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房间里默默流泪。这么长时间,两人竟然从未碰上过。而这一天,萧峰因陪耶律大石阅兵,耶律大石言语不慎触及伤痛处,勉强在军营用完晚膳后便来了这个房间,却与阿朱不期而遇。
此时的夫妻二人才想起重逢时的誓言:“天塌下来,也要夫妻二人一起扛!”
而朝中之事,也发生了一些让人意想不到的变化。萧朵鲁不虽然捡回了一条命,但是那一箭不偏不倚正好射中了他练武的命门,武功全废。而他的妻子娜扎瓦古丽,婚后身体一直欠安,在此事之后一病不起,郁郁而终。萧朵鲁不那一箭,是替耶律大石挡的。耶律大石为了褒奖萧朵鲁不,不仅升了他的官职,而且还将公主耶律普速完许配给了他,只待公主长大便可成婚。
但是朝堂之中,却出现了萧氏一家权势过大的言论,萧斡里剌于是辞去兵马大元帅的职务,顶着个六院司大王的名头,开始研究兵器锻造起来。
对于公主许配给萧朵鲁不一事,南宫熠最初还有些异议,毕竟年纪差得太远,而且还是为人续弦。不过契丹的婚俗向来不讲究年龄辈分,又是褒奖有功之臣,南宫熠也只好不再说什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复国无望(一)
到了第二年夏天,过了吹沙暴的季节,耶律大石突然叫了大起(大朝会)。让萧峰根本没有想到的是,历经过上一次的沙暴,耶律大石竟然又起了要东征光复故国的念头!这一回,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萧峰先是陈述了东征的所有不利之处,再直言相劝道:“陛下,上次东征失利,虽为天灾,但这也警醒我大辽不可再动什么东征的念头。我大辽在两年前(1141年秋)才刚刚西拓疆土,如今正应该与民休息,实在不该再起干戈了!”
没想到,耶律大石却是微微一笑,说道:“众卿家的意见,朕会好好考虑,退朝!”
下朝之后,萧峰还想去劝阻耶律大石,没想到耶律大石却欣然答应,并命人引萧峰到御花园见面。可是才走到半路上,萧峰突然闻到一股奇异的味道,只觉得鼻中发痒,然后就晕了过去。
等到萧峰醒过来是,发现自己的手上和脚上都带上了几乎半个碗口粗的手铐和脚链。而且更让他吃惊的是,南宫熠就在他身旁,也是一样带上了手铐和脚链。耶律大石坐在上首,眼睛直瞪着萧峰和南宫熠:“萧峰,我可是要给你的儿子报仇,没想到你这悲天悯人的臭脾气一点没改啊!南宫熠,你我好不容易再世重逢,你不帮着你夫君,却去相助旁人。你们就在这里好好呆着,到时候,朕要你们亲眼看着朕御驾东征!”说罢便起身离去了。
等耶律大石离去以后,萧峰悄声问南宫熠:“这里会有旁人偷听吗?”
南宫熠道:“你们上次西征一走四个多月,我自然也有了自己的势力,保证在这个鬼地方没人偷听那是小菜一碟!”
萧峰又道:“那我们该怎么办?到时候看陛下御驾亲征的时候想办法阻止,还是现在就做些什么?”
南宫熠冷笑道:“你家里人全给挟持了,你要是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第一个死的就是他们。先不说你的妻儿,你孙子可是洪儿唯一的骨血,你真的敢在现在有什么动作?”
萧峰无奈地笑了笑,但是转念又想到了什么:“三妹,怎么听你的意思,似乎是成竹在胸了?”
南宫熠道:“有一半把握能成,不过还要看你!”
萧峰急道:“有什么是我能做的?萧峰万死不辞!”
南宫熠道:“我要你现在就修炼我归一剑法的第三层,但是到时候又要不仅仅发挥出第三层境界,而是要达到剑法的最高境界!”
萧峰一听就楞了:“你那归一剑法练到第三层人剑合一世上罕见,怎的还有更高的一层境界?”
南宫熠缓缓道:“战国末年,赵国剑客无名与始皇帝论剑之时,曾经说过剑法的最高境界,那也是武学的最高境界——止戈!大哥,你前世便能以大胸怀包容天下,这是我万万不能及的。还有,你我同样带着这手铐脚链,以你的力气即便是不用内功至少也能活动,可是我若不用内功,便只能坐在这儿不动了。思来想去,这件事必须由你来完成!”
一连几十天,南宫熠却一直没有教过萧峰任何剑法,而是要他反复背诵一些奇怪的心法口诀。初次背诵时,萧峰眼前全部都是前世自己带领丐帮弟子进攻辽人的情景。而背的次数越多,萧峰的眼前便开始反复出现宋辽边境上,契丹人打草谷的情景,还有契丹人射杀宋人取乐的情景。再背下去,萧峰眼前又出现了这一世女真人进攻契丹人,族人带着亡国之恨西迁的情景。尔后又是在卡特万草原,自己虽然名为保家卫国,却让一个个塞尔柱人死在自己手下。那血腥的气味久久不能散去,他只希望这天下所有的纷争都能消失,消失得无影无踪才好!
“可以了,二哥!”南宫熠道:“明天就是陛下御驾亲征的日子了,到时候上了战场,你会明白该怎么做。如果你的内力支撑不住,我也会帮你!现在想必大哥也该来了!”
正在说话间,萧斡里剌突然急匆匆地进来,将一本小册子交给南宫熠:“三妹,你要我做的我都做了。朵鲁不上次捡回一条命,实在是侥幸,我也不想再打了,这一回无论如何都会帮你!”说罢又急匆匆地出去了。
萧峰见南宫熠开始从头到尾翻看这本小册子,大概看了三四遍之后,她把小册子收入自己怀中:“二哥,成败在此一举,明天就看你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复国无望(二)
长风烈烈,号角齐鸣,耶律大石清点部众,准备御驾东征。
萧峰和南宫熠走向阵前,只听得萧峰对耶律大石大声道:“陛下,您真的忍心,让我这大批契丹勇士葬身沙漠吗?您真的忍心,看到辽国和金国之间生灵涂炭吗?”
“从咱们契丹人被迫西迁那一刻起,朕一直等着这一天,我们契丹男儿,必须时刻以光复故国为己任!”耶律大石喊道。
“陛下,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大哥才研究出的锻造精钢的办法,难道陛下不想看一看吗?”南宫熠突然岔开了话题。
还没等耶律大石反应过来,萧峰突然怒吼一声,只见萧峰双手张开,众人只感觉一股极其浑厚的内力,几乎要将他们吸向萧峰。
而此时萧峰脑海中只转着一个念头:“止戈!止戈!!止戈!!!”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所有人手中的兵器,包括刀、弓箭、利剑全部都脱出手去。在萧峰内力的引导下,全部兵器急速在萧峰的正前方集中、碰撞、扭曲成团。而当萧峰感觉自己的内力即将耗尽时,一股浑厚而精纯的内力从他的后心涌入——南宫熠的内功本来就和萧峰同出一门,运使起来毫不费劲。当所有的武器都已经扭曲得完全变形以后,所有的军士全都本能地往萧峰的反方向跑。萧峰内力一收,一个硕大无比的铁球从空中落下,重重地砸在草地上,整个山川大地都为之一颤!
耶律大石瞬间脸色铁青,扬鞭直指南宫熠道:“皇后!你以为毁去这一次朕出征所用的兵器,朕就不能命人再锻造吗?”
南宫熠吃力地抬起手,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册子道:“陛下,臣妾刚刚说了,臣妾的大哥刚刚研究出锻造精钢的办法,问您想不想看一看,既然陛下不想看,那臣妾不如就将它毁了吧!”说罢将小册子抛向空中,手掌翻动,无数道凌厉的剑气瞬间将这本小册子切得粉碎。
“报————”突然冲过来一个小卒,对耶律大石禀报道:“陛下,六院司大王说锻造精钢的地方混入了奸细,命令将所有锻造好的武器,以及锻造精钢的诀窍全都毁掉了!”
“你说什么?!”耶律大石又惊又怒。
“陛下!”南宫熠冷冷道:“臣妾倒是爱惜大哥辛辛苦苦得来的成果,已经将这册子反反复复地看了几遍。我大哥是什么记性,您应该很清楚。臣妾又是什么记性,与陛下二十余载夫妻,想必陛下也明白。只要陛下下令永远不再东征,臣妾立刻将这册子的内容原原本本地默写下来。如果陛下不肯,别说是重新锻造东征的武器,就连锻造对外边防的武器,那也是没有办法了!孰轻孰重,请陛下三思!”
“你————”耶律大石气急,但是这回真的是被南宫熠逼到绝路上了,他还能有什么办法:“众三军听令!东征之举作罢!终我耶律大石一生,谁也不得再提东征之事!”
这一回所有人的兵器都被缴了,耶律大石也没法折断什么刀什么剑来发誓。但是一同出征的大小将军将士全部听得明明白白,所谓君无戏言,岂能作假?
在三军将士的一阵阵欢呼声中,随军的书记官赶紧笔墨伺候,南宫熠原原本本地把那锻造秘诀给背了出来,待记录好以后,书记官赶紧将这一本小册子交给耶律大石。
耶律大石看着手中这本小册子,几乎是失声大笑。突然之间,他顿住了,一口鲜血直直地喷在这本小册子的封皮上,从马上摔了下来。
“大——石——哥——”众人还在发愣,却是南宫熠石破天惊的一声大呼。只见南宫熠根本顾不上自己身上还有手铐脚镣,竟然像飞一般冲到耶律大石身边。待扶起耶律大石,她这才发现自己身上还有这沉重的手铐脚镣,刚才又以内力助萧峰,现在竟然使不上半点力气。
“是谁拿着钥匙,还不赶紧给皇后娘娘打开手铐脚镣!”萧峰此时才反应过来,不免也急了。
待解开了手铐脚镣,南宫熠赶紧去探耶律大石的脉息,谁知才探了一会儿,南宫熠脸色一变:“太医呢?太医在哪儿!这是多长时间的事情了,怎么从来没有人来禀报本宫?”
萧峰也是听得一头雾水,只好劝道:“皇后娘娘,此地不宜久留,还是立即让陛下回皇宫医治吧!”
作者有话要说: 南宫啊南宫,无论如何,还是爱的……
☆、复国无望(三)
皇宫正殿中,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只留南宫熠和耶律大石。
南宫熠数次以内力助耶律大石调息,可是刚才的南宫熠也几乎是内力耗竭,勉强助耶律大石运行了一个周天,她再也支持不住,口喷鲜血。
而此时跌落在南宫熠怀中的耶律大石,终于幽幽转醒:“烟……儿……”
南宫熠泪水夺眶而出,一把环抱住耶律大石:“大石哥……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原来南宫熠刚才一探耶律大石的脉息,便知他已患上不治之症,如若放任他东征,大概会死在东征的路上,也可能死在和金兵第一次交手的时候。而现在被自己气成这样,只怕是真的没有多少日子了。
“烟儿……你……你终于肯叫我一声……‘大石哥’了吗?”耶律大石的右手试探着向后去摸南宫熠的脸颊,气若游丝。
南宫熠急忙将耶律大石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泣不成声。
“烟儿,带我去个地方好吗?”耶律大石的口吻中,却是充满了释怀的笑意。
“不!大石哥……你……你现在要好好休息,我一定可以治好你的!我一定能够治好你的!”南宫熠急急忙忙擦掉眼泪,正色道。
“我知道……我没有多少时间了……这是我最后的愿望!”
三天之后的夜里,南宫熠背着耶律大石,爬上了虎思斡耳朵境内最高的山峰。
两人并肩坐在山顶上,远远地向东眺望。突然,一道橙红的光芒划破了整个地平线。虎思斡耳朵以东是一大片金黄的戈壁,黄沙莽莽的戈壁上,一个火红的大球似乎是背负着千斤重担一样,从地平线以下缓缓上升,慢慢将整个戈壁滩染成一片血红。
“我大辽江山,本该是这世上最先迎接太阳的地方啊!原本想着,我耶律大石人之将死,若是能死在光复大辽故土的路上,也是生平一大快事!若我不在,这西域大辽的江山,你一样可以替我打理的很好,不是吗?”耶律大石喃喃道。
南宫熠并不说话,只是静静地把脸靠在耶律大石的肩上。
“无论你是熠儿,还是烟儿,想不到咱们再续前缘,仍然是相爱不相知的怨侣。”这一句话,耶律大石憋在心里很久,却没有说出口,只是握住南宫熠的手,道:“终究,你是我的烟儿,我是你的大石哥。你就陪我再看一次,这大辽的锦绣河山!”
“如若相爱不相知,那愿来世‘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这一句话,也憋在南宫熠心里很久,但她也没有说出口,只是抱紧了耶律大石,道:“你放心,我是你的烟儿,你是我的大石哥。这来之不易的西域大辽,一定会在我手里,发扬光大!”
在这初升太阳的万丈光芒里,耶律大石面向东面故土,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公元1143年,耶律大石去世,享年48岁,庙号德宗。
德宗去世后,因其子耶律夷列年幼,皇后萧塔不烟代掌朝政,号感天皇太后。
德宗丧礼过后,萧峰被南宫熠召入宫中。
走入正殿,只见南宫熠端坐于龙椅之上,柳眉吊梢,凤目微扬。
南宫熠缓缓打开自己面前的一道圣旨,念道:“兵马副元帅萧剌阿不,阵前私毁三军兵器,致使德宗皇帝激愤成疾,抱憾离世,原本罪无可恕。但念在其人与其已故之子战功赫赫,遂贬为花剌子模刺史,即刻携全体家眷启程,永世不得还京!”
“罪臣萧剌阿不领旨谢恩!”萧峰接过圣旨,正要离开,却听到背后南宫熠出言叫住了他——
“二哥,这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事情!”
萧峰也明白,当初在阵前所做的事情,虽然阻止了一场大祸,但是朝堂上下仍然是怨声载道。皇太后要代掌朝政,那这唯一背黑锅的人只能是自己。现在南宫熠让自己带着全家到那个西得不能再西得地方去当什么刺史,他实在是再满意不过了。他忍不住转过头去,叫了一声“三妹!”
可没想到,南宫熠凤目含泪,却是面色冷峻:“你记住,这世上再没有南宫熠了。哀家是感天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