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梦见我到一个什么庙里去偷什么东西,后来胸口好像被什么给重重地砸了一下,有个男人救了我。但是梦里一切都是模模糊糊的,我连那是个什么庙,还有我究竟要偷什么看不清,更别说是那个男人的脸了。我把这个梦告诉我义父,还有身边的好多人,可是他们都说我从来没去过什么庙,我自己也确实想不起来。我义父本来答应我要由我亲自挑选郡马,这一次要嫁武状元的本是我三姐,可是她身子一直不好,两个月前香消玉损了。要我说,那个梦肯定是暗示我一定要嫁给我梦里那个人的,要不然要是一辈子做这个梦那该多难受啊!”
听着韩静姝絮絮叨叨地说着,萧峰只觉得自己如同久旱逢甘霖一般,身体因为狂喜竟然微微有些颤抖:阿朱在投胎之前沾了奈何桥下的水,把很多事情都忘了。难道,她没有忘记的竟然是我在少林寺中救她的事?可是为何相貌和前世的阿朱不一样了呢?哎呀,萧峰啊萧峰,你自己难道就长得和前世的你一样吗?阿朱的样貌难道就不能改变了吗?等一下,我还是再问一问比较妥当!
“郡主,你是不是……你想不起来其他和这个梦有关的事情吗?”
“我是真的想不起来了!有的时候我在想,要不然是我这辈子去过什么庙但是又忘了。要不然,可能是我前世的记忆呢!”韩静姝若有所思道。
虽然没有得到进一步的确证,但是萧峰已经欣喜若狂了:她是十六七岁的样子,阿朱和那孟婆有七年之约,如果投胎转世也该是这个年纪了——“郡主,我一定会当上这武状元,但是我绝不会拒婚!”萧峰神情笃定。
“你这是什么意思?”韩静姝惊诧万分。
“因为……因为……我也经常梦到我在一个庙里救了一个女子!你一定就是我梦里的女子!”萧峰的脸涨得通红。
“可是……我从没听说你萧剌阿不在什么庙里救过什么人啊!”韩静姝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不知所措。
“如同郡主刚才所说,那也许是前世的记忆!”萧峰的手开始止不住地哆嗦,几乎想要上前紧紧抱住自己失而复得的爱人。
韩静姝看萧峰神色认真,绝不像是在撒谎,心下一想:这萧剌阿不生得这般英明神武,又是那样的绝世武功。若他真是我那梦里的人,岂不是一件美事?再一看萧峰好像要上前抱住自己的样子,一定是动了真情了,心里也添了几分柔情蜜意。但是毕竟是未嫁之身,她下意识低下头,后退几步,揉搓着小手,道:“若真是这样,那自然好!我……我一定会亲眼看着你争到这武状元的!”
“萧剌阿不定当竭尽全力!”萧峰嘴上这样说道,可心中暗道:
“阿朱,我绝不会再让你离开我!绝不!”
萧峰都忘了自己是怎么回到丞相府的,只觉得自己像从云端飘回来的一样。他刚到大门口,他在这世上的堂哥萧斡里剌已经从府里迎了出来,一把把他拉了进去:“阿不,你可回来了!烟儿回来了,刚拜见过父亲大人,听说你醒了高兴得不得了,正等着和你说话呢!”
看来自己要见得就是萧塔不烟了?正想着,萧峰猛地就被一个契丹贵妇给拉进了一间他从未进过的房间里。
“大哥,是你吗?”萧塔不烟小声地用汉话问道。
“你……你是二妹!南宫熠!”眼前的这个女子下颌略方,柳眉吊梢,凤目微扬。虽然长得不太像南宫熠原本的样子,但那神情分明就是。
“对啊,就是我!自从听说这萧塔不烟和萧剌阿不都是被一个晴天霹雳给打晕的,我就猜到肯定是你!”
“二妹,你的武功只怕还在我之上,怎么会被丞相硬逼着成亲了呢?”
“大哥,难道你的武功都还在吗?嗨!肯定是因为我比你早醒了十来天,武功还没恢复呢,哪里打得过那一群契丹大汉?可是没想到嫁过去之后……嘿嘿……嘿嘿……”南宫熠低下头去,粉面含春。
“难不成这耶律大石就是东方澍的转世?”萧峰又惊又喜。
“是啊!其实自从我第一眼看到他,我就知道,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我本来还想着,是不是我东方澍哥哥都没关系了。可是我更没想到的是,就在昨天,我在府里练武,才刚练完呢,大石哥突然一把抱住了我,说他经常做一个梦,梦见一个女子演练剑法,就是我刚才练的归一剑法!他不是我东方澍哥哥,还能是谁啊?”南宫熠鲜有这般儿女情动的样子,萧峰看了也真心替她高兴:“二妹,天下竟有这般巧事,你我兄妹结义时许下的誓愿竟然这么快都实现了!”于是便把自己跳崖时还有今天的所见所闻告诉了南宫熠。
南宫熠听完以后,却陷入了沉思。半晌,才对萧峰说:“大哥,不是我这个做妹妹的要泼你冷水,但是我总觉得韩静姝未必就是你的阿朱。”
萧峰一愣:“你为什么这么说?”
“人一般都是从三岁开始记事,我大石哥也说他是从记事起就记得我舞剑的梦。可是韩静姝却说她是从八岁开始梦到去庙里偷东西的事情,说不定是她八岁的时候真的去什么庙里偷东西,但那件事情犯了大忌,所以她身边的人才闭口不提。”对比自己和耶律大石的经历,南宫熠道出了自己的疑虑。
“你这么说倒也有道理,只是无论如何,这武状元我是一定要去争的。”萧峰道。
作者有话要说:
☆、辽东狼烟(四)
“你这又是为什么?”南宫熠诧异道。
“就算韩静姝真的不是我的阿朱,那我至少也可以帮她避免嫁给武状元,如果能帮她找到心上人不也是功德一件吗?”
“你什么时候学会说‘这也是功德一件’了,这明明是我的词儿!诶对了,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上辈子又是救活你又是帮你了结前尘往事的了!原来真是我欠了你的,你上辈子是萧达凛!就是被我用伏弩射杀在辽军阵前的萧达凛!就是因为你死了,当时的辽国太后萧绰才决定退兵,并且和宋真宗签订了澶渊之盟!这些就是我跳崖的时候看到的,果然是欠下的债终究是要还的啊!”说到这里,南宫熠又像是在叹气又像是在笑。
“可是,那萧达凛不是被周文质用伏弩给杀的吗?对了,你又不会说契丹话,嫁给耶律大石,不会露馅吗?”
“大哥,你是真的看了我哥给我的信?哈!好吧!第一,我十几岁时和我哥投奔到李继隆将军门下,经常混入当时的辽国去窃取军情机密,你说我会不会说契丹话呢?第二……好像我哥还真没写这个!周文质也就是我亲爹,他的仇家也在朝中为官,嫉妒我哥的军功而提前开了火雷阵,逼得我哥以内力引火雷阵直攻辽军。当时我亲爹为了保护我,要我装扮成他的样子去射杀你的前前世,就是这样了。”南宫熠两手一摊,满不在乎的样子。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我还真没想到!我还真没想到啊哈哈哈哈……”
对于辽国普通百姓而言精彩万分的武状元考核,对于萧峰来说其实真不算什么。虽然契丹勇士行动间另有一套武功,但是主要还是靠一身蛮劲。萧峰本身的“蛮劲”不输于任何契丹武士,再加上一身高深的武功,哪个契丹武士还能是他的对手?才一登场就连胜九场,连续三天再无人敢应战。
“我宣布,萧于越的侄子萧剌阿不,就是咱们的新科武状元了!”魏王耶律淳登上高台,将萧峰的手高高举起。
“好啊!萧大哥好厉害啊!”韩静姝一路笑一路蹦蹦跳跳地跑到萧峰跟前,但是因为个头比萧峰矮了一大截,只能拉着萧峰的另一只手,高兴得跳来跳去。
萧峰被那软软的小手拉着,只觉得像踩在棉花上一样,轻飘飘的,周围的一切都变得不真实起来。
耶律淳见义女和这新科武状元这般摸样,心里更是高兴,正准备将义女许配给“萧剌阿不”,没想到,突然听得一声尖利地高喊:“皇上驾到!”
来者正是辽国当朝皇帝,耶律洪基之孙——天祚帝耶律延禧。
“大家都免礼吧!”耶律延禧大踏步而来,“好热闹啊!朕也来瞧瞧这新科武状元是谁!哈!原来是萧于越的侄子萧剌阿不,果然是虎父无犬侄!只是眼下军情紧急,朕没什么好赏赐你的,反而要交给你一项极难的事情去做!”
萧峰听罢,单膝跪地,向天祚帝一拱手,道:“皇上只管吩咐便是,萧剌阿不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好!”耶律延禧道,“自从出河店一役失利,完颜阿骨打这女真蛮子简直要反了天,竟然自称什么大金皇帝,凭他那区区一万兵马现在居然要去打黄龙府!不过诸位也都知道,这黄龙府乃是我大辽军粮重地。现在,朕封新科武状元萧剌阿不为南院枢密副使,即刻领朕的圣旨前去招降完颜阿骨打,若对方肯降,即刻封侯;如若不降,你要么直接杀了他,要么死守黄龙府,不得有失!”
“臣萧剌阿不,遵旨!”
南宫熠听说萧峰刚当上武状元,就碰上这么个事,实在不忍萧峰又再次陷入两难局面,立刻找到萧峰:“喂,大哥!我听说这完颜阿骨打是你的结义兄弟。你当真要去讨伐他?我看你要不还是寻个理由,别去了吧?”
“二妹,我这一次是去招降,算不得帮契丹人欺负女真人。阿骨打愿意受封那是最好不过,如若阿骨打不肯,那我死守黄龙府,便是保家卫国。反正只要我不杀他,便不算违背兄弟之义了。到时候见到阿骨打,我就说萧峰是我师父,想来他也不会太为难我。”萧峰倒是不担心自己的处境。
“还真有你的!连说萧峰是你师父这招都想得出来!”南宫熠一拍萧峰的肩膀,“对了,那个韩静姝的事情,我在暗中帮你探听。奇怪得很呐!那韩静姝从出生到现在都没有离开过上京城,我便在上京城内打听大概□□年前,哪个寺庙有没有丢过什么重要的东西,没想到那些个僧人一听到我这么问都说一概不知。这么着吧,我会继续帮你打听,一有消息我马上告知你便是。”
“那就多谢二妹了!”萧峰拱手道。
由于军情紧急,萧峰第二天便要出发。辞别天祚帝以后,耶律淳父女,萧于越父子还有耶律大石夫妇都来送别萧峰。
这也是萧峰第一次见到耶律大石,只见他生得天庭饱满,鼻若悬胆,眉弓略高,更显得双目深邃。那耶律大石拿出一套书籍交给萧峰说:“阿不兄弟,这行军打仗不是武艺切磋,我听烟儿说你也精通汉语,就是书读得不多,这一套《孙子兵法》就算我的一点见面礼吧!”
萧峰正欲答谢,那韩静姝却走上前来:“阿不哥哥,你要是能立下军功那最好!要是不能,我也要你平平安安地回来!”
“你放心……”萧峰还想说些什么,只听得有人高喊:“枢密副使还是速速启程吧!”于是立即扬鞭策马,向南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辽东狼烟(五)
“报——禀告南院枢密副使,黄龙府城内汉军发生兵变,守城主将耶律宁被擒,眼下城内情况紧急,要不要回禀皇上?”行军途中,一个契丹士兵匆匆赶来向萧峰报信。
“不用!”萧峰手一摆,道:“我们此行还有粮草辎重前去支援黄龙府守城将士。传我号令:大军押送粮草在后,我只带十六名轻骑,即刻前去黄龙府平定叛乱!”
“可是,大人您……”萧峰此行的副将耶律术薛上前欲劝。
“不用说了!黄龙府内叛乱不平这是为一,我们此行还要押送粮草是为二,任哪一个丢了把你我的脑袋拿去赔都赔不起,只管传我号令便是!”
萧峰留下耶律术薛押运粮草,自己带着一十六名契丹武士,全部改乘快马,火速赶往黄龙府。
黄龙府原本是辽国的军粮重镇,可是当萧峰一行人走进黄龙府城门时,却发现这里几乎人去楼空,只有守城的将士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看着萧峰。眼下,守城将军耶律宁的将军府已经被叛乱的汉军团团围住,汉军首领成思危已经擒获了耶律宁,正在逼他打开城门好让手下各自逃命。
萧峰走到将军府前,用汉话喊道:“我乃皇上亲封的南院枢密副使萧剌阿不,特来协助守城大将耶律宁,保卫黄龙府!”萧峰内力浑厚,声音穿墙而入几乎响彻整个将军府,府内听到以后也传来一阵骚动。
守在将军府外的汉军已经被萧峰的阵势吓得腿都软了,城中的守军中,接近一半的人乃是汉人,这萧剌阿不竟然只带着十六个人就如同入无人之境一样,怎能不让人心惊胆寒呢?
“尔等为何要反?”萧峰在来之前先到南院首府查阅了一下军务,发现自己上一辈子当南院大王的时候,颇为提高了汉人的地位,而自己的继任者也是按照之前的规章,并无改动。二十年过去了,辽国的汉人也算是安居乐业,从军的汉人军阶和契丹人并无明显差异,难道这些汉卒中有人打草谷抓来的人不成?
“我等都是汉人,为何要管你们这些契丹人地盘归谁?你让那耶律宁赶紧开城门放我们走,我们头领说了,只要放我们走,就饶他一条狗命!”守在将军府外的汉卒领头说道。
“你们当中,若是有从前契丹士兵从大宋地界打草谷掳来的,我立刻开城门,还会送你们银两让你们回归故土!”萧峰仍然运足内力,声音响彻整个将军府。
萧峰这一招确实厉害得紧——黄龙府并非辽宋边界,怎么会有从大宋掳来的汉人?只因契丹人不擅农耕,黄龙府又是军粮重镇,于是有不少皇帝征召而来开垦种粮的汉人罢了。
见众人不吭声,萧峰继续高声说道:“既然没有,那这黄龙府便也算是尔等故土了,又何来契丹人和汉人之分?你们的家人世代在此种粮,难道你们真的舍得丢弃这大好良田?我萧剌阿不此次奉皇命而来,招降完颜阿骨打,若他不从,我便在此协助耶律宁将军,死守黄龙府!城在人在,城亡我亡!若有二心,有如此刀!”说罢,拔出佩刀,手腕一翻,那弯刀立时断成两截!
守在将军府外的汉军听萧峰这么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