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想一想,看看还有谁?”
“我看是‘蛇妖’贺顶红。”
“我看是‘神腿’易水寒。”
“我说是‘暗器王’唐宇。”
“我认为是‘女修罗王’夜如何。”
“嘿!我却说是‘百年不老帮’的帮主宋长恨、宋老英雄。”
一刹时酒楼内众说纷纭,莫衷一是。那胖子皱了皱眉,不住摇头,蓦地双手一扬,高声道:“好了,诸位稍安勿躁。你们刚才所说之人,都非我所说之人。要说当今武功最高之人,便是南七北六十三省的总捕头、江湖人称‘流云飞袖’的风遗仙风捕头。实不相瞒,我曾有幸目睹过风捕头的武功,当真是神乎其神,玄之又玄。放眼天下,能抵得上他那柄‘神袖’剑的,还尚无一人。”
有人笑道:“老兄,你这话也未免吹的太离谱了吧!不说别的,谁人不知、何人不晓,京城‘四大高手’之首者乃是‘七风斩’墨中白,风遗仙位居第二。我便不信,这第一高手会抵不住第二高手?”
“哈哈哈!兄台说这话显见得是孤陋寡闻,知之甚少喽!”那胖子又低下头喝了一口酒,兀自有板有眼的道,“因为兄台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风捕头曾经与我说过。昔日‘四大高手’排名实属不公,若非墨中白在比武中暗使手脚,风捕头就是用一根手指,也能打他一个落花流水。另外,风捕头还写了一封字鉴交给了我,专门向姓墨的进行挑战。嘿嘿……我敢说,姓墨的见了字鉴,定然心里发虚,十之八九不敢应战,大伙信不信?”
“我不信。”墨中白冷笑道,“谁说姓墨的不敢应战?”
那胖子拍着胸口道:“我说的,怎地?”
墨中白沉着嗓子哑然一笑,道:“我却说他敢应战,你信不信?”
那胖子侧目哼了一声,大声笑道:“可笑之至,你又不是墨中白,怎知他敢应战?他若是真的敢去,我便佩服他是一个响当当的汉子。”
“你没问我,你又怎知我不是墨中白?”墨中白倏的打落毡帽,抄起口袋迎空一抖,七柄刀尽皆振起。跟着双手一拢,身子一晃,到了胖子近前,七柄刀已然重新背上。一伸右手,向那胖子厉声喝道,“你看清了,我便是墨中白。字鉴何在?快快与我拿来!”
不料那胖子却浑然不惧,竟自仰天打了个哈哈。二话没说,当即从怀里取出一张对折的字鉴,啪的在桌子上硬生生一按,斜视着道:“原来真是墨大人,如此最好不过,既然在此相遇,我就不必前往贵府了。字鉴在此,请墨大人过目。”顺手将字鉴推到墨中白眼前。
墨中白打开字鉴,见里面廖廖数语,写着一首七言俚诗:
“浪得虚名‘七风斩’,‘八仙台’上应堪怜。‘四大高手’今安在,唯存神捕风遗仙。十一‘资福寺’中会,未染鲜血终不还。既生吾来何生汝?须是造化弄人间。”
墨中白看罢,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端然道:“好!你且与我转告姓风的,本月十一日于‘资福寺’不见不散。他即是不服,我便让他输得心服口服。”
“墨大人,这可不成。你只让在下捎个口信,恐怕不太妥当吧!”那胖子理直气壮的道,“以风捕头的意思,你要是前往应战,空口无凭,须在这字鉴之上多少留点回复之言方可。墨大人稍候,我这就让人取笔墨来。”伸手在桌子上着力一拍,将酒保唤到眼着,“给你家掌柜的言语一声,与墨大人取笔墨上来。”
酒保应声称诺,工夫不大,便见他托了一块方砚、一管狼毫走将上来。小心翼翼的放在胖子面前,低头退至一旁。那胖子伸手一指,道:“墨大人,请吧!”
墨中白浑不思虑,当下挽了一下袖头,提笔在手,在字鉴背面写了十三个字:“资福寺中中,必不爽约,墨中白致复。”挥笔一掷,又将字鉴重新推到胖子面前,“你可执此字鉴转呈风遗仙,告辞!”与酒保结了帐,大踏步抢出酒楼。
待得墨迹稍干,那胖子吹了吹,小心折起,拢入袖中,打了个酒隔道:“啊——好酒,好酒!小二,酒钱在此。”摸出一把散碎银子,也不管是多是少,一并置于桌上,吹着口哨,摇晃着身子走出酒楼。
那胖子一直西行。走了一程,蓦地向左侧一折,拐入一道胡同。刚要开口说话,忽听背后有人问道:“胖子,字鉴何在?”
那胖子忙道:“在小人袖子里。”
“很好。”背后之人话甫出口,右手一抖,一道寒光势如闪电,由胖子后颈一掠而过。那胖子兀自哼也没哼,身子向前一抢,就势扑倒。
偷袭之人微一晃身,从胖子袖子里取出字鉴,在背面看了一眼墨中白所留字迹,莞尔自语道:“不错,果然与书信上的笔迹一般无二。”看也不看胖子一眼,脚尖轻轻一点,宛若行云流水,已自飘然远去。
第三十章 借刀杀人
第三十章借刀杀人
两天后,京城下起了一场大雨。每逢下雨的时候,风遗仙总喜欢一个人静静的呆在家里,除了翻阅一下闲书、练一趟剑法,大部分时间,便是用来精心擦拭他的那柄“神袖”软剑。
做为剑客,在风遗仙眼里,剑与剑法都同等重要。
有人认为,真正的剑客无须手中有剑,练至化境,一草一本皆可为剑,而他却不这么认为。
首先在他看来,剑客是人,不是神;而以草木为剑,决非人力之所能。其次,若言剑客无剑,便无疑于书法家无笔,纵是“书圣”王羲之,倘是手中无笔,仅以草木作书,也断无天下第一行书“兰亭序”之问世。故剑客与剑,亦是同理。
风遗仙爱剑,视若知己,是以他从不允许自己的剑上沾有半点灰尘。身上的衣服脏了,他可以三天不洗,而剑他则必须擦拭。正因为如此,就连他擦拭剑的动作也与众不同,给人的感觉既轻柔、又细心,既专注、又忘我。
别人擦剑用水,他用的则是温过的酒。
擦剑的时候,风遗仙的眼前不由闪现出几十年来风风雨雨,自己经历过的种种情形。因此对他来说,这与其说是在擦拭一柄宝剑,不如说是在擦拭着他走过的人生。每一个动作,都代表着一种怀旧;每一种怀旧,都有一丝看不见的沧桑。
可是今天,他擦剑时的表情不但显得心不在焉,不甚专注,而且眉头微皱,似是隐隐藏着几分忧虑和烦躁。
“老爷,小人回来了。”随着脚步声响,一名小厮快步走到廊檐之下,合上雨伞,趋步来到厅内,“老爷久等了吧!”
风遗仙端详着手中的“神袖剑”,反手挽了一朵剑花,侧过脸向着小厮道:“消息打探的如何?”
小厮道:“与昨日传闻并无二致,说的还是关于墨中白和老爷之间的事。总之这些人极尽吹捧之能事,将墨中白吹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俨然便是当今第一武圣人,却将老爷……贬得……一文不名。他们口口声声言称,当今武林,举凡南七北六十三省,能称得上真英雄、真豪杰的人,唯墨中白一人而已。至于老爷您——”
风遗仙不动声色的道:“我又怎样?”
“您……您……”小厮低下头说道,“他们说您非但不佩做南七北六十三省的总捕头之职,更有辱于京城‘四大高手’之名号,老爷若是识相,便趁早辞去六扇门总捕头之职。从此远离京师,身老林泉方为上策,否则,老爷必然……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风遗仙冷着脸一笑,咬着嘴唇道:“墨中白这厮,我早就瞧他不顺眼,不成想他当真如此狂妄自大,目中无人。可惜风某死与不死,只有阎王老子说了才算,他姓墨的还不佩操这份心。”
“老爷说的极是。”小厮偷着看了风遗仙一眼,仍低着头道,“老爷,那些人还说,墨中白要重新调整京城‘四大高手’名选,好像……好像不再有老爷的名字。”
“哦?没有我,你说说是哪几个人?”
“他们说应为墨中白、王佛、易水寒和贺顶红。”
“真是笑话!”风遗仙一翻左手,重重一掌,啪的拍在桌子上,脸现怒意道,“当日京城‘四大高手’命名,乃是先皇龙楼御审,比武钦点而定。姓墨的一时侥幸,得先皇一时赏识,才使他拔取头筹,得了‘四大高手’之首这一称号。嘿嘿,今天‘黑白两道’虽死,毕竟我还没死,他姓墨的有什么资格另选他人,将王佛、易水寒和贺顶红三人加了进去?”
小厮吓的脖子一缩,忙道:“小人当初也是这么问来的,可那些人却说,此一时、彼一时也。一来老皇上故去,二来‘黑白两道’皆死,重新排名也不无不可。他们还说,为恐老爷不服,墨中白还专门托人给老爷带来了一张字鉴。”
风遗仙不由一愣,道:“什么字鉴?”
“挑战字鉴。”小厮伸手在怀里摸出一张字鉴,欺身到了风遗仙近前,双手向上一呈,道,“字鉴在此,请老爷过目。”
风遗仙带起“神袖剑”,唰的伸手接过,只看了一眼,心中便大为不悦。便见字鉴上写道:“风捕头敬览:中白悉闻,君对昔日京城‘四大高手’之排名素怀不满,久欲取白而代之。是以中白拟此一书,谨定于本月十三日未牌时分,你我与大万寿寺中‘竹林院’放手一搏,或生或死,各安天命。中白致书,望复。”看罢双眉一剔,手指着字鉴道:“墨中白所托之人何在?”
“正在府门处相候。”
“好,我这便与他回复。”风遗仙不加思索,当即取了文房四宝,刷刷点点,在字鉴上回了四句:
“英雄横剑当自狂,流云飞袖岂寻常?
竹林院中拼一战,你我定有一命亡。”
待得墨迹渐干,令小厮轻轻折起,跟着吩咐道:“你与我转告下书之人,十三日竹林院内,我定与墨中白不见不散,彼时谁若爽约,必遭天遣。”
小厮将字鉴小心揣起,躬身行了一礼,打着雨伞,疾步直奔府门。
此刻天色渐昏,雨势已见稍缓,小厮到了府门,见一名身着青布褂子的汉子正自等得不耐,嘴里不住的嘟嘟囔囔,发着牢骚。小厮将字鉴递上,那人一把接过,看了几眼,兀自一声不吭,转身便走。
※※※
在距风遗仙门宅之侧一里许的一个街道上,贺顶红和唐宇各撑一柄雨伞,一边向风府方向张望,一边互相交谈着。
“唐先生,你以为风遗仙真的会这么容易上当吗?”贺顶红收回目光,望着脚下溅起的一个个水珠,“据我所知,风遗仙一向行事谨慎,此事关系着他个人的荣辱存亡,只怕他不会那么草率吧!”
“是,贺师爷说的也有一些道理。”唐宇充满信心的笑了一笑,成胸在竹的道,“但是经我打探,这风遗仙处事看似谨慎,实则骨子里也倨傲的紧。这种人不轻易动怒,可一旦动了肝火,便是天王老子他也不怕。退一步说,他风遗仙就是不相信也没关系,眼下墨中白却是信了。只要姓墨的十一日去了资福寺,他一死,姓风的也自是难逃干系。那时就是你我二人不要他的命,大明的律令也自然放他不过。”
“唐先生,想不到你外表如此儒雅,用起计来却恁地狠毒,顶红真是佩服之至。”贺顶红肩头略耸,伸了一个懒腰,“现在我才明白,原来你所谓的‘杀人灭口’不仅仅是怕走漏了风声,而且是另有所谋,要将这个罪名加在风遗仙的身上,我猜的没错吧!”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贺师爷的慧眼,唐某正是此意。”唐宇自许一笑,脸上露出一丝得意之色,“我们杀的人越多,到时风遗仙所背的罪名便越是洗涮不清。有道是‘杀人偿命’,风遗仙暗杀了墨中白不说,而且还杀了那么多与此有关的人,你说他还能活命吗?”
“这一招‘借刀杀人’虽然不错,可我还是觉得有些太麻烦。”贺顶红微感不解的道,“既然是除去墨、风二人,何不直截了当,让他们自相残杀,拼个你死我活更省事一些。”
“这个法子我也想过,后来认为终是不妥。”唐宇老谋深算的道,“贺师爷请想,让他们同一地点、同一时间进行决斗,万一这二人在比武当中亮出自己的字鉴,势必为之穿帮,我们岂不是前功尽弃?一旦他们同仇敌忾,我们再想除去他们,便不免要多费一番手脚。另外,我让他们一个定于十一日,一个定于十三日,就是想趁在墨中白死的这一段时间内,好想个法子怎样替风遗仙栽赃陷害,让他有苦难言,百口莫辩。”
听罢唐宇的话,贺顶红明着点头赞许,心里却暗自吸了一口凉气。他突然发现,这个表面上看上去一派温文儒雅、宛如学究般的人,内心深处竟是如此阴险可怕。而对这种人,他便不能不防,他他斜着眼瞅了一眼唐宇,脸上笑着,已自在心里埋下了杀机。
“贺师爷。”唐宇刚说出这三个字,忽然在嘴上狠狠拧了一下,笑着道,“瞧我这嘴,总是改不了,其实我应该称你贺指挥使才是。贺指挥使,不知你还有什么想要问的,你问什么,在下就一定说什么。”
贺顶红想了一下,道:“也没什么,我只想问你一件事,不知你我在金陵密林遇险时的情形,你现在有没有忘记?”
唐宇听他问及此事,略一思忖,便即明白了贺顶红的用意,遂颇为无奈的道:“我当然记得,那一战若非易水寒及时相援,只怕你我二人均要丧命于阴朝寺之手。可是……眼下唐某毕竟是为公主做事,她又待我如同上宾,事事处处无不礼敬三分,她的话……我……我又怎能相违?所以……我明知公主要对易水寒下手,虽于心不忍,却也只得惟命是从。唉!俗话说‘小胳膊扭不过大腿’,唐某一区区布衣,夫复奈何!”
贺顶红压着嗓子低声一笑,一字字的道:“唐先生,咱二人明人不做暗事,不妨有什么就说什么,用不着拐弯抹角的。老实说,你被逼也好,无奈也罢!终归都是欺人之谈。说白了,你我二人都是一样,为的还不都是‘功名富贵’这四个字?嘿嘿……若非有利可图,鬼才相信唐先生为这么心甘情愿的替公主效命。”
唐宇仰声一笑,瞅了瞅四下无人,极为爽快的道:“贺指挥使明白就成,你我英雄所见略同。其实放眼人世之间,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又有几个不是踩着别人的尸体爬上去的?或许这就是命吧!世事如此,天意如此,你我二人都没有