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庸记- 第5部分

齐太傅等人一见到卫一的样子，纷纷的心惊不已，面对着这样的变化，这位少年竟然还能够保持着如此平静，着实的令人惊疑。

从卫一语气、神态上，根本就看不出异样，可是一听到了对方说出南蔺这两个字，卫一的心中同样的泛起欣喜、震撼，只是因为人生经验太过的丰富，懂得如何隐藏自己的喜怒哀乐，所以在表面上看不出有什么变化而已。

“人都已经死了，还学这般虚伪姿态干什么？”

南蔺老人一甩宽袍，身影径直走向出口，可是等到了门口的时候，没忘记多说一句：守礼之后，记得准时去往南蔺！这才缓缓的登上马车，心满意足的离开……

伴随着老人的离开，四周的环境忽然变得有些压抑、安静，面对着面前这位执剑的卫一，这群也算是历经风雨的老爷子们，一时间竟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章八　瞧这一家子　二

卫一鞠了一礼，带着这群夫子，走入到院厅，“家中破陋，就请夫子们自便吧！等学子沐浴正冠后，再来拜见夫子……”

夫子们纷纷点头，脸上的神色却是有些怪异，卫一却是没有多想，径直的走出了客厅。

“少爷，少爷……你……你考入南蔺了！？”

一走出客厅，鬼鬼祟祟的小雉，却已经围了上来，精致的脸上分明的带着兴奋、激动。

先前少爷招呼，小雉便躲于庭院后偷听，一想到少爷竟然能够考入南蔺，这种拥有着无数传奇色彩地方，小雉就只感觉欣喜万分。

“应该……没错吧！”

卫一看了看厅堂内所做的几人，想来这件事应该不会出错，可好端端的自己怎么就考入南蔺了呢？对此，卫一也是万分的惊奇。

不过，即使这样，该有的礼仪还是要有的，“小雉，去端些茶水招呼夫子们。”

小雉点头应予，连忙的走入到厨房，茶叶这是卫母身前特意让小雉买的，虽然自从老卫死了后，平时很少来客，现在，却是正好派上用场，端着茶水步入客厅，“家室简陋，还望夫子不要见怀！”

见到小雉面对他们时，脸上没有丝毫窘迫，齐太傅心中暗自点头，“果然不负大家之象，就连一个婢女都能这般乖巧通透！”

人就是这样，当对于一个人的思想有了转变之后，所看到的他身边一切东西，都会发生变化。

没过多久，卫一正冠走入客厅，对着诸位夫子，却是率先的执了一礼，惹得老太傅又是一阵的好感，而对于卫一的礼仪，两位比较熟稔的夫子，却是大为的鄙夷，林夫子更是将这种情绪，直接的表露在了脸上，要不是齐太傅还在这的话，夫子绝对会气指训斥。

好在太傅也算是精通事故，知晓三人关系非比寻常，慰问了几句之后，便已经率先的离席，而等到他离开之后，林夫子便是率先出言讥讽，“世间还真是没天理，向你这般惫懒之人，也都能够品悟出剑意！”

虽然嘴上不愿意承认，可是林夫子的脸上却分明的带着笑意、激动。

卫一摇头苦笑着，却不知道该如何的接下去……

“我见你剑意连绵、舒缓，却又好像蕴含着奇大的威力，你到底是如何品悟出这么厉害的剑意？”

到了现在，秦师这才忍不住心中疑惑，询问说道。

林夫子脸上也逐渐的露出了严肃，从秦师的口中，他也隐隐约约的猜晓了卫一剑意的厉害。

“说实话，这次如若不是你们前来的话，我或许还不知我已经品悟出剑意。”卫一脸上的苦涩，转变成了尴尬，这种事情也是从别人口中知道，的确让他有些不好受。

“你这……”

卫一的回答，让林夫子也是一阵的无语，就连训斥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先前的那般‘剑式’是何人所授？”

剑术，蜕凡境之后，学习才能够称为剑术，没有达到蜕凡境的人，所学习的就只能够被称为‘式’，也就是招式的意思。

“游方老道所授。”

面对着他们，卫一也不好信口胡诌，据实的回答，这样的回答只是转化了一下空间、时间，也就不能说是卫一说谎。

“道士！？学道之士！？”林夫子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却也轻轻的点点头，“的确，你的剑法当中，的确是蕴含着道家真理，只是没想到，那些追求本原、本体、规律，这类玄之又玄的家伙，也能够创出这般‘剑术’。”

所谓一门精万法通，对于书艺上的了解，让他在很多的事情上，拥有着独特的视角。

可是林夫子的一句话，却是让卫一感觉到有些奇怪，道家的思想讲求的是‘道法自然，天人合一’，这一点上，就在太极那个圆圈上就有着很大的体现，可林夫子现在的意思，却好像学习‘术法’，与它们没有着一毛钱的关系。

心中虽疑，脸上却没有显露出任何情绪，毕竟，那个世界对于他来说，还是太过遥远、神秘了一些。

秦师又多问了几句，随后便是率先的离开了，秦师也知道，无论林夫子如何责骂，两人的关系的确很好，就好像神交故友。

而等到了秦师离开之后，林夫子目光瞥了瞥一脸平静的卫一，嘴上冷哼了一声，“莫以为这样就能够骗得了我，我知你此时心情愉悦、舒爽！”

“哈哈……”卫一的笑声忽然在客厅当中传荡，表露出此时的心绪，随后，重重的向着林夫子鞠了一礼，“知我者，夫子也！”

林夫子瞥了瞥卫一，要不是须有夫子风范的话，绝对会回一句：知你妹啊！

两人又谈论了片刻，随后，林夫子留在卫一家中，食过了晚饭后，这才乘车离开，离开之时，就只见他面色红润，气色缓和，好像经历了什么喜悦的事情一样。

卫一之所以与林夫子关系甚好，却也是因为上一辈子一个要好的朋友当中，有一人与他极为相似的缘故，两人的嘴巴都是十分的刻薄、刁钻，可是心性却都十分高洁，用我们现在的话说，那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这样的一个人，当你遇到了什么喜事时，嘴上虽然不会说什么好话，可是在心里却会由衷的为你高兴；而当你遇到了什么难题时，也会及时的帮助你；而当你做错了什么事的时候，也能够在旁边即使的提醒你。

这在卫一的心里，才是真正的朋友！

关上了大门，就只见老刘头、小雉两人兴匆匆的走出了院厅，先前因为有外人来，他们也不会太过张扬，以免显得主人家太过的无礼，而现在，伴随着他们离开，各个心中的欣喜，自是不需要掩饰。

看了看眼前喜形于色的两人，卫一一甩宽袍，豪气干云，“老刘，陪我喝一杯！”

“好嘞，少爷！”

老刘头大笑的应承着，进入到卫府这么多年来，自从老卫死了之后，可是很少遇到过这样值得庆贺的事情。

看着笑呵呵的两人，小雉捂嘴咯咯的笑个不停，两只圆溜溜的眼睛当中满是喜意、激动……

章九　何谓友？

小雉每天的作息都十分的准时，可昨天与老刘头喝酒的少爷，硬是拉着她也喝了两杯，让她比平时晚了一点，急急忙忙的从床上爬起，开始了大早上的忙碌……

没过多久，卫一也从房间当中爬起，一如既往的站于庭院内，先行的挥舞一整套太极剑，原本因为饮酒过度，所导致的昏沉、疲惫，顿时就消去了大半，等到精气神恢复后，这才站立于院内厅内，铺纸研墨，开始练字。

一如既往用的是隶书，现今卫一已经算是免试的被南蔺所录取，自然不需要再学习其他的书艺，一整趟隶书下来，却是就只感觉浑身气血翻腾，精神大爽，就这样舒舒爽爽的写了两大张，隐隐间，隶书都快转变成草书的意思，这才心满意足的停下笔墨。

回想着南蔺老人拿来那张白纸，质问自己的画面，卫一心中哈哈大笑，随后将所写的白纸全部的撕碎，这才丢入到背篓当中！

时间到了八时，卫一叫起老刘头，一家人用过了早饭，见到老刘头满脸丘壑的样子，心中不由一动，说是要将太极剑交给他，老人一听，连忙摆手摇头，“这般精妙的剑术，交于老朽手中，莫不是污了这剑术。”

“现今我考入南蔺，与你们不知何时才会见面，我教你这般剑术，就是为了将来，好让你再为我赶车的！”

瞧卫一说的，将来还要让他赶车，用我们现在的话，那就是虐待啊！可是这句话就在这个时代，对于这个淳朴的老人来说，却是他最想听到的话，一听，眼睛顿时便有些泛红。

气氛忽然变得有些抑制，随后就只听老刘头自嘲的感叹了一声，“将来少爷早已是成仙成神的人物，那里还需要我这般老儿赶车啊！”

卫一皱了皱眉头，语气有些加重，“我叫你学，你学便是，哪来那么多废话！”

随后，强行的将他拉于庭院，开始将‘剑术’传授给他……

学习‘太极’讲求的是心神合一，也就是一个‘静’字，能够静的下来的，就能够学会，不能够静下来的，就学不会！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太极大都只适合老人，经历了人生浮华、兴衰之后，老人的心自然而然也就静下来了……

老刘头也不错，花了两个小时，就已经差不多的学会了！

“以后我不在家时，你每天都必须连上一个时辰！就算下雨的时候，也需在房间内修习。”卫一嘱咐了一句，随后又转而对着小雉说道：“小雉，以后我不在的时候，你就好好的监督他！”

说着，便走进了厅堂……

看着卫一的背影，老刘头偷偷的抹了抹眼泪，小雉的眼睛当中，也满是泪光闪现。

叨！叨！叨！……

敲门声忽然从门外响起，老刘头抹掉眼泪，慢慢打开了房门，就只见门外不知何时，却已经停靠了十数辆马车，十几位身穿着灰衣长袍的分别的站于门前，一见到开门的老刘头，这群以往眼高于顶的管事们，却是纷纷的鞠了一礼：

“赵卫尉命小人，前来拜访卫子！”、“郎中令命小人，前来拜访卫子！”、“太仆……”

本来品悟出剑意，卫一就已经能够担当上‘师’这个称号了，不过，卫一现在少年悟剑，用‘子’这个用尊敬意思的称呼，显然更要好些。

一系列的名称，听得老刘头头昏眼花的，愣愣的听过了他们介绍之后，说了一句：稍等！便急匆匆的返回到了庭院……

没过多久，院门再次打开，老刘头歉然回应，“少爷说：卫一正于守礼，不宜见客，还请你们请回！”

管事们相互的看了一眼，脸上纷纷的露出了难色，随后又有一人对着老刘头说道：“老先生，还望你和你家少爷说说，太仆派我等来，所求的都是一个字，不知道可否？”

老刘头皱了皱眉头，疑惑的看着对方，“不知道是什么字？”

“一‘孝’字！”

“我等也是一样！”

这话一出，顿时引来周围一阵应和。

老刘头心里狐疑，不知道好端端的为什么会求这个字，但脸上却又是点点头，再次的走入到院厅内，这一次却是等了很长的一段时间，直至一个个等到了望眼欲穿之时，大门这才又一次打开，老刘头手中拿着十数张白纸走出，随后分发与他们手中。

一见到任务完成，一干的管事纷纷的交出了携带着的锦盒：

“这是太仆命小人带来交于卫子的，现在就劳烦老先生了。”“这是……”

“不可不可……我家少爷说了，如若你们带来的礼盒，我们是切莫不能收下的，还请你们带回去吧！”

老刘头摇头如鼓，直接就拒绝了他们。

“贸然打扰，就已经使我们的失礼，而今你既已经赠送的赠礼，如若我们不回礼的话，那便是我们的不对了。”管事当中自有能言善辩之辈，几句话下来，就把老刘头说的哑口无言，可是老刘头也是个认死理的人，听到少爷说不能收，就坚决不收，无论如何巧舌如簧，都是直接的摇头，“不能收不能收，少爷说了不能收。”

老刘头的执着，也让这群能言善辩的管事，十分的无语，最终，却还是一个管事想到了办法，说是让他再去的询问一下少爷，而等到了老刘头再次走入到府内之时，这群管事们却是一一放下了礼盒，随后飞快的离开，惹得老刘头在背后一阵大叫……

不得已下，老刘头就只能把事情告诉卫一，卫一想了想，最后还是摆了摆手，“算了，先收下吧！等到晚上再说。”

特意留于不远处观察的小厮，见到了收下了礼盒之后，这才放心的离开……

见到了礼盒内，所裝取一件件金银珠宝，卫一的目光也不由的猛跳了几下，随后口中冷冷的吸了口气，“我既要超脱轮回，还要这般身外之物做什么？”

提笔平静的书写着字帖，心中再没有因为这些财帛，产生丝毫波动……

傍晚时分，夜晚将至，又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从门外传出，老刘头刚一打开房门，就只见林夫子一脸怒色的冲入到院内，一见到正在院内练剑的卫一，顿时气指大骂，“小小年纪，你便学会这般贪得无厌了，凭你那手破字，便敢收下别人那么多财帛了……”

卫一剑式不减，手中剑光不断的在庭院之内闪烁，如同月光照耀在一滩静水上，反射而出来的光芒，充满着静逸、平和，良久，等到身体上澎湃的血液逐渐的恢复，身体的皮膜停止了蠕动，卫一这才收回了剑式，缓缓的舒了口气，看着坐在庭院内的林夫子，依旧是一脸怒色的盯着自己，不由的笑了笑，“早就知道你会这般骂我，所以，早让老刘将那些礼盒放进了马车当中了！”

“嗯！？”

林夫子的目光微微的闪烁了一下，一时间还没有明白过来。

“现在天色尚早，就算要还回去，也得等到天色黑了之后，这样别人才不会让主人家，感觉到丢脸！”

林夫子目光一下的愣住，终于明白卫一说的是什么意思，敢情倒是自己忘记礼仪了，一想到，就在这件事情上的通透，不由惊奇的看了卫一一眼，语气上倒也显露出一分尴尬，“看起来……还是我错怪你了！”

“哈哈……”一听到刁钻、古怪的林夫子都承认自己的错误，一天以来的郁结，顿时就消去了大半……

章十　南蔺不日城

南蔺城西街上有一个有名的酒肆，名为食坊酒肆，是融合了吃、喝为一体的酒馆，酒肆内有一个老人，老人姓名未详，熟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