,但赵丙之名感到很熟,因为丙、昺两字音同字不同。文天祥从高邮脱险之后,一直在江西作战,并未回到朝中,是以没见个赵昺,但知道卫王赵昺在广州登基。他隐隐有点怀疑,这孩子便是赵昺,却也是既不好说也不便说。言成霖一说完,他哈哈笑道:“溪涧岂能存得住,终归大海作波涛!”

忽必律脸色一端,问道:“在你看来,朕的中书、枢府,仅有溪涧之容?”

赵丙说道:“只怕未必有溪涧之容!”

忽必律鼻子里“哼”了一声,心里已是恼怒异常。他嘴里说道:“所谓人各有志,不可勉强,朕不留你!”说毕举步走出房间。

言成霖说道:“陛下走好,但愿大元国祚能超过百年!”

忽必律一走,言成霖也携着赵丙离开。他当然不会如忽必律搭着架子龙行虎步,而是一出门便上了房顶,速度奇快,院中的军士不过见到黑影一闪,便即不见。

越出兵马司围墙,孟姣姣从暗处走出,问道:“见到文天祥了?”

言成霖说道:“非但见了文天祥,还遇见了忽必律!我的话剌痛了他,说不定现在已在搜寻我,我们不能再留在大都了,马上就走!”

赵丙问道:“师父为什么不杀了忽必律?”

言成霖说道:“师父练了几十年气,道心有了,杀气没了。再说,宋国已灭,杀不杀他已无关碍了。”

孟姣姣说道:“只怕城门已闭,出不了城了。”

言成霖说道:“一锭金子,总能敲开门了吧?”

言成霖和孟姣姣、赵丙用两锭金子诳开了城门,刚要出城,郑仲和赶来,对言成霖说道:“国主一走,兵马司立刻闹翻了天,却已找不到你。我知你定会立刻出城,赶来告诉你一件事。”

言成霖说道:“有何要事,有劳郑兄赶来?”

郑仲和说道:“晚饭时遇到廖东泰,对我说,纳摩无意中得了一株千年血灵芝,吃过之后,居然恢复了功力,与摩尼什正打算去绿柳山庄找你,一来报当年一指之仇,二来嘛不仅是要取绿柳山庄的宝物,还要把绿柳山庄占为己有!”

言成霖问道:“有这等事?多谢郑兄告知,在下不敢多耽搁,得赶回绿柳山庄!”说毕,向郑仲和一拱手,与孟姣姣带着赵丙快马加鞭向南而去。


第六十七章 清漪碧浪映重楼

言成霖和孟姣姣带着赵丙离开绿柳山庄后不几天,孟娟娟、郭继斌、张兰苹带着小可可去了会州。确切的说,是去了离会州还有五十余里的一处山庄。山庄之内固然少了凝碧池般的一泓碧水,一条清涧,其水也蜿蜒,并且清过凝碧池水。还有着无数的参天大树,环护掩映。远离名动江湖的绿柳山庄而在会州安家,固然是守着父母的坟茔,也有厌倦江湖、豹隐避世的意思。乍居此处,端的如置身世外。

孟娟娟和郭继斌、张兰苹一走,绿柳山庄便只有朱四达、郭凤妺、张燕红、西门飞熊四个人了。李木头右臂使不了锤,李铁头给他取了个媳妇,因郭继斌走了,李木头平时便不来绿柳山庄,偌大的山庄顿时便冷清了起来。

冬天在墙角路边扔下一捧殘雪缓缓北归,风失去了冬天的依持便失去了尖利,变得软软的柔柔的,凝碧池的冰渐渐溶化,山庄门前道旁的柳树的枝条也有了点绿意。这天早饭后,朱四达正和西门飞熊在厅里说话,计算着言成霖、孟姣姣和赵丙的行程,计算着他们何时能回到绿柳山庄,忽听门外响起了一阵急骤的马蹄声,朱四达和西门飞熊走出大门看时,却见十余骑正从门外大道上向山庄奔来。西门飞熊对朱四达说道:“是到绿柳山庄来的!”

朱四达说道:“不错,正是冲我们山庄来的!”

也就是两句话的功夫,这群人已奔到大门前,为首的一人跳下马,把缰绳往身后伴当一丢,迈着大步向朱四达走来。朱四达见他长得粗豪,却也有五十多岁年纪,背上插一把单刀,细一瞧,竟就是在上泗镇向郭凤妺出手、反被郭凤妺摔了个大跟头的那位仁兄。朱四达向他微微一笑,又拱了拱手,说道:“几年不见,阁下在哪里恭喜?还未请教阁下大名,不知来敝庄有何贵干?”

那人向朱四达细细看看,才想起在上泗镇曾见过,因那一跤跌得实在不雅,竟有点不好意思。因朱四达问得客气,便也向朱四达拱拱手,说道:“在下姓禇名天霸,乃同天山庄的大庄主。同天山庄听说过吗?就是原来的青云山庄。庄主赵青云和儿子赵守拙死在青龙山郭家庄,庄中无人,我们三人便把青云山庄作个安家的要本。我们名字中间都有一个‘天’字,故改名为同天山庄。我们来绿柳山庄也没有什么贵干,只是绿柳山庄的名头太大,前来见识见识!”

站在禇天霸身后一人向前走了一步,对朱四达说道:“你是朱四达吗?我叫裴天勇,这厢有礼!”说毕向朱四达拱拱手。

朱四达见他长得精瘦,也有五十多岁,腰带上插着一柄小锤和一根钻子,心想:“原来是石匠出身!”嘴里说了声“幸会”,也还了一揖。

朱四达虽和禇天霸、裴天勇说了两句话,却仍是当门站着,并没有揖客的意思,摆明了来的是一伙毛贼,没必要恭而敬之。朱四达故意对西门飞熊说道:“我们久未涉足江湖,今天才知江湖中竟出了这么些英雄好汉!”

西门飞熊跟着说道:“我们真是孤陋寡闻了!”

朱四达和西门飞熊的话中,有明显的抑揄之意,并不把今天来的这一干人放在眼里,便是禇天霸、裴天勇也是听得出的。这时从众人中走出一人,向朱四达拱手说道:“在下高天明,今天来绿柳山庄,想在大厅之中坐上一坐,讨一杯茶吃,不知成也不成!”

高天明这话有明显的挑战的意思,也是对朱四达不把他们当客人的不满。朱四达见他三十多岁样子,团团的一张脸,人生得白净,衣服也光鲜。腰悬长剑,一只手放在剑把上,显然有点怒意。

朱四达笑道:“诸位大老远的前来敝庄,只是想在大厅之中坐上一坐,讨一杯茶吃吗?成,成,这有什么不成的?敝庄虽然庄主不在,在下这点主还能作。”说到这里,才往旁让开一步,又一摆手,说道:“诸位请!”

禇天霸、裴天勇、高天明三人步入厅中,分宾主坐下。其余的都是伴当,把马拴好之后踅到厅中,在另一处坐下。

上茶之后,禇天霸问朱四达:“久闻绿柳山庄庄主言成霖言大侠武功盖世,真的不在庄中?”

朱四达有意大话吓唬:“敝庄主去大都见忽必律去了,庄主的行踪等闲人也无从猜度,诸位有事只管说,在下也还作得了主。”

裴天勇说道:“朱兄说的是。在下兄弟三人听江湖中传说,绿柳山庄建得有藏珍楼,把玉如意、翡翠西瓜和夜明珠放在藏珍楼上,不知是也不是?”

朱四达心想:原来是冲着三宝来的,凭他们也配!嘴里答道:“江湖传言倒也属实,敝庄果然建得有藏珍楼,玉如意、翡翠西瓜和夜明珠也果然都放在藏珍楼上。”

高天明问道:“藏珍楼建在何处,可否让小可开开眼?”

朱四达说道:“有何不可?若要观看,不妨移步。”

说毕,带着禇天霸、裴天勇、高天明在前,西门飞熊则走在最后,走到大厅的后廊上站定。廊下便是凝碧池,池宽两百多步,此时薄冰乍化,一阵风吹过,清漪碧浪,摇碎了一池天光,也揉碎了藏珍楼在水中的倒影。而真实的藏珍楼,矗立在凝碧池的彼岸。众人放眼看去,却见一座飞檐翘角的歇山式建筑,外观却也玲珑。虽只三层,因起层极高,从地面到楼顶总有十丈开外。檐角风铃丁东,使人越发感到楼中的神秘。看了一会,众人回到厅里。禇天霸说道:“江湖上传言不虚,这藏珍楼建得果然宏壮!”

裴天勇问朱四达:“玉如意、翡翠西瓜和夜明珠真的就放在藏珍楼里?”

朱四达说道:“确实放在藏珍楼顶层之中。”

高天明紧接问道:“可容在下等取走?”

朱四达答道:“你们若想取三宝,只管去取。”

一直没有说话的西门飞熊冷笑一声,说道:“以你们的能耐,只怕不仅取不到三宝,还得把命丢在藏珍楼里!”

高天明侧着头把西门飞熊从上到下看了一遍,问道:“小子,你看不起我们?”

西门飞熊说道:“我不是看不起你们,而是高看了你们!”

眼见两人言语失和要起冲突,朱四达说道:“飞熊说话虽不中听,却也是好意。敝庄藏珍楼中,削器埋伏甚是利害,依我的见识,三位还是慎重一点的好。”

高天明冷笑说道:“江湖上传言绿柳山庄是如何如何的利害,今日一见,却只是一个老头和一个小子,叫人好生失望!凭你们两人,能保得了藏珍楼?”

高天明话说得无礼之极,朱四达心里虽不快,脸上却并没有表露出来,只说道:“藏珍楼何须要保?”

西门飞熊年轻气盛,心里固然是瞧不起禇天霸、裴天勇、高天明三人,听高天明说他和朱四达是一个老头和一个小子,便有点恼怒。嘴里不客气的说道:“我们‘一个老头一个小子’也只是在绿柳山庄干些洒扫的事,这几年来绿柳山庄的人多了,我们也颇认识几个江湖人物,却从没有提起过诸位的名号。说句不中听的话,我看三位只当得‘小毛贼’三字!”

高天明“仓”的一声拔出剑来,指着西门飞熊说道:“小子无礼,叫你见识见识我的手段!”说毕就要出招。

朱四达伸手虚拦一拦,说道:“三位是来打架的还是为着三宝而来的?”

高天明说道:“先打架再取三宝!”

裴天勇说道:“天明说得不错,这小子骂我们‘小毛贼’,这一架不可不打!”

禇天霸说道:“要不打也可以,叫这小子向我们叩三个响头,叫三声爷爷!”

朱四达年近七十,火气全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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