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小龙在京都惹事生非,处处夸张地表示自己勇敢大胆,其实胆气是装出来壮胆的,真看到一大堆被杀的尸体,可就英雄不起来啦!
“这……这真是死……死人?”小家伙的破锣嗓子全变了,而且脸色泛青:“他们真……真的见面就……就你砍我……我杀呀?”
“你希望怎样?”他冷笑:“先弄一桌酒席,双方坐下来,把酒言欢,再说道理论是非,一言不合再用刀剑作最后解决?”
“放我下来!”肩上的文心兰尖叫“我要看是不是我的人……”
“看就看。”他飞奔而上,将文心兰丢在一具尸体旁,开始逐具尸体仔细察看。
二十四具尸体,有一半是被刀砍杀的。
另一半尸体上,看到不少弩用的箭关,有些尸体上竟然有四五支箭,比那些被砍杀的尸体好看不了多少,同样惨不忍睹。
有些匣弩仍散落在雪地里,大多数已砍成了废物。
“是黛园的人,错不了。他们大举出动了,黛园距此不算远,在这里碰上了死对头。”他合理地分析:“死对头不知道他们的披风内藏了匣弩,所以死伤惨重,黛园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李小龙躲在远处不敢走近,甚至不敢接近躺在尸体旁的文心兰。
“你看什么?”文心兰宽心地问,因为已经知道死的不是她的同伴。
“这把刀。”他审视着拾来的刀信口答。
“刀又怎么啦!”
“少多嘴!没你的事。”
他仔细察看,心中疑云大起。
刀柄所缠的绒绳上,附绣了一只金色的虎头图案,两侧不论不关地加了两张翅膀。
他想起进入黛园之前,所碰上的虎形人。
可是,这些被弩箭射死的人,所穿的衣裤,与虎形人的衣裤不同,更没加穿虎皮背扶,似乎不像是虎形人的同队,但刀却显然相同。
夜袭黛园的人,很可能是虎形人的杰作,可惜他从撤走至事故结束,一直不曾见过袭击黛园的人,不敢武断地认定。
他取了一具尸体的刀鞘,收刀入鞘插在腰带上。
现在,他又有了杀人的刀。
他对彩虹剑不感兴趣,以刀扬名,刀是他的家传绝学,岂能舍刀用剑?
“好,你们都来吧!”他拍拍刀突然仰天大叫。
俞柔柔三个人在风雪中西奔,与那些追逐毒手判官的刀客们,所追的方向相反。
尽管那群神秘的刀客对她们的态度颇为友好,也表明是同道,但她对这些神秘刀客一无所知,难免心中犯疑,自然而然存有戒心。
人对不知的事物,通常的反应是好奇和逃避。好奇,便会勇敢地探求真像;逃避,是恐惧的自保求生本能。
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走了多远,反正漫天风雪难辨时辰,越山野而走不知多少路程。
“前面是大道!”负责断后的申三娘用手向前面的山脚一指:“东面路旁有一座小村落,咱们往西走呢?抑或是往东找村民问路?”
大道就在前面半里左右,由于道上不时有人行走,积雪被践踏,而雪色也因翻起泥土而变色。
凌乱的足迹,以及路旁的行道树,已明显地呈示是经常有人走动的大道,即使雪花一而再飘落覆盖,仍然可以分辨。
“往西。”俞柔柔说:“咱们不能找村民问路,以免暴露行藏,走大道本来就不安全,必须有多快就走多快,远离是非险境。”
三人脚下一紧,奔上了大道。
刚要向西赶路,便看到西面里外的道路折向处,十二个穿皮袄带了兵刃的人,以快速的脚用,踏雪急行,而且这些人很可能已经看到她们了,脚下正在加快。
三人吃了一惊,真有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感觉。
扭头向东望,三人又是一惊。
东面半里外的道旁小村中,陆续奔出十四个白色的人影,装束和打扮,与先前自称看山人的十八个刀客完全一样,也有两个人加穿了灰白色被风。
“咦!他们不可能先到此地来。”俞柔柔不安地说,以为就是先前那一批看山人。
那十八个看山人追逐四海盟的人,走的是相反方向,绝对不可能远绕到这里来现身。如果是同一批人,难道是为了她们而来的?似乎不合情理。
“退回原路。”申三娘当机立断下令:“只好辛苦些,避开大道。”
“我们一走,恐怕东西两面的人,都会因好奇而同时追逐不休。”俞柔柔反对后撤:“我赌这些看山客,仍然对我们友好,也许这附近也是他们的禁区呢!西面来的十二个人,也不像是四海盟的狗贼。”
“十赌九输,小姐。”申三娘苦笑:“如果不友好,十四个刀客,咱们三个人万无悻理。毒手判官那些人假使逃慢了些,恐怕片刻间便被杀绝屠光,这些刀客刀上的造诣,可怕极了。也许只有周小哥才能挡得住他们。”
谈说间,想走也来不及了,东面的十四个刀客,已接近至二十步内。
西面的十二个人,速度似乎更快,就在她们说了几句话的短暂时间内,已奔至五十步左右了,几乎比十四个刀客的脚程快了一倍,十二个人似是以踏雪无痕轻功,贴着积雪的表面飞掠,势逾狂@。
十四个刀客突然脚下一慢,凋气养力的神情,显而易见,十四双怪狠狠盯着退到路旁的三女,敌意并不强烈,但并不友好。
俞柔柔警觉地凝神戒备,她已看出这十四个人,并非先前那十八名看山刀客,虽则穿着打扮阳同,气势也相当,但的确不是那!十八名刀客。
领先止步加穿披风的人,向同伴一打手式,向西面一指,再打出杀的手式。
西面来的十二个人,已到了二十步外,也脚下一慢,排成两列缓步接近,也在利用机会调息。
每个人口中呼出的白雾多而急,可知长途奔跑已耗去不少精力。
三方的人面面相对,紧张的气氛令人屏息。
人数相差无几,都在争取时间以恢复用力,都没有抢先动手的意思,也都在暗中估量对方的实力。
从神色上估计,东西两方的人,都没把愈柔柔三个女人看成敌手,甚至有意忽略她们的存在。
西面的十二个人精力恢复甚快,领队的人突然一掀披风,露出里面所穿的青道袍,道袍内层很可能有皮里,因此显得宽大臃肿。
再掀起风帽,露出清癯色苍的死人面孔,三角眼阴森的厉光摄人心魄,花白的山羊胡稀疏几根。
露出的佩剑相当名贵,精雕的桃木刻。
刀客的领队人眼神一变,隐约可辨惊容。
“贫道知道你们的来路了。”老道的老公鸭嗓子刺耳难听、带有浓浓的江右口音,几乎令人无法分辨到底在说些什么。
“在下也有点明白你们的来历了、”刀客的领队却声如洪钟,标准的带凤阳腔调官话。
“你们是夜袭黛园的人。”老道脸上出现了阴笑。
“在下不回答尊驾的问题。”
“贫道要了解,你们到底是何方神圣,与黛园有何深仇大恨。”
“你可以好好猜上几猜。”
“敢向黛园大举袭击,而且人数众多,而在京都的最精明老江湖,居然没有人能查出你们的根底,你们的主事人的确可以称天才。贫道也有志于黛园,算起来双方有志一同,真应该互相亲近亲近。”
“是吗?”
“不久之前,黛园精锐齐出,在那边山脚下,其中一队碰上了劲敌,双方死了不少人。贫道猜,碰上的劲敌八成是你们这群人。
你们大概估计错误,没料到黛园的人敢把匣弩带出来使用,变生不则,死了不少人。好像双方部没赢,双方也没输,是你们吗?”
“你可以再猜,”
“孽障大胆!”老道冒火了:“贫道问你的话,你必须据实回答。贫道不久之后,办妥搜杀百了刀的事,即前往黛园,既然双方有志一同,你们必须与贫道合作一同前往,对双方都有利。”
“那是你的想法。”
“你们的主事人呢?在何处?”
“不知道。”
“带贫道去找他。”
“在下已经明白告诉你,不知道。”
“哼!你会说的。小辈,你说你也明白贫道的来历了,真的吗?”
“你是南昌铁柱宫三真人之一,南昌宁府妖道天师自然的得意三门人。如果在下所料不差,你是老大八极真人玄真,神龙密谍九位创始人之一,也是名义上的掌信符使者。”
“晤!你的消息十分正确灵通,定非等闲人物。掀起风帽,让贫道看看你的相貌面目,也许贫道的从人中,有人认识你是何方外圣。”
刀客首领掀起风帽的掩耳,露出红光脸面,粗眉大眼,留了掩口胡。
“在下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而非江湖朋友认识的高手名宿,你的人不会认识我,你八极真人还没练成未卜先知的神通在下不想招惹你们密谍,各办各的事,侨归桥路归路。”刀客首领镇定地表明态度:“是你们先走呢,抑或是让在下的人先走?”
避至路旁的俞柔柔,一听刀客首领说出妖道的身份名号,只感到心中一凉,暗叫完了。
江西宁府的狗头军师是大师李自然,据说已修至地行仙境界,妖术通玄,法力无边,宁王之所以敢谋道造反,完全是受了这妖道的蛊惑。
妖道修真铁柱宫,亲传三弟子是得力的臂膀,号称铁柱宫三真人,已获妖道真传,同样妖术通玄,法力无边。
武林朋友都以为自己学有专精,武功都是武林绝学,谁都以为自己了不起,人人都以为自己是武林第一高手,一言不合拔刀剑而斗,谁怕谁呀?
但真要他们与会妖术、巫术、魔术的人斗,他们就神气不起来了,所以武林朋友对三种人深怀戒心,这三种人是僧、道、妇女与小孩。
道,包括了玄门正宗(道家修真人士)、天师道(道教法师术上道姑等等)、巫道(巫门人士人半为妇女)。
俞柔柔对自己的内功深具信心,剑术更傲视武林,但要她与八极真人这种法力无边的妖道拚搏,首先在心理上就输了一半。
神龙谍是四海盟的撑腰人,妖道显然在最后从江右赶来京师,所以亲自率领爪牙与四海盟的人大嫂西山,搜寻百了刀,哪能少得了她?
她向申三娘与侍女桂小绿,悄悄打出候机逃走的手式,不想在此地等死。
“你走给贫道看看?”八极其人凶狠狠地说:“你们曾经出入黛园,所以贫道对你们提出合理的要求,同仇敌忾,你们也没有拒绝的理由。而且,没有人胆敢不识相,拒绝贫道的要求。”
“道长未免太霸道……”
“这世间本来就是豪霸的世界,不霸道还能干翻天覆地的王霸事业吗?”八极真人狞笑着说:“你们愿意合作吗?回答!”
声色俱厉,豪霸主子面孔暴露无遗。霸道是不讲理的代名词,也是任意奴役人的藉口,顺我者生,逆我者死,没有什么理由好讲。
但比起那些用甘言蜜语、阴谋诡计引诱盲从蠢蛋自动卖命送死的阴谋家,却又可爱多了。
用胁迫手段是谋略中最低劣的一种下策,简单明了,人人会用,毫无技巧可言。
“可恶!你像是吃定我们了。”刀客首领无名火发,当忍无忍时,只有选择拚的一途了。
“那是毫无疑问的,你不信是不是?”
“在下……”
“你派一个人出来,贫道让你明白,谁是强者。”
大袖一抖,出来一名五短身材的中年人,翻着死鱼眼阴阳怪气,要死不活拔出腰间的紫金戒尺。
“我江左穷儒左啸天穷了大半辈了,跑到江右遇上明主赏识,两三年来总算脱离穷籍,囊有余钱。”这位仁兄厚颜无耻地拂动着尺八长的戒尺说:“俗话说:“得人钱财,与人消灾;得了钱财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左某只好凭手中戒尺,拚了老命也在所不惜。
喂!哪一位名家高手是强者?出来让我江左穷儒瞻仰瞻仰强者的风采好不好?左某恭候。”
江左穷儒一个六安州的无聊文人,与另一个人见人厌的江左穷神,同称江左二恶。
在闯荡江湖的牛鬼蛇神中,江左二恶算是名列前茅的邪恶代表,武功深不可测,正邪人土皆恨之刺骨,口碑之差,连为非作歹的凶神恶煞也为之侧目
早几年,江湖朋友便知道这无聊文人,在江西宁府任把势,混得人模人样,似乎不再叫穷。
而他在酒色场会极为活跃,在南京金陵十六楼征逐酒色充大爷。
目下权势达到颠峰的组合,各拥有一批正人君子共弃,野心份子趋之若骛的走狗,搞得天下汹汹。
厂卫(东西两厂与棉衣卫)叫档头;江西宁府叫把势;河南伊府叫勇健;各地藩邱称中官亲卫(太监所领的打手。江西宁府与河南伊府,亦是藩王之一)。
提起这几种人,正道人上似乎只有一个念头:斩尽杀绝,良莠不留。
刀客首领当然知道江左穷儒可怕,心中为难,对方摆出公平相搏的态势,岂能多派一两个人出场应付?而一比一,胜其有限得很,不啻派人出面送死。
首领有知己知彼的工夫,他的手下却有些人不信邪,不等他招呼有所表示,已有一名身材如巨熊的虬须大汉,大踏步越众而出。
“我,还不配称高手名家,更不配林强者。你既然叫阵单挑,我只好滥等充数,舍命陪君子了。”
虬须大汉用粗嗓门豪壮地说,所说的话,比江左穷儒更富文味些,江左穷儒的话反而含有邪邪的三流江湖味。
两人对面一站,身材与气势恰好相反,真有小鬼搏金刚、令人发噱的感觉,不成比例。
“就算你不是高手名家,能与我江左穷儒平起平坐论交,目后你一定会平步青云,声誉鹤起的,我敢保证你,一定会扬名立万。”江左穷儒用刻薄的口吻嘲弄他说:“现在,你可以亮名号了,这是扬名立万的第一步,机会不可错过。”
“我这种人对虚名浮誉不感兴趣,只重视实质上的利益。”虬须大汉不甘示弱,也用锋利伤人的话回敬:“老实说,你江左穷儒的名号,仅能聊算第二流人物,距天下武林风云人物仍有一大段距离,胜了你也增不了在下多少光彩,你又何必自抬身价,妄抬份量?
这样好了,当今皇上姓朱,你就叫我朱大,你也只配和我这种胡诌姓名的人玩笑,是吗?”
“好,就算你是朱大。”江左穷儒心中恨得要死,口气却显得轻松无所谓:“我非常愿意和你玩命,你的刀想必很锋利,亮刀吧!”
刀出鞘,又呈现强烈的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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