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廷正一直忍着，直到一家人从外院回到了梧桐苑，才实在忍不出，问林大壮和李氏道：“两个舅舅这次上门来做什么？”
林大壮正是犹豫不决、心烦意乱的时候，就虎着脸训了林廷正一句：“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问那么多。”
这么说两个姓李的上门确实是有事喽？林廷正闻言更焦急了，也不知道为的什么事情，父亲母亲不会又上当吧？
“怎么不能说，我都十岁了，不是小孩子了。”
这个时候，林卉明显感到林大壮和李氏都齐刷刷看了自己一眼，林卉心中一动，莫非此事与自己有关？
林大壮摆了摆手：“这事情，不是你这个年纪该管的。”
一众小的，又都灰溜溜地从梧桐苑的主屋出来。
二丫和林廷玉已经搬到梧桐苑住了，他们就回了自己的屋子。林廷正还住在鹤鸣院，不过他显然没有回鹤鸣院的意思，走到林卉的身边：“姐姐，我知道你那边有几册孤本，可否借我一观？”
林卉看着眼前身量刚到自己胸口的弟弟，不禁好笑，不就是想跟着自己去梅园吗，还正儿八经地想了这么个理由。不过自从前几日那次谈心之后，林廷正确实亲近了自己不少，林卉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你竟可以看懂那几本孤本了吗，里面的生僻字可不少？我们家可是出了个小神童啦！”
林廷正不由微微脸红：“看过才知道能不能看得懂。”
林卉不过是觉得林廷正这小八股的性格着实别扭可爱，才忍不住逗弄逗弄他，并不会多么为难他，姐弟两个就一起回了梅园。
小梅和东元，分别服侍了自己的主子脱了披风，重新置了手炉，又沏了滚滚的茶来，服侍了两位小主子安安稳稳地坐到了炕上。
梅园是三明两暗的院子，主屋左边的那间明屋，做成了书房，虽比不上林府的大书房书籍繁多，藏书却也不少，其中还有几本难得的孤本。
林卉便吩咐小梅，带着林廷正去那间自己找想看的。
借书本来就是个借口，林廷正有话对林卉说，自然不肯离了林卉去那书房。
“姐姐不跟我一起去吗？”
林卉笑道：“这大冷天的，我宁愿窝在这炕上，平日里想看的书，我早叫小梅取到这间来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为姐担忧
林廷正大概知道自己没有猜错，心中的愤怒尤甚，李府那样的人家，出尔反尔，当初不择手段地拿回了这镯子，等现在自家发达了，又不要脸皮地攀扯上来，怎么父亲母亲还看不明白。只是看到林大壮的眼神，到底忍住了，毕竟是姐姐的亲事，若是自己闹出来说，也不太好。
林卉站在一旁，看着屋子里林大壮的百般遮掩，李氏的欲言又止，林廷正的莫名的愤怒，心思翻涌，明明是一家人，能有什么不能说的呢？心中不免添了几分心灰……
还待问林大壮到底是什么事，就看到林大壮那边摆了摆手，示意都散了，一众小的，又都灰溜溜地从梧桐苑的主屋出来。
二丫和林廷玉已经搬到梧桐苑住了，他们就回了自己的屋子。林廷正还住在鹤鸣院，不过他显然没有回鹤鸣院的意思，走到林卉的身边：“姐姐，我知道你那边有几册孤本，可否借我一观？”目光中慢慢是对自己的担忧和关心。
林卉心中一软，许是自己误会了也不一定，自从前几日那次谈心之后，林廷正亲近了自己不少。
点了点林廷正的鼻子，林卉取笑道：“你竟可以看懂那几本孤本了吗，里面的生僻字可不少？我们家可是出了个小神童啦！”
林廷正不由微微脸红：“看过才知道能不能看得懂。”
林卉看得出来，林廷正大概是有话要对自己说，虽然觉得他这样别扭的样子还蛮可爱的，但是若是自己继续逗弄地话，恐怕这小子就要毛了。也就不在为难他，姐弟两个就一起回了梅园。
小梅和东元，分别服侍了自己的主子脱了披风，重新置了手炉，又沏了滚滚的茶来，服侍了两位小主子安安稳稳地坐到了炕上。
梅园是三明两暗的院子，主屋左边的那间明屋，做成了书房。虽比不上林府的大书房书籍繁多，藏书却也不少，其中还有几本难得的孤本。
林卉便吩咐小梅，带着林廷正去那间自己找想看的。
借书本来就是个借口，林廷正有话对林卉说，自然不肯离了林卉去那书房。便扯住了林卉的袖子，问林卉道：“姐姐不跟我一起去吗？”
林卉笑道：“这大冷天的。我宁愿窝在这炕上，平日里想看的书，我早叫小梅取到这间来了。”
林廷正涨红了脸，低头想了半响，终于挤出一句：“姐姐平日里看什么书，也给我看看可好？”
林卉便笑着亲自从炕头取了来给林廷正。
林廷正松了一口气。总算林卉没有深究孤本的问题，拿了书，也不翻看，只是皱着两道秀气的眉头，思索怎么跟林卉开口。李府看起来风光，可是有那么一群自私自利的人在，若是姐姐嫁过去，日子怎么会好过。一定要让姐姐对李府有所警醒才是。
可是这个话题实在不是他擅长的，想了半天，总算想到一个开头：“姐姐今年也有十三岁了呢，过完年就十四了吧？”
林卉正喝着茶，一边思索。到底林大壮李氏等人，隐瞒着什么事情。今日李鸿礼和李鸿腾来过，大家就都变得怪怪的。这件事，一定与李家有关。
正想得入神，就听到林廷正在那边说什么十三十四的话，差点一口茶喷了出去，这句话实在是耳熟，可不就是那些三大姑六大姨看到适婚的女性喜欢说的吗？
“怎么说这个？”
林廷正看林卉不接话头，脸上就显出了几分焦急，两只小手揉搓着手中的书，吭哧吭哧地说道：“上次和姐姐一起的那位公子，是哪里人？我看他家世谈吐都很不凡的样子。”
林卉将茶盏放下，双眼眯了起来，林廷正虽然试图迂回，但是毕竟年纪还小，什么年纪，什么公子，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有些过于明显了。
“李府来提亲的？”
林廷正一愣：“你看出来了？”
林卉心中一凉，想到今日林大壮和李氏的表现，他们显然是接受了这门亲事，最起码没有拒绝。
林廷正发现林卉猜到了，也就不再藏着掖着了，直咧咧地说道：“也不算是提亲，我们林家和李家订过娃娃亲，今天他们家把信物给我们送了回来，大概有继续做这门亲事的意思……”
林卉突然觉得有些头皮发麻，怎么好端端的，就提到了婚事呢？自己上辈子，孤家寡人一个，也无父母亲朋，也无兄弟姐妹，到了三十多岁，也没想过结婚什么的，娃娃亲？婚事？真是一个比一个让人惊喜。
林廷正看林卉呆呆的，也没个反应，着急得不行：“姐姐……别看那李府当官的当官，发财的发财，其实那李府的水深的很，绝不会是什么良配！”
林卉安抚地摸了摸林廷正的小脑袋，却被林廷正羞恼地躲了开去。
“姐姐！”
林卉轻笑出声：“弟弟以为我会因为贪恋李府的权势，而卖了自己？”林卉心中对林廷正有些失望，失望于对自己的误解，失望于林廷正觉得自己是个贪慕虚荣的人。
林廷正小脸一下子绷紧了，他其实或多或少确实带着这样的担心：“那户人家，真的不是什么好人……”
看着林廷正做错事一般，低着头，咬着嘴唇，林卉不免叹息了一声，他不过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与自己相见相识也才这几日的功夫，倒是自己太过苛求了，以后相处多了自然就会好一些的。
“我也知道那李府不是好人。”
林廷正疑惑地抬头：“你怎么知道？”
林卉微笑地说道：“我见二舅衣着光鲜出手不凡，既然是亲戚，若是那稍有良心的，父亲病成那个样子，总会资助一二，我见到家里的时候，可不像是有人帮扶的光景。”
林廷正听着林卉的推断，使劲点头：“姐姐果然聪明，那段日子，李府的人不仅不帮忙，还要想方设法谋夺我们家的钱财，父亲差点就……”说到此处，一双眼睛已经红了，语带哽咽，难以成句。
林卉取了帕子，替林廷正将眼泪都拭去了，搂住了他：“哭什么，现在他们再也别想像之前那样随意欺负我们了。”
林廷正平日里都是将自己看成了一个大男子汉，难得像今日这样乖顺地躺在林卉的腿上，嘴里絮絮叨叨地说着林家以前的事情，还有李府的一些见闻。
林卉微笑地听着，时常发出“原来是这样！”“李府欺人太甚！”“那李府的小姐的腰真有门口的水缸那么粗吗？”的感叹，让林廷正讲得越发兴起。
偶尔林卉也与林廷正说起外头的见闻，也让这个小家伙目露欣羡，雀跃不已。
姐弟二人说了一下午的话，上次那回二人的谈话，主要是林卉开解林廷正，放下叶府这个包袱，这次却是天南地北，什么都说。
此时林卉在林廷正心目中的位置，又上升了好几位，从有些沉默寡言，略显神秘的姐姐，上升到了理解自己，温柔可亲，知识渊博的最可爱的姐姐。
“这就要吃晚饭了，你今日本是来借书的，却是在这里陪我说了一下午的闲话。”林卉看了看外边的天色，笑着打趣道。
林廷正瞧了瞧早已被自己扔到一旁的几本书，小脸又悄悄地红了，伸手将几本书捡了起来。
一共三本，第一本是《行医手记》，第二本是《大周地理志》，第三本是《道门异术摘录》，这三本书看着都挺新的，似乎并没有被怎么翻看过。
林廷正虽然十分早熟，年纪毕竟还小，家里也没个正经有文化的人教导他，在学堂中启蒙之后，大多就靠自己看书摸索。
也所幸如此，倒没被教成那不知变通，只知圣人所言，不知自己所思的蠢物。这些书特别是最后一本，与这个时代的主流言论有些冲突，若是那等蠢物见了这些书，说不得总有许多罗嗦。
林廷正的思绪则更宽阔，不受那些固有的框架思想拘泥，若是引导得当，倒是能有一番作为。
“我带回去看也是一样，在姐姐这边，自然陪姐姐说话才是第一要紧。”
林卉抿了抿唇，眼角弯弯，眼底散发出笑意，被逗弄过几次，林廷正倒是越发精乖了：“你便拿回去瞧吧，这三本虽不是经史子集这些正经的，却很有些意思，所谓殊途同归，你年纪小，多接触些旁的东西，并没有坏处。”
说完又吩咐小梅和东元进来，服侍着二人梳洗了，姐弟二人便相携从梅园出来，去往梧桐苑了。
吃过了晚饭，二人分头，林廷正回了鹤鸣院，林卉回了梅园。
林廷正进了屋子，拿起大周地理志，原本只是随意的翻了几页，才看了没几句，就觉得这本书与他之前看过的地理志大不相同，其中有许多的观点十分新颖古怪，偏偏又十分合理，就这样，他整副心思都被这书收了去，认认真真一刻不停地看了下去。
第一百七十三章 往日恩人
过了两日，李氏又接到了叶夫人的帖子，这次是请她上门去叶府做客。
帖子是邢婆子接的，她的脸早就笑成了一朵菊花，从外院到梧桐苑简直是一刻不停。李氏叫来柳氏，念了帖子。
“夫人人好心善，这郡守夫人见了一面就心心念念不忘了。”
李氏的脸上并不多么欢喜：“什么叫心心念念不忘……这词该这么用吗，我怎么听着不太对？”
邢婆子连忙陪着笑脸，用手轻打自己的嘴：“你看我这嘴，就是这么笨，也不会说话，反正是这么个意思。”
李氏看她这幅样子实在有趣，就被逗笑了：“你啊你啊。”只是笑容又很快消下去，有些踌躇地问柳氏道：“郡守夫人倒是好意，只是我能不去吗？若是不去的话，要怎么说？”
邢婆子看李氏问向柳氏，脸上一僵，这个柳氏，话倒是不多，却是个内里藏奸的，惯会给主子们灌迷汤，明明心就想着那一头，这边还要装乖买巧，引得李氏倚重她，真真可恼。
柳氏根本就没有在意邢婆子，拿着那张帖子，面露沉吟，整张帖子用了牡丹暗纹作底，上面还散发着牡丹花香，帖子中言真意切，放佛叶夫人和李氏是相知多年的姐妹一般。叶夫人倒是用心，可这用心放到才见过一面的李氏身上，就显得有些太过了。
邢婆子看柳氏半天也憋不出一个屁来，面露不屑，这么个蠢货，怎么就得了李氏的青眼，怕是她的那位小主子没少使力气。一脸谄笑地对着李氏说道：“夫人这是怎么了，郡守夫人相请，那是多少人想都想不来的事情，怎么夫人反倒要将这天大的福分推出去！”
李氏面色有些尴尬，她也知道能得到叶夫人的垂青，是一件好事，在别人的眼中，大字不识一个。种地出身的李氏得到这份垂青，理应感激涕零，倾心相报才是，她不但没有这么做，连人家诚心邀请也想推拒了去，实在是有些太不识时务了。
只是李氏虽不识字，却不是蠢的。她历经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自然成就了她一套独特的为人处世的方式，叶夫人与她并不相熟，若说是一见如故，她们想事情做事情压根没在同一个频道，更说不上了。
当日叶夫人上门。种种形迹，也不见多么真心，与当年李府的人的模样何其相似，虽然没有当初李府的人做得那么明显，却也不是无迹可寻，太过热情，而且是毫无根由的热情，倒多了许多的刻意和虚伪。
叶夫人并不蠢笨。相反，她很精明，精明的人怎么会做出这么没头没脑的事情，恐怕这些作为，都是有所求。求财？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即便外面多少人都觉得她不识抬举。又能真的碍着她什么？只是自己已经表示了不愿与那叶夫人相见，邢婆子还要来劝。什么天大的福分，李氏突然有些着恼。
此时柳氏冷不丁地开口了：“夫人若是不想去，现成的说法就有一个。”
李氏的注意力从邢婆子身上挪开，忙问道：“什么说法？”
“李府老夫人病倒，夫人需要回府侍奉。”
李氏面色一紧。
那邢婆子好不容易说了一番话，希望李氏打消了推拒郡守夫人邀请的念头，却被这柳氏半路截了去，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气。
“你说什么呢！无端端就咒李老夫人病重，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李氏神色有一瞬间的恍惚，说起来李府的那位老夫人，并不是她的娘亲，她的爷爷，和李老夫人的公公是亲兄弟，李氏的父亲和李老夫人的夫君是堂兄弟，李老夫人的夫君年长，比李氏的父亲足足大了十一岁。
李氏的父母很早就亡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