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惊尘起身,伸了伸懒腰,“随我去一品茗见见第五舜华,我想,事情很快就会了结。唐昊的事想要翻案不难,难的是,他是在跟自己过不去。”说罢,惊尘出了门去。
跟自己过不去?夜琼想不通,这有什么过不去的?如若证明事情不是唐昊所为,还唐昊清白,他做什么还过不去?
“等等我!惊尘,等等!我昨夜在水里救你,累的半死,腰酸腿疼,等等我!”
一品茗在洛阳很有名气,不单单是依靠着第五家的势力名声,也因为第五舜华。
一品茗本只是茶馆,人人皆可入内,只要给钱,都是老爷。可第五舜华掌管后,每日只接待两个席位,也就是说……千金难买一个席位。
物以稀为贵,所以一品茗一时间名声大噪起来。
夜琼站在一品茗前,打量着这个古色古香,但是也不起眼的屋子,叽叽咕咕说:“只卖两个席位,分明就是炒作!只有那些富贵老爷,闲得无聊才会争抢来这里喝茶!我看里面的茶水也不见得好喝多少,这个第五舜华真不愧是名门皇族之后,真是太厉害了……”
惊尘一笑,伸手握住夜琼的手,夜琼一怔,看他:“做什么?”
“我是华胥国的商人,姓第四,你是我的夫人,随夫姓。我二人途径洛阳,特慕名前来拜访。”
“……”
惊尘拉着夜琼往一品茗里走的时候,夜琼只想问:你有意姓第四,该不会想压人家第五舜华一头罢?够狠!
一品茗门口的家丁一拦,“不知二位可有请柬?”
惊尘道:“在下姓第四,今日的一品茗,已被在下尽数包下了。”
夜琼瞪着眼睛去看惊尘,半晌回不过神来。等回过神时,自己已经被他牵着走进了一品茗。
随从一路跟随,尽管夜琼有意走的很慢,意图和惊尘商量对策,但他们还是紧跟着。夜琼有些无奈地四处张望。
“夫人你看,那不是桐花吗?”惊尘朝夜琼一笑。
夜琼看去,果真是桐花。忽的想起,那桐花簪还未寻回,只怕惊尘是变着法子提醒自己!
“公子、夫人,这是我们家小姐今日特意为二位种下的桐花。”
夜琼一听家丁的话,扭头问:“你家小姐知道我和……夫君喜欢桐花?”
“是,小姐得知二位今日包下了一品茗,便特意为二位准备了。”
夜琼看了一眼惊尘,到底是第五舜华的意思,还是惊尘的意思?
正巧两人走到了内廊,惊尘突然抱住夜琼的腰就吻上来,推着夜琼就进了一间最近的内室。
再不识趣的家丁也知道,这时候就不方便再跟着了。
待门关上后,惊尘松开夜琼,打量着内室,道:“第五舜华果真不简单,我前日重金订下了一品茗,她短短两天时间就能摸清我们的底细,连桐花这样细小的事也知道。”
“什么?这么说,她知道我们是谁了?”夜琼骇得一跳。
惊尘仰着脖子欣赏内室墙壁上的画,摇头:“她知道的,是我特意命珊瑚她们留给她的消息。在南都时我就听唐昊的师兄浮白说起过,洛阳有难对付的妖?当时只是猜测,如今倒是觉得……猜的j□j不离十。”
“她果然是妖……”夜琼缓缓坐下。
惊尘打量着墙壁上的画,好半晌才道:“有意思。这些画无一出自名家之手,但却别有风味雅致,足可见选画人的眼光非凡。没想到洛阳中竟有这般雅趣、眼界的人。”
“能入公子的眼,也不枉费舜华的一番心意了。”
夜琼立即转头去看,门边站着一个女子,两眉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眼似泣非泣,含露目。可惜的是,蒙着黑色的面纱,看不到脸。她盈盈醒来,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静如姣花照水,动如弱柳扶风,当真是少见的美人。
惊尘却迟迟不回头,也不说话,好似还在欣赏那壁画。
第五舜华看向坐在椅子上的夜琼,轻轻行礼,“想必这位就是第四夫人了。”
夜琼起身,退到惊尘身侧,扯了扯惊尘的一角衣袖,低声说:“夫君莫再贪看,第五小姐已至,可不要失了礼数。”
惊尘这时候才彷佛回过神一般,缓缓转身,同时脸上一笑。
第五舜华显然是愣了愣,夜琼觉得很正常,以惊尘这样的容貌,不要说凡人,只怕是神仙见了也会惊叹。
惊尘朝第五舜华略微点了一下头,伸手揽住夜琼的肩,模样很自然,“第五小姐眼光独到,在下甚是佩服。这是在下爱妻,夜琼。爱妻痴迷品茶,天下间没有一口尝不出的茶种,不知……一品茗有何名贵茶水,可让她一品?”
第五舜华了然,看来这夫妻二人不单单是来品茶的,只怕还有几分挑衅意味。便掩嘴一笑,“二位稍等片刻。”说罢盈盈离去。
她一走,夜琼拱了拱惊尘,“她若是妖,那不是看出了我们也是妖?”
“无妨。一切等璎珞和珊瑚来了再说。”惊尘一撩长袍坐下,朝夜琼示意“请坐”。夜琼搞不明白他在玩什么花招,只得坐下,忽的想起什么,“我可不会品茶。”
“会喝水就可以了。”
不到一刻,第五舜华回来了。
她亲自煮茶,倒真是让夜琼有些佩服惊尘,短短一段时间,竟然就叫这大小姐刮目相看,以礼相待。
惊尘拿出牛骨扇轻扇,道:“倒是看不出第五小姐也会煮茶。”看她的手法熟练,的确不像养在深闺的大小姐。
“是,第五小姐当真厉害。”夜琼朝惊尘意味深长地一笑。
惊尘回以更加灿烂的一笑,刺得夜琼眼睛疼。惊尘又替夜琼扇着风,很是一副体贴的模样。夜琼却觉得越发闷热了。
第五舜华一笑,将第一壶茶递过来,“二位请品。”
夜琼刚要伸手去倒茶,惊尘道:“第五小姐说笑了,煮茶讲究的是方法,所谓茶道。在下记得爱妻曾教导过,第一壶茶是要尽数倒掉的。”说到这里朝夜琼一笑,“爱妻说为夫所言可对?”
夜琼这才知道第五舜华已经起疑,想来是有意试探,便伸手将第一壶茶倒掉,莞尔一笑,朝惊尘说:“夫君记性一贯好。倒是只怕第五小姐看不起你我,有意刁难。”
第五舜华道:“是舜华唐突了,见到两位如此恩爱,一时自己也什么都忘了,还请恕罪。”便又去煮茶。
正在此时,门响了一下,第五舜华蹙眉看去,正想说“客人正在品茶,什么人这样不懂规矩前来打扰”,门却开了。
门边站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女子。夜琼愣了愣,眨眨眼,还是一模一样的!
惊尘起身,解释:“第五小姐恕罪,这是家中奴婢,璎珞和珊瑚。”
夜琼恍惚了:璎珞和珊瑚长得一模一样吗?我怎么过去没发现?
两人进来,齐齐朝惊尘、夜琼行礼,复又向第五舜华行礼,这才一左一右站到了惊尘和夜琼身侧。
第五舜华的神色有些不自然,却端着茶水行来,笑说:“公子是有福之人,这样的夫人已是难得,还有这样的婢女,倒真是世间少见了。请品茶。”
璎珞掏出两个玉杯替换掉了第五舜华端过来的杯子,这才由珊瑚倒茶。第五舜华看着这两个婢女不但美貌,而且举手投足都比得上大户人家的小姐,足可见这夫妇两人果真不简单。
“珊瑚,你伺候好夫人就是。”惊尘道。
“是。”珊瑚便开始专心伺候夜琼一个人,几乎不必夜琼插手。
惊尘喝了一口茶,“第五小姐莫非真是有意刁难?这茶只怕是方才途径的院子里的野草泡制,竟也算得上好茶?”
夜琼刚刚把茶喝到嘴里,还没咽下去,一听,顿觉得实在难以下咽,捂着嘴就要吐。惊尘瞥了一眼珊瑚,珊瑚立即用第五舜华煮茶的壶接着,夜琼呼啦全都吐在了里面。
“什么草?有毒吗?”夜琼看惊尘。
惊尘笑,用手擦掉夜琼嘴边的茶渍,模样亲昵宠溺,“爱妻过虑了。第五小姐只怕是不欢迎我等,但决计不会下毒,我们这便告辞就是了。”
两人起身行至门边,终于,第五舜华开口了:“两位请慢。舜华今日失礼了,两位若是不嫌弃,还请他日前来第五府,舜华亲自为两位泡茶赔罪。”
等的就是这句话。
惊尘点头:“如此,便就这样罢。”语气中还带着些许不满,拉着夜琼翩然离去。
ˇ舜华篇(五)ˇ 最新更新:20131107 08:00:00
【御风波,烽火起】
没走出一品茗几步,夜琼笑的前俯后仰,惊尘扶着她摇头轻笑。
“你也太奸猾了!”回过神来的夜琼锤了一下惊尘的心口。
“彼此彼此,夫人。”
夜琼哈哈大笑,叉着腰说:“第五舜华一定心里面堵得慌,一定是第一次遇上这样难缠的客人!不过,那茶真的是院子里的杂草?为了试探我们,出手这样狠!”
惊尘似笑非笑道:“你想它是,它就是。”夜琼有些听不明白,还想问,却被璎珞打断了话头。
璎珞道:“少主,璎珞以为第五舜华只怕果真是妖怪。”
“查清楚了?”
“还没有,她的事实在查不清楚。只知道第五府的确如少主推断,这一辈有双生子降生,一个叫舜瑛,一个叫舜华。但据府内知事的人说这两个孩子都活下来了,并没有被处死其中一个。”珊瑚说完,从怀里拿出一个卷轴递给惊尘。
惊尘握住,笑着说:“好,明日我们去第五府,他们必定不欢迎我们这样有意砸场的人呢。到时拿出董冉的书信,将他们一军,可好呀夫人?”
“咳咳咳……夜琼,叫夜琼就好。”
当晚,惊尘就命璎珞和珊瑚速速赶去空桑山找伊犁,将这里的事告诉她,请她务必来一趟。当然了,她不愿来,怎么“请”都是可以的。
夜琼忽然觉得,惹上惊尘,真是任何人的噩梦。
第二日一早,两人如期来到第五府。
“第四公子、夫人,请。”第五舜华竟然亲自前来相迎。
惊尘牵着夜琼跟进去,一派坦然。
两人随着第五舜华来到正堂,第五老爷和夫人已经坐在了主位上。看这个架势,今日是鸿门宴了。
惊尘朝第五老爷看去,他泰然坐着,并未起身行礼。惊尘面不改色,也不行礼,拉着夜琼就这么站着。
许久,气氛陷入尴尬之中。
压迫和张力使得第五夫人终于按耐不住,开口说:“想必这两位就是舜华昨日在一品茗遇上的贵客罢,果真不凡。”
惊尘一笑,松开了夜琼,往前一步说:“想必这便是富甲一方的第五老爷和夫人了。在下小小商贾第四惊尘,今日前来,除了品茶,只是想向贵府讨一门婚事。”
“噢?”第五老爷吐出一个字。
惊尘道:“在下欲娶第五舜瑛小姐为妾,还请舜瑛小姐出来相见。”
夜琼的下巴险些掉在地上,一步上前拉住惊尘,低声说:“你说什么?”这厮到底要做什么?
惊尘握住夜琼的手,拍了拍,“爱妻放心,我的心依旧是你的。”
“不是,你这是……”惊尘的眼神让夜琼把没出口的话都硬生生吞了回去。
第五老爷突然暴怒,起身道:“阁下莫非是有意为难?舜瑛早在三年前便因病去世了,这是整个洛阳都知道的事,公子未免强人所难!送客!”
惊尘示意夜琼,夜琼慌忙掏出董冉的信,朗声念道:“伯父见信如唔,处甥董冉……咳咳咳,外甥,外甥……”夜琼一紧张竟然看错了字,此话一出,下人们都偷偷笑了,第五老爷却气得眉毛差点烧起来。
等夜琼念完,将信递给了下人,待第五老爷看完,惊尘道:“在下蒙董冉兄不弃,便来洛阳见识见识,请第五老爷、夫人、小姐莫怪。”
“是冉儿?”第五夫人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第五老爷。
第五老爷哼了一声,“他沉醉于温香软玉,想来他的朋友也不外如是!胡闹!”说罢扔掉了信件。
夜琼看这架势,只怕第五老爷没有把我们两个赶出门去已经很客气了,扯了扯惊尘的衣角,想着不然就另想他法。
谁知,惊尘不知从何处拿出来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双手送到第五老爷面前,第五老爷却视而不见,惊尘这才悠悠道:“这小小婴垣玉就当做在下迎娶第五舜瑛小姐的聘礼,还请第五老爷、夫人笑纳。”
“婴垣玉?”第五老爷神色一动,好似那东西十分少见。
“正是。想必第五老爷也是见多识广之人,这婴垣玉正是上古时候落于尘世的神族之物,在下因机缘巧合而得,看着送给舜瑛小姐做颈饰,恰如其分。”
事情在这里竟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第五老爷正要说话,第五舜华道:“父亲,此事不如交给女儿处理罢。”
惊尘忽然看向第五舜华,“求之不得。”
第五老爷只怕也没搞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惊尘和夜琼这两个不速之客便跟着第五舜华进了后院。
“两位请。”第五舜华偏偏入了一间小馆。
夜琼抬头看——旖旎馆。和惊尘对视,惊尘却一笑,轻轻拉起夜琼的手,想也未想似的跟着便进去了。
第五舜华坐下后,只是轻轻拨弄着茶盏里的茶梗,视线游来荡去,没有一刻是定住的。但她的视线始终不敢停在惊尘身上。
夜琼看他们看来看去,心里烦闷,便只垂着头看着桌案上的水果发愣。
“夫人可是想吃那果子?”惊尘突然柔声问。
第五舜华抢先说:“那是前些日子摘来的莲子,还带着莲蓬呢,第四夫人可尝尝,滋味极好。”
“恭敬不如从命。”惊尘倒是不客气,拿起一个莲蓬,手一捏,莲蓬炸开一条口子,他开始剥起来。
夜琼被他们一言一语逼的进退不得,咳嗽一声说:“我自己来。”伸手去拿莲蓬。
“这样的事我来做就是。”惊尘手一绕躲开了夜琼的手,同时取出了莲子,递到夜琼嘴边。
夜琼不知道惊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配合,便张嘴吃了进去。
“好吃么?”惊尘笑问。
夜琼点头,其实嘴里什么味道也尝不出来,只觉得如坐针毡、如鲠在喉,实在煎熬!
“好吃就多吃一点。”
夜琼一听惊尘的话,脱口而出:“我不想吃什么莲子!”
惊尘剥出了一粒莲子,扭头看夜琼,笑容十分温和,“夫人,你说什么?为夫未听得清楚。”
他的眼神……
夜琼讪讪道:“我说我喜欢吃莲子。”话音刚落,一粒莲子送到了嘴边,夜琼只得又乖乖吞下。
不大会儿,三个人只是喝茶、剥莲子、吃莲子,无人说话。直到惊尘手中的莲蓬被扯得七零八落,惊尘才又开口了。
“夫人可知吃莲子的时候最讨厌的事是什么吗?”
夜琼一边嚼着莲子,一边摇头。
“就是剥开了莲蓬发现最后一粒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