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当她在经过葛逻禄人的封地,为了保护自己族人的将军而遭到郡王的轻薄言语时。他突然像神兵天降一样出现在她面前,这一次,事发突然,他所说的那番话,绝对不会是事先准备好的,原来他是一个心胸如此宽广的将军啊!
而一路上,宇洪对葛拉希亚等人的照顾,她怎么会不知道呢?
记得要生活造饭的时候,宇洪命人带来的都是没有处理过的生食材,送来的那个人说:“我们将军说了,你们有些东西是不吃的,也不晓得军营里用的锅是不是煮过什么你们不能吃的东西,这些东西应该也是符合你们教义的,你们就自己煮吧。麻烦是麻烦些,但是总比触怒你们的神要好。”
记得他手下有些军士,喜欢没事逗弄他们族人的穿衣打扮,比如偷偷把他们的帽子摘下来,或者拿走他们的长袍。一旦被他碰上,他无一例外都是军法从事。
如此种种,实在是太多了。后来她身边的老嬷嬷都说,那位萧将军,可真是个好人呢!
当他们的队伍来到了辽西最靠近边境的刺史那儿时,大部分族人在对界碑行过君臣之礼以后,耶律大石的圣旨和新派来的地方官以及军队早已等候多时了。新派来的刺史,领着新派来的镇守边防的军队,跟着已经表示归顺大辽的族人们,往他们的故乡去了。而葛拉希亚作为公主,要到虎思斡耳朵去,接受耶律大石的亲自册封,表示她和她的族人永远归顺于大辽。
夜晚,众人在馆驿歇息。宇洪睡不着,便一个人出来在院子里溜达。想到未来的命运,宇洪有些发愣。葛拉希亚大概真的会被册封为郡主,可是册封为郡主以后会怎么样呢?像那个莫名其妙的高昌郡主一样指婚吗?现在,好像朝中适合被指婚的人已经不多了。自己上次比武招亲又没成,而且这位皇帝姑丈对其中缘由是再清楚不过了。那被指婚的人会不会是自己呢?一想到这里,宇洪的心里好像摸了蜜一样,面上突然作起烧来。
“葛……葛拉希亚?”刚才还在做白日梦的宇洪一抬头,突然发现葛拉希亚就在自己面前。
“将军……你……你的脸怎么这样红?是发烧了吗?”葛拉希亚本来一见到宇洪就会脸红的,但是这一回看他的脸色有些潮红,感觉不对,也顾不得男女大防,竟然伸手来摸宇洪的额头:“好烫!你……你真的在发烧?”
宇洪顾着礼节,本来想躲开,但是一个不小心两人的胳膊撞在了一起。宇洪的右胳膊上一处刀伤,行军途中处理得不妥,这一碰,他不禁龇牙咧嘴地倒抽了一口冷气。
“你……你手上有伤?”葛拉希亚一看这情形,立刻明白过来:“我去叫你们的军医来!”
“不用!”宇洪咬牙切齿道:“不过是伤口没长好,又裂开了,我自己回房包扎一下就好了。”
“那,我来帮你!”
到了宇洪房中,葛拉希亚撩起宇洪的袖子,发现他的伤口早已经化脓,甚是吓人,不禁“呀”地一声叫了出来。
“你……你不要看了!是我不好,吓到你了!我自己来弄就行!”宇洪本能地回避着。
“这怎么行?你坐着,我来!”葛拉希亚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居然把宇洪一把按在了炕上。见宇洪房中有药,她立刻取了来,小心翼翼地替他清除脓血,包扎伤口。
也不知道是因为发烧,还是因为高兴,宇洪只觉得脑子越来越晕,等到葛拉希亚替他处理完伤口,他突然稀里糊涂地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我要你,永远和我在一起,好吗?”
“你……你在说什么呢?”葛拉希亚手被宇洪握着,只觉得心里有一头小鹿在不停地蹦。
“我……我现在大概是在发烧,可我真的没有烧糊涂啊!”宇洪不知怎的居然惊出了一身冷汗。
“我知道你没有烧糊涂……”葛拉希亚笑得仿佛是泡在蜜罐子里一样。
佳人在侧,宇洪心神驰荡,见她樱桃小口,仿佛一团在燃烧的火焰一般,他情不自禁,悄悄地靠近……
“你……敢……”葛拉希亚急忙把脸摆向一边。
宇洪突然缓过神来:“好好好,我现在不。等咱们回到虎思斡耳朵,我求陛下赐婚好不好?”
“好!”葛拉希亚声音细如蚊呐,语气却是坚决。
见宇洪还是紧握着自己的手不放开,葛拉希亚又是高兴,又是担心他的身体:“你,你还在发烧,早点歇息吧!”
“嗯!”宇洪轻声答应了,这才恋恋不舍地放开。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宇洪二三事(四)
那一晚的草药馨香,在宇洪鼻尖久久不能散去,他不禁喃喃道:“葛拉希亚……葛拉希亚……”
“混小子!你姑姑我这么费心费力地救你,你倒好,满脑子都是你媳妇儿!亏得你娘还有你爹疼,还有你一双弟妹要管,要不然肯定要骂你有了媳妇儿忘了娘!”
宇洪吃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居然坐在一口棺材里,他刚想说些什么,突然才发现自己几乎根本就不能呼吸。
“好了,听你姑姑的,运功调息!吸气……呼气……吸气……呼气……”
原来宇洪身后的人是南宫熠,此时她正在为宇洪疗伤,并教导宇洪怎样调整自己的呼吸。
宇洪刚才是只觉得自己根本没法吸气,在南宫熠的指导下,慢慢地恢复了呼吸的能力。但是他只觉得自己的左胸几乎要炸裂了一样痛。
“忍着点!还是要吸气呼气!”南宫熠语气中还是带着三分怒气。
宇洪没办法,只好听南宫熠的话,不断地运功调息,吸气呼吸。
大约是过了一个时辰,南宫熠突然收回内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了宇洪几处大穴:“好好睡觉!”
宇洪只觉得眼前一黑,再无知觉。
每一次宇洪恢复意识,都是南宫熠在为他疗伤的时候。而中间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自己是一点也不知道。而上一次南宫熠是什么时候来的,他也一点都不记得。
终于有一天,他只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像平常一样呼吸了。南宫熠撤回内力,道:“也合该你小子走运!你爹上辈子自杀,是因为伤口太小,我救他又救得及时。可是你这一回伤口太大,我又来晚了一步。要是那把剑刺中的是你的心脏,我就是神仙托生也救不回你了!”
听南宫熠这么说,宇洪吃惊地问道:“姑母,您说那把剑没有刺中我的心脏?”
“是啊,你的心脏生在右边,但是那把剑也把你的肺给刺穿了,而且伤口非常大。我当时都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救你,只好封住你所有经脉大穴,让你做龟息之眠,再图解救!”
“难怪我呼吸起来会这么痛!那我家里人他们知道吗?”宇洪急切地问道。
“真对不住,他们不知道。在阵前我只能拼命提醒我自己‘你已经死了!’。还好朵鲁不也受了非常重的伤,我救完他直接就晕过去了,要不然看你爹那个样子,我是真的要装不下去了!”此时距离宇洪“身死”已经过去一年又半载,说起当时的情景,南宫熠仍然心有余悸。
“姑母,您为什么不告诉他们,到时候我再去找他们,那他们不是白白伤心吗?”宇洪不解地问道。
“洪儿,这世上最残忍不是绝望,而是眼看着希望被生生毁在自己面前。你这种伤,跟你爹上辈子一样,不到最后一刻都不能说一定能救活。所以,在没有彻底救活你之前,我绝不会让他们承受这种痛苦。而且我要陛下永远以为你死了,这样你们一家才能平安度过以后的日子。”
“姑母,您这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不用你懂,等一下你就跟姑母走,会有人送你到安全的地方。记住,没有我的信,无论你听到外面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可以离开我安排你住的地方,明白了吗?”
宇洪也不明白南宫熠究竟在说什么,但是他还是答应了。跟着南宫熠沿着一条密道钻出了他的墓穴,一个多月后,宇洪被人辗转送到了一个农户家里。才刚到那里没多久,他就听到了耶律大石准备挥师东征的消息。
但是因为对南宫熠之前的承诺,他只能老老实实地呆在农户家里。谁知又没过几天,竟然是国有大丧。宇洪对耶律大石无论如何还是很有感情的,但是想起对南宫熠的承诺,他强忍住了自己想要回虎思斡耳朵的欲望。
又过了几天,宇洪终于收到了南宫熠的飞鸽传书,让他在察赤关外等候萧峰一家的马车。
当宇洪告别这家农户,准备启程的时候,这家的主人突然开口了:“萧宇洪萧将军,您果然是一位信守承诺的人。皇后曾吩咐过,一旦您想要离开这里,我们就是把您打晕或者给您下药都不能让您离开。这里附近还住着着十几个人,都是带着相同的任务。没想到最后您还是一直坚守跟皇后……唉,现在应该是跟太后的约定。我们祝您以后太太平平地和家人好好过日子!”说罢送宇洪一路出了关口,远远看着宇洪和家人团聚,才离开。
“这个三妹,也太不厚道了,我们可是足足伤心了一年半呢!亏她也憋得住!”在马车上面,阿朱忍不住笑着骂道。
宇洪替南宫熠辩解道:“姑母说了,在没有完全救活我之前,她绝不会告诉你们我可以被救活,要不然她要是没救活我,你们又以为我可以被救活,那不是要伤心两次吗?而且在送走了我以后,听你们的意思,她应该是很快就被姑丈关起来了,怎么告诉你们呢?”
“可是你爹不是跟她关在一起了吗?她没法告诉我们,好歹可以告诉你爹啊!”阿朱已然不依不饶。
萧峰突然长叹一声:“三妹果然已经不是三妹了,如果那个时候她告诉了我,只怕我就难以在阵前将她教给我的归一剑法发挥到最高的境界,她这是要我置之死地而后生啊!而且,如果咱们有任何一个人知道宇洪没死,只怕就是再能掩饰的人也会抑制不住内心那份狂喜。如果没有咱们的这份悲痛欲绝,只怕朝中那些人也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们。”
听到这里,所有人不禁都打了个寒噤,尤其是阿朱。当初耶律大石步步为营,已经让她心惊胆寒,防不胜防。没想到南宫熠和耶律大石比起来竟然丝毫不逊色,还好南宫熠是一心为他们着想,这一点始终如一。
正当所有人都沉默不语的时候,承峦突然哇哇大哭起来。
“哎呦,是尿湿了吧?”葛拉希亚的手湿漉漉的:“要不先停下车,还请阿爸阿妈带大家先下车,我来给孩子换尿布。”
没想到,萧峰等阿朱下了马车,再把宇泽、连珠给抱了下去以后,却一把按住了宇洪:“小子,你爹妈给你换了那么多尿布,今天也该轮到你了!”
萧峰下了马车,嘴角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坏笑。
果不其然,马车里面传来了宇洪的一声大叫:“哎呦!喝!这小子可真行!怎么尿了我一脸嘿!”
听宇洪这么一喊,众人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